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正躺在一間病房裡。
一個長著兩個高低錯落腦袋的護士推門而入。
一隻頭探到我的面前帶著詭異的笑容問我「感覺好些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一隻頭垂墜著蔫蔫地用眼睛瞟著我「沒什麼事我就先下班了。」
1
我是被疼醒的。
脖頸處像被撕咬般疼痛,我伸手一摸,纏繞著厚厚的繃帶。
耳邊一陣蜂鳴,渾身上下都隱隱作痛。
眼皮也如同灌鉛一般,隱約能看見頭頂晃著白光的吊瓶在滴答。
面前一個黑色色塊,緊緊地壓在我的白色被子上。
隨著眼前場景漸漸清晰我才看清,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趴在我的被子上睡了過去。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是誰,我怎麼會在病房裡。
耳邊仍是蜂鳴不止。
由於躺的時間太久,我的小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趴在我被子上的女人瞬間驚醒。
「囡囡,你醒啦。媽媽這就去幫你去叫醫生。」女人急忙按響我頭頂的呼叫鈴。
一陣鈴聲過後,病房門被「吱嘎」一聲打開。
一個護士推著治療車走進來,她的脖頸在喉頭的位置分叉,脖頸的兩端赫然生長著兩個神態完全不同的腦袋。
兩個腦袋高低錯落。
一個高高地昂著,一個垂墜在胸前。
脖頸的皮膚下可以隱隱看見血管跳動,兩條脖頸移動的幅度也不同。
就像有兩套獨立的意識一樣。
我怔住了,使勁揉了一下眼睛,我一定是看錯了。
正常人怎麼會長了兩個腦袋。
再次睜眼,護士已經走到我面前,一隻頭伸向我微笑著問我。
「感覺好些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再給您檢查下。」
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如同匕首般鋒利,笑得令我毛骨悚然。
幾乎是同時,另一邊垂墜著的頭也發出聲音來。
「沒什麼事我就先下班了,為了等你醒過來熬了一夜沒合眼。」
聲音帶著粗糙砂紙般的嘶啞,與另一顆頭的聲音截然不同。
她推著醫療車靠近我,一雙戴著藍色乳膠手套的手向我伸出。
消毒水的味道瞬間襲來。
我如同被雷劈中心臟一樣僵住,兩隻手勉強撐著坐起向後移動,試圖離開病床。
我想要叫喊,可喉嚨就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腦袋裡一陣嗡嗡作響。
旁邊的女人看到我坐起來開始反抗立刻緊張起來,連忙將我按在床上。
「囡囡別亂動,快讓護士給你檢查下。」
「可是她有兩個腦……」我拚命掙扎。
我還未說完,女人就來緊緊地捂住了我的嘴。
就像是極其恐懼那個詞一樣。
「囡囡,媽媽知道你怕疼,你放心,不疼的。」
她用身體擋住了我的視線,緊緊地摟著我,束著我的手腳,不讓我胡亂掙扎。
我雖然很害怕,可是在她懷抱里,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她可能真的是我的媽媽。
但是,我怎麼會不認得她。
我失憶了。
2
護士檢查完就離開了病房。
一隻頭哼著高興的小曲。
一隻頭讓我們儘快去辦理出院。
我身體上還殘留著她乳膠手套的冰冷觸感。
我嚇得冷汗直流卻一動不敢動。
令我疑惑的是,我明明是脖頸處有傷,護士卻沒檢查我的脖頸。
這裡是什麼醫院?
只是幫我看了一下輸液管,問了一下用藥就離開了。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兩個只有兩個頭的人。
我沒忍住,順著護士離開的方向瞟了一下病房門上的玻璃窗。
門外走過的人都是兩個腦袋,狹小的領口處擁擠著兩個頭。
一個頭微笑著,一個頭猙獰著。
在走廊上走走停停,透過那扇窗我看到的好像人間地獄。
我的脖頸疼得更厲害了,似乎有鮮血從繃帶中滲出。
女人看到驚恐的眼神,捂住了我的眼睛,將我摟得更緊了。
她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她溫柔地對我說。
「囡囡,我是媽媽,你還認識我嗎。」
我搖搖頭,我真的完全沒有印象。
她沒有絲毫意外,只是語氣中帶著一點失望。
「沒關係囡囡,我是媽媽,現在記住就好,一會兒我就帶你回家。」
不一會兒,我的「爸爸」也推門而進,手裡提著早飯。
看到醒來的我也是又驚又喜。
可是我根本不記得他們。
她告訴我,我叫許囡,出了車禍才住院的,她是我的媽媽。
她還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兩個頭還是一個頭的人都是正常的。
讓我不要害怕,我這才稍微放鬆下來。
喝下她喂的熱粥和水後,她扶著我再次躺下。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他倆小聲交談。
「已經處理掉了嗎,我想帶回家。」
「沒有,我已經放好了,千萬要藏好。」
「別讓她看到,還有那個也要換掉,換個別的掛上吧。」
他們要處理什麼,又要帶什麼回家,又要換什麼?
我聽得迷迷糊糊、一頭霧水。
可是我太睏了,像吃了安眠藥一般,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昏睡了過去。
3
第二天,他們就辦理了出院,帶我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確實看見了很多雙頭人。
甚至可以說全部都是雙頭人,一個微笑著,一個做出詭異的表情。
或憤怒或悲傷,就像是兩個人被強行融合在一起一樣。
如果兩個腦袋同時說話,且話中的意思是截然相反的,那麼,哪一個頭說的是真話,哪一個頭說的是假話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或許一張嘴實在太少了。
說不盡話中含義。
然而讓我更奇怪的是,只有我和我的「爸爸媽媽」不是雙頭人!
會不會在這個世界,我和我的「爸爸媽媽」才是異類。
我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世界,腦袋裡空空的。
就好像被人為刪除一樣。
我不敢再問「爸爸媽媽」,因為每次我提到兩個頭這件事,我的「爸爸媽媽」都會僵硬慌亂地搪塞過去。
對他們而言,這好像是一個禁忌。
除了第一次的解釋,他們便絕口不再提。
他們究竟在隱藏著什麼?
在回家的路上,「媽媽」始終抱著一個黑色的箱子不撒手。
一路顛簸,裡面發出「咣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裝滿液體的瓶子。
黑箱子看起來並不輕,但是「媽媽」沒有把它放到後備箱或者是后座上。
始終是抱著的,一直抱回了家。
我們家住在一個郊區的位置,有一個不小的院子。
久未清理,雜草長得快有人一般高,裡面依稀可見星星點點的各色野花。院子邊上還長著好多高大的樹,把院牆遮得嚴嚴實實。
家中的裝修很簡單,牆皮有些脫落的痕跡,牆角也微微帶著霉色。
客廳里擺著木質沙發,沙發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幅嶄新的家和萬事興刺繡畫。
與周圍灰撲撲有使用痕跡的家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它是新換上的,之前這裡掛了什麼。
我的「媽媽」拉著我的手說「囡囡,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你可喜歡你的房間了。」
跟著媽媽走的同時,我瞟了一眼,一直在搬行李的「爸爸」,余光中我看到,「爸爸」匆匆忙忙地帶著那個黑箱子和一幅大相框離開了客廳。
那是一張全家福,男人和女人擁簇著中間的女孩。
可是那個女孩,根本不是我。
4
「媽媽」幾乎是將我緊緊拽過來的。
我的房間在背陰面,拉著不透光的厚實窗簾。
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看起來十分簡陋和空曠。
幾乎沒有溫馨的臥室氛圍。
「媽媽」沒有拉開厚重的窗簾,反而給我打開了燈。
「囡囡,你身體不好先坐著休息會,我去給你準備午飯。」
她扶著我坐下就離開了。
我很沒有安全感,他們到底是不是我的父母。
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打量著我的房間,都是粉刷白牆沒有貼牆紙。
輕輕摸一下牆,手上全是白灰,牆上刻著一個個「正」字,像是用手指甲掐出來的,有的深有的淺。
可我對這個房間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從來沒有在這裡住過。
我繞著房間走了幾圈,試圖喚起我的肌肉記憶,可惜沒有任何效果。
我走向書桌。
桌子上擺著高中二年級的語數英書籍和我的日記本。
翻開書本第一頁,裡面的內容讓我更加疑惑。
上面寫的名字並不是「媽媽」告訴我的許囡。
上面分明寫著高中二年級十五班 許靜。
再打開日記本,日記本只有一半。
前面的紙張還是完整的,後面的幾頁不翼而飛。
日記本的前幾頁記錄著,我和閨蜜陳月相處時的有趣故事。
還記錄著我上學時發生的一些事。
我漸漸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和陳月是小學就認識的朋友。
她是個胖胖的女孩,戴著厚厚的眼鏡片。
在我印象中,我沒什麼朋友,只有陳月和我一起玩。
一直到高中我們都是同班同學,幾乎天天在一起。
不知道怎麼突然斷了聯繫。
日記本的後幾頁都被扯掉了,我似乎能看到殘留在紙張上憤怒的力道。
除了書本和日記本。
我的桌子上還放著可以遮住整張臉的帽子和幾根看起來就不薄的微博。
即使在夏天,它們也擺在了我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我的脖頸處的疼痛又再次襲來。
我的故事仍是一樁懸案。
5
我悄悄走出了房門。
廚房裡開著油煙機,能聽見「媽媽」炒菜的聲音。
「爸爸」不在客廳里,我走到院子裡。
靠近西院牆的屋子鎖掛在把手上虛掩著,應該是剛打開。
我環顧四周,周圍沒有人,屋子裡也沒有聲響。
「爸爸」應該不在裡面。
我猶豫了一會決定推門進去。
這是一間滿是灰塵的倉庫,堆滿了雜物,角落結著厚厚的蜘蛛網。
「爸爸」剛才手裡拿的黑箱子和全家福就放在我眼前。
我小心地拆開黑箱子,裡面是一個很大的玻璃瓶子。
能聞見一股刺鼻的福馬林的氣味。
瓶子很重,我兩隻手才能勉強將它取出。
裡面泡著一個發黑的像一個大海藻球一樣的東西。
細絲狀黑色藻絲在液體中懸浮著,向瓶壁延伸、纏繞。
我旋轉玻璃瓶子。
一雙乾癟的眼睛正好與我對視。
這不是海藻球。
這分明,是一顆人頭!
我頭皮發麻,一脫手,玻璃瓶子就掉回了箱子裡。
箱子裡有墊材,瓶子沒碎。
再次看向那個全家福,我的「爸爸媽媽」摟著中間的小女孩。
「爸爸」和「媽媽」穿的都是夏裝。
而照片中的女孩卻圍著厚實的圍脖,一臉陰鬱。
「爸爸媽媽」笑得也很不自然。
三個人緊緊地盯著我。
當我再次看那個小女孩的臉時,我被嚇住了。
那個小女孩的臉和竟然瓶子裡的人頭長得一模一樣。
這才是他們的女兒許囡。他們殺了她!
6
怪不得我對這個房子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根本不是我的家。
他們,也不是我的父母。
我叫許靜,不叫許囡。
我連忙將一切恢復原狀,從這個恐怖的房間退出去。
我要逃出去,我要報警!
就在我重新將門虛掩,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連忙轉身。
「爸爸」正站在我背後,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一時間我竟讀不懂。
「囡囡,你怎麼過來了。」他沒等我回答緊接著問。
「囡囡,你是不是動裡面的東西了。」他音調突然提高。
「爸…爸,沒有,我還沒進去。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我絕對不能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他是個殺人犯並且我不是他女兒這件事。
「囡囡,你有想起什麼嗎。你告訴爸爸。」他搖著我的胳膊問我,他明顯警覺了起來。
脖頸處生疼,緊張得發抖,我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我使勁搖頭「我只是出來走走,爸爸你嚇到我了。」
「媽媽」也聞聲過來,朝我和「爸爸」跑過來。
「囡囡,你怎麼出來了。」她激動地問。
我瞟了一眼大門的方向,我們院子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鎖死了。
如果我現在被他們發現,我的頭顱可能也會被裝在罐子裡。
我要繼續演下去。
「爸爸媽媽,我自己坐在屋子裡太悶了,出來走走。」
「剛走到這個門口,爸爸就過來,嚇了我一跳。」
「我們回去吃飯吧。」
「媽媽」白了爸爸一眼,好像在責怪他嚇到我了。
他們攙著我,走進房門,我突然好絕望。
房間門、房門、院子門,一道一道上鎖的門。
我要如何才能逃走。
7
吃完飯後,「媽媽」就扶著我躺下休息了。
她喂我喝水,我含在嘴裡不敢咽下去。
佯裝睡著後,全部吐了出來。
她見我睡熟,就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聽到他們在客廳里小聲交談。
「她是不是看到了。」
「我也不確定,一定不能讓她想起來。」
我聽得心驚肉跳,我到底遺忘了什麼。
我拚命回憶我的過去。
我叫許靜,應該是郡文中學高二十五班的學生。
我初中在實驗中學讀,小學在百花路小學。
我甚至可以記得我小學的幾個同學的名字,陳月、宋明……。
可是我印象中,我們班只有這幾個人。
我的小學、初中和高中班級的人數都只有零星的幾個人。
甚至在我印象中,我所在的一些班級甚至沒有出現過老師。
我所有的回憶都是靠這幾個人支撐起的,顯然這並不可能。
我腦海中的關於過去的故事都是割裂的。
我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給我下了藥,讓我一點一點地忘記。
讓我一點一點地忘記我許靜的身份,徹底變成他們口中的許囡。
被他們圈養起來,任人宰割。
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懷疑他們不僅在水裡下了毒,飯里也有。
我現在唯一信任的人只有陳月,我相信她可以救出我。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我偷偷將我的米飯和「爸爸」的米飯置換了一下。
挑菜的時候儘可能地少吃,只挑「爸爸媽媽」吃過的地方夾。
「媽媽,你還記得我的好朋友陳月嗎。」
「我可以叫她來我們家玩嗎。」
「媽媽」突然怔住了,放下了碗筷看著我。
「你想起她了?」
「我看見日記想起她來的,媽媽我能叫她來我們家玩嗎。」
「媽媽」很爽快地答應了我,但也要求我暫時不要出門。
我答應了她。
8
第二天,陳月果然來了我家。
可是,她跟我印象中的陳月截然不同。
她似乎不太認識我了。
她也是兩個頭。
一隻頭眼含熱淚微笑著對我說「許靜,我們好久不見了。」
一隻頭有些愧疚地對我說「許靜,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兩個聲音重疊著發出,我聽不懂。
陳月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再仔細問她,她就只是搖頭。
我跟陳月講了我失憶的故事,我還向她講了我對「爸爸媽媽」的懷疑和下毒的事。
陳月驚詫之中又帶著些許複雜的情緒,「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啊,靜靜,是不是你太多疑了。」
陳月雖然是我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好朋友,但是她從未見過我的父母。
在我殘存的回憶中,也從來沒有被我邀請過來我家玩。
這次,應該是第一次。
但是我總感覺,她對這裡,比我還熟悉。
「陳月,我要逃出去。」我對她說。
她回復我的很敷衍「靜靜,你一定是生病期間想太多了。」
「你身體還沒痊癒,一定要好好休息,忘掉的東西會慢慢想起來的。」
可是她另一個頭對我說的明明是「許靜,不要逃跑,也不要太快想起來。」
我再與她說我的恐慌和不解,她也總是慌張地搪塞過去。
我如墜冰窖,陳月不是我可以信任的人了。
再往後,她跟我聊了一些過去我們之間相處時的快樂時光。
比如我們上學互相分享小零食,一起在體育課小聲哼唱等你下課。
一起在學校門口的小吃攤買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和烤冷麵。
一隻頭說得眉飛色舞、愉快至極。
一隻頭卻暗暗垂淚,似乎她提到的是很痛苦的事情。
她講了好多,我都聽不進去,我印象中的陳月不是這樣的。
我面前的陳月甚至不能明白我的處境有多危險。
一直到送陳月走到時候我都木木的。
陳月走時,和「媽媽」對視了一眼的樣子,實在不像第一次見面。
他們串通好了,我很害怕陳月再把我說的告訴「爸爸媽媽」。
那樣我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陳月走後不久,「媽媽」就跟我說,我之前的確叫許靜,小名叫囡囡。
出了車禍之後,大師說這個名字不吉利,才拿小名改了名字。
她以為我不記得這件事的,可我分明記得。
我的小名叫靜靜,囡囡從來都不是我的小名。
陳月可能已經告訴她了。
9
之後的幾天,我又陸陸續續想起好多事。
想起好多曾經相處過的同學。
但是我們父母的形象始終是空白的,與我現在的「爸爸媽媽」完全聯繫不上。
這更加讓我肯定了我一開始的想法。
他們絕對不是我的爸爸媽媽,陳月已經被他們收買了。
我想逃跑,只能靠自己。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適合逃跑的時機。
可是他們一直都很小心謹慎,沒有給我絲毫鑽空子的機會。
即使有一個人出門,另一個人也不會離開我的房門太遠。
直到那天。
我找到了被撕毀的那幾頁日記。
他們被團成球蜷縮在角落。
我殘缺的回憶在逐漸完整……
10
日記上出現了一個久違的名字——范志。
他是我高中的暗戀對象,是我白開水一般的青春中的第一次悸動。
他是體育委員,每到體育課都可以看到他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
陽光照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肌肉線條清楚而剛硬。
投球的動作流暢又堅定。
不僅在體育上,他的學習成績在年級上也是名列前茅。
在大家都低頭沉默的物理課上,只有他能和老師對弈。
在冗雜的符號中找到答案。
那一年,我是他的前桌。
可是跟他比起來,我太過平平無奇了。
一個不僅自卑內向並且各方面平平無奇的同學。
或者說我因為我的平平無奇才自卑內向。
不過他也有缺點,他的天賦讓他變得太過驕傲了。
以至於,讓他有以別人缺陷取樂的習慣。
他嘲笑拚命做題,但永遠做不出來的同學,說他們榆木腦袋。
他取笑在球場上運球笨拙的同學,說他們像走地雞。
他嘲弄因為青春期發胖的女同學,說他們是恐龍。
可是在青春與愛的懵懂濾鏡下,我從來不覺得他錯。
我只覺得他明見萬里,洞若觀火。
或者說我以為,我們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