隱刺完整後續

2025-09-1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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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酸,他小小年紀,竟如此通透。

謝珏從我手裡拿過藥瓶和紗布。

「我來給您上藥。」

馬車驟然一停!

車外,傳來護衛的怒喝聲與刀劍相擊之音。

我正要開口詢問。

車簾突然被人從外面一刀劃開!

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舉劍向我刺來。

我來不及多想,將珏兒死死按在身下。

預想中的刺痛並未傳來。

只聽「噹啷」一聲,是兵刃被擊落的聲音。

車外傳來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急切地喊著:「隱娘!」

溫庭鶴一刀刺穿刺客心臟。

侍衛們合力上前。

將剩下的行兇者當場抓獲。

為首的侍衛查看了刺客的特徵。

拱手稟報:

「大人,這些應是姜家軍的人。」

溫庭鶴將我扶起,驚魂未定地打量我是否受傷。

我這才知,他在府中察覺我晚歸。

心中不安,便立刻帶家丁趕了過來,不想正好遇上。

14

侯府正廳,慎王端坐主位,謝炎立於一旁,面色鐵青。

幾個刺客跪在堂下。

一言不發。

姜溪眉臉上沒有半分懼色。

只道:「夫君,你信他們,還是信我?」

「我若真要對付蘇隱娘,怎會蠢到用自家的兵?這不是明擺著把刀柄送到人手上,讓人來栽贓陷害嗎!」

我聽著她的話,只覺得荒謬。

我一個內宅婦人,有什麼本事能調動姜家軍,去陷害姜家的大小姐?

這麼簡單就能想明白的道理。

謝炎會不懂嗎?

可他還是選擇了偏袒。

「此事疑點重重,我會徹查。你先回房吧。」

「珏兒受驚了,先送去護國寺,交由懷遠大師照料幾日,靜靜心。」

我心一揪。

跪在了慎王面前。

求慎王作主,在事情沒查明之前,讓我將珏兒帶回溫府照料。

謝炎卻氣得冷笑。

「溫夫人與我非親非故。」他咬重這幾個字,「憑什麼來照料我兒?」

我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謝珏卻突然下跪,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和下擺。

細瘦的臂腿間,青紫交疊,傷痕累累。

謝珏朝著慎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求王爺為珏兒做主。」

「嫡母時常虐打珏兒,珏兒不願再留在侯府,求王爺允珏兒去到溫大人府中暫住。」

謝炎的臉,一瞬間沒了血色。

他看著那些傷,聲音都在發抖:

「……這……主母打你?!為何不早說?!」

謝珏抿了抿唇,倔強道:

「父親何曾關心過孩兒?」

「孩兒找過父親一次,父親只說,嫡母管教,天經地義,是孩兒不孝,受罰是應該的。」

15

慎王作主,我終是帶著珏兒回了溫府。

那日的事,到底還是傳了出去。

京城的茶樓酒肆里,一夜之間便有了新的談資。

聽說,那威武將軍的夫人,不僅苛待嫡子,手段狠厲。

還說她善妒成性,曾因謝將軍多看了一個婢女一眼,便將人活活打死,扔出了府。

牆倒眾人推。

就連她當年那點引以為傲的軍功,都被翻了出來。

質疑是偷了旁人的功勞。

當今聖上推崇德治,更看重世家大族中主母的品行。

嫡母心胸如此狹隘,實在是有失身份,為世人所不齒。

外頭的風言風語,我無心理會。

我只慶幸,珏兒終於暫時回到了我身邊。

我為他擦洗身子,指腹划過他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疤痕,心臟一陣陣地抽痛。

若老侯夫人還在,斷不會允許旁人如此作踐她的親孫兒。

只不過兩年前,聽聞老侯夫人病逝。

如今的永安侯府,早已是姜溪眉的天下。

想到珏兒日日活在姜溪眉的磋磨之下,我心裡便難受得緊。

所以謝炎幾次登門。

我都謝絕見客。

午後,謝珏推著鞦韆,小珍珠咯咯笑:

「哥哥,再高一點!再高就能摸到雲朵啦!」

謝珏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笨蛋,雲那麼高,怎麼摸得到?」

我正看得出神,嬤嬤走過來,低聲稟報:

「夫人,謝夫人派人送了拜帖來,想約您一敘。」

16

我看著拜帖,只覺得蹊蹺。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可帖子裡的措辭,卻又十分懇切。

事關珏兒,我不能一直躲著。

我若想將他長久留在身邊,終究避不開與姜溪眉這一面。

思量再三,我終究應下。

回了信,地點定在人來人往的悅仙樓。

並差人告知了謝炎。

想著眾目睽睽之下。

我再帶上些許侍衛。

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招。

悅仙樓雅間內,姜溪眉早已等候多時。

見我帶著珏兒進來。

她勉強一笑:「妹妹來了。」

「夫人這一聲妹妹,隱娘擔待不起。」

我開門見山:

「我今日來,只為商議珏兒的撫養之事。」

她眼中怒火一閃,卻又強行壓下,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

「妹妹說笑了。你若肯回將軍府,珏兒自然記到你名下。」

她為我斟茶。

「姐姐先敬妹妹一杯,權當賠罪。」

我並未多想,伸手去端那杯茶。

「母親別喝!」

珏兒突然揮袖,茶盞應聲落地!

滾燙的茶水,潑灑在花梨木的桌腿上。

那被茶水浸染的木頭,竟瞬間變得焦黑!

我驚出一身冷汗。

這茶里,竟有毒!

好一招去母留子,屆時姜溪眉再嫁禍給茶樓,便可撇得一乾二淨。

珏兒死死盯著姜溪眉:

「我院內的柳姐姐,就是喝了你的茶死的。」

「只因父親誇過她一句好看。」

「這杯茶,和那杯聞起來味道一模一樣!」

姜溪眉血色盡失,氣到失語:

「你胡說!我殺了你這個小雜種!」

「你們一起去死!」

她計劃敗露,氣急敗壞。

拔出腰間的佩劍,直指著我們母子!

「砰!」

我們身側的屏風被人一腳踹翻!

謝炎面色鐵青,一劍挑開姜溪眉的劍。

暴怒質問道:「毒婦!你要殺誰!?」

17

姜溪眉目眥欲裂,大笑起來。

「我殺她一回,還怕殺她第二回麼!」

謝炎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

「你說什麼?」

「我說,」姜溪眉笑得癲狂,眼中卻淬著毒,「當初我就該一劍捅死她!下什麼毒酒,平白讓她多活這些年!」

「你給隱娘下過毒酒!?」謝炎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女人,厲聲質問:「你為何心胸如此狹隘!我早說過,隱娘不過是侯府買來的留種娘子,根本礙不著你!」

「礙不著我?」姜溪眉淚如雨下,似哭似笑,「謝炎,只要是你的女人,就都該死!」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

她忽然用劍尖指向我:

「你問問她,可願將溫庭鶴分一半給別人!」

我拉著珏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姜溪眉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轉回頭,看著謝炎,字字泣血。

「早在邊關,你就在騙我!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瞞著家裡把身子給了你。我在父親面前說盡你的好話,求父親把最精銳的部隊劃到你的麾下!甚至為你孤身去偷敵軍的兵防圖,你以為,你的那些赫赫戰功,是怎麼來的?是我!是我姜溪眉,一點一點為你鋪出來的路!」

她指著我身邊的珏兒,聲音悽厲:「可你呢?早就有女人,有孩子!我日日夜夜看著這個雜種!心裡就不痛快!若不是為了你擋劍傷了身子,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說到底,這雜種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捂住了珏兒的耳朵。

謝炎怒喝:

「這不是你謀害隱娘,虐待我兒的理由!」

「那又如何?」姜溪眉笑得癲狂,「我就要殺光他們,殺光所有礙了我眼的賤人!」

「你——!」

謝炎的理智崩斷。

他揪住她的衣領,將她狠狠摜在牆上!

姜溪眉豈肯示弱,反手一肘重擊他肋下。

二人皆是自幼習武。

此刻動起手來,招招狠戾,全無半分夫妻情面。

他們從雅間破窗而出,竟一路廝殺至長街。

直到侍衛拚死阻攔,才將二人分開。

最終,負傷的姜溪眉被強行架上馬車。

18

謝炎也傷得不輕,身上好幾處帶血的傷。

我牽著珏兒,想從後門上馬車離開。

他衣衫凌亂,撐著牆壁,氣息不穩地攔在了我們面前。

「隱娘。」他開口,「是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珏兒。」

他滿是不解:「我原以為眉兒只是性子驕縱些,但性子還是直爽活潑的,不知何時,她竟成了這般狠毒的模樣?」

我懶得聽他辯解,側身避開。

他抓住我的衣角。

「別走。」

我厭惡道。

「讓開。」

「我會與她和離!」他急急地道,「我立刻就和離書!」

「侯府主母的位置,我給你!」

「你若願意,溫家那個女兒,我也可以記在名下,日後,便是永安侯府的嫡小姐。」

侯府?

主母?

我從未肖想過那麼高的位置。

從前沒有,如今更不想要。

我搖頭:

「四年前,我求的,只是能以乳母的身份,陪著珏兒。」

「你說我身份卑賤,不配。」

「你說,姜溪眉會待他好。」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可他,滿身是傷。」

「你的主母之位,我不稀罕。」

「你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你不配當他的父親。」

我頓了頓,聲音里沒有半分情緒。

「你也負了姜溪眉。她為你瘋魔,為你耗盡一生,你又給過她什麼?」

「謝炎。」我看著他失去血色的臉。

「你不配當丈夫,更不配當一個男人。」

19

休沐日,溫庭鶴教兩個孩子識字。

小珍珠坐不住,寫了兩個字,便嚷嚷著要去抓蝴蝶。

珏兒卻坐得筆直,一筆一划,寫得格外認真。

他看著溫庭鶴,眼裡都是崇拜。

溫庭鶴只疑惑,謝珏也到了開蒙的年紀,為何沒有入私塾。

謝珏有些失落:「父親只讓我練武,嫡母說,男子漢讀那麼多書,難道想當個酸腐書生嗎?」

溫庭鶴笑了笑,問他:「那珏兒,自己想讀書, 還是想練武?」

珏兒想了想,認真地答:「我想讀書。」

夜裡,我們躺在床上。

溫庭鶴忽然開口:「謝珏畢竟是永安侯府的世子, 你心中, 可有長遠打算?」

我身子一僵。

心中那根不安的弦又被撥動。

溫庭鶴終究是介意的。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僵硬, 將我摟得更緊了些。

「他一直和我們住一起,也不是辦法。」

我心一緊。

他繼續道:「不如, 我們尋個由頭, 回江南去。我上書給陛下, 就說世子年幼, 需在外增長見聞, 跟在我身邊歷練幾年。你說,陛下會不會准?」

我愣愣地看著他, 眼中發熱。

「夫君,你待我如此好……」

他勾唇一笑,咬了咬我的耳垂, 指尖挑開我腰間系帶。

「那夫人, 該如何報答?」

20

姜溪眉始終不肯和離, 與謝炎大打出手。

兩人將整個將軍府砸得一片狼藉。

一人斷了肋骨, 一人傷了眼睛的消息,第二日便傳遍了京城。

最終,還是姜老將軍看不下去。

親自上了摺子,求陛下恩准,允二人和離。

陛下准了。

不出半月,北境戰事又起。

謝炎主動請纓, 遠赴邊關。

臨走前,他來了一趟溫府。

見一見珏兒。

他蹲下身,想摸一摸珏兒的頭, 手伸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父子倆相對無言,站了許久。

最終, 他從懷裡摸出一枚傳家玉佩。

塞進珏兒手裡,聲音嘶啞。

「……好好聽你母親和溫大人的話。」

謝炎走時,眼眶是紅的。

一年後。

北境傳來捷報, 蠻人被徹底擊退。

可謝炎沒能回來。

他在一場大戰中, 數箭穿心, 戰死沙場。

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姜溪眉聽聞謝炎的死訊。

一夜之間瘋了。

時常穿著一身嫁衣,在院子裡,痴痴地笑。

三年後, 我們舉家遷回江南。

珏兒長成了翩翩少年郎,學問做得極好,性子也開朗了許多。

小珍珠也總愛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江南的冬日, 難得下起了雪。

溫庭鶴正牽著兩個孩子,在院子裡堆雪人。

笑聲, 傳出很遠。

我坐在窗邊, 手裡正為他們縫製過冬的棉衣。

看著院中那三個身影。

只覺得,前塵往事, 真像一場遙遠的大夢。

一朝夢醒。

爐火溫熱,稚兒含笑,良人安在。

萬事皆好。

-完-

備案號:YXXBB0rpgNvBboc5oXgEnco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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