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為籠完整後續

2025-09-1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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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愛我。

這很好。

畢竟我也不愛他。

大婚夜他掀開蓋頭:

「孟家的⼥⼉,果然只適合供在⾼台上。」

太子登基不到一年,積勞成疾吐血昏迷。」

後來淮兒問我:

「⺟後,您恨父皇嗎?」

「帝王家,不談愛恨,只論輸贏。」

1

我是太子妃,但太⼦不愛我。

這很好。

畢竟我也不愛他。

紅燭⾼燒,映得滿室流⾦。

我端坐在寬⼤的紫檀木拔步床上。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床前。

我抬起眼。

太子燕崢站在面前。

他⾝上同樣是大紅的喜服,襯得那張本就英挺的臉愈發奪⽬,只是此刻毫⽆暖意。

那雙深潭似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冰涼,沉沉地落在我臉上。

「孟家的女⼉,果然只適合供在⾼台上,當個漂亮擺設。」

他開口,聲⾳不高,卻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玉盤上,帶著⼀種近乎刻薄的疏離。

「殿下謬讚,請滿飲此杯。」

我的聲⾳平和溫婉,聽不出絲毫波瀾,仿佛他剛才說的不過是句尋常客套話。

他盯著我遞過去的酒杯,又抬眼盯著我臉上無懈可擊的笑容。

並未接過我的酒,反而⼀撩袍⻆,轉身⼤步走向桌案,抄起整壺溫熱的酒,仰頭便灌。

辛辣的酒液順著他的下頜流淌,洇濕了喜服的前襟,留下深色印記。

「砰」的一聲悶響,空了的酒壺被他隨手摜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高大的身影搖晃了一下,帶著滿身濃重的酒氣。

徑直掀開珠簾,踉蹌著走向殿外,最終消失在通往東宮外書房的幽暗迴廊深處。

沉重的殿門在他身後合攏,隔絕了外面的夜色,也隔絕了那個名義上是我夫君的男人。

偌大的寢殿,瞬間只剩下我一個人。

2

咔嚓。

一聲輕響,一段燒焦的燭芯應聲而落,燭火猛地跳躍了一下,光線似乎更亮了些。

我耐心地、一下一下地剪著紅燭。

燭淚越積越多。

紅燭燃盡,天光將明。

次日清晨,我前往坤寧宮請安。

皇后姑姑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深意。

「太子性情冷峻,你多擔待。」

三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大紅喜字還未乾透,新一輪的喜慶便又淹沒了東宮。

我站在廊下,看著宮人們捧著各式錦盒、綢緞穿梭往來,喧鬧聲隔著三重庭院依舊清晰可辨。

次日清晨,兩位新側妃準時來到正殿。

沐霓裳一身緋紅騎裝,未施粉黛,率先抱拳行禮,聲音清亮:

「妾身沐霓裳,參見太子妃娘娘!」

我頷首微笑:

「沐側妃請起。」

話音未落,一旁著水碧色宮裝的楚嘉沅已盈盈下拜,聲音柔婉得能滴出水來:

「妾身楚嘉沅,給姐姐請安……」

許是起身急了,她身子輕輕一晃。

就在這時,殿門處傳來腳步聲。

太子燕崢快步走進,竟徑直越過我與沐霓裳,伸手虛扶住楚嘉沅的手臂:

「昨日才……何必行此大禮?」

他話到中間頓了頓,語氣是朝堂上從未有過的溫和。

楚嘉沅抬頭看他,眼角微紅:「禮不可廢,殿下。」

那眼神交纏,不過一瞬,卻已容不下第三人。

燕崢這才轉向我,神色已恢復如常,只頷首道:

「太子妃辛苦了。」

我垂下眼帘,將手中茶盞輕輕放在案上,瓷底碰著紫檀木,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

「殿下言重了。二位妹妹初入東宮,若有何處不慣,只管來與本宮說。」

我的目光從楚嘉沅仍未站穩的身形上掠過。

最終看向一旁颯爽而立、正若有所思打量著太子與楚嘉沅的沐霓裳,微微一笑:

「尤其是沐妹妹,若覺得宮中拘束了,後苑的跑馬場還閒置著。」

「那敢情好,在閨中時我就愛跑馬,多謝太子妃姐姐。」沐霓裳爽利地笑道。

「沅沅身體不好,日後不必向你請安了。」

燕崢見我與沐霓裳言笑,仿佛將他二人當成空氣,不由微慍。

扔下一句話,抱著楚嘉沅走了。

我看得分明,楚嘉沅給我一個暗自得意又挑釁的眼神。

3

晨光微透,我端坐在菱花鏡前,宮女正將最後一支九鳳銜珠步搖插入髮髻。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女聲:「姐姐可起了?我今兒得了一瓮江南新貢的梅子酒,特地抱來與姐姐嘗嘗!」

珠簾嘩啦一響,沐霓裳抱著酒瓮走進來,緋紅裙擺掃過門檻,帶進一股朝氣。

她將酒瓮往案上一放,笑道:

我接過宮女遞來的茶盞,微微一笑:「你有心了。不過今日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酒且先收著吧。」

沐霓裳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姐姐真是好性子。昨兒殿下在我那兒嘗了這酒,還說要是有多的,送一壺給那位……」

她忽覺失言,忙掩口笑道。

「瞧我,總是管不住這張嘴。」

我垂眸拂去袖口並不存在的皺褶,唇角弧度分毫未變:「妹妹說笑了。」

從皇后宮中回來時,太子正坐在正殿批閱奏摺。

我示意宮女放下食盒,親自盛出一碗冰糖雪梨:

「殿下連日咳嗽,這是用川貝燉了三個時辰的。」

燕崢並未抬頭,硃筆在奏摺上划過一道:

「有勞太子妃。」

「沐側妃送來的梅子酒,臣妾已經收在庫房。殿下若是要宴客,臣妾隨時命人取來。」

「你安排便是。」

他擱下筆,終於抬眼看向我。

「十五那日宮中夜宴,母后希望你我同席。」

「臣妾明白。」

我接過空碗,指尖與他的有一瞬相觸,兩人同時收回手。

「座位安排和菜單都已擬好,晚些請殿下過目。」

他頷首,已然重新拿起奏摺:「你去忙吧。」

行至殿外,恰遇見楚嘉沅帶著宮女走來。

她停下腳步,規規矩矩行禮:「娘娘金安。」

我虛扶一把:「妹妹不必多禮。」

「殿下昨日落了一件大氅在妾身那裡,」她輕聲解釋。

「今日特地送來。」

我目光掠過她手中墨色大氅,領口銀狐毛在陽光下閃著柔光:

「難為妹妹細心。殿下正在裡頭,妹妹直接進去便是。」

楚嘉沅再次行禮告退。

我轉身時,聽見殿內傳來太子溫沉的聲音:

「外面風大,怎麼親自來了?」

暮色四合時,我開始核對夜宴的菜單。

宮女低聲來報:「殿下今夜宿在棠梨苑了。」

筆尖微頓,一滴墨落在「梅子酒」三字上,慢慢暈開。

「知道了。」

我取過新紙,重新謄寫。

「將庫房那對赤金並蒂蓮燭台找出來,明日一併送去棠梨苑。就說……楚側妃畏黑,換對亮的燭台。」

4

三個月後,東宮夜宴。

太子當眾將御賜的翡翠鐲戴在楚嘉沅腕上。

「沅沅膚白,襯這翠色正好。」

我端坐主位,唇角含笑。

宴至半酣,太子忽將酒盞擲在我面前。

「太子妃不飲,是嫌孤的酒不好?」

酒液濺濕裙裾。我舉杯一飲而盡。

「殿下賞的酒,自是好的。」

他眼神驟冷,拂袖離席。

深夜,我坐在妝檯前卸簪環。

心腹宮女低聲回稟:「殿下又去了棠梨苑。」

銅鏡里映出蒼白的面容。

指尖撫過冰冷的珠翠,我輕聲吩咐:「明日請母親遞牌子進宮。」

翌日母親來時,我帶她逛御花園。

「父親近來可好?」

母親嘆氣:「太子打壓你父親門生,你父親夜不能寐。」

花瓣在掌心揉碎,染出嫣紅的汁液。

「是麼。」

我喃喃道,卻依舊笑著將母親送出了東宮。

半年後,我診出喜脈。

皇后親自來看望,太子卻三日未踏足昭華殿。

第四夜他帶著酒氣而來,指尖輕觸我小腹。

「孟家的血脈,倒是頑強。」

我側身避開:「殿下慎言。」

他突然掐住我下巴:「別以為有了孩子就能動搖沅沅的位置。」

疼痛讓我蹙眉,卻迎上他陰沉的目光:

「臣妾只知道,這是殿下的嫡長子。」

孕中不適,我常去御花園散步。

那日假山後傳來熟悉的嗓音:

「繼續收集孟氏門生罪證。」

太子語氣冰冷。

「登基之日便是孟家滅門之時。」

石階濕滑,我踉蹌扶住欄杆。

胎動驟然劇烈,仿佛腹中孩兒也感知到危機。

5

承平四年秋,桂花香濃得化不開的時節。

東宮正殿昭華殿里瀰漫著另一種緊張的氣息。

穩婆和宮女們急促的腳步聲、壓抑的低語,交織成一片令人心懸的網。

劇烈的陣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

汗水浸透了中衣和身下的錦褥,黏膩冰冷。

「娘娘,用力!再用力啊!」

穩婆焦急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死死咬著唇,嘗到了腥甜的鐵鏽味。

雙手緊緊抓住身側冰涼的絲緞床褥,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喊衝破喉嚨。

隨之而來的,是驟然降臨的撕裂般的劇痛。

緊接著,便是身體深處某種沉重牽絆被猛然抽離的虛脫感。

「哇——」

一聲嘹亮得驚人的嬰啼,瞬間刺破了殿內令人窒息的緊張。

「生了!生了!」

穩婆的聲音帶著狂喜的顫抖。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健壯的小皇孫!」

疲憊如同沉重的黑幕瞬間籠罩下來,我幾乎要立刻陷入昏睡。

但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啞聲問:

「殿下……殿下呢?」

殿內熱烈的氣氛,隨著我這一問,陡然凝滯了一瞬。

一個年紀稍小的宮女快嘴回道:

「回娘娘,方才……方才棠梨苑那邊有人來回話,說楚側妃院裡的曇花今晚開了,稀罕得很,太子殿下……殿下他過去賞花了。」

穩婆抱著襁褓送到我枕邊。

那小小的、皺巴巴的臉蛋,眼睛還未睜開。

卻似乎感應到母親的氣息,小嘴微微嚅動了一下。

「娘娘大喜!太子殿下得了皇長孫,不知會有多少厚賞下來呢!」另一個嬤嬤喜氣洋洋地湊趣。

我全部的視線和心神,都落在這小小的、與我血脈相連的生命上。

指尖輕輕拂過嬰孩柔嫩得不可思議的臉頰。

「賞賜不必。」

我的聲音依舊沙啞,卻異常清晰平穩,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力量。

「名字,就叫燕淮。」

淮,水名。

取其清平,取其寬廣,取其……源遠流長。

6

燭淚滴落在銅雀燈台上,噼啪一聲輕響。

我正俯身在搖籃邊,輕輕拍著淮兒。

小傢伙吃了奶,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瞧我,軟軟的小手攥著我的食指,咿呀了一聲。

就在此時,殿門「砰」地一聲被猛力踹開,撞在牆上發出駭人的巨響。

夜風裹著寒氣瞬間灌入,吹得帳幔狂舞,燭火劇烈地搖曳起來。

燕崢站在門口,眼底是駭人的猩紅,龍涎香混著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淮兒被驚得小嘴一扁,哇地哭出聲。

我立刻將他緊緊護在懷裡,直起身看向那尊失控的神祇。

「殿下……」

他幾步跨到我面前,絲毫未顧及啼哭的孩子,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

「說!」

他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恨意。

「你今日到底對沅沅說了什麼?!」

懷裡的淮兒哭得更厲害,小臉憋得通紅。我忍著腕骨劇痛,竭力讓聲音保持平穩:

「臣妾不知殿下何意。今日宴上,臣妾只對楚側妃說了一句話。」

「哪一句?!」

他猛地逼近,猙獰的面容在晃動的燭光下如同修羅。

我迎著他吃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臣妾見楚側妃不適嘔吐,便上前道賀,說『恭喜妹妹,看來不久東宮便要再添一位小殿下了』。此言有何錯處?」

他像是被這句話刺痛,掐著我的手腕猛地收緊,另一隻手揮起似乎要落下,最終卻狠狠砸在旁邊的搖籃架上。

木架劇烈搖晃,發出吱呀的哀鳴。

「巧言令色!」

他喘息粗重,噴出的氣息帶著酒後的灼熱。

「她若因此事受驚,腹中孩兒有半分差池,孟氏——」

他的聲音陡然淬上冰寒:

「我讓你陪葬!」

燭火猛地一跳,將他眼底的瘋狂與偏執照得亮如白晝。

淮兒在我懷中聲嘶力竭地哭著。

而我抱著這溫軟的小生命,站在一片狼藉的殿宇中央。

只覺得方才滿溢的那點暖意,頃刻間被他一句話,碾得灰飛煙滅。

7

淮兒三個月大時,胎髮濃密烏黑。

按宮規,需剃下胎髮妥善收好。

我屏退了宮人,只留了最心腹的乳母張氏在旁伺候。

張氏手腳麻利,小心翼翼地剃著胎髮。

我抱著淮兒,輕輕拍撫著他,目光溫柔地落在他的小臉上。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刻意壓低、卻因激動而略顯尖利的爭執聲,打破了殿內的寧謐。

「……殿下明鑑!此事千真萬確!那姓王的縣令,就是孟首輔當年親自點的門生,他在任上貪墨修河款項,證據確鑿。」

「還有那個姓李的知府,包庇鹽梟,草菅人命,他升遷的文書上,可還留著孟首輔的批語……」

「奴才們日夜探查,這些人的罪證,樁樁件件,都在這匣子裡了,只等殿下……只等殿下……」

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貼身內監福安的聲音,充滿了邀功的急切。

緊接著,是太子燕崢那刻意壓低了、卻依舊冷硬如鐵的聲音:

「夠了!聲音放低些!東西放下,管好你的嘴,若走漏半點風聲……」

後面的話聽不真切了。

但那冰冷的威脅意味,隔著厚重的殿門都讓人心底發寒。

爭執聲很快平息下去,腳步聲朝著外書房的方向匆匆遠去。

我抱著淮兒的手臂,瞬間僵硬如石雕。

燭火猛地一跳,將帳冊上那熟悉的孟府印記映得刺眼。

我的指尖正按在一筆「修繕東宮」的款項上,數額巨大,而落印處,赫然是父親的私章——

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印記。

懷裡的淮兒似乎被我突然僵住的手臂硌到,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發出細弱的哼唧。

我猛地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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