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和貼身丫鬟私奔後完整後續

2025-07-2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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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善結善因,惡成惡果。」

但是阿蘿不會原諒我了。

她救我,是為了報恩。

她曾經說過,沒有我外祖父和我,她就讀不了書,習不了武。流落在溧陽的街頭,要麼當個小叫花子,要麼被人賣到勾欄瓦捨去。

「翁盈。」

及笄之後,她第一次珍而重之地叫我的名字,是為了道謝。

「欠你的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盡的。」

你現在厭倦了,所以要和我再無瓜葛了嗎?阿蘿。

我托爹爹在城中尋找徐蘿的消息,爹明道暗道都使了勁,杳無音信。

「或許,她早就出了京城了。可她一個弱女子,這天下之大,也無容身之處啊。」

我看了爹一眼,沒說話。

當年鬧著要飛出小籠子的雀兒,終於還是如願飛走了。

外祖父在溧陽的山上有座茅草屋,他一生鍾愛田園生活,致仕後放著大宅子不住,非在荒山上開墾田地。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徐蘿從三歲到六歲,都是漫山遍野地跑著長大的。

不曾念過書,不曾學過規矩,不曾看旁人的眼色過活。

所以,她剛來翁府時,極不適應,被管家的兒子放狗嚇了一回,連著幾個晚上都做噩夢。

時間一長,被誰瞪上一眼,她就不敢說話。

乳母咳嗽一聲,她就到牆角乖乖站好。

爹說要把她送回溧陽時,她是歡喜雀躍的。

是我,是我強行留下了她。

世事無常,徐蘿沒有音訊,在邊塞建功立業的關照野卻被抬回了京城。

20

關照野在和離北的戰事中,屢建奇功,卻因志得意滿,追擊賊寇途中,掉落雪崖。

險些重傷不治,死在邊塞。

好在身體底子好,又有神醫救治,他醒轉了過來,卻失了魂。

像個三歲孩童一樣,生活不能自理。

常望著天空發獃。

問他在看什麼,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關老夫人整日哭得像淚人,我上門拜訪時,又逢她在榻邊暈倒。

我施針救治。

「姑娘還會醫術。」

「久病成醫罷了。」

關老夫人悠悠轉醒,抓著我的手,問起了當日的婚約。

「可還做數?可還做數嗎?」

從前,關老夫人是不喜歡我這個孫媳的,哪個祖母不希望自己的孫兒配個頂頂好的姑娘,只是拗不過丈夫的意思,才有了數月前的那場婚事。

我也曾擔心,嫁進來,恐難討好夫家長輩。

可如今,一切顧慮都打消了。

旁人問關照野,你願不願意娶新娘子,他只是呵呵地笑著,說願意。

21

瘸子就該配個傻子。

這樣惡毒的話如今竟然成了真。

洞房花燭夜那天,沒有什麼交杯酒,有的只是我哼唱了鄉間的童謠,哄關照野入睡。

這童謠是徐蘿教給我的。

我小時候做噩夢,她就唱童謠給我聽。

一些鄉間的曲子,簡單到粗俗,悅耳到難忘。

我挽起了婦人的髮髻,日子就這樣悠悠地過著。

關照野的病情有所好轉,能吃能睡,只是不與人說話,一個人一發獃就是一整天。

我和他說話,他有時候聽得見,有時候聽不見,但唯獨對「蘿」字很敏感。

「假山上的藤蘿長得太密了,該清一清了。」

他就轉過頭來看我。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想徐蘿了。

狠心的阿蘿啊,一走三年,都不曾來看過我們一眼。

乳母回鄉帶親孫兒了,父親也上書致仕,瑤娘帶著孩子和他一起回去。

原本時有吵鬧的四個人,在對面送別時也淚灑衣襟。

蘭舟催發,到眼前連他們的一片衣角也看不見了,到蒼茫的江面起了霧,我才深切明白打斷骨頭連著筋這句話。

京城中再沒有和我知心交心的人了。

其他人表面上再親切,總歸隔著一層。

京城的宅子原本是要變賣的,我捨不得裡面的物件,找了買主收了銀子,又找對方贖了回來。

對方坐地起價,我貼補了不少嫁妝進去。

時不時,就帶著關照野回翁府住兩日,打掃打掃落灰的家具,收拾收拾長草的庭院。

我是不大能幫上忙的,關照野卻很是熱心。

今天天氣好,他忙裡忙外,幫著丫鬟們曬書。

我行動不便,慣常愛看書,我買的書大多徐蘿也讀過,常能和我說上兩句,聊天解悶。

「夫人,這書都塗花了,瞧著不大能用了,不如丟到柴房去,當柴燒了吧。」

丫鬟舉起一本畫滿小人的《千字文》給我看。

我看不清,招手讓她拿過來。

關照野很熱切地把書捧來給我。我哄他:「阿野乖,中午有糖吃。」

他很高興,待在我身邊沒走。

我摸著紙張上的墨跡,一滴淚從頰邊滑落,暈染了墨跡。

這是當初阿蘿學字時用的,外祖父崇尚天性自然,徐蘿愛瘋玩,他就不拘著她讀書寫字。

所以她一直到六歲都不認得一個字。

乳母嫌她粗鄙,讓教書先生給我授課的同時,也教徐蘿認字。

剛開始,她還真不是個讀書的性子,老是坐不住,先生將她摁在凳子上,她就趴下去睡覺,口水留在本子上,洇了墨跡,沾在臉上,成了花貓。

我故意湊在她耳邊,悄聲逗她:「開飯啦!」

她「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小腿帶著叮叮噹噹一堆飾品,一溜煙兒跑到門外,全然不顧還站在上首的先生。

氣得先生吹鬍子瞪眼。

「夫人為什麼要哭?」

關照野擦不完我眼中的淚,有些著急起來。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更收不住哭聲。他和徐蘿,一對金童玉女,本該是天作之合,硬生生被我,被世道拆散了。

如今一個遠走天涯,不知吃飽穿暖否;

一個重傷痴傻,不知今夕何年月。

我每日抄經,希望身上的罪孽能減輕些,希望世上有奇蹟發生,希望我愛的人因為種了善因能結善果。

22

天色太晚了。

我帶著關照野在翁府住下了。

從前在關府時,他和我就隔著一個壁櫥,如今我要他睡在主屋,我去廂房,他卻不願意了。

「阿盈別走,天黑了我害怕。」

「我給郎君點上燈,有光亮就不怕了。」

我坐在床側,陪著關照野入睡。他睡著後,我才從主屋撤出來。

關照野是在一個深夜追擊敵兵時墜崖的,三日後才被人救回來。

救他回來的人說,在他身邊發現了一匹狼的屍體,誰也不確定這崖底的三天,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不是扶棺回京,只是痴傻了,對於關家來說已是莫大的喜事。

他們家代代出將軍,多少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多少立了衣冠冢,屍首不存。

「他神智尚好的時候,求了我一件事,說想娶徐蘿,我沒答應。那是他從小到大唯一一件求到我面前的事,我沒答應。」

關老夫人說著,就泣不成聲。

「如今想來,人生除死無大事,什麼禮法尊卑,什麼門第榮華,通通不值一提,抵不過一個舒心暢快。」

夜半輾轉,我難以入眠。

自己撐著手臂,坐到輪椅上,從門內推到門外。

白日裡,丫鬟搬書曬書太累了,睡倒在小榻上,不曾被驚醒。我從椅背上撈了件薄衫,給她蓋住腳踝。

門外月光皎潔,我坐在樹影里,望著一輪圓月發獃。

隔壁卻傳來隱約的動靜,我只當關照野又夢魘了,推著輪椅走過去,隔著半開的窗扇,瞧見了一抹夢中才會出現的身影。

徐蘿回來看我們了。

她坐在梨花桌前,用幾塊彩布給關照野變戲法,逗得關照野連連驚呼。

又把手指比在唇邊,趴在她膝間的關照野立刻壓低了聲音。

「為什麼不把夫人叫過來一起看,她肯定也喜歡。」

徐蘿搖了搖頭:「我做了很壞的事,她討厭我了。」

我捂住嘴,指縫間流溢出哭聲。

她出門時,關照野追著她問:「你還會來嗎?」

「你和夫人和好吧。她人很好的,翠屏打碎了她最喜歡的簪子,我一求情,她就不罰翠屏的錢了。」

徐蘿應聲:「是啊,她人很好的。別告訴她我來過,她會生氣。但你好好聽她話,對她好,讓她開心。不然,我就再也不來變戲法給你看了。」

關照野立刻把嘴巴捂得緊緊的。

回到關府後,我還是和關照野分房而睡。

我知道,那樣徐蘿就可能來看他。每次徐蘿來看他,他白天就會更有精神,多苦的藥都願意吃。

我有時在想,要不要退位讓賢。

如果徐蘿願意,關家的主母理應由她來做。

我正好回鄉找父親去,聽父親說,弟弟最近很不聽管教,不願科考,叛逆地要去參軍,氣得他腦仁疼。

我回去,也能幫他說教上一二。

我想好了,準備撞破徐蘿來府里的事,和她挑明了話說。

但沒想到,徐蘿身邊有另一位公子了。

23

阿蘿如今是一名俠客。

她身旁的公子窄袖玄衣,劍眉星目,和她站在一塊,很是登對。

「徐蘿,我們還要在京城待多久,說好的,三日前就該啟程去大漠。」

「你就再捨不得這個傻子,他也娶了娘子了。」

阿蘿生氣了,提肘捅上去,痛得那公子連聲抽氣。可她一走,那公子還是巴巴地跟上去,眼中已換成了明晃晃的笑意和討好。

阿蘿已經換了一種人生了。

我們這些人還困在樊籠里,她已回到自然中。

我推著輪椅走到月光下。

他們無法忽視我的存在,只能停下腳步。黑衣公子抱臂站定:「偷看了我們這麼多天,終於肯出來了。」

我瞟了一眼阿蘿。她不做聲。

原來她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不曾戳破。我原本想勸她留下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祝她:

「山遠水遙,一路平安。」

日子又恢復了平常,只剩關照野悶悶不樂。

晚上來給她變戲法的仙女不見了,他問我她去哪兒了,我說她給更多人變戲法去了。她那樣好,我們不能霸著她不是。

想她了,你就抬頭看看月亮。

她也會看月亮,知道我們在想她。

又一年除舊迎新,火紅的鞭炮從街頭響到巷尾。爹從鄉下回京城短住,關府里的除夕宴擺得盛大。

熱騰騰的餃子上桌時,院外走過一個破衣襤衫的道人,口中念念叨叨:

「黃粱夢,今朝醒,大河東流去,功名轉頭空。青山在,紅顏改,一曲相思調,恩怨拋擲輕。」

「這富貴門前誰家閣樓,乞一碗飽飯給小老兒否?」

在我授意下,丫鬟將道人領入院中,坐在桌前飽餐了一頓。

關照野圍著老道打轉,老道置之不理。等飽餐之後,老道放下筷子,乾枯的手猛地抓住關照野,往他嘴裡塞了一顆棗子大的藥丸。

事發突然,沒來得及阻止。

眾人圍上去查看關照野的情形,關老夫人拍著他後背讓他把髒東西吐出來。可關照野暈死過去,毫無反應。

還待回頭抓那老道,院子空空,哪還有人影在。

「我的兒啊,你的命好苦啊。」

尋郎中的,請太醫的,報官府的,忙成一片。混亂中,關照野悠悠轉醒,眼神清亮,口齒清楚。

半刻鐘的時間裡,他的病症全消,恢復如常了。

幾日之後,我站在城牆上送別遠行的關照野,直覺這一遭「仙人賜藥」是徐蘿安排的,她不願意他人為了恩情報答她。

寧願安排這樣一齣戲,讓關府的人把奇蹟歸功於上天恩德。

「姑娘,這關郎君也忒無情了。這一病數年,都是姑娘你照料。這剛一病好,留下一封和離書,就去找舊相識了。」

「那徐蘿,不知道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

我拍了拍丫鬟的手,讓她不要亂說。

「和離書是我擬的,名字是我要他簽的。京城,我也待倦了,想回溧陽老家看看了。」

「渭城朝雨浥輕,客舍青青柳色。勸君更盡一杯,西出陽關無故人。」

送給徐蘿和關照野,也送給我。

番外 1 關照野的信。

翁盈親啟。

念安,念伯父安。

如翁姑娘神算,我按姑娘所繪的玉佩紋樣尋到江南,果有所獲。當日和阿蘿同行之人是雷氏霹靂堂的少主。前日已向雷府遞了拜帖,靜等迴音。如姑娘當日所問,若阿蘿已嫁為人婦,我當如何自處?

誠實以告,我亦不知。或緣之一字,淺薄如紙。或天涯芳草,我非良配。

番外 2 翁盈的信。

徐蘿親啟。

快雪時晴,遙念卿安。

聞蘿又誕一女,喜不自勝,裁剪小衣兩件,針腳粗陋,然衣料綿密,或可一穿。大雪封山, 舟車不便,惠州恐不能至,托余弟送金鑲玉如意一柄,聊作滿月賀禮,祈卿一雙兒女如意安康。

上回說到,蘿有意用「月」字入名, 我意下不如「關山月」三字。誠知才學平平, 又無血緣干係, 擅自思量, 萬望勿怪。

番外 3 關山月的日記。

我叫關山月, 今天是我十周歲的生辰宴。雷家的叔叔大清早就來了,幫著擺桌子, 掛燈籠,還下廚炒了兩個菜。

嗑瓜子的時候,他剝了顆松子糖給我吃。我說娘不讓,他說偷偷的。我一連塞進嘴裡三顆,他笑我像松鼠。

席還沒擺上,雷叔叔就喝大了,嚷嚷著說當年他差點成了我爹。要不是被扶危濟難、拯救蒼生的偉業耽誤了兩天, 娃娃都揣上了,哪還有我爹的事?

他話沒說完,被我爹一把拉到了演武場上,打了個老老實實。我就說嘛, 看他膀大腰圓的, 怎麼配得上我娘的花容月貌?

再說了,我爹娘你儂我儂, 別人哪裡擠得進來。

那我娘不是爹的原配!我氣得不行,提著棍子找我爹算帳, 先被我娘揪著耳朵帶走了。

她要我待會兒見了姨母, 嘴甜點,聽話懂事。

我才不, 我要大罵她老妖婆。

可老妖婆真來了,我卻罵不出來了。她坐在輪椅上,被兩個弟子推著,慈眉善目的。教我的私塾先生很激動, 拿著本厚書就上去,圍住了姨母。

她念念叨叨地說,她將文集翻閱了數遍,如何如何仰慕姨母。

她是不是叫翁盈, 我問娘。

娘打了我一下, 說我沒大沒小, 對長輩不能直呼名諱。

翁盈的名字我在學堂聽過。先生說她隱居山中, 耗費十年的功夫編了一本文集。

經史子集, 我聽起來就頭疼,不知道她是怎麼坐得住,寫下那麼厚一本書的。

先生說, 天下的文集多是男子編纂的,少有由女子選錄注釋的,多選女子詩文的文集。這是一項千秋萬代的功業。

那翁姨母真是了不起的女子。

我沒那麼討厭她了。

(完)

備案號:YXXBvAAjdbabe7SZmjm22t89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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