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是災害應急救援工程師。
陳銘老家將要發生雪崩,他正在參加救援任務,我獨自過去,下跪求村長救人。
村長女兒說我為了和她爭風吃醋,故意謊報災情。
村長沒有組織撤離,公公婆婆也不願意撤離,和近千村民受災。
災後,倖存的村長女兒以陳銘的名義約我上山見面,她將我推下懸崖。
我死後,她給陳銘打電話:
「陳銘哥,喬安非要懷疑我和你有私情,不僅瞞報災情,還要殺我滅口!」
陳銘聽信她的一面之詞,實名錄視頻揭露我為一己之私害死數千條人命,為掩蓋罪行試圖殺倖存者,失敗後畏罪潛逃。
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網暴。
所有親友都以我為恥。
我長期在在逃犯人的名單上。
直到兩年後一次山洪,我的屍體被衝到山腳下,終於重見天日。
1
當我睜開眼時,陳銘正帶著搜救隊隊員正圍著我的屍體。
兩年不見,他依然是意氣風發的隊長。
「陳隊,已經聯繫警方了,他們馬上就到。」張誠向他彙報。
陳銘輕輕點頭,視線又落在屍體上。
我現在的屍體沒有頭,衣服、褲子又被周心妍扒得一乾二淨。
看樣子,他沒認出我。
「你們說,死者到底跟兇手多大仇?頭都摘下來了!」張誠和別人討論。
陳銘看著我明顯受到過重創的脖頸,表情變嚴肅。
「大家遠離屍體,不要破壞現場,等警察來處理。」
「你們分頭去附近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頭部。」
他交代完了之後走開,撥了個電話出去。
我湊過去看,他的手機螢幕上,赫然顯示「老婆」二字。
我不是他老婆嗎?他打給的是誰?
幾秒後,周心妍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陳銘,什麼時候回來?昊昊想你了。」
周心妍居然成了陳銘的老婆!
兩年前,我預測到陳銘老家周陳村要發生雪崩,趕上陳銘正在執行救援任務,我上報災情報告後,開車去周陳村,勸村長帶人撤離。
周心妍仗著她是名校高材生,非說我誤會她和陳銘有私情,爭風吃醋,才謊報災情。
村長相信女兒,沒有組織撤離。
公公婆婆聯繫不上陳銘,也選擇相信周心妍。
我苦苦哀求,沒有一人撤離。
陳家村受災後,百不存一,我替陳銘去處理公公婆婆後事,被周心妍騙去後山,死無全屍。
她買通我領導,撤銷我的報告。
抹乾凈證據,她誣陷我害死數千人命,還要要殺她滅口。
陳銘不僅信了,居然還和她結婚了?!
我死死盯著陳銘,想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只見他的表情異常溫柔。
「心妍,山上出了點事,我可能要晚點回去。」
那邊突然傳來昊昊的聲音:「爸爸,你快回來吧,我們一起給媽媽慶祝生日!」
陳銘溫聲回應:「好,我儘快。昊昊,你在家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搗亂……」
我就像被雷劈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打電話。
昊昊現在叫周心妍媽媽!
可她分明是個殺人兇手,兩年前在周陳村後山殘忍地殺害了我!
陳銘掛上電話,張誠湊過來問:「陳隊,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笑了笑,「差不多了,時間就定在這周日,你們一定要來參加。」
張誠又問:「說起來,喬安跑了有兩年了吧?」
陳銘表情滯了滯,隨後平靜道:「對,失蹤兩年,上周我才拿到離婚證。」
原來他已經辦好離婚手續。
「陳隊,這裡有發現!」一個隊友忽然叫道。
他快步走過去。
那是只戰術手電,已經很破舊。
張誠驚訝出聲:「陳隊,你以前不是送過喬安這種手電嗎?不會是死者的吧?難道這死者……」
陳銘盯著手電看了兩秒,移開視線。
「別亂說,用這種手電的人多了。」
看著他的反應,我嘆口氣。
兩年前我被周心妍推下懸崖,掉進河裡。
我並沒有立即死掉,而且憑藉著最後一點力氣,拿著這隻手電,衝著水面不停閃光求救。
然而脖頸處的致命傷很快讓我喪命,而這隻手電,跟我一起沉沒到深水裡。
2
警察趕到,陳銘匆匆完成交接,便先行離開。
張誠在那裡感慨:「陳隊是真愛周心妍啊,以前恨不得住隊里,現在天沒黑就要回去。」
另個隊友附和:「確實,以前喬安在的時候,他可不捨得花這麼多時間陪她……」
我還想聽下去,可我的魂魄被陳銘生生扯了過去。
回想著他們的對話,我心中一陣悲涼。
原來,他對周心妍的愛,遠超過我。
陳銘回到我們的家,但這裡已經完全不見我的痕跡,哪怕我精心挑選的家具,都不見了蹤影。
他一進家門,周心妍便拉著昊昊迎上來。
我緊緊盯著她拉著我兒子的右手。
當初她就是用這隻手,拿著工具斧,硬生生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血口。
再去看昊昊,他似乎對周心妍一點排斥都沒有。
相反,他明顯很喜歡他。
這一刻我的心情無比沉重。
我被人害死了,那個兇手卻成了我老公和兒子的家人。
我好恨。
但我現在就是個孤魂野鬼,什麼都做不到。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坐在他們中間,享受著他們的生日祝福。
陳銘正在切蛋糕,張誠的電話打過來。
他忙完才接電話。
「陳隊,剛才聽法醫說,死者年齡二十五到三十歲,死亡時間兩年前。」
陳銘握手機的手一緊。
他大概想起來,我恰好也失蹤了兩年。
他沉默幾秒,問:「你們找到腦袋了嗎?」
我心中一緊。
張誠卻說:「沒有。不過屍體左手無名指有一個戒指!」
「什麼樣子的?」陳銘立即追問。
因為他知道,我也是左手無名指戴戒指,從我們結婚起,我就一直戴著。
張誠也知道這件事,但他很快回道——
「肯定不是喬安那個,她的是銀的,這個黑色,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而且她不是殺周心妍未遂跑路了嗎?你當時在網上實名發視頻指責她,全網都在罵她。她根本不敢冒頭,到現在還在裝死!」
「真沒想到喬安是這種人,不僅害死隊長爸媽,還差點毀了隊長的聲譽!」
「還好周心妍大度沒有追究……」
張誠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陳隊,你不會覺得那是喬安吧?你還忘不了她?」
陳銘冷笑,「怎麼可能?她在我心裡早死了。」
3
周心妍走過來,很在意地問:「你們剛才聊到了喬安?」
陳銘動作自然地將她摟入懷裡,「看到一具屍體,想到她罷了。」
周心妍活動了一下胳膊,「她在我胳膊上砸的這一下,到現在還疼。」
陳銘立即握住她胳膊,小心揉了揉。
「都怪我,要不是我和這個妒婦結婚,我爸媽和你爸就不會死,你也不會經歷雪災……」
周心妍輕輕吻了他一口。
「沒關係,至少讓我們看清了喬安的為人。」
「她當時嫉妒我跟你青梅竹馬的情誼,想把我殺了埋在後山,還好我趁天黑藏了起來,不然我永遠都看不到你了。」
陳銘看著她,沒有一句反駁,反而熱切地回應她的親吻……
聽著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親熱,我簡直要爆炸了。
周心妍居然這麼顛倒黑白,那天明明要殺人的人是她!
她胳膊上的傷也根本不是我弄的,她這是在用苦肉計!
更令我難以置信的是,陳銘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這一刻我深深體會到,他有多偏愛周心妍。
周心妍和陳銘青梅竹馬,在我們戀愛時,我就經常聽他提起她。
他誇她善良、單純,他們關係很親密。
還說要不是她為了學業出國三年,肯定輪不到我跟他談情說愛。
當時我被陳銘迷得神魂顛倒,根本沒去想他說這些話的深層含義。
後來他爸媽催婚,他便向我求婚,我一時衝動答應了他。
我們走進婚姻殿堂,又很快生下了昊昊。
我以為我和陳銘會幸福美滿地過一輩子,然而在昊昊兩歲生日的那一天,周心妍回國了,陪朋友去哀牢山旅行。
那一天陳銘像丟了魂兒一樣,把他最在意的搜救工作交給別人,陪周心妍探索哀牢山。
而昊昊的兩歲生日宴,一直等到零點,他都沒回來。
我知道周心妍是他心裡很重要的一個朋友,我只是婉言讓他們保持距離。
沒想到陳銘直接惱了。
「喬安你有病吧?」
「心妍是我的知己,你算什麼東西?能不能別管這麼多?!」
那一刻我隱約意識到我和周心妍在陳銘心裡的差距。
可是我不死心。
「陳銘,我們已經是家人了,孰輕孰重,你真的不明白?」
陳銘一巴掌甩我臉上。
「我分得很清楚,周心妍在我心裡的位置無可替代,你要是介意,你就滾!」
我當時以為他是在氣頭上,才說了這麼傷人的話。
我選擇屈服退讓。
誰知沒過多久,周心妍為了爭風吃醋,非要和我唱反調,堅持周陳村不會發生雪崩。
她害死了數千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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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後,她不敢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她掄起工具斧要傷我。
「我爸被你害死了,我媽也自殺了,我現在只有陳銘,你把他還給我!」
她表情扭曲,尖叫著衝過來。
當時我奔波了兩天兩夜,已經身心俱疲,根本沒力氣抵抗,只能在危險的山路上拼了命地逃亡。
最後我被她堵在陡峭的懸崖上。
把我殘破不堪的身體推下懸崖。
她站在懸崖上漠然看著我。
得意又惡劣的聲音傳過來——
「喬安,你就安心去死吧,我會取代你跟你老公、兒子在一起。」
「我回去會跟所有人說,你嫉妒我跟陳銘的感情,故意隱瞞雪災,想害死周陳村全部村民。事後,你怕我這個知情的倖存者說出真相,想置我於死地。我好不容易才逃脫,而你,因為害怕坐牢,畏罪潛逃了。」
「你猜,陳銘會不會相信我?」
事實已經證明,陳銘百分百相信了他。
他竟然覺得,熱愛災害應急救援工作的我,會為了私慾去殺人。
此時,我看著沙發上越來越火熱的兩人,心裡憤怒到極點。
為什麼?
周心妍這種奸詐小人,為什麼可以占有我的老公和兒子!
而我,慘死在周陳村後山,現在又孤苦伶仃滯留在這裡,投胎都不得!
陳銘完全不知我的存在,更不會體會到我的絕望情緒。
他抱著周心妍,嘴上說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穿透我的心臟——
「你還是太寬容了。如果是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來,讓她在監獄度過餘生。」
我靜靜看著他,心裡默默說道:
陳銘,你已經找到我了,那個沒了腦袋的屍體,就是我。
接下來兩天,陳銘特意請假,全身心為他們的婚禮做準備。
這讓我想到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完全就是個甩手掌柜,一直到婚禮當天上午,才終於出現。
很快到周日,他們舉辦婚禮這一天。
上午八點,搜救隊所有人一起趕到。
喬薇也過來了。
喬薇是我親姐,也是我的師父,當初是她帶我入行,也是她,和我一起在防控中心工作,毫不吝嗇地傳授我工作經驗。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偶像。
然而現在,她親口對陳銘和周心妍說:
「為表祝賀,我決定,刪除喬安在防控中心的所有檔案。」
「從今以後,防控中心再也沒有她的名字,她的所有榮譽,也被撤除!」
5
這一刻我痛苦到極點。
喬薇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她也覺得,我是殺人未遂畏罪潛逃?!
難道我之前做的災害應急救援工作,都是假的嗎?
在她眼裡,我就是個殺人犯?
「太好了,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陳銘說著,摟住周心妍的腰。
「心妍,這樣的處理結果,你心裡會不會好受點?」
我的親生兒子昊昊雀躍道:「媽媽肯定高興!我也好開心呀!那個壞媽媽終於得到報應了!」
周心妍摸摸他的腦袋,裝模作樣地說:「我已經不在意了,能跟陳銘結婚,擁有昊昊這個好兒子,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我是個活人的話,現在肯定會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