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完整後續

2025-07-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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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一向了解我,不需要我提醒,她的目光就移到一旁正幫忙搬東西的雎頌景身上,古怪起來。

我連忙打斷她:「總之,這段時間桐桐還得多拜託您了。」

我是時候該回啟明奪權了。

(08)

啟明。

我走進公司,前台的表情瞬息萬變。

嚴釗因為我的起訴焦頭爛額,股權分割迫在眉睫,一旦正式離婚,所有的管理層班子可能都要換新。

啟明風雨飄搖,內部員工不可能毫無所知。

現在是站隊的時候。

一邊是掌權好幾年的嚴釗,一邊是淡出中心好幾年的我。

看上去是不需要猶豫的選擇題。

但是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輸。

啟明能成功,得益於前期源源不斷的項目。

而那些項目,都是我篩選過後,一筆一筆談成的。

那些客戶,有些是姨媽為我牽線搭橋的人脈,有些是我在讀書期間積累的人脈,有些是我親自拜訪維繫來的人脈,但都是我個人的資源。

更何況有一部分元老員工是我親手帶出來的。

我不是沒有背景的董事長夫人,而是啟明的創始人之一。

總有聰明人看得明白。

比如現在,前台領班恭敬地問我:「股東大會馬上就要召開,關董是直接去會議室,還是先回辦公室?」

「先回辦公室。」我語氣溫和,「通知其他人,我要以股東身份參會。」

董事長的辦公室在頂層。

電梯上行,我看著窗外無雲的藍天,心情平靜。

門打開,一雙紅腫的眼睛映入眼帘。

林嘉茉正抱著文件站在門口。

看見我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幾度變化,最後咬著嘴唇喊我:「夫人。」

她那條朋友圈已經不見了。

不知道是把我屏蔽了還是刪了,我也不在意,掃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嚴釗沒告訴你嗎?他很快就不是董事長了,我也不是他的夫人,你該叫我關董。」

林嘉茉怔怔地看著我,手指攥緊,透出一種青白色。

半晌,她吸著鼻子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明知故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您不要怪嚴總,我很快就會離開……」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樓層迴蕩。

我的目光略過她,看向後面幾個眼觀鼻鼻觀心的秘書。

出於好奇,我問道:「林秘書是主動離職,還是被辭了?」

林嘉茉臉色一白。

資歷最老的陳秘書本就是我的人,聞言直接說:「關董,林秘書已經調崗了。」

我覺得荒謬,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前幾天我已經調查過,林嘉茉的履歷平平,實習期間她的評分是倒數第二,她的入職是嚴釗暗中操作的,擠掉了別人的名額。

那個被擠掉名額的實習生我已經派人聯繫,如果她願意,能夠正式入職啟明,並且越級成為我的助理秘書。

但是哪怕到這種地步,林嘉茉居然還要留在啟明——嚴釗還答應了。

他是瘋了嗎?

還是真當自己能在啟明一手遮天了?

門被推開。

有些憔悴的嚴釗看著我,有些愕然。

這段時間我都沒見過他,桐桐被送走,家裡的鎖早就換了密碼和指紋,我直接搬到了律所旁邊的臨時住址。

「老婆……」他意識到什麼,又改口,「馬上就要開會了,有什麼事我們回家說。」

「嚴釗。」我望著他,「我會在股東大會上提案罷免你的董事長職位。」

嚴釗如遭雷擊,滿臉不可置信。

連林嘉茉都小小地抽了口涼氣,又是彷徨又是不解地看著我。

身後的幾個秘書卻表情毫無變化。

「收拾東西吧,」我看了眼掛著他名牌的辦公室,語氣平靜,「這間辦公室很快就是我的了。」

「你是真的要對我這麼狠?」嚴釗咬著牙,「分開我答應你,該給的我都會給你,但你什麼都不給我留,未免太過分!」

「過分嗎,嚴釗。」我笑了笑,「一點也不過分。」

嚴釗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似乎是怒極反笑:「關惜月,啟明的董事長是我,我又沒有重大決策失誤,我看你做不做得到。」

我當然做得到。

股東大會上,90% 的股東舉手表決,同意罷免。

同時,他們推舉關惜月成為董事長。

嚴釗目眥欲裂:「為什麼!你們都瘋了嗎!讓一個女人當董事長?!」

那些面對他的臉,有厭惡,有可惜,有煩躁,有不耐。

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些股東,這些投資,這些項目,都是關惜月一個一個拉來的。

他們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盛讚關惜月的能力,也不止一次表達過對他們夫妻的期盼,有一些還真心實意地懼怕關惜月。

因為她看得出帳面上的每一個漏洞,可以在瞬息之間就將人推入地獄。

那時候啟明的每一次重大決策,都是關惜月做的。

他只覺得不甘心——憑什麼人人都覺得關惜月更強?他們明明在同一起跑線,關惜月只是有一個好姨媽而已!

所以一邊是真的擔心她的身體,一邊是出於微妙的心理,他一點點把自己的老婆推出了啟明的權力中心。

關惜月沒有說什麼。

她一向是這樣的,溫柔內斂,不會大吵大鬧,讓他覺得安心。

嚴釗記得,有幾個股東每年都會帶一些調養身體的補品給她。

他們是真的當她是值得栽培的後輩。

讓他獨掌大權,是因為她願意。

所以他們默認了這個決定。

而一旦她不願意,她掌握的東西,足以讓他們聯手把他推下這個位置,一無所有。

(09)

嚴釗下位了。

啟明內的人事變動不大,我只清算了一部分心術不正的員工。

例如林嘉茉。

她那個不明不白的入職名額屬於侵占他人資源,再加上她的工作能力幾乎為 0,辭退她是必然的結果。

清算過後,真相被公之於眾。

這事鬧得太大,她和嚴釗儼然成了笑話,沒有任何一個公司會想招聘她。

我和嚴釗正式離婚,他簽下了那份財產分割協議。

公司歸我,車房歸我,女兒歸我。

只有名下的共同存款,我留了一部分給他。

相當於凈身出戶。

沒辦法,如果他不簽,我手上掌握的商業犯罪的證據足以讓他牢底坐穿。

他不得不接受了這份判決。

塵埃落定。

嚴釗最後見了我一次。

他語氣帶著哀求:「我想見桐桐,我是她的爸爸……」

「桐桐七歲生日的迪士尼之約,你忘記了,你選擇在醫院照顧林嘉茉。」

他逐漸想起來了,臉色變得難堪,似乎想辯解什麼:「那只是一次生日!我怎麼說都是她血緣關係上的父親!」

「我不會讓你見她的。」我無動於衷,「她也不想見你。」

其實法庭上他們已經見過。

桐桐毫不猶豫地說要跟著媽媽。

她從始至終,都沒再看過嚴釗一眼。

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父親做得有多失敗。

嚴釗已經一無所有,頭髮亂糟糟的,滿眼都是紅血絲,苦笑著對我說:「惜月,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好了全部的退路?你從來沒有毫無保留地對過我。我只是在感情上辜負了你一次,你就要毀了我的一生。」

我望著他,忽然問道:「你後悔嗎?」

他怔住,好像從這話里聽出了什麼希望,眼睛猛地亮了起來:「惜月,我後悔,我後悔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這次我一定會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再也不會……」

他確實是後悔了。

所以才會痛哭流涕,乞求原諒。

但那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失去了太多,和他得到的相比,微不足道。

我打斷了他:「嚴釗,我也後悔了。」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你問我是不是從來沒有毫無保留過,是不是一直都會想好退路……」我說,「其實是有的。」

「和你結婚,生下桐桐這件事,我毫無保留,沒有想過退路。」

那時候憧憬著美好結局,憧憬著所謂幸福,憧憬著會有一個人讓我付諸所有,永遠不會輸。

「你後悔什麼?」他臉色蒼白如紙,甚至有些恍惚,像是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惜月,你在後悔什麼?」

往事不可追。

「沒什麼。」我笑了笑,「你還可以陪著林嘉茉從零開始。」

他說小姑娘一個人孤零零在大城市打拚,沒人照顧好辛苦,現在好了,他們兩個人可以一起打拚了。

誰也不用心疼誰。

嚴釗愣住,聲嘶力竭地在我背後喊:「除了你沒有別人!惜月,我是真的愛你!我只想過和你有一個家!」

趕來找人的林嘉茉聽見這些話後臉色慘白,怔怔地望著嚴釗。

我和她擦肩而過時,她顫抖著聲音問我:「關董,這就是你的報復嗎?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你未免太狠了一點。」

報復?

我覺得有些好笑。

我沒有想過報復任何人。

能夠被輕易搶走的東西,只能說明它早已不屬於我。

林嘉茉於我而言,只是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啟明的不合格員工,僅此而已。

於是我語氣溫和地說:「這是我應該得到的東西。不應該得到的東西,遲早都是要還回去的。」

她張了張嘴,嘴唇被咬得烏紫,竟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我步履不停,繼續往前走。

有些人不值得我停留。

(10)

手機收到一張照片。

是桐桐發來的。

她用兒童手錶拍了一張自己和雎頌景的合照,然後給我發信息:「媽媽!今天我和雎老師拿了三個項目的第一名!」

今天是桐桐學校辦的親子運動會。

原本我是想參加的,但桐桐知道我最近忙,上午還要處理公司的事情,便堅決要求我下午再去。

她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已經邀請了神秘嘉賓助陣,肯定能拿第一名。

神秘嘉賓果然實力了得。

趕到學校時,他們正在參加速寫活動。

雎頌景寥寥幾筆就畫了三個小動物,一隻粉色小狐狸,一隻灰色小兔子,還有一隻黑色小老鼠。

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就是那天我們三個去迪士尼戴的發箍。

「雎老師好厲害!」桐桐眼睛瞪圓,語氣滿是崇拜,「什麼都會!」

雎頌景微微彎唇:「桐桐畫得也很好。」

桐桐笑眯眯地說:「沒有啦,我比不上雎老師。因為雎老師畫的媽媽比我畫的媽媽好看!」

雎頌景:「……」

他驟然沉默了幾秒,隨後才斟酌著言語說:「你媽媽本來就很好看。桐桐已經很厲害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一點也沒有你厲害。」

他不太會哄孩子。

可他卻是桐桐最喜歡的老師。

大概是因為,小孩子能透過外表看到一個人的真心。

我在門外看著,冷不防和有些窘迫的雎頌景對上視線。

他怔然地看著我, 而我笑吟吟地揮了揮手。

他便好像鬆了口氣。

「媽媽你來啦!」桐桐看見我,立刻衝上來抱住我。

「下一個項目是什麼呀,寶貝?」我摸了摸桐桐的小臉,「媽媽陪你參加。」

桐桐眼睛亮亮的:「是古詩文接力賽!這個媽媽很厲害,我知道!」

我雖然大學學的金融專業,但受父母影響, 對於古詩詞確實很喜歡。

填完報名表, 我看向身側的雎頌景:「雎老師不去參加嗎?」

他只是有些無奈地笑:「師姐, 我還是做一些擅長的事情吧。」

我有些驚奇:「你還有不擅長的事情?」

「嗯。」他說, 「很多。」

比如以前考試的古詩詞默寫, 總是拿不到分。

比如曾經在作文里胡編亂造典故,老師看了都哭笑不得。

再比如, 不知道該怎麼喜歡一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麼靠近一個人,只能在遙不可及的夢裡抬頭仰望。

微風親至。

吹散雎頌景手中捧著的速寫本。

一頁一頁,除了三隻小動物,全是同一個人的剪影。

黑白畫面中唯一的色彩,是她的眼睛。

就好像雎頌景頭像的那輪月亮。

我愣住,看他第一次出現那樣明顯的慌亂神色, 笨拙地向我解釋:「我只是畫一畫,沒想……」

我撲哧一笑。

隨後指了指他扉頁上那行瀟洒俊逸的題字:「這句寫錯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我寄明月,萬里嬋娟。

「沒寫錯。」

他忽然說:「不是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關惜月在雎頌景心中, 永遠都如高懸明月,無需捧入掌心, 也永遠不可攀折。

那年他剛上大學, 第一次做出與父母意願背道而馳的決定,選擇的是法律專業。

父母都是醉心科研的成功學者, 從小掌控他的人生, 精確到每分每秒,苛刻到每門分數。

後來家中橫生變故, 父親因病去世前仍在責備他的固執己見,母親每每嘆息流淚,滿眼都是不理解和恨鐵不成鋼。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個方向,恍惚間認為是自己錯了, 聽宣講時都神思不屬。

直到他對上那雙眼睛。

那個優秀到足以讓人仰望的師姐,她好像不會氣餒,不會質疑, 不會停步。

他問她如果後悔怎麼辦。

她說, 沒有錯誤的決定, 只有情願與否。

不要後悔, 繼續往前。

後來發現他們的目標院校不謀而合, 他承認自己內心曾有竊喜。

頭像的那輪月亮是唯一的色彩,因為從初次見面起,我這一生值得稱頌的風景, 仿佛都與你有關。

所以,是我欲把心寄明月,願她獨照千萬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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