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是五皇子的侍衛。
叛軍圍城時,他受五皇子重託,救出了年僅十二的公主。
公主嬌蠻,吃不了苦,也看不慣我。
我拿著荊條逼她讀了三年書。
五皇子平定天下後,她卻又拽著我的袖子:「你得跟著我回去,做我嫂嫂。」
我:「啊?」
1
我十五歲那年,哥哥從亂軍里救出了昭榮公主。
他的身上全都是血,抖著手,關了門,把懷裡的女孩放在木床上。
女孩看起來年齡很小,身上穿著宮女的衣裳。
一張臉卻好看得緊,像從畫里跑出來的一樣。
我見過她,那是宮裡金尊玉貴的昭榮公主。
她受萬千寵愛長大,在城南的繡坊見到我時,還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跟哥哥說:「許大哥,這就是你妹妹啊。」
「為什麼要在這麼小的地方給人刺繡?」
哥哥啞著嗓子跟我說:「知晚,長安要亂了,我們逃吧,去永嘉。」
永嘉離長安,何止千里。
我聽見外面傳來兵刃的聲音。
短刀相接,很快就有血濺到窗紙上,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沒流淚,聽著哥哥的話,用尚且稚嫩的手抱起昭榮,對他點頭:「好,好,我們走,哥哥。」
哥哥回首,攥緊了手。
一向沉穩的少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在這一刻,眸光很黯。
他點頭:「抱緊她。」
我說好。
哥哥在前頭開路,走了出城的小道,手上的刀不敢離手。
我抱著昭榮,抱著抱著,手就酸了,忍不住道:「哥哥,我抱不動她了,怎麼辦啊?」
「我們自己走,不成嗎?」
何必帶上一個拖油瓶。
他厲聲斥我:「知晚!」
「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叛軍圍城,他將妹妹託付於我,我就是……將你丟了,也不能不管她的。」
我呼吸驟亂。
想問一句,究竟誰才是你的親妹妹?
可走過的路血流成河,遠方的道前途未卜。
我不能在這樣的節骨眼使性子。
我抿了抿乾澀的唇,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說:「那……我不敢了,我們走吧。」
「走吧哥哥,求求你了。」
他的身子僵住,點頭:「嗯。」
就這樣,有驚無險,我們到了定遠。
2
五皇子愛妹心切,不知給昭榮用了什麼藥。
一路走來,整整半個月,她竟一路酣睡,只每日醒上半個時辰,用一頓飯,便又沉沉睡去。
連半分苦頭都未吃。
只我,磨壞了三雙鞋,瘦了兩圈。
要換第四雙鞋時,哥哥的錢袋子見了底。
皇城已經換了主人,是那早就野心昭昭的異姓王周琨。
周氏天下,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我嘆了口氣,用生了凍瘡的手,將懷裡的玉佩拿出來。
徑直往當鋪走。
哥哥瞧了那玉佩好幾眼,斂眉,將我攔下來:「這玉佩……」
這玉佩,是兩年前,我跟哥哥一起出去玩,正巧遇到五皇子。
他見我總盯著那玉佩瞧,便笑一聲,賞給了我,扭頭跟我哥說。
「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你妹妹喜歡,就給她吧。」
兩年過去,我揣著那玉佩,從長安,走到定遠,離永嘉還有百里路,要在這裡當掉它。
哥哥有些生怒:「這是他賞給你的,怎麼能流落到外頭?」
我笑了下,仰起頭,指著不遠處馬車裡的昭榮:「我不能用,他的妹妹用,總該是天經地義吧?」
「她也很久沒吃過好東西了,不是嗎?」
哥哥這才動容,沉默地讓開。
就這樣,等昭榮再醒來,正要吐槽飯食簡陋時,眼神亮了亮:「你們……算你們還有點用。」
她頤指氣使,還以上等人自居。
哥哥出去打探消息了。
房中只有我和昭榮。
我推開她,自己先坐下來,用筷子夾了兩口:「你如今已經跌落塵埃,何必再擺架子,我給你什麼,你便吃什麼。不許再挑。」
她啟唇,指著我:「你……你,本公主要讓皇兄弄死你。」
我拿過一旁折好的荊條,執在手裡,冷聲:「那你看看,究竟是誰先弄死誰?」
她哼唧兩聲,又不說話了。
我放下筷子,不再管她,自己出了門,拿出了懷中的饅頭。
實在餓得狠了。
這個月月底,我們終於到了永嘉。
昭榮整日悶在馬車裡,這會也不由鬆了口氣。
下馬車時,她不自在地拉了下我的袖子。
我轉身:「怎麼了?」
她拿出袖中的金釵:「用這個,去租個好宅子,本……我住不慣太簡陋的地方。」
我知道,她口中的簡陋,指的是我跟哥哥從前在長安的居所。
哥哥張嘴,正要拒絕。
我就已經接過那金釵:「好。」
租到宅子的那天,長安的消息也傳過來。
前朝皇室皆已伏誅。
只逃了個昭榮公主。
昭榮知道的那天,在屋子裡哭了整整一天,出來的時候,哥哥就守在門外,低聲哄她:「公主莫哭,臣在。」
從前,許家遭受不白之冤,我和哥哥流落街頭。
是五皇子收留了哥哥,替許家洗刷冤屈,還給了我們棲身之所。
如今,時移勢易,卻又好像一切如舊。
3
公主以後就不是公主了。
為了不惹人懷疑,她換上了粗布衣裳,跟我一起,把哥哥叫哥哥。
哥哥有些惶恐。
七尺男兒,在十二歲的小姑娘面前,居然紅了臉。
昭榮的眼睛還紅腫著:「就這麼定了,你們先出去,我要就寢了。」
她仍舊嬌蠻,卻總算露出幾分鮮活來。
出了昭榮的房門,哥哥忽然道:「這院子只有兩間房,你們一人一間,我去找份差事,晚上可以睡屋頂。」
他從前給五皇子做侍衛時,就經常睡在屋頂。
風餐露宿的。
我說:「不成。」
他抬起手,摸了下我的頭髮:「這一路走來,你主意大了許多,可現在也是沒有辦法了,聽哥哥的,嗯?」
我扯了下唇:「兩間屋子,怎麼就沒你住的地方?」
「我跟她一間,你一間。」
他繃著臉:「不行,她哪裡能跟你……」
我打斷他,眸中帶了點嘲意:
「哥哥,你很厲害嗎?是權傾天下還是腰纏萬貫?
「你又能為她遮風擋雨到幾時?
「若哪日,她被旁人發現,好一點,或許還會被賣到妓院,給別人當牛做馬,壞一點,便要身首異處。」
我話落,啪的一聲,臉被打得紅腫。
哥哥舉著手,顫抖得像是那天把昭榮抱回來時一樣。
可這天以後,哥哥果然沒再把昭榮當成什麼易碎的珍寶了。
也會偶爾讓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遞遞東西,倒杯茶。
我也跟昭榮住到了一間屋子裡。
她大概是真的不習慣睡覺的時候旁邊有人,睡熟了,就會翻身擠我。
大雪天,窄窄的一張床,我被她擠得滾下來。
剛開始的時候,我會睜眼到天明。
後來實在忍不了,就把她撈起來,讓她看書,陪著我熬。
她惱怒極了,險些要打我:「許知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置若罔聞,指著上面的一句話問她:
「哦。
「這句什麼意思?」
她睜著眼,不懂。
坊間傳聞,昭榮公主頑劣,文墨不通,看來不是假話。
過了會,她不知想起什麼,居然反過來笑我:「你個繡娘,學這些做什麼?還要拉著我一起看。」
我嘆:「多學學,總會有用的。」
又頓了良久,接著道。
「我原本也是書香世家的姑娘,昭榮。」
她愣了一下。
這時候才想起來,我其實也出身極好,只是後來家道中落,只剩了我和哥哥二人。
哥哥和五皇子,其實年少時就認識,並非只是簡單的君臣和泛泛之交。
否則,也不會將她交到我哥哥手上。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在逼仄的繡坊里為人刺繡的。
她軟了口氣:「好吧,我不懂。」
「你講給我聽。」
4
在永嘉住下來後,正巧當地的太守招護衛,哥哥武功高強,沒怎麼費力氣,便被聘上了。
我也找了處繡坊接著刺繡。
我手藝好,很快便哄得繡坊的主人張娘子一口一個晚妹妹地喊我。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以前。
我每日在繡坊做完工,就去太守府外等哥哥。
然後一起回家。
他生得俊,又身形高大,站在一群人裡頭,極為顯眼。
跟他最要好的那個護衛,是太守的外甥,叫方懿。
太守嫌他整日在家裡無所事事,沒個正形,這才讓他跟著手底下的人一塊歷練,學點功夫,過兩年,再扔到軍營去,混身軍功。
方懿見到我,拉著哥哥過來:「知晚妹妹來啦。」
我點頭:「嗯。」
他不好意思地瞥一眼哥哥,又摸了下鼻子:「過兩日是花朝節,你想看花燈嗎?」
我愕然。
哥哥沉了臉色,一把將我拉走,扭頭責他:「看什麼花燈?小心大人又說你。」
我跟著哥哥回家,他走得飛快,不搭理我。
臨走到家門口,跟我說:「以後不必去等我了。」
「有時間,多陪陪昭榮。」
我本也是想跟他說這事的,順著他的話開口:「昭榮整日待在屋裡也不是法子,從明日起,我教她讀書吧。」
哥哥蹙了下眉:「可……」
我抿唇:「幼時,父親也說過的,我於詩書一道,極有天賦,你信我,哥。」
說罷,又笑了笑:「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還是這麼怕我被人拐跑啊?」
我十五歲了,已經及笄,按理說,早就該許人家了。
他喉頭滾動:「那些臭小子,都配不上我妹妹。」
自從昭榮跟在他身邊。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我說話了。
5
哥哥憋著一口氣,辦差事很賣命。
每個月賞銀都能拿上不少。
也不知,到何時才能腰纏萬貫。
昭榮不服我,起初總是挑刺。
我拿著荊條,仗著比她有力氣,她若不願學,學不好,就打她一下。
不重,卻也足夠了。
女兒家的淚,有時候很有用。
我氣得狠時,在她眼前掉兩滴眼淚,她便惴惴地不敢多言。
漸漸地,或許是真的無聊,她便也能聽我的話了。
偶爾,還會同我窩在一起看看話本子。
張娘子也讀過書,我教昭榮之前,若有不懂的,都會先去同她談論一番。
她問我:「你這妹妹,怎麼從來沒在外頭露過面?」
「她怕生。」
張娘子感慨:「幸好有你這麼一個好姐姐。」
我不說話了。
我哪裡能做她的姐姐。
哥哥也不敢讓她喊哥哥。
昭榮公主的親姐姐,是才色雙絕的婉玉公主。
死在了生她養她的皇宮,死前,還用簪子劃傷了數十個叛賊。
昭榮公主的親哥哥,是光風霽月的五皇子沈寧州。
他博文廣識,三歲誦詩五歲成章,十五歲在丹元一戰成名,重文人禮下士,是當之無愧的儲君人選。
可這樣的人,死啦。
或許是日有所想,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知怎地,我突然就夢到了五皇子。
夢到那年春天。
我在鋪里看料子,他在街上打馬而過,忽地停下馬來,對我輕輕點頭,目光溫和而誠摯:「許妹妹。」
夢著夢著,就哭了。
昭榮在一旁聽到,把我叫醒,臉上帶了點憂色:「喂,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把淚擦乾:「沒什麼,睡吧。」
過了好久,我以為昭榮已經睡熟了,她卻忽然道:「若皇兄還活著,娶了你,或許不錯。」
我的心跳就這麼慢了半拍。
昔年,誰不知道,昭榮公主對未來的五皇子妃挑剔得很,親手攪黃了五皇子的好幾樁婚事。
6
這日以後,昭榮又對我親近了許多。
甚至跟我一起學起刺繡來。
有一次,她起了玩心,在外頭閒逛的時候,被見過她的叛賊發現。
我正巧路過,拉著倉皇的她跑了半座城。我們一起躲在井裡,水淹過口鼻,她擰著眉,出來的時候,臉蒼白得不像話。
好在哥哥及時趕來,將那人殺了。
昭榮後怕極了,醒過來以後,彆扭地跟我說謝謝。
這樣一來,她更不敢出門,時日久了,讀書刺繡,性子竟也慢慢沉靜下來。
又過了一年,昭榮的樣子慢慢長開,燦若朝陽,宛若芙蕖。
儼然有了些她親姐姐的風華。
哥哥在太守的重用下,得了跟方懿一起去軍營歷練的機會。
走前,他再三交代我,要看顧好昭榮。
還留下了一百兩銀子。
那是他在太守那借的銀子。
我盈著淚,在破曉時分送他,小聲道:
「哥哥,去年在長安小道,你我舉步維艱,你說,無論何時,你都會棄我而保昭榮。
「我這個人自私,心裡不是不恨的。
「可到了今日,我以性命向你擔保,一定會護住她。」
他大笑一聲,翻身上馬,說好。
說罷,揚起鞭子,正要跟方懿一道出城,就傳來了一道馬蹄聲。
我轉身,看到昭榮覆著面紗,像是怕來不及,跑過來,額上還有汗:「哥哥。」
哥哥呆了一瞬:「嗯。」
昭榮莞爾,把手上的包袱遞給哥哥:「一路珍重。」
哥哥凝視著昭榮,半晌都沒接。
我喊他:「哥。」
他回神,接到手中:「謝謝。」
我驀然想到,初到此處,他在她房門外守了許久,跟她說:「臣在。」
方懿見狀,趁哥哥沒注意,趕緊跟我說了兩句話。
「你……你也等我啊,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笑了:「早日回來。」
哥哥走後,我拿著那一百兩銀子,在張娘子的幫助下,也開了一家繡坊。
這一年,我十八歲,旁人喚我許娘子。
外頭也沒人找昭榮了。
她也跟從前不是很相像了,閒暇的時候,還會來給我幫忙。
有一回,等繡娘們都歸家了,她站在窗前,我在後頭收拾東西,忽然聽得她喊我:「晚姐姐。」
曾幾何時,她頑劣不堪,性情驕奢,還說要讓她的皇兄弄死我。
7
我的繡坊生意越來越好。
我跟昭榮商議著,把家裡那只有兩間房子的宅子換掉了。
我把她的金釵贖回來,還給了她。
太守的那一百兩銀子也還清了。
還回過一次定遠。
卻沒能找到那枚玉佩。
這一年深秋,我要去江州談生意。
幾番躊躇,還是帶上了昭榮。
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總是要放心些的。
去江州要坐船,又因為都是女子。
加之世道不太平。
我便雇了幾個鏢手。
只是沒想到,剛到海上沒多久,便真叫我們遇上了海盜。
運氣之差,聞所未聞。
我們人少,根本敵不過,船被打翻,很快便被那些海盜擒到了他們的大船上。
我周旋其中,以利相誘,卻被那海盜頭子挑起了下巴。
「這一趟不虧,帶回去兩個大美人,還有好幾個小娘子。」
再多的利益,都不及眼前的美色讓人心動。
昭榮哼了一聲:「你們也配?」
她話音落下,海盜頭子的臉色瞬間變了,我忙撲過去,擋在昭榮身前:「別動她。」
「行,那動你。」
他的手伸過來,眼看著就要解我的衣衫。
這個關頭,卻有一支箭,帶著破空之勢,射中了面前的人。
他死了。
船上亂了起來。
有人將我們救了下來。
被帶到那人的船上後,昭榮驚魂未定,有些彆扭地跟我說:「以後別再擋在我前面了,我才不稀罕。」
我安撫了會她。
想起方才見到的那個持弓之人,找了個船上的人,問她:「方才那個射箭的,是誰啊?」
她看了我一眼,神情帶著些我捉摸不透的東西:「是我們公子。」
直到抵達江州的前一夜,我才見到這位救命恩人。
我睡不著,出來走動。
在甲板上,看見一個背影,他迎風而立,衣袍翻飛。
身形蕭肅,沉穩持重,又隱隱可窺見殺伐之氣。
熟悉又陌生。
我抿著唇,差點就要喚出那三個字。
他卻像是察覺到,轉瞬便在我面前消失了。
8
萬幸,我們一行人,又平安回到永嘉。
哥哥也寄了書信回來。
說他在軍營里立了功,年後可以回來一趟,探探親。
我高興,掐著指頭算日子。
昭榮卻突然開始不對勁起來。
她心思重了許多。
或許,是見到了人,聽到了什麼事。
我帶她去街上看雜耍,她起初是高興的,可忽然間,便發了瘋似的往一個方向跑。
我在原地等了片刻,才尋了過去,就見昭榮蹲在小巷子裡,臉上落滿了淚。
我走到她面前,拉起她。
「別哭,有我。」
她哭著哭著,又笑起來,一把抱住我:「晚姐姐。」
本來三分真心,到今日,也成了十分。
又過了一個月,張娘子扯到一樁案子,也帶累了我。
被押進牢里待了一夜。
太守大人出面幫我都不管用。
第二日天剛亮,卻又有人恭敬地將我和張娘子請出來。
我問:「是有人幫我了嗎?」
來人含笑,拱手道:「許娘子好運道。」
再多的,便不說了。
可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這兩日,五皇子未死之事,已經傳遍了天下。
他早已暗中掌控南方諸多州府,雄踞一方,誓要拉下龍椅上的亂臣賊子。
我如今,便生活在他庇護管轄的州府里。
昭榮也早就見到了她的皇兄,在不久之前的甲板上。
還有那日人影憧憧的大街上
9
回去後,我剛進門,便被昭榮撲了滿懷。
她含著淚:「進去沒受委屈吧?」
「若是有,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報仇。」
她終於有人撐腰,說這種話時也莫名有底氣了許多。
我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的。傻姑娘。」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很低沉的笑,有人負手而立,深深看我:「許妹妹。」
昭榮也止了哭,乖巧地立到一旁。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喊我了。
我抬起眸,望過去:「殿下。」
五皇子沈寧州,經歷叛軍圍城,隱忍蟄伏,早就不復當年天真。
他的面容,變得淡薄透不出喜怒,可見雷霆之勢。
他唯一,且最最擔憂的,便是他身後的幼妹昭榮。
否則,不會在暗處偷偷護著我們。
10
當晚,我仍跟昭榮睡在一起。
她抿著嘴,在我耳畔道:「晚姐姐,皇兄還活著,我好歡喜。」
「你呢?」
「你歡喜嗎?」
她的語氣里隱隱帶了些期盼。
我捂著被子,把臉露在外面,想起不久前見到的那一面:「殿下還活著,能匡扶正統,肅清朝綱,我自然是歡喜的。」
這兩年來,天子不仁,天下處處都不太平。
百姓也多受流離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