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就先幫你吊著我這傻兒子。」
有她幫忙,我終於甩掉了路曜。
離開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背上的目光。
久久未曾散去。
12
第二天的約會,路曜果然來了。
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卻遮不住那雙死死盯著這邊的眼睛。
我假裝沒看見,對著剛到的陳公子露出甜美的笑容。
陳公子拉開椅子,目光帶著些令人不悅的審視:
「長得還行,我聽說你之前跟的路曜?」
「還是處女嗎?我這人不喜歡二手貨。」
我裝作屈辱地抿抿嘴唇,半垂下頭不說話,只故意輕顫著眼睫。
我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最好看。
像只柔弱可欺的小白兔。
果然,對面的陳公子呼吸重了一分。
他伸出手指觸碰我的臉頰:「不過,如果是你的話,也不是不能破戒。」
我故意沒有躲開。
餘光里,角落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聽說路氏最近在談新藥合作?」陳公子又靠近了些,「林院長派你來表示誠意的吧?」
我正要回答,一道黑影沖了過來。
路曜一拳砸在陳公子臉上,餐桌被撞翻,香檳杯碎了一地。
「離她遠點!」
路曜揪著陳公子衣領,聲音嘶啞得像野獸。
整個餐廳亂成一團。
我站在原地,看著被揍以後氣急敗壞的陳公子,靜靜笑了。
當天下午,陳氏藥業就取消了和路家的合作。
林院長跑來質問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委屈地眨眨眼,眼淚恰到好處地盈滿眼眶:
「我只是想幫家裡談生意。」
「我真的沒料到路曜會這樣衝動。」
林院長表情鬆動了一瞬。
我趁勢遞上一份文件:
「這是陳氏藥業數據造假的證據,我一個記者朋友查出來的。」
「之前我看路家有意找陳氏合作,才沒把這個拿出來。」
「現在是不是能用上啦?」
林院長接過,僵硬的表情慢慢綻放笑意:「你這孩子,也是有心。」
看著她翻文件的手,我在心裡冷笑。
自從和路曜分手後,陳家公子就成了沈蜜蜜的追求者。
而她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吊著陳公子不放。
這樣,她還能得到陳家的庇佑,讓路曜沒法對她動手。
沈蜜蜜的如意算盤倒是敲得響亮。
我又怎會讓她如願呢?
夜裡,路曜找上門來。
他的右手纏著繃帶,左臉還帶著淤青。
他聲音沙啞:「小雪,我被爸爸揍了一頓。」
我歪著頭看他:「所以呢?」
路曜的眼裡閃過受傷的神色。
他突然跪下來,額頭抵在我的腿上:
「你要怎麼報復我都行,別用這種方式。」
我俯身,與他的距離無限貼近:「哪種方式?讓你看著我和別人親密?」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
「路曜,」我輕輕說,「當初看著你和沈蜜蜜接吻,我也是你現在這樣的心情。」
路曜眼睛倏地迸射出光彩:「小雪,你還愛著我的,對不對?」
我但笑不語,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我知道,想要讓我的最終目的實現,還差一把火。
13
陳家想求路家做事留一線,別把他們逼得太絕。
他們知道路曜跟沈蜜蜜有仇,就大張旗鼓地跟沈蜜蜜撇清關係,還放出了一段沈蜜蜜詆毀辱罵路曜的視頻,想要以此來和路家求和。
畫面里,沈蜜蜜正對著鏡頭翻白眼:
「路曜算個什麼東西,真以為我很稀罕他嗎?」
「一開始就說好了只是玩真人劇本殺,弄個摳門老女人耍耍。」
「他還動了感情,我呸,什麼審美?!」
「不過你們也別當他有多情聖。」
「他光顧著要睡那女的,卻根本沒調查過她的具體情況。」
「那可是癌症晚期的病鬼,統共就沒幾天好活了,想要趁死前放縱一把,才找上了路曜。」
「我每次抓鬮選擇捉弄遊戲的時候,都動了手腳,讓路曜次次都選中蹦極啊、跳傘啊那一類的極限遊戲。」
「不過那老女人命硬,次次都熬過去了,然後我又在雪場上親自送她最後一程。」
「路曜那傻缺,竟然為了那麼個低賤的爛貨要跟我決裂!真是腦子進水。」
我欣賞完視頻,勾了勾嘴角。
陳家搞這一出,估計知道是我把證據給的林院長。
他們一定恨我入骨。
但現在我是路曜眼裡的寶貝,他們不敢動手。
可沈蜜蜜不會考慮那麼多,她動不了路曜,但一定會把帳算在我頭上。
所以陳家這是想一箭雙鵰呢。
不過這倒正好合我意。
我等著她來。
14
沈蜜蜜沒有讓我等太久。
一周後的慈善晚宴,林院長帶著我這個活人招牌一同參加。
剛進入會場,她就被各種生意夥伴圍住了。
我一個人落了單。
沒一會兒,侍應生「不小心」把紅酒灑在我裙擺上。
她提出要帶我去更衣室換,我答應了。
結果剛進更衣室,她就反鎖了門。
沈蜜蜜從角落竄了出來,眼睛裡像淬了毒。
「你以為攀上路家就贏了?」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
「路曜跟我青梅竹馬十幾年,你憑什麼跟我搶?」
「窮人就該有窮人的樣子,你早就該滾回你的老鼠洞了!」
我任由她發瘋,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約莫過了五分鐘,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沈蜜蜜的眼神一變,隨即扯出一個古怪的笑。
她突然抓起花瓶砸向自己額頭。
砰——
鮮血瞬間糊了滿臉。
我一時只剩下無語:「你能換個招嗎?」
沈蜜蜜笑了:「我當初能騙到路曜,現在也能騙到其他人。」
「你等著被網暴吧!」
她扯開嗓子尖叫:
「救命啊!」
「梁小姐,求您別打了!」
門被撞開的瞬間,閃光燈亮成一片。
記者們圍了一圈,還有不少舉著手機直播的,顯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人群之外,我還看見了漠然站立的林院長。
她對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我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林院長似乎有些不明白,眉頭皺了起來。
我卻不再看她,而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媒體將我拍了個夠。
沒多久,#路氏義女毆打名媛#的 tag 火速登頂熱搜。
不明真相的網友輕易被水軍帶了節奏,沈蜜蜜成了無辜受害者。
而我就是那個心機深重,用假死來套牢路曜的小三。
瞬間,罵聲一片。
很多人詛咒我,問我為什麼不死在雪坑。
甚至還有人顛倒黑白,找來假證據,說我根本沒有患癌。
這時候,沈蜜蜜又站出來,說她可以理解我的嫉恨心情,決定不跟我追究。
這操作立馬給她贏了一波好評。
林院長不久也發了聲明要跟我割席。
對此,我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她的研究成果已經得到了認可,再不需要我這個工具人了。
更關鍵的,精明如她,也該意識到了我的不可控。
短短半天,我就從被同情者成了全網黑。
全世界都好像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只有路曜瘋了似的要查監控。
可沈蜜蜜既然選擇了在更衣室動手,就是看準那裡沒有監控。
問題好似變得無解。
我卻半點也不見焦急。
倒是路曜,半夜闖進我暫住的酒店,神色慌張地拽住我:
「網上有人煽動情緒,要來這裡教你做人,你趕緊跟我走。」
我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我為什麼要躲?」
路曜滿臉都是急色:「都到這時候了,你就別再犟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我笑了笑,把平板轉了個面,遞到他面前。
「謝謝,但我不需要你保護。」
平板正在播放沈蜜蜜自殘的全過程視頻,高清版,每個表情每句話都收錄得清清楚楚。
路曜訥訥地張著嘴巴:「你——」
我淡淡道:
「既然猜到了她要對付我,我怎麼可能不做好準備?」
路曜半晌才緩過勁:「所以你故意讓她鬧到網上?為什麼?」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
「我需要一個能把她推到所有人面前的契機。」
「可我沒錢買熱搜。」
「乾脆就借她自己的手,讓她徹底消失嘍。」
路曜呼吸一滯,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我才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的,當著他的面就按下了發送鍵。
15
這一夜,我睡得很香,完全沒去關注網上的驚濤駭浪。
直到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我才有空拿起手機看看自己的成果。
#沈蜜蜜犯罪證據全曝光#
#劇本殺背後的罪惡#
#權貴子弟的黑暗遊戲#
三個熱搜輪流霸榜,成了各大平台的第一熱點。
昨天,除了沈蜜蜜的自殘視頻,我還把之前就收集好的證據全部打包發送。
那裡面有富二代以劇本殺為名義做的各種惡行,還附帶了很多受害者的陳述。
輿論譁然之下,終於引來了權威部門的重視。
這群囂張慣了的富二代,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尤其是最早組織「劇本殺」活動,還利用賭局從中獲利的沈蜜蜜,更是被警察直接拷走。
至於路曜,自然也少不了被一頓臭罵。
林院長作為遊戲的知情者,放縱兒子的不良行為,與她的醫者形象實在相悖,也被請下了院長的位置。
一切塵埃落定,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路曜最後一次來找我時,渾身濕透,皮鞋裡還灌著雨水,像只被遺棄的喪家犬。
他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防水文件袋:
「我個人的所有股份,瑞士銀行的保險柜密鑰……」
「還有這個。」
他哆嗦著解開襯衫紐扣, 左胸赫然紋著我的名字。
「你要剜出來嗎?」
「都給你,我可以都給你。」
「別離開我,好不好?」
他的祈求如此卑微,就像當初我躺在雪坑裡,也曾期待他回眸一樣。
我退開兩步,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我和他已經再無可能。
路曜衝上來抱住我, 聲音哽咽:
「我知道你恨我。」
「我也知道我有多混蛋。」
「你的這些報復我心甘情願受了。」
「我只求你能夠原諒我。」
「我們忘掉過去的那一切, 重新開始。」
我呵呵低笑, 語氣平靜:
「路曜, 你不會以為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報復你吧?」
「我沒那麼戀愛腦好不好。」
路曜恍惚著望向我, 眼角可憐地泛著紅。
我推開他:「給你說個故事吧。」
「你知道的,我爸媽不喜歡我,我從小就特別缺愛。」
「我妹妹還到處散播謠言,說我是害人精,讓我被小夥伴孤立。」
「沒人願意跟我玩。」
「初中的時候我撿了只流浪狗,它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有一回我出門擺攤賣氣球,遇見了沈蜜蜜和她的眾多追求者郊遊。她的某個玩伴要親我的臉, 我不答應,他們就打算來硬的,是我的狗保護了我,把他們嚇走了。」
「直到看到你和沈蜜蜜的照片。」
「其實早在意識到你欺騙我的那一刻, 我就已經不愛你了。」
「我處心積慮做這一切,就是要讓你們這些人知道, 無論是什麼樣的特權, 都無權侵害一條生命,哪怕那只是一隻狗。」
路曜的臉色漸漸蒼白, 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我要說什麼。
「別這樣,小雪……」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利用我。」
「你以後可以有很多機會懲罰我……」
「我不懂愛,所以做了好多對不起你的事,你來教教我什麼是愛, 好嗎?」
「不要拋棄我,求你了……」
我啞然失笑:
「你怎麼不明白呢?」
「我愛過的那個又窮又啞的路曜,已經死在了另一個路曜手裡。」
「所以,你走吧, 至少現在還能說一句好聚好散。」
……
路曜最終失魂落魄地走了。
臨走前, 他還故意落下了股份轉讓書。
他說, 他會繼續等我。
一直等到我回心轉意。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 轉身把股權書扔進碎紙機。
碎屑飛舞中, 我拿起行李箱出了門。
計程車停在路邊,司機問我:「小姐去哪裡?」
我笑著答道:「機場,謝謝。」
車窗外, 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像一幅模糊的水彩畫。
而我的未來,正逐漸清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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