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熬夜了完整後續

2025-09-1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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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時,我媽拿手電筒強光直射我眼睛。

我氣憤地問她在幹什麼,她鬆了一口氣,不自然地說:「看你有沒有熬夜玩手機。」

說完,她走進弟弟的房間。

怕她跟弟弟吵起來,我悄悄跟在後面。

看見母親用手電筒照了弟弟十分鐘,弟弟仍沉睡未醒。

她突然從懷裡抽出一把刀,對著弟弟刺了下去。

我大驚失色,連忙制止她。

母親卻轉過頭來,一字一句地對我說:「他熬夜了!」

1

昏暗的月光下,母親的表情偏執到令人毛骨悚然。

即使被我抓著胳膊,她也死死地拿著那把刀不放。

我腦子有點亂。

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閉著眼表情平靜的弟弟,心裡也忍不住犯起嘀咕。

母親的手電筒功率大得驚人,那麼一道強光,就是死人也要被照得睜眼了。

弟弟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在裝睡。

可現在母親都要氣得拿刀砍他了,他怎麼還在裝?

我趕緊把母親拉出弟弟林陽的房間,委婉地問:「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就算髮現林陽熬夜玩手機也不能殺了他吧?

自從半年前父親在工廠出意外事故走了後,這個家就塌了一半。

所有擔子都壓在母親一個人身上,讓她迅速枯萎下去,我真擔心她哪天突然就被壓垮了。

母親卻猛地湊過來,悄悄地說:「默默,你弟弟啊,他不是人!」

她頭髮亂糟糟的,臉色慘白,直勾勾地看著我。

「你就沒發現不對嗎?林陽這段時間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他是被怪物替換了啊!」

從母親口中,我聽到了一個從未聽過的詞——偽人。

一種能無聲無息替代一個人,並且逐漸成長,最終完美模仿宿體性格的怪物。

母親不知道偽人是怎麼寄生的,只知道唯一的分辨方式。

在入睡後用手電筒強光照射那個人的眼睛。

如果一直不醒,就是偽人。

說到最後,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剛才那決絕的一刀,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力氣。

就算我後續不再制止,她也沒有對親生兒子下手的勇氣了。

我心裡一陣發冷,又有些酸楚。

理智告訴我,母親這是病了,病得很重。

我是不信什麼偽人的,但是我弟弟林陽這段時間的變化,確實透著蹊蹺。

作為重男輕女的產物,這位耀祖從小到大都自私暴躁,對母親都態度惡劣,呼來喝去,更別提我這個姐姐了。

結果這段時間他突然變得溫和有禮貌,在學校里不再惹事,開始努力學習,成績火箭般躥升了一百多名。

回到家之後,他也不再整天玩手機、沉迷打遊戲,反而經常幫我們做家務。

我對林陽的改變樂見其成,母親卻滿懷恐懼。

每當看見林陽幫忙幹活,她都會歇斯底里地呵斥他,說這不是他該乾的活。

原來,母親不是重男輕女,而是恐懼兒子被偽人取代了。

我嘆了口氣,柔聲勸道:「媽,有沒有可能,陽陽只是爸爸出事以後,一下子懂事了呢?」

畢竟,林陽是意外發生的第一目擊者,受的刺激實在太大了。

2

我爸媽同在一家化工廠做工。

半年前,我母親生病住院,我在外地念書,林陽無人看管。

我爸怕他跑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就勒令他放學後到工廠待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寫作業。

工廠里有冷氣,還有食堂,有我爸看著,林陽確實老實了一段時間。

但沒過幾天,他就偷偷跑出去玩。

偏偏那一次,剛好被父親逮住。

氣急的父親追上去訓斥他,卻踩中因年久失修而斷裂脫落的鋼板,失足掉進盛滿高濃度化學廢料的池子裡。

林陽親眼目睹父親掉進化學池,發出慘烈的痛呼,掙扎著死去。

又在第一時間目睹了父親的屍體。

因為在不明成分的化學物質浸泡過,最終撈出來的父親看起來像是被「煮過」一樣。

皮膚慘白,異常光滑,摸上去就像矽膠一樣。

也許是愧疚和自責。

連續三天高燒不退後,林陽醒了。

人,也徹底變了。

遭逢巨變,性格改變很正常。

反倒是母親,在父親死後沒有表現得有多難過,反而開始疑神疑鬼,舉止更加怪異。

我勸了母親很久,要她答應我明天去看醫生。

母親固執地不肯承認自己精神有問題,我終於忍不住哭了。

「媽,爸去世之後我們就只有你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我和陽陽怎麼辦?算我求你了,跟我去看醫生吧!」

母親怔了好久。

終於被我說動了,伸出手笨拙地去擦我的眼淚。

「媽知道了,我就剩你一個了,明天,媽跟你去。」

說服她之後,我渾身疲憊,幾乎是一回床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是被鍋碗瓢盆的聲音吵醒的。

想起昨天母親的行為,我有些不安,剛睜眼就跳下床衝出門。

卻看見林陽已經早起做好了早餐,而母親微笑著坐在那裡。

我有些驚訝,母親這是好了?

見我出來,母親對我笑著說:「默默,你都不知道你弟弟乾了什麼!」

看見母親笑了,我心裡也輕鬆多了。

「陽陽怎麼了?」

母親嗔怪道:「他瞞著我們偷偷在外面打工,想攢錢給你買電腦呢!你看他都累成什麼樣了,沾床就睡,雷都打不醒!」

我訝然:「陽陽打工給我買電腦?」

皇額娘,這樣哄孩子的話你可從未對我說過。

但見林陽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心裡頓時湧上一股暖流。

林陽道:「姐,我看他們大學生做作業什麼的都要用到電腦,你沒有太不方便了!反正我就打一兩個月的暑假工,不妨礙學習。」

林陽這浪子回頭,是不是回太多了?

不過,看來母親昨天真的是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

我暗自決定,雖然眼下看著沒事,保險起見,還是要帶她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

母親正溫柔地對林陽囑咐著什麼。

但她的眼裡,卻毫無笑意。

說話時,也沒有看著林陽的眼睛,而是盯著他的喉嚨。

望著這溫馨的一幕,我卻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視線無意間瞥到林陽,我終於發現了有哪裡不對。

林陽拿著筷子的手,是左手。

他以前是左撇子嗎?我好像從沒注意過。

察覺到我的視線,林陽對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一晃神,他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右手。

是我看錯了?

來不及深思,吃完飯,母親催我:「不是說要去醫院嗎?」

我回身:「啊?是的,已經跟醫生約好了。」

我快速整理好東西,跟母親出門。

走了大概五分鐘,母親突然頓住。

看向我,臉上的平靜徹底崩塌,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你也發現了吧?」

3

「發現什麼?」

母親說:「剛才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他,發現……他無論吃什麼東西,都會嚼二十下。不多不少,每次都是!」

昨天沒有休息好,今早又極度緊張,我的精神已經被拉扯到了極限。

我強忍住爆發的衝動,無奈地說:「媽,你老關注這個幹什麼?你就不允許林陽有強迫症嗎?難道全世界每個嚼二十下的人都是偽人?」

母親定定地看著我,失望地說:「你不信?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的!」

之後到醫院的那段路,我們倆都沒有再說話。

市立精神衛生中心。

我坐在診室外走廊的長椅上,不安地等待著醫生的診斷。

漫長的兩個小時過去了。

診室的門「咔嗒」一聲輕響,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林小姐,你母親的初步檢查結果出來了……」

我的呼吸一頓。

「她對家庭成員的極端戒備和被害妄想,符合妄想性障礙的診斷標準,伴有明顯的焦慮和激越症狀,這是一種精神疾病。」

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我那口憋在心裡的長氣終於能呼出來了。

太好了,母親是病了。

不是什麼偽人的科幻問題,只是母親病了。

我急急忙忙問:「醫生,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目前她的妄想內容固定,指向性明確,存在潛在風險,我們強烈建議住院治療。我們會進行更詳細的檢查,制定藥物治療和心理干預方案,住院環境也更安全,減少刺激,有利於病情穩定。」

我連忙點頭:「好,好,我們住院。」

醫生見怪不怪地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林小姐,你也別太自責。最近這半年,像你母親這樣,出現類似被害妄想,堅信親人被替換的病例,我們收治了不少。社會壓力大,家庭變故,都可能是誘因,這不是個例。」

不是個例。

我有些釋然。

既然這樣的病人多,那麼醫生也有經驗了吧,我媽肯定很快就會好的。

住院手續很快辦妥。

母親換上住院服,坐在病床上,安靜得像一尊瓷像。

我有些不忍,握住她冰涼的手,認真地說:「媽,你在這裡好好聽醫生的話,配合治療,別胡思亂想。等你好了,我和陽陽一起來接你回家。」

母親的目光緩緩聚焦到我臉上,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

她沒有回應我的安慰,反手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默默,小心林陽!一定要小心他!他不是你弟弟!記住!記住我說的話!不信的話,你去我房間看一看!」

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嘶啞著吼出來的,充滿了令人心悸的瘋狂。

那一瞬間,病房裡明亮的燈光、消毒水的氣味,忽然變得模糊和不真實起來。

「我、我知道了,媽,你休息吧。」

我猛然站起,逃一般離開了病房。

當我迫不及待逃向電梯間時,一陣激烈的爭執聲從盡頭的一個辦公室傳來。

聽見「怪物」兩個字,我猛然站住了。

「……王醫生,求你再仔細看看!她真的不是我的女兒瑤瑤了!她被怪物取代了!」

4

一個疲憊而聲嘶力竭的女聲哭訴著:「我女兒是約翰普金斯畢業的醫學博士!她主攻神經外科!但你看看她現在,連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出來,連最簡單的加減乘除都算錯!」

王醫生的聲音帶著安撫與公式化的無奈。

「李女士,請您冷靜一點,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女兒的腦部 CT、MRI 我們都做了,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從心理學角度來看,這符合解離性障礙或重大應激後認知功能障礙的表現……」

「我說過了!她不是精神病,她是被換掉了!現在坐在那裡的是個空殼,是個、是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你們為什麼就是不信我?」

「她以前那麼陽光開朗一個人,現在她、她只會復讀別人的話,對誰都是那樣笑,連精神病院都不知道是什麼……我寧願她是瘋了,起碼瘋了還能治!可現在她真的不是我的瑤瑤了,醫生,你信我啊!」

我踉蹌著衝進電梯,拚命按下關門鍵。

女人崩潰的哭聲還在腦海中迴蕩,逐漸和母親最後的叮囑混合在一起。

如果真的有偽人的存在……那麼,我剛剛親手送進病房的母親,會不會是……家裡最後一個真正清醒的人?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

林陽正在拖地,看見我回來,乖巧地問:「姐,醫生怎麼說?」

我扯了扯嘴角:「要住院一段時間……」

林陽安慰我:「姐你也別太擔心了,媽就是壓力太大了,等我們趕緊長大幫她分擔,她就會好了。」

第一次從我弟口中聽到這麼貼心的話,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吃飯時,我有些食不知味。

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嘴上。

時間仿佛變得無比緩慢。

一、二……十八、十九、二十!

當我準確地數到二十下的時候,我的心臟幾乎要凍住了。

然後,林陽又嚼了一下,咽下食物。

「姐,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吃飯?」

「沒事,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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