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從空間裡取出兩個之前用酒精和布條自製的燃燒瓶,用打火機點燃,用盡全力扔向隊伍前方和後方。
砰!砰!
火焰瞬間爆開,點燃了士兵的褲腳,雖然沒能造成太大傷害,但瞬間的混亂和驚嚇足以。
「敵襲!!」
士兵們驚慌大喊,下意識地尋找掩體並朝火焰方向開火。
自動步槍的掃射聲震耳欲聾。
幾乎在燃燒瓶出手的瞬間,我和老狼如同演練過無數次般,同時暴起。
老狼像一頭真正的惡狼,撲向離他最近的一名右側士兵,軍用匕首精準地划過對方持槍的手腕,同時另一隻手狠狠擊打其喉部。
我則端起弩,咻咻兩箭,精準命中左側一名士兵的大腿和另一名的肩膀。
並非致命傷,但足以讓他們瞬間失去戰鬥力。
「走!」老狼低吼一聲,搶過那名受傷士兵的自動步槍,對著其他試圖瞄準的士兵方向就是一個短點射進行壓制。
我緊隨其後,一邊奔跑一邊再次給弩上弦。
倖存者們尖叫著四散奔逃,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
士兵們被燃燒瓶、冷箭、同伴的慘叫和失控的倖存者弄得焦頭爛額,一時間無法組織有效追擊。
我和老狼借著這寶貴的幾秒鐘,猛地扎進廢棄車庫的陰影里,沒有絲毫停留,從另一端的破洞鑽出,一路狂奔。
身後傳來士兵憤怒的吼叫和凌亂的槍聲,子彈啾啾地打在身邊的積雪和斷牆上。
不能停!
絕對不能停!
22
肺部像要炸開,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刮過氣管。
雙腿沉重得如同灌鉛,每一次從深雪中拔出都耗費巨大力氣。
身後的槍聲和喊叫聲漸漸遠去,但沒有消失。
他們肯定會追來!
而且他們有裝備優勢,遲早會追上!
「這邊!」老狼低吼一聲,改變方向,沖向一片地勢更複雜、廢棄車輛和建築殘骸更多的區域。
他的野外經驗顯然比我豐富得多。
我咬牙跟上,大腦因為缺氧和寒冷幾乎停止思考,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驅動。
突然,老狼猛地停下,拉住我蹲在一輛廢棄公交車後面。
「噓!」他示意我噤聲,眼神死死盯著側後方。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臟幾乎停跳。
兩名士兵,正沿著我們留下的腳印,快速追來!
他們配備了雪地行走裝備,速度比我們快得多!
完了!
被咬住了!
老狼眼神一狠,端起剛繳獲的自動步槍,就要起身射擊。
「別!」我猛地按住他,「槍聲會把其他人全引來!」
他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
怎麼辦?
怎麼辦?
我的目光掃過周圍,突然落在旁邊一輛被積雪覆蓋大半的油罐車上!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掩護我!」
我低喝一聲,猛地從空間裡取出那瓶高度烈酒,擰開蓋子,將酒液瘋狂地潑灑在油罐車罐體和我們來路上的積雪上。
老狼雖然不明所以,但毫不猶豫地端起弩,咻咻兩箭射向追兵,暫時延緩了他們的腳步。
我掏出打火機,咔嚓點燃,扔向灑滿酒液的雪地。
轟!
火焰瞬間蔓延開來,雖然不足以引爆油罐車,但立刻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阻隔了追兵的視線和路線。
「走!」
利用這寶貴的阻擋,我和老狼再次發力狂奔,鑽進一條狹窄的小巷,七拐八繞,徹底甩脫了身後的視線和聲音。
直到確認暫時安全,我們才癱坐在一棟破敗建築的背風處,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白色的哈氣如同蒸汽機車。
劫後餘生。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後怕和一絲慶幸。
我們成功了。
暫時。
23
「剛才那是什麼?」
老狼喘勻了氣,目光銳利地看向我。他指的是我突然變出烈酒。
空間異能暴露了。
我心臟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從背包里取出另一小瓶烈酒,擰開灌了一口,遞給他:「一點小把戲。預感到可能用上,提前塞在衣服里了。」
這個解釋漏洞百出.
但在末世,誰沒有點秘密?
老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追問,接過酒瓶也灌了一口,辛辣的液體讓他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一絲紅潤。
猜忌的種子已經種下,但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老狼擦拭著繳獲的步槍,眼神冰冷,「救世軍看來是打著救援旗號的掠奪組織。我們殺了他們的人,搶了槍,已經是死敵。」
我點頭。
梁子結大了。
「這裡不能久留。他們肯定會大規模搜捕。」
我看向外面依舊肆虐的風雪,「必須離開小區範圍。」
「去哪?」老狼問。
我沉默了一下,攤開隨身攜帶的防水地圖,指向一個方向:「去這裡。郊區的地下防空洞網絡。入口隱蔽,結構複雜,應該能躲一陣。」
那是我之前做計劃時備選的避難所之一。
老狼湊過來看了看,點點頭:「可行。但路程不近,路上危險重重。」
「留下,更危險。」
我收起地圖,站起身,「走吧,趁他們還沒完全封鎖這片區域。」
我們必須趕在救世軍的大部隊反應過來前,儘可能遠離。
新的亡命之旅,開始了。
失去了堅固的堡壘,只有身邊一個臨時結盟、互相猜忌的同伴。
前路茫茫,殺機四伏。
但我握緊了手中的弩。
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我的空間裡,還藏著翻盤的底牌。
24
離開臨時藏身的建築,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小區外的世界,是完全被冰雪埋葬的廢墟。
高樓如同巨大的墓碑,寂靜矗立。
街道被積雪徹底抹平,難以辨認,只有偶爾露出的路燈頂端或車輛殘骸,提示著昔日的文明痕跡。
寒風如同剔骨尖刀,無孔不入。
即使穿著最厚的裝備,低溫依舊迅速帶走體溫。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積雪常常深及大腿,需要手腳並用才能跋涉。
我和老狼一前一後,保持著數米的距離,沉默前行。
這是默契,也是警惕。
誰也不敢把後背完全交給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盟友。
他負責利用軍用指北針和殘存的地標判斷方向,尋找相對好走的路線。
我則負責利用空間,在體力耗盡前,偶爾變出一小塊巧克力或能量棒,迅速補充體力。
當然,藉口依舊是提前塞在懷裡。
老狼眼神里的探究越來越深,但依舊沉默。
我們必須儘快遠離小區,遠離救世軍可能的搜捕半徑。
途中,我們遭遇了幾隻遊蕩的喪屍。
它們似乎比極寒初期更顯僵硬,動作遲緩得像生鏽的機器,但依舊對活物有著執著的渴望。
不用交流。
老狼用加裝了消音器的步槍精準點射,我則用弩解決靠近的漏網之魚。
配合居然有種詭異的嫻熟。
清理掉威脅,我們不敢停留,繼續趕路。
25
跋涉了近兩個小時,天色開始變得愈發昏暗。
極夜的白天短暫得可憐。
根據地圖顯示,我們快要接近城市邊緣的一個舊工業區,防空洞的入口就在那片區域。
就在我們試圖穿越一條被積雪覆蓋的公路時,老狼猛地舉起拳頭,示意停下。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雪地。
「有車轍印。新的。」
他壓低聲音,語氣凝重。
我心裡一緊。
湊過去看,果然,幾道被風雪掩蓋了大半,但依舊能分辨出的寬大輪胎痕跡,延伸向前方一個廢棄的公路收費站。
「救世軍?」我無聲地做出口型。
老狼點點頭,打了個手勢,示意從側面繞行偵查。
我們小心翼翼地離開公路,藉助地勢和廢棄車輛的掩護,摸向收費站。
收費站的小樓早已破敗,但旁邊的空地上,赫然停著兩輛加裝了防滑鏈和防滾架的越野車。
車身上噴塗著熟悉的救世軍徽記。
樓里有人!
隱約能看到窗口晃動的人影和一點微弱的光亮。
這是一個前哨站!
他們動作太快了!
竟然已經將觸角延伸到了這裡!
退路被堵死了。
想去防空洞,這裡是必經之路。
硬闖?
對方人數、火力未知,但有車輛依託,我們毫無勝算。
繞路?
地圖顯示,兩邊不是陡坡就是被積雪徹底掩埋無法通行的溝壑,強行繞行耗時耗力,且極易迷失方向。
怎麼辦?
我和老狼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焦灼。
26
天色迅速變暗,溫度開始新一輪的暴跌。
我們必須儘快做決定。
「等晚上。」老狼最終做出決定,聲音壓得極低,「他們人不會太多,晚上警惕性會降低。我們想辦法摸過去,偷一輛車。」
偷車?
風險極大,但似乎是唯一快速通過的方法。
我們找到一處背風的半塌工棚藏身,輪流休息,恢復體力,等待夜色最深的那一刻。
寒冷是無孔不入的敵人。
即使擠在一起,體溫依舊在緩慢流失。
我不得不再次掏出一小瓶烈酒,兩人分著喝下,藉助那點灼燒感驅散寒意。
老狼看我的眼神更加複雜。
午夜時分,風雪似乎小了一些,能見度依舊極低。
行動開始。
我們如同兩隻雪狐,悄無聲息地接近收費站。
樓里很安靜,只有其中一個窗戶有微弱的光透出,似乎有人在守夜。
兩輛越野車就停在樓前空地上,覆蓋著薄雪。
老狼打了個手勢,他負責解決可能的哨兵和清理樓內威脅,我負責去弄車。
他如同鬼魅般摸向小樓入口。
我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其中一輛看起來更完好的越野車。
車門鎖著。我嘗試用撬棍別開,但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不行!
樓內傳來一聲短促的悶哼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老狼動手了!
幾乎同時,另一個窗戶突然亮起光,一個警惕的聲音響起:「嘿!外面什麼動靜?!」
暴露了!
來不及了!
我心頭一狠,瞬間從空間裡取出最後兩個燃燒瓶,點燃,用盡全力砸向另一輛越野車的油箱位置和收費站小樓的門口!
轟!轟!
火焰沖天而起。
瞬間引燃了越野車泄露的燃油和小樓木質的門框。
「敵襲!!」樓內響起驚怒的吼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爆炸和火光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上車!」
老狼如同獵豹般從樓內衝出,手裡拿著幾把顯然是戰利品的鑰匙,對著另一輛車按了解鎖。
我拉開車門跳上副駕駛。
老狼衝進駕駛位,猛地擰動鑰匙。
引擎發出一陣嘶啞的咆哮,居然啟動了!
「坐穩!」
老狼低吼一聲,猛打方向盤,越野車如同脫韁的野馬,碾過積雪,朝著公路另一端衝去。
身後,槍聲大作,子彈叮叮噹噹地打在車身上,後玻璃瞬間破碎。
燃燒的收費站和小樓在後視鏡里迅速變小。
我們衝出了哨卡!
27
一路狂飆,將身後的追兵和火光徹底甩脫。
直到開出十幾公里,確認沒有車輛追來,老狼才將車速放緩。
兩人都喘著粗氣,留下的是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和一輛滿是彈孔的越野車。
「油不多了。」
老狼看了一眼油表。
我攤開地圖,借著儀錶盤的微光辨認方向:「不遠了,前面路口左轉,應該就能看到防空洞的入口指示牌。」
又艱難前行了半小時,在一個幾乎被積雪完全掩蓋的山坡下,我們終於找到了那個銹跡斑斑、印著「人防工程 01」的指示牌。
入口是一個半地下的厚重混凝土大門,原本有電子鎖,早已失效。
門被一道粗大的鐵鏈從外面鎖著,但鎖頭已經鏽蝕得很厲害。
老狼用步槍托幾下砸開鎖頭,我們合力推開沉重的大門。
一股混合著霉味、塵土味的冰冷空氣湧出。
裡面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打開強光頭燈,光束刺破黑暗。
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寬闊通道,牆壁是斑駁的混凝土,地上散落著一些雜物。
確認入口附近沒有近期活動痕跡後,我們將車儘量藏在入口旁的隱蔽處,然後用找到的鐵鏈從內部將大門重新虛鎖。
既能阻擋外人,又能讓自己隨時出去。
終於,暫時安全了。
我們沿著通道向下探索。
防空洞規模不小,裡面有廢棄的宿舍、儲藏室、甚至還有一個發電機房。
最終,我們選擇了一個靠近中部、有兩個出口的相對乾燥房間作為臨時據點。
生起一個小小的固體燃料爐,微弱的火光和熱量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冷。
兩人靠著冰冷的牆壁坐下,分食著壓縮餅乾和冰冷的瓶裝水。
沉默在蔓延。
「你那不是小把戲。」
老狼突然開口,聲音在空曠的防空洞裡迴蕩,目光如炬地盯著我,「是空間能力,對吧?」
我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終於攤牌了。
28
燃料爐的火光跳躍著,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子。
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握著壓縮餅乾的手指微微收緊,體內腎上腺素悄然飆升,但臉上維持著慣有的冰冷。
空間裡,弩的觸感清晰可辨,意念一動即可出現在手中。
「是。」
我回答,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聽不出情緒。
否認毫無意義,徒增笑爾。
不如承認,看看他的反應。
老狼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我剝開看透。
沉默持續了幾秒,壓力陡增。
然後,他忽然扯了下嘴角,那算不上一個笑容。
「怪不得。」
他吐出三個字,目光從我臉上移開,重新落在跳躍的火苗上,「你能在那種情況下拿出燃燒瓶,物資充沛得不像話,狀態也比所有倖存者都好。」
他頓了頓,加了一句:「放心,我沒興趣搶。合作需要坦誠,至少是部分的坦誠。你的能力,對我們活下去有幫助。」
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絲。
至少目前,他表現出了理智。
「你的能力,也對我們活下去有幫助。」
我淡淡回應,點明我們互相需要的事實,「你的軍事技能,野外經驗,判斷力。」
還有那股子狠勁。
這算是達成了一種危險的平衡。
共享秘密,互相利用,彼此戒備。
「這裡不能久待。」
我轉移話題,環視這個陰冷潮濕的洞穴,「需要徹底檢查,排除危險,找到穩定的水源,建立防禦。」
「同意。」
老狼站起身,重新拿起步槍,「我從東側開始。你西側。一小時後這裡匯合。保持警惕。」
他拎起一盞營地燈,身影很快融入東側的黑暗通道。
我則端起弩,打開強光頭燈,走向西側。
防空洞比想像中更大,結構複雜。
廢棄的物資更多,厚厚的灰塵和蛛網覆蓋一切。
空氣流通性很差,那股若有若無的異味似乎更明顯了些。
一路小心前行,發現了幾個類似的宿舍和儲藏室,空空如也。
直到走到一條分支通道的盡頭,一扇厚重的金屬氣密門擋住了去路。
門上有明顯的撞擊痕跡,甚至還有幾道深刻的爪痕?
門軸扭曲,虛掩著一條縫,那怪味正是從裡面飄出。
我心裡升起強烈的警兆。
端起弩,小心地用腳抵開門。
頭燈光束射入。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氣,瞬間頭皮發麻!
房間裡,堆積著大量的動物骸骨。
更多的是人類的骸骨。
破碎的衣服碎片黏在骨頭上,早已乾涸發黑的血跡噴濺得到處都是。
而就在骸骨堆中間,盤踞著幾隻怪物。
它們大小如同大型犬,表皮蒼白滑膩,沒有毛髮,四肢畸形般地瘦長,指爪尖銳泛著黑光。腦袋光禿禿的,沒有眼睛,只有一張裂到耳根的大嘴,布滿細密尖銳的牙齒。
它們似乎對光線不敏感,但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動靜和體溫。
猛地抬起頭,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是變異生物!
末世不止有天災和喪屍!
幾乎沒有思考時間!
最前面的一隻猛地彈射而起,速度快得驚人,直撲我的面門!
咻!
弩箭幾乎是本能發射!
精準地射入那張開的大嘴,從後腦穿出!
怪物摔在地上抽搐。
但另外兩隻已經嘶叫著撲了上來!
腥臭的風撲面而來!
29
後退!
上弦!
根本來不及!
我猛地向側後方翻滾,同時意念瘋狂催動!
噗!噗!
兩袋沉重的大米憑空出現,狠狠砸在撲來的兩隻怪物身上。
巨大的重量將它們猛地壓倒在地,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趁此機會,我迅速給弩上弦,對著還在掙扎的怪物頭部補箭。
咻!咻!
世界安靜了。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聲音。
三隻變異怪物,瞬間秒殺。
但代價是暴露了。
不僅僅是空間能力,還有其應用方式。
腳步聲從身後通道急速傳來。
老狼端著槍出現,看到房間內的慘狀和那兩袋突兀至極、還沾著怪物黏液的大米,瞳孔驟縮。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我身上,充滿了極度的震驚。
我握緊了弩,緩緩站起身,與他對視,毫不退縮。
沉默。
只有燃料爐微弱的噼啪聲從遠處傳來。
最終,他先開了口,聲音有些乾澀:「你沒事吧?」
「沒事。」我聲音平穩。
他走上前,用槍口撥弄了一下怪物的屍體,又看了看那兩袋大米,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這東西以前沒見過。看來地下也不安全。」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看向我,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剛才的事,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們還是盟友。在這裡,內鬥死得更快。」
他選擇了務實。
我的能力展現出的戰鬥價值和物資價值,遠超他之前的預估。
與我為敵,不明智。
我點點頭:「當然。清理這裡,這房間結構堅固,易守難攻,可以作為新據點。」
「好。」
我們沒有再交談,默契地開始處理怪物屍體和骸骨,用找到的石灰粉掩蓋氣味和消毒。
默契之下,是重新評估後的謹慎合作。
信任依舊薄如蟬翼,但利益的紐帶更加牢固。
30
我們將據點轉移到了這個有氣密門的房間。
雖然發生過慘劇,但經過清理和消毒,加上堅固的門戶,心理上反而更有安全感。
老狼負責加固入口,設置絆索和簡易警報裝置。
我則負責清點物資。
從救世軍哨所搶來的越野車裡找到一些軍用口糧、彈藥、醫療包和工具。
加上我空間裡的儲備,短期內生存無虞。
最大的問題是水。
防空洞深處似乎有地下水滲出的聲音,但路徑被坍塌的巨石堵死,短時間內無法疏通。
我們帶來的和找到的瓶裝水有限。
「必須出去找水,或者乾淨的雪。」
老狼看著所剩不多的水瓶,眉頭緊鎖。
但出去風險極大。
救世軍肯定在搜捕我們,外面的極寒和變異生物也是威脅。
我們陷入了兩難。
第二天,在進行日常偵查時,我在另一條通道的牆壁上,發現了一些模糊的刻痕。
不是隨意劃刻。
像是某種記錄。
仔細辨認,似乎是日期、人數、還有物資消耗記錄。
順著刻痕的方向,我們最終在通道盡頭一個極其隱蔽的通風管道口,發現了一個被鐵板擋住的小隔間。
移開鐵板,裡面空間不大,但堆放著一些東西。
幾本潮濕發霉的筆記本、一個鏽蝕的鐵盒、還有一小堆包裝完好的壓縮餅乾和罐頭!
雖然過期了,但在末世也是寶貝!
筆記本上的字跡大多模糊,但能勉強辨認出一些片段:
「……第 47 天,食物快沒了,李工病了……」
「……外面全是雪和怪物,回不去了……」
「……他們瘋了,為了水……」
「……小張沒回來……我們得離開這裡……」
最後一行寫著:「向北,希望之地?」
是之前的倖存者留下的!
他們最終離開了這裡,向北去了?
希望之地?
那是什麼?
我和老狼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動。
這個防空洞,並非無人知曉的凈土。
它承載過絕望,也孕育過渺茫的希望。
「向北……」老狼摩挲著地圖,目光銳利,「地圖顯示,北邊是一片未開發的山區,有一個戰備年代遺留的大型地下避難所基地的傳聞,但從未被證實過。」
希望之地?
大型避難所?
一個新的選擇,擺在了我們面前。
是困守這個逐漸缺水的防空洞,面對救世軍和變異生物的雙重威脅?
還是冒險向北,去尋找那個虛無縹緲的希望之地?
抉擇,再次降臨。
31
「希望之地……」
老狼的手指在地圖上那個模糊的山區輪廓划過,眼神銳利如鷹。
困守,意味著慢性死亡。
缺水會很快成為比怪物和救世軍更直接的威脅。
這個防空洞,只是暫時的墳墓。
北上,前路未知,極端環境、變異生物、救世軍的搜捕,每一樣都可能致命。
但那渺茫的希望,像黑暗中的一絲微光,誘人飛蛾撲火。
「你怎麼看?」
老狼看向我,將決定權拋了過來。
我沉默地看著地圖,又看了看角落裡那堆發霉的餅乾罐頭。
理智告訴我,傳說多半是絕望者的臆想。
但直覺,那個在末日之初救過我的直覺,卻隱隱躁動。
留在這裡,必死無疑。
出去,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更何況,我的空間裡還藏著底牌。
只要找到穩定的水源,我就能重新囤積,就有活下去的資本。
「走。」
我吐出兩個字,聲音堅定。
「但不能盲目。需要計劃,需要準備。」
老狼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顯然也更傾向於此。
「沒錯。路線、裝備、備用方案,一個都不能少。」
目標既定,氣氛反而不再那麼凝滯。我們有了共同的方向。
32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像兩隻忙碌的工蟻,為北上做全力準備。
以那個堅固的氣密門房間為基地,我們進行了最後一次拉網式搜索。
收穫超出預期。
在老狼發現的那個隱蔽隔間深處,又找到了一個銹死的鐵櫃,撬開後,裡面竟然是幾套老舊的極地防寒服和雪地鞋。
尺寸不一,但總能挑出合用的。
這極大提升了我們應對極端低溫的能力。
我則在清理一條坍塌過半的通道時,憑藉微妙的空間感應,從碎石下挖出了一個軍用級別的急救箱和兩箱未開封的瓶裝水。
雖然凍成了冰坨,但融化後就是救命的資源。
水危機得到極大緩解。
我們平分了找到的物資。
我將大部分食物、水、藥品以及那套合身的防寒服收入空間。
老狼則主要攜帶武器、彈藥、工具和他自己的那份供給。
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某種儲備平衡。
我利用最後的時間,嘗試進一步開發空間的應用。
我發現收取和釋放的速度與我的精神集中度有關,且對活物無效。
最大的收穫是,我發現自己能感知到存入空間物品的大致狀態,如同一個三維清單印在腦中。
這讓我對物資的管理更加精準。
我們將越野車裡剩餘的燃油抽出,裝罐帶上。
老狼徹底檢查了武器,給我的弩也做了保養。
最後,我們飽餐一頓,用找到的固體燃料融化雪水燒開,灌滿了所有水壺。
一切就緒。
33
推開防空洞沉重的大門,再次踏入冰封地獄。
寒風瞬間包裹全身,即使穿著加厚的防寒服,依舊能感覺到那無孔不入的惡意。
雪地鞋增加了受力面積,但行走依舊耗費體力。
按照地圖和指北針的指引,我們向著北方,那片未知的山區進發。
城市被徹底拋在身後,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雪原,起伏的白色沙丘吞噬了一切過往的痕跡。
天空是永恆的鉛灰色,看不到太陽,只有無盡的風雪刮過曠野,發出鬼哭般的呼嘯。
沉默行軍。
節省每一分體力。
偶爾能遇到凍結在雪地里的屍體,或是廢棄的車輛。
我們小心避開,不願驚擾。
第一天平安度過。
找了個背風的冰丘挖了個雪洞過夜,輪流守夜。
燃料爐微弱的熱力勉強維持不被凍僵。
第二天下午,麻煩來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砸了下來,雞蛋大小的冰塊密集砸落,威力不小。
我們不得不尋找掩護,躲在一處岩石凹陷處,耽誤了小半天行程。
更糟糕的是,老狼通過望遠鏡發現,側後方天際出現了幾個黑點。
是救世軍的無人機。
「該死,他們還在搜。」
老狼低罵一聲。
我們立刻撲倒在雪地里,用白色偽裝布覆蓋全身,屏住呼吸。
無人機在空中盤旋了幾圈,似乎沒有發現偽裝良好的我們,最終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虛驚一場。
但壓力驟增。
他們的搜索範圍遠比想像的要大。
34
第三天,我們進入了一片地形更加複雜的丘陵地帶。
按照地圖,需要穿過一條狹窄的峽谷才能繼續向北。
峽谷入口處,積雪更深,風更大。
就在我們艱難跋涉到峽谷中段時,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前方峽谷轉彎處,引擎轟鳴聲突兀響起。
一輛同樣加裝了防滑鏈和護甲的越野車猛地沖了出來,堵住了去路。
車身上,救世軍的徽記刺眼無比。
幾乎同時,身後也傳來了腳步聲。
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我們來的方向出現,切斷了退路。
被伏擊了!
他們預判了我們的路線!
「放下武器!舉手投降!」車頂擴音器傳來冰冷的命令。
前後夾擊,地形不利。
老狼眼神瞬間變得血紅,就要舉槍射擊!。
「別動!」
我猛地按住他。
硬拚死路一條。
幾乎在同時,我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
我猛地向前一步,舉起雙手,同時用眼神示意老狼稍安勿躁。
「我們投降!」
我大聲喊道,聲音在峽谷中迴蕩,「物資可以給你們!但請別殺我們!」
說話的同時,我的意念瘋狂催動。
目標不是人,也不是車,而是他們車頭前和身後士兵腳下的積雪層深處。
空間收取!
範圍最大化!
轟隆隆——
仿佛地陷一般。
車隊前方和士兵身後的大片積雪瞬間憑空消失,露出下面光滑的冰層和嶙峋的碎石。
形成一個巨大的凹陷。
突如其來的地形劇變,讓車隊猛地剎車打滑,車頭翹起,差點栽進坑裡。
後面的士兵也腳下踩空,驚呼著摔倒,陣型瞬間大亂。
「就是現在!」
我大吼一聲。
老狼雖驚愕於眼前發生的一切,但戰鬥本能讓他瞬間反應。
舉槍對著車輪胎和士兵的腳下冰面瘋狂點射。
從而製造更大的混亂和障礙。
砰!砰!砰!
「走這邊!」
我指著側面一道因為積雪消失而露出的陡峭坡道喊道。
這是我們唯一的生機!
老狼打光一個彈夾進行火力壓制,然後毫不猶豫地跟著我,連滾帶爬地沖向那道陡坡。
身後的救世軍陷入突如其來的混亂和地形陷阱,一時無法追擊。
我們手腳並用,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爬。
碎石和冰塊在身後簌簌落下。
子彈啾啾地從身邊飛過,打在岩壁上,濺起一串串火星。
終於,我們爬上了坡頂,毫不停留地扎進坡後更茂密的枯樹林中,一路狂奔。
35
不知跑了多久,我們才敢停下來,靠在一棵巨大的枯樹後喘息。
夕陽的光芒,無力地灑在雪原上,映出一片冰冷的血色。
如果那灰濛濛雲層後的一抹暗紅能算夕陽的話。
我們又一次死裡逃生。
老狼撐著膝蓋,喘得說不出話,只是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我知道,剛才那一下,徹底超出了小把戲的範疇。
我靠著樹幹,同樣劇烈喘息,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雪原上一片死寂,只有風穿過枯枝的嗚咽。
36
喘息聲在死寂的雪林中格外刺耳。
老狼眯著眼,震驚緩緩褪去。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那樣看著。
空氣仿佛比外面的極寒更凍人。
我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肌肉緊繃,同樣沉默地回視。
空間裡,弩箭的觸感清晰無比。
解釋?
掩飾?
都是徒勞。
力量本身,就是最好的語言。
漫長的十幾秒過去。
他忽然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白氣,聲音嘶啞:「剛才那一下,代價是什麼?」
沒有質問,沒有恐懼,沒有貪婪。
第一個問題,關乎代價。
我微微一怔,隨即瞭然。
這是個真正的實用主義者。
他不在乎力量本身多神奇,只在乎使用它的成本和風險。
「精力。很大的精力。」
我選擇部分實話,省略了空間大小和精神聯繫的細節,「短時間內無法頻繁使用。」
他點了點頭,眼神里的審視稍減,多了幾分權衡。
「範圍?控制精度?」
「有限。需要視線或精確感知。活物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我補充道,劃出底線。
又是一陣沉默。
他在消化這些信息,重新評估我的價值、威脅以及合作的可能性。
最終,他活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脖頸,發出咔噠的輕響,目光投向北方昏暗的地平線。
「還能走嗎?」
他問,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冷靜,仿佛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
「能。」
我簡短回答。
「那就走。天黑前得找到避風處。」
他率先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向北走去,背影依舊挺拔。
我收起匕首,跟上。
我們彼此手握對方的秘密和把柄,互相需要,又互相忌憚。
一種危險的平衡。
37
接下來的路程,氣氛微妙。
交流更少,但配合卻莫名順暢了許多。
遇到深溝,我不再需要費力攀爬,他會主動伸出援手。
發現潛在危險的冰裂縫,他會提前發出簡短的警告。
夜晚紮營,他負責清理雪洞,我則拿出額外的燃料塊讓爐火更旺一點。
我依舊負責用那微弱的感應尋找可能被積雪掩埋的可用物資。
他則憑藉豐富的經驗,一次次避開流雪區和可能棲息著變異生物的巢穴。
關於我的能力,他再未提起。
但我能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深處,多了一層極深的戒備。
38
進入山區第五天,地形愈發陡峭難行。
風雪似乎永無休止。
根據地圖和指北針,我們應該已經接近那個傳聞中戰備基地可能存在的區域。
在一處背風的山坳里,我們發現了一片被半埋的廢墟。
幾棟低矮的、有著明顯上世紀風格的混凝土建築,屋頂大多坍塌,牆體布滿裂縫。
「像是舊的勘探站或者哨所。」
老狼檢查著鏽蝕的標識牌得出結論。
我們決定進去搜尋一番,希望能找到線索或補給。
廢墟內部比外面更破敗,到處是積雪和坍塌的建材。
但在一間保存相對完好的辦公室里,我們有了驚人的發現。
牆壁上,不是刻痕,而是用不知名的黑色顏料,清晰地畫著一個巨大的、指向北方的箭頭。
箭頭下方,寫著一串坐標。
還有一個簡單的單詞。
「加速」
坐標比我們地圖上標註的更加精確。
而在這個標記旁邊,我們還找到了一具蜷縮在角落的骸骨。他身上穿著早已爛透的舊式軍裝,懷裡緊緊抱著一個鐵皮盒子。
盒子裡沒有食物,沒有武器。
只有一本保存尚好的工作日誌,和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穿著同樣舊式軍裝的年輕人,站在一個巨大的混凝土拱門前笑容燦爛。
背景深處,能看到厚重的機械門和複雜的管線。
日誌的大部分字跡已經模糊,但最後幾頁還能辨認:
「…………基地並非廢棄,而是轉入深層休眠……『方舟』計劃……」
「……能量核心不穩定,但希望仍在……」
「……後來者,遵循坐標,加快速度……時間不多了……」
「……它們……在地下甦醒了……」
日誌到此戛然而止。
我和老狼對視一眼,心臟同時劇烈跳動。
「希望之地」可能真的存在。
而且是一個名為「方舟」的休眠基地。
但「時間不多了」和「它們在地下甦醒了」又意味著什麼?
興奮之餘,巨大的不安悄然蔓延。
39
帶著新發現的坐標和沉重的心情,我們離開了廢墟,繼續向北。
有了精確坐標,方向更加明確。
但氣氛卻更加凝重。
接下來的路,我們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痕跡。
不是人類的腳印,也不是已知的變異生物。
那是一種奇怪的拖拽式痕跡,偶爾還伴有某種黏液乾涸的殘留物,散發著與防空洞裡類似的異味。
「有什麼東西在活動。」
老狼蹲下檢查著痕跡,臉色無比難看,「而且體型不小。」
聯想到日誌最後那句「它們在地下甦醒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我們加快了速度,幾乎是日夜兼程,休息時間壓縮到最短。
然而,威脅並不僅僅來自未知的生物。
在翻越一道山脊時,老狼猛地按住我,示意隱蔽。
他指著遠處山谷。
只見山谷中,竟然出現了一支車隊。
由四五輛雪地摩托和兩輛改裝過的越野車組成。
車上的人同樣裝備精良,但服裝制式與救世軍略有不同。
他們似乎也在朝著北方前進,速度比我們快得多。
「是另一撥人。」
老狼聲音低沉,「他們也知道了坐標?」
前有未知生物威脅,後有救世軍追捕,現在又出現了神秘的第三方勢力。
「希望之地」不再是秘密。
我們仿佛正捲入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
40
不顧一切地又跋涉了兩天,體能幾乎耗盡。
乾糧和燃料也即將見底。
就在我們快要支撐不住時,翻過最後一道山樑,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屏住了呼吸。
一座依山而建的整體混凝土結構出現在山谷深處。
其規模遠超想像,如同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
一個可供車輛通行的巨大拱形入口嵌在山體上,厚重的金屬大門緊閉著,表面覆蓋著冰雪和歲月的痕跡。
與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找到了!
「方舟」基地!
希望瞬間點燃,驅散了所有的疲憊和寒冷。
但我們沒有貿然靠近。
老狼用望遠鏡仔細觀察。
「門口有動靜是那些人。」
他低聲道。
只見那支先我們一步抵達的車隊,正聚集在巨大的金屬門前,似乎試圖用工具破拆或者啟動什麼機關。
幾個人圍著門邊一個控制台一樣的東西忙碌著。
更遠處,雪地里似乎還有激烈的打鬥痕跡和零星散落的怪異屍塊。
「怎麼辦?」老狼看向我。
就在我們觀察猶豫之際。
轟隆隆!!
整個山體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
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在地底翻身。
基地入口處的雪地猛地塌陷下去一大塊。
數條如同巨型蠕蟲般的觸手狀器官從地底破雪而出,瘋狂地抽打揮舞,瞬間將靠得最近的兩個人捲住拖入了深坑。
悽厲的慘叫戛然而止。
第三方勢力陣腳大亂,驚恐地開火射擊,子彈打在那些觸手上,濺起黏稠的液體,卻似乎效果甚微。
與此同時,我們身後遠處的天空,也傳來了熟悉的無人機嗡鳴聲。
救世軍也追到了。
我們被徹底夾在了中間。
41
沒有時間猶豫。
「進不了門就是死!」老狼嘶吼一聲,眼神瞬間變得瘋狂而決絕,他猛地抬起步槍,卻不是對著怪物或追兵,而是對著那扇厚重金屬大門旁的控制台區域,瘋狂掃射。
砰!砰!砰!砰!
火花四濺。
電子元件碎片橫飛。
他根本不在乎能否打開門,而是要製造最大的破壞和動靜。
「你瘋了?!」我驚怒。
「賭一把!」
他打完一個彈夾,一邊換彈一邊沖我吼道,「裡面的人不想讓我們進去,那就把水攪渾,看誰先撐不住。」
幾乎是同時。
吱嘎——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巨響從門內傳來。
那扇塵封不知多少年的巨大金屬門,竟然猛地顫動了一下,緩緩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
老狼賭對了。
「走!」
老狼大吼,一把抓起背包,對著那些被觸手糾纏的第三方勢力殘餘人員和追來的救世軍方向胡亂掃射了幾槍進行壓制,然後毫不猶豫地沖向那條剛剛開啟的門縫。
我也瞬間反應過來,意念催動,不再隱藏。
兩塊之前收集的巨大混凝土碎塊憑空出現,精準地砸向最近的兩條揮舞的觸手。
砰!砰!
沉重的撞擊讓觸手猛地一滯,為我們的衝刺爭取了零點幾秒的時間。
快!
再快!
腳下的積雪飛濺,肺部火燒火燎。
身後是子彈呼嘯聲、怪物嘶鳴聲、以及救世軍士兵驚怒的吼叫。
「攔住他們!」
我們像兩道離弦之箭,不顧一切地撲向那條越來越大的門縫。
42
就在我們衝進門縫的剎那。
轟!!
一道熾熱的火舌猛地從門內兩側噴出,貼著我們的後背掃過門外。
是自動防禦火焰噴射器。
瞬間將追到門邊的幾名救世軍士兵和一條試圖探入的觸手吞沒。
悽厲的慘叫和焦糊味瀰漫開來。
厚重的金屬大門以驚人的速度開始閉合。
「趴下!」
老狼猛地將我撲倒在前方的金屬地面上。
門內天花板上的自動機槍塔啟動,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向門外,將試圖趁亂衝進來的第三方勢力人員和救世軍死死壓制在外。
轟隆!
最終,大門徹底閉合,將所有的混亂、廝殺和慘叫徹底隔絕在外。
只有沉悶的槍聲和撞擊聲還在門外隱約迴蕩,但很快也平息下去。
世界瞬間陷入寂靜。
只有我們粗重無比的喘息聲,在空曠的金屬通道內迴蕩。
我們進來了。
我掙扎著爬起來,環顧四周。
這是一條足以通行卡車的金屬通道,頂部是明亮的 LED 燈帶,一直延伸向深處。
空氣循環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溫度明顯比外面高得多,雖然依舊寒冷,但已不至於瞬間凍僵。
牆壁是銀灰色的合金,光滑冰冷,充滿了未來科技感,與外面的冰雪地獄形成鮮明對比。
這就是「方舟」基地內部?
老狼也爬了起來,警惕地舉槍四下掃視,確認沒有立即的威脅。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我身上,複雜難明。
剛才那兩塊憑空出現的混凝土塊,他絕對看到了。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通道深處,傳來了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
43
一隊身影從通道盡頭出現,並向我們快速靠近。
他們穿著統一的灰色制服,外覆簡易裝甲,手持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
但動作似乎有些僵硬刻板。
為首的一個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是戴著一副精緻的面具。
「入侵者。放下武器,接受檢測。」
冰冷電子合成音從為首那人的口中發出,不帶一絲人類情感。
老狼沒有放下槍,反而握得更緊,緩緩移動腳步,將我半護在身後,沉聲道:「我們不是入侵者!我們是倖存者!遵循坐標而來!」
「檢測到未授權生命信號。重複,放下武器,接受檢測。否則將採取強制措施。」
合成音毫無變化,那些士兵齊刷刷地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能量武器前端開始發出幽幽藍光。
我剛想有所動作,老狼卻用極低的聲音快速道:「別動,看他們的標誌。」
我凝神看去,只見那些士兵的肩甲上,有一個清晰的徽記。
一顆被齒輪環繞的枯樹。
這個標誌我猛地想起那本工作日誌的扉頁上,似乎有一個相似的圖案。
他們大機率是「方舟」本身的守衛。
「我們擁有權限!」
我急中生智,大聲喊道,同時迅速從空間裡取出那本皺巴巴的工作日誌,用力扔了過去,「這是你們的人留下的!他指引我們來的!他說時間不多了!」
日誌落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發出輕響。
為首的守衛動作停頓了一下,空洞的目光落在日誌上。
他伸出手,一股無形的力場將日誌吸起,落入他手中。
他僵硬地翻動著日誌,掃描著上面的字跡和照片。
通道內一片死寂,只有能量武器蓄能的微弱嗡鳴聲。
幾秒鐘後,他抬起頭,合成音再次響起:「身份驗證部分通過。權限等級:臨時訪客。Follow.」
藍光熄滅,武器收起。
守衛們齊刷刷轉身,向著通道深處走去,不再看我們一眼。
我和老狼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不定。
部分通過?
臨時訪客?
但至少,暫時安全了。
我們撿起日誌,小心翼翼地跟上那隊冰冷的守衛。
通道兩側不時出現岔路和緊閉的密封門,門上標著不同的標識:「生態區 A」、「能源核心」、「中央控制室」、「休眠艙陣列」……
整個基地如同一座巨大而精密的金屬蜂巢,安靜得可怕,只有機器運行的微弱低鳴和守衛沉重的腳步聲迴蕩。
這裡,就是「希望之地」?
那些休眠艙里,還有人嗎?
能源核心是否穩定?
它們又是什麼?
無數的疑問,伴隨著深入,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44
守衛將我們帶到一扇標有「檢疫隔離室」的門前。
「進入。進行凈化與檢測。等待進一步指令。」
合成音說完,隔離門滑開,露出裡面一個純白色的、布滿各種噴頭和掃描儀器的狹小房間。
沒有選擇。
我們走了進去。門在身後無聲關閉。
嗤——
冰冷的白色氣體從四周噴出,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緊接著是紫外線照射和某種低頻聲波掃描。
過程持續了五分鐘。
結束後,內側門打開,外面是一個稍大點的房間,只有簡單的金屬桌椅。
桌上放著兩套灰色的、類似守衛穿的制服,還有兩管營養膏狀的食物和水。
「更換衣物。在此等待。不得擅自離開。」
牆壁上的揚聲器傳來合成音指示。
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換下早已破爛結冰的戶外服,穿上基地制服。
衣服材質特殊,能自動調節溫度,非常舒適。
營養膏味道寡淡,但能快速補充能量。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煎熬。
終於,內側門再次打開。進來的不再是武裝守衛,而是一個漂浮在半空的、如同金屬水母般的機器人,頭部是一個閃爍藍光的球形傳感器。
「臨時訪客,跟我來。指揮官要見你們。」
機器人的合成音稍微柔和一些,但依舊非人。
指揮官?
這裡還有活著的指揮官?
我們跟著機器人走出房間,穿過更加複雜的通道,最終來到一扇印著中央控制室標識的金屬大門前。
門滑開。
眼前是一個無比寬闊、布滿各種閃爍螢幕和控制台的大廳。
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顯示著基地的結構圖和外部冰封世界的縮略圖,其中一個區域不斷閃爍著紅色的警告標誌。
而在大廳中央的控制台前,背對著我們,坐著一個身影。
他緩緩轉過身。
那是一個面容極度蒼老、布滿皺紋和老年斑的男人。
他坐在懸浮椅上,身上連接著各種維生管線,眼神卻異常銳利清明,如同鷹隼。
他不是機器人,是活生生的人!
「歡迎來到『方舟』,最後的倖存者們。」
他的聲音沙啞乾澀,仿佛很久沒有說過話,卻帶著威嚴,「我是馬庫斯指揮官,這裡的看守者。」
他的目光掃過我們,最後落在我臉上,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你們來得比預計晚了很多。」
「而且還帶來了一個計劃外的變量。」
45
馬庫斯指揮官的目光,刮過我的皮膚,讓我感到一陣戰慄。
老狼下意識地向前挪了半步,肌肉緊繃,雖未舉槍,但護衛的姿態明顯。
恐懼無用,示弱更危險。
「看來,你的日誌並不完整,士兵。」
馬庫斯的聲音乾澀。
他指的是老狼之前出示的那本。
「它沒告訴你們,『方舟』早已不是避難所,而是墳墓和囚籠。」
他枯瘦的手指在懸浮椅扶手上一點。
中央的全息投影驟然變化。
基地結構圖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基地外部和深層的實時監控畫面。
只見基地外圍,那些蒼白滑膩的觸手並未離去,反而越來越多,它們蠕動著,纏繞著基地的出口和通風管道,甚至能看到它們分泌出的某種黏液正在腐蝕厚重的合金裝甲。
更深處,一些熱成像畫面顯示,有大量快速移動的熱源正在基地最下層的管道和維修通道里聚集。
馬庫斯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它們,我們稱之為『掘居者』。舊時代基因實驗和輻射共同催生的噩夢,以地熱和有機物為食,包括金屬。它們被基地的能量核心吸引,從地底巢穴甦醒。基地的防禦系統正在失效,能量核心也因它們的啃噬和年久失修而瀕臨崩潰。」
他切換畫面,一個不斷閃爍著紅色警告標誌的能量核心結構圖出現,旁邊的數據一路飄紅。
「『時間不多』,不是警告,是倒計時。」
他看向我們,眼神冰冷,「按照原計劃,『方舟』應在永夜初期喚醒部分人員,執行『火種』復甦。但能量短缺和『掘居者』的入侵,讓一切脫離了軌道。自我休眠艙在五十年前就已能源耗盡。我是最後一個被強制喚醒的『看守者』,守著這座正在沉沒的破船,等待永遠不會來的救援,或者終結。」
真相殘酷得讓人窒息。
所謂的「希望之地」,只是一個延遲爆炸的炸彈。
「那你為什麼讓我們進來?」
老狼沉聲問,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
感覺被欺騙,被引入了絕境。
馬庫斯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古怪的表情,像是嘲諷。
「因為變量。」
他再次看向我,那目光讓我脊椎發涼,「基地的能量感應器在你們靠近時就發出了異常警報。一種無法識別的能量波動,伴隨著你。」
他放大了一組極其複雜晦澀的能量讀數曲線,其中一條微弱的曲線,正與我之前動用能力收取積雪和投擲混凝土塊的時間點完美重合。
「它不是基地已知的任何能源形式,甚至不完全是物理層面的波動……」
馬庫斯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種近乎痴迷的語調,「它能短暫地扭曲局部空間的物理規則?無視質能守恆?不可思議也許是鑰匙……」
鑰匙?
我心臟猛地一跳。
「什麼鑰匙?」
我警惕地問。
「重啟『凈化協議』,或者,為『火種』爭取最後時間的鑰匙。」
馬庫斯的目光變得極端銳利,「基地底層,靠近能量核心的地方,有一台超載脈衝裝置。原本設計是用來應對大規模暴動的,能量足以一次性清除基地內所有未受保護的生物神經系統。包括那些該死的『掘居者』。」
「但啟動它需要巨大的能量,這會徹底抽干本已枯竭的核心,基地將徹底陷入黑暗,所有系統停擺,包括生命維持。等同於自殺。」
他死死盯著我:「但如果你能提供那瞬間爆發的能量,也許核心就不會徹底崩潰,也許基地還能保留最後一點火種,撐到……」
撐到什麼?
他沒說。
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是一個瘋狂的賭局。
用我無法完全掌控的能力,去賭一個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未來。
馬庫斯的聲音冷下來,「你們可以選擇拒絕。然後,和這座基地,和我,還有外面那些越來越多的客人,一起等待最後的盛宴。」
看來,他沒有給我們選擇的餘地。
要麼賭,要麼死。
46
控制室里死寂無聲。
老狼猛地轉頭看我,眼神極其複雜。
他明白了,所謂的變量,所謂的鑰匙,核心在我。
「我需要知道脈衝裝置的具體位置、啟動方式、以及確切的能量需求閾值。」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冷靜得不像自己。
越是絕境,越需要絕對理智。
馬庫斯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快速調出脈衝裝置的詳細結構圖和能量需求數據。
那是一個天文數字,遠超我目前感知到的空間極限。
「我可以嘗試。」我沒有把話說死,「但需要時間恢復,並且需要絕對安全的路逕到達那裡。」
剛才動用能力收取積雪和投擲石塊,確實感到了明顯的精力透支。
它並非無限。
「守衛會為你清理出一條路。但速度要快,『掘居者』的進攻頻率在加快。」
馬庫斯說完,開始向機器人守衛和系統下達指令。
老狼突然開口:「我和她一起去。」
馬庫斯瞥了他一眼:「脈衝啟動室是絕境,一旦啟動,幾乎沒有生還可能。你的戰鬥技能在那裡毫無用處。」
「那也得有人看著她,別在路上被那些鬼東西拖進洞裡,或者被某些意外干擾。」
老狼意有所指,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守衛和馬庫斯本人。
他不信任這裡的一切。
馬庫斯沉默了一下,揮了揮手:「隨你。」
通往底層的通道更加幽深複雜,空氣中開始瀰漫那股屬於「掘居者」的腐敗氣味。
冰冷的金屬牆壁上,開始出現深深的刮痕和撞擊凹坑,甚至有些地方沾染著黏稠的、尚未乾涸的暗綠色黏液。
守衛在前方沉默開路,能量武器不時點亮,精準地擊碎從通風口或管道裂縫中突然鑽出的掘居者。
它們像巨大的蒼白蜈蚣,口器猙獰。
越往下走,戰鬥痕跡越激烈,甚至能看到破損的守衛機器人和人類士兵的殘骸。
基地的照明也變得不穩定,忽明忽滅。
危機四伏。
在一個岔路口,老狼突然猛地拉住我,指向側面一條黑暗的維修通道:「那邊有動靜!不是怪物!」
幾乎同時,通道深處傳來幾聲屬於人類的咳嗽聲。
還有別的倖存者?
比我們更早進入基地?
守衛立刻調轉武器指向那邊。
「別開槍!」一個虛弱但急切的聲音響起,「我們是之前進來的!沒有惡意!」
幾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身影,相互攙扶著從黑暗裡挪了出來。
正是之前那支第三方勢力的殘餘。
他們竟然也沒死絕,還找到了辦法潛入基地內部。
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他看到我們和守衛,尤其是看到我身上的基地制服時,眼中閃過極度驚訝和警惕。
「是你們……」
他喘息著,眼神在我們和守衛之間逡巡,「你們和這裡的機器人是一夥的?」
機器人?
他指的是馬庫斯?
47
「放下武器!」
守衛的合成音冰冷地命令。
疤臉男人和他的幾個同伴猶豫了一下,看著守衛手中能量武器幽幽的藍光,最終還是緩慢地放下了幾把簡陋的冷兵器和老舊槍械。
「我們無意衝突。」
疤臉男人急忙解釋,目光卻死死盯著我,「我們只是來找個地方避難。外面的怪物和救世軍都快把我們逼瘋了。我們發現了一個舊的通風管道才爬進來的……」
他似乎在試探,想知道我們的立場和基地的情況。
老狼低聲在我耳邊快速道:「他們在撒謊。他們目的明確,就是衝著基地來的。可能和救世軍一樣,知道些什麼。」
我心念一轉。
現在沒時間糾纏,脈衝裝置是關鍵。
但這些人是變數。
不能信任,也不能輕易消滅。
或許能利用。
「指揮官知道你們進來了。」
我故意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模仿著守衛的冷漠,「基地正在最高戒備狀態,應對『掘居者』威脅。你們的行為已被記錄。現在,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疤臉男人一愣,眼神狐疑:「什麼機會?」
「跟我們一起行動,協助防禦。表現良好,或許能獲得臨時滯留權限。」
我畫著一張自己都不信的大餅。
疤臉男人和他身後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也不信,但目前形式比人強。
「好,我們跟你們走。」他選擇了暫時屈服。
隊伍變得更加複雜。
守衛、我、老狼、以及一群各懷鬼胎、被迫同行的外來者。
我們繼續向下。
越是接近能量核心區域,周圍的異常越是明顯。
燈光瘋狂閃爍,牆壁劇烈震動,遠處傳來令人不安的撞擊和挖掘聲。
仿佛有無數東西正在外面和下面瘋狂進攻。
終於,我們抵達了一扇印著輻射警告標誌的厚重閘門前。
這裡就是脈衝裝置所在的控制室。
門上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形,邊緣縫隙里甚至有黏液滲出。
「掘居者」已經快攻破這裡了!
「就是這裡!準備……」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集中精神。
就在這時。
疤臉男人眼中凶光一閃,突然暴起。
他不是沖向門,而是猛地撲向旁邊牆壁的一個緊急手動閥門。
同時對他的同夥大吼:「動手!破壞它!不能讓他們啟動凈化!」
他們根本不是來找避難的。
看來他們是來阻止「凈化協議」的!
老狼反應極快,一拳砸向疤臉男人的面門。
守衛的能量武器也瞬間開火,射倒另外兩個試圖衝擊閘門的人。
場面瞬間陷入混戰。
而我,必須無視身後的廝殺和慘叫,將全部心神集中在那扇扭曲的閘門和門後那台能決定命運的脈衝裝置上。
意念瘋狂延伸,穿透厚重的金屬,感知著內部那龐大而狂暴的能量需求。
空間在嗡鳴,精力飛速流逝。
48
身後的廝殺聲,變得模糊而遙遠。
我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這扇扭曲變形的厚重閘門,以及門後那台如同沉睡巨獸般的脈衝裝置。
意念如同觸鬚,艱難地穿透合金,感知著內部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渦流。
它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空間在哀鳴。
之前強行收取大片積雪和投擲混凝土塊帶來的負擔尚未完全恢復,此刻再次被使用到極限。
大腦仿佛被無數根針穿刺,傳來陣陣尖銳的疼痛。
一種前所未有的耳鳴阻礙著力量的傳導。
不夠,遠遠不夠。
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喉嚨溢出,冷汗瞬間布滿臉頰。
「茜!」
老狼的吼聲傳來,「怎麼樣?」
我無法回答。
全部心神都用於對抗那巨大的吸力和自身的極限。
馬庫斯的聲音通過不知何時懸浮到我身邊的球形機器人傳來,依舊冰冷,卻帶上了急迫:「能量水平未達閾值!集中!你必須集中!想像它!掌控它!」
說得輕巧!
這根本不是想像能解決的問題。
這是本質上的差距。
就在我幾乎要因反噬而崩潰的瞬間。
一種奇異的感應,突然從空間深處傳來。
不是物資,不是死物。
是那枚吊墜!
外婆留下的、開啟了我這詭異能力的石頭吊墜!
它在我意識觸及空間極限時,竟然微微發燙,傳遞出一股微弱卻截然不同的能量流。
這股能量流如同潤滑劑,瞬間注入我幾乎要斷裂的精神力。
來不及思考。
就在這僵持的剎那。
轟隆!!!
一聲更加恐怖的巨響從頭頂傳來。
整個脈衝控制室劇烈搖晃,大塊的金屬和照明燈具從天花板砸落。
全息投影上,代表基地外部裝甲的多個區域瞬間變為刺目的紅色。
監控畫面顯示,數條無比粗壯的恐怖觸手,徹底撕開了基地上層的防禦,正瘋狂地向內擠壓。
「上層防禦完全失效!掘居者主力進入基地!」
馬庫斯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驚怒,「它們的目標是能源核心!脈衝裝置!快!」
完了!
最後的時間也被剝奪了!
即使我能啟動脈衝,也來不及清除所有入侵者了。
基地註定要淪陷。
就在徹底的絕望中,一個瘋狂的計劃,湧上心頭。
既然能量不夠啟動脈衝清除它們……
那如果把脈衝裝置本身,連同這整個控制室,還有外面那些能量反應強烈的掘居者主力,全部收進空間裡呢?
一個蘊含著恐怖能量的裝置,一群充滿生物能量的怪物,在一個封閉的異空間裡會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
這遠遠超出了我的掌控和理解。
但這是唯一能保住基地其他區域的方法。
「老狼!」我用盡最後力氣嘶聲喊道,「帶他們走!遠離這裡!越遠越好!快!」
老狼猛地回頭,看到我決絕到近乎瘋狂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什麼,臉色驟變:「你他媽要幹什麼?!不行!」
「走!!!」我幾乎是在燃燒生命發出怒吼。
與此同時,意念不再試圖向脈衝裝置灌注能量,而是猛地回縮,如同張開的巨網,將整個脈衝控制室、連同門外通道里那些正在瘋狂湧入的龐大掘居者觸手,以及它們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生物能量場,全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