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蠱完整後續

2025-06-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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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還算是救了你,了結了綁匪給你出氣。」

關鍵是,還留了一箱金子。

如此財大氣粗。

「沒人說這金子是留給我的!」

「那你還回去?」

「……」

蒼官是誰啊,富家少爺。

而我呢,是窮酸孤女。

「這錢你真不要?」

「不要。」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又不還回去,又不收著,難不成你扔這?」

我忿忿,這箱金子能買的酒,至少夠我喝十年。

蒼官猶豫了一會兒卻說:

「你收著。」

嗯?

我瞪大了眼睛:

「真的要我養你啊!」

7

可惜,蒼官對我的口出狂言已經見怪不怪。

他木著個臉說:

「雇你護送我回萬疆門,你可願意?」

他指著那箱閃著光的金子道:

「此為酬金。」

借花獻佛?

想得挺美。

可是,暖玉生煙為何會以千金贈之?

哪來的交情。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

他說:

「家父曾邀暖玉生煙入萬疆門。」

「但他以天性散漫受不得拘束為由,婉拒了。」

「雖非我門中人,但對家父仍較為尊崇。」

「想必,我被送往…南風館時,他發現了你在周遭,便沒有追上來。」

原來如此,害得我背著他逃了好遠!

「可是,他如何知曉我是來救你的?」

「不是來殺你的?」

​‍‍‍​‍‍‍​‍‍‍‍​​​​‍‍​‍​​‍​‍‍​​‍​​​​‍‍‍​‍​​‍‍‍​‍‍‍​‍‍‍‍​​​​‍‍​‍​​‍​‍‍​​‍​​​‍​‍‍‍‍‍​​‍‍​​‍‍​‍‍‍​​​‍​​‍‍​​‍‍​​‍‍‍​​​​‍‍‍​​​​​‍‍‍​‍‍​​‍‍‍‍​​​​‍‍‍​​​​​​‍‍​‍‍‍​‍‍‍‍​‍​​​‍‍‍​​​​‍‍‍​‍​‍​​‍‍​​​‍​​‍‍​​‍​​​‍‍‍​‍‍​‍‍​​‍‍​​‍‍‍​​‍​​‍‍​‍‍‍‍​‍‍​‍‍​‍​‍​‍​‍‍‍​‍‍‍‍​​​​‍‍​‍​​‍​‍‍​​‍​​​​‍‍‍​‍​​​‍‍​‍​‍​​‍‍​​‍‍​​‍‍‍​​‍​​‍‍​‍​‍​​‍‍‍​​‍​​‍‍‍​​‍​​‍‍​​​​​​‍‍‍​​​​​‍‍​‍‍‍​​‍‍‍​​‍​​‍‍​​​​​‍​​​​​​​‍‍​​​‍‍​‍‍​‍​​​​‍‍​​​​‍​‍‍‍​‍​​​‍‍‍​​‍​​‍‍​‍‍‍‍​‍‍​‍‍‍‍​‍‍​‍‍​‍​​‍‍‍​‍‍​‍‍​​‍‍​​‍‍​‍​​‍​‍‍​‍‍‍​​‍‍​​​​‍​‍‍​‍‍​​​‍​​​‍‍​​‍‍‍​​‍​​‍‍​‍‍‍‍​‍‍​‍‍​‍​‍​‍​‍‍‍​‍‍‍‍​​​​‍‍​‍​​‍​‍‍​​‍​​​​‍‍‍​‍​​‍‍‍​‍​​​‍‍‍‍​​‍​​‍‍​​​​​​‍‍‍​​‍​​‍‍​​​​​​‍‍​‍​​我詫異地挑眉。

這年頭,有點門路的都知道,萬疆門少主在追殺一名女子。

生死大仇。

蒼官冷笑一聲:

「他發現我本命蠱出問題了。」

這也能看出來?

「而且問題就在你身上。」

他語氣淡淡,卻又讓我處於毛焦火辣的地步。

備受煎熬。

「這……如何能看得出?」

我疑惑。

「同為修行蠱毒之人,一旦發現我丹田有異,不難猜出發生了何事。」

蒼官嘆了口氣,看我的眼神不大友善。

我厚著臉皮問:

「那,失去本命蠱都會變成你這樣?」

「不。」

他目光涼嗖嗖的:

「若無例外,皆會內力全失,修行盡毀。」

這麼嚴重!

那蒼官又為何例外。

「這還得多虧了…姻緣蠱是姻緣蠱。」

一句廢話。

至於細節,他倒是不願多說。

但憑藉我對蠱毒的了解,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

一般修行蠱術之人,功法內力與本命蠱息息相關,各類術法皆依靠本命蠱施展。

本命蠱毒性越猛,越強大,蠱師也因此受益。

但這也造成了致命的依賴。

一旦本命蠱受損,甚至死亡,蠱師受到反噬,輕則功力大減,重則修行盡毀,性命堪憂。

而蒼官,本命蠱人畜無害,自然也不會成為他掣肘之處。

至少姻緣蠱無毒。

否則我不至於一兩年了還活蹦亂跳。

不得不說,蒼官沒有強力的本命蠱加持,也能成為苗疆的青年翹楚。

還是有些本事。

只是,他如今為何經脈紊亂?

為何暖玉生煙從我身上能看出原因。

「他信里還說了什麼?」

蒼官頓了一下,說:

「他問我姻緣蠱怎麼死的。」

「……」

能怎麼死。

被我油炸了。

哦!對了。

之前那位講書的肖師傅說,姻緣蠱在遇到宿主正緣之前是不會死的。

要是死了……

於是對著正主問出了我的疑惑:

「姻緣蠱死了會怎樣?」

蒼官眸光閃了閃,似是對我的詢問顯得還挺詫異。

這有什麼值得疑惑的。

我又不曾修行蠱術,我不懂很正常。

但蒼官卻可疑地支支吾吾道: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嗎?

「可我聽說,姻緣蠱在找到宿主姻緣之前是不會死的。」

所以……

所以?!

一道靈光突然從天靈蓋通到了腳底,我像個傻子,遲來地恍然大悟。

在心裡哇哦一聲,難不成……

我聽到了蒼官的磨牙聲,他有點難為情地別開臉:

「這是意外!算不得數!」

「明白!了解!」

你不要激動。

「那那那……你經脈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又把話題扯開。

免得我倆陷入某些尷尬境地。

「……」

「不勞費心!」

好吧,我又把少主惹著了。

……

我至今沒有打探到暖玉生煙那封信的全部內容。

我問蒼官後續,他那嘴比蚌殼還嚴實,任我軟磨硬泡,愣是一個字不說。

沒法。

此事容後再議。

但為了千兩黃金,我接下了這樁生意。

把金子換成銀票揣兜里,回不周山能讓群玉眼紅得發瘋。

哈哈,妙哉。

我買了一輛馬車,自己當車夫,準備護送蒼官回萬疆門。

……

可錢不是那麼好掙的,從京城到苗疆,路途漫漫。

從不太平。

一人還好,單騎疾馳,遇事就躲。

那麼大一馬車,走不快,我還得照顧受了內傷那位。

可不知是否我的錯覺,路途中,蒼官氣息逐步平穩,面色愈發紅潤,虛弱之感漸消。

他在車廂內打坐,隔著門板,我都能感受到他澎湃的內力,循環周天,漸漸毫無凝滯之處。

哪來的仙丹妙藥?

我隔著帘子問:

「為何感覺,你經脈已恢復如初,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還需要我護著你回去嗎?」

裡面久久沒有動靜。

在我以為他不會回應時,他說:

「你的錯覺。」

我直覺很準的!

「把你手伸出來讓我看看,是不是沒病了。」

「沒病我就帶著錢跑路,才不要守著你。」

我叼著草根,在門口笑,看荒野景色掠過眼前。

天高日遠,快要入秋了。

「你試試?」

蒼官揮開門帘,錘了下車的門板。

我本以為他要捶我,哪知他伸出了一隻手。

掌心向上,命門對著我。

手指纖長,指節微微彎曲,骨節分明。

腕部交錯著明顯的青藍血管。

「幹嘛?」

輪到我詫異了。

這麼聽話?

「你看看我是不是沒病。」

隔著布簾,他聲音不甚清晰,我卻聽出些許慵懶與從容。

我換了一隻手握韁繩,右手輕輕搭在他手腕上。

觸手溫涼。

他似是不自在地縮了一下手指,卻終是沒動,任我擺布。

確實奇怪,此刻他經脈內力通暢,毫不見凝滯內傷跡象。

再探向他丹田,除卻本命蠱之處空空如也外,一切如常。

所以為何?

沒了本命蠱,他此刻卻又不受影響。

「你沒病。」

我言之鑿鑿,捏著他手腕晃了晃,說:

「你現在要是想砍我,我只有跑的份。」

他冷哼:

「我如今尚未完全確定經脈紊亂的原因,雖表面安然無恙,不知明日是否又會落到前幾日那般地步。」

尚未完全?

那就是確定了部分原因了?

「歸根到底,問題還是……」

「在你。」

他手腕一扭,掙脫我的爪子,擱到一邊就要收回。

可我腦子一抽,沒頭沒腦來了句:

「我好像宮裡的太醫。」

「?」

「隔著紗簾,給娘娘把平安脈。」

「皇后娘娘鳳體可安泰了~」

皇后娘娘忍無可忍,那隻手迅疾捏住我得意亂揮的手腕,往裡一拉。

完了,要被錘了。

我一個沒穩住,被扯進去,就跌倒撲在蒼官身上。

木質的車廂不堪重負發出好大一聲響。

人仰,馬差點翻。

把他砸了個嚴嚴實實。

一時間突然安靜,只剩我倆格外明顯的呼吸聲。

蒼官齜牙咧嘴地,目光恨恨道:

「為什麼不是皇上?」

8

我愛滿嘴胡話,為此吃了不少虧。

但我死性不改。

「好啊你,自詡九五之尊,大不敬,可是要砍頭的。」

我撲在他身上,手肘抵在他胸口,硬邦邦的,起伏得好厲害。

他身下是鋪了軟墊的車廂板,我疊在他身上,在這密閉的車廂內。

還有點熱,是有點不太得體。

不過害羞的好像不是我。

「你給我起來。」

蒼官那張好看的臉此刻因為憤怒而漲紅,嘴唇一開一合,唇紅齒白,煞是好看。

「我不。」

我笑眯眯,還用手指勾他下巴。

「是你拽我的,這下又讓我起來。」

「知不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但我好像忘了,他此刻內力恢復得七七八八。

所以被掀翻在地的時候,我腦瓜子還嗡嗡的。

不愧是萬疆門少主,真猛啊。

輪到我被他壓在下面。

地墊很薄,硬木板硌得我後背生疼。

他發冠被我扯亂了,幾縷頭髮垂下來掃到我臉上。

像貓在撓。

還挺香。

氛圍略為旖旎。

「看來你功力是真的恢復了。」

我想掰回被他固定在地墊上的手,結果紋絲不動。

他漆黑瞳孔里有幾分慍怒,幾分不自在,還有一分實打實的無可奈何。

這情況,誰臉皮薄誰就輸了。

於是我火上澆油。

「你小時候想過你的姻緣會是什麼樣的嗎?」

「……」

「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

「……你能不能閉嘴。」

「那你先放開我。」

他捏得我手腕生疼。

然後喉嚨里罵了一聲我聽不清的髒話,翻身坐起,把我扯起來。

太粗魯啦!

「出去趕車!別來煩我!」

太兇了太兇了。

我憋著笑,勾著腰倒退著掀開門帘出去。

他從內把車廂門摔上,我腦袋沒來得及退開,被門夾了一下。

「嘶——」

少主脾氣太大了,真不好伺候。

全然沒意識到都是我自己作的。

那沒辦法,鄙人從小腦子有點毛病。

群玉對此深有感觸。

蒼官深知和我說話會被氣死,閉目養神去了,不搭理我。

我百無聊賴地牽著繩索,看路邊的風景。

這馬買得不錯,還沒把車栽溝里去。

值了。

……

路途過半。

這日天色將晚,到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半夜只好休息在山林之中。

馬拴在樹上,車架停在隱蔽處。

旁邊支著篝火,其上烤著野兔。

我倆等著兔子熟,難得平靜,都沒怎麼說話。

天氣轉涼,快到中秋了。

夜半還有點冷,我抿了口酒。

火焰與佳釀,驅散了寒意。

我沒想著竟然是蒼官先開口。

他說:

「不周仙人果真眼光獨到,收了個了不得的徒弟。」

我一時間不知道他在夸人還是損人。

「此話何解?」

他沉吟道:

「我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很特別。」

多特別?

見著就想打一頓?

他被火光映照的側臉,莫名顯得還挺溫柔。

戳了戳柴堆,我說:

「是我本來就了不起。」

「雖然他老人家也確實了不起。」

仙去多年,徒弟都還在為禍人間。

「……」

我晃蕩著酒壺,聽聲音還剩一半,猶豫地開口道:

「我和群玉都是師父撿到的。」

蒼官靜靜坐在我身旁,有點意外地望著我,沒有說話。

……

師父當年雲遊四方,恰好在邊陲之地遇到一個正被山賊屠殺的村子。

屠夫們搜刮著糧食與財產,腳下踏著鮮血與碎肉。

我那時不到十歲,在屍山血海之中不知所措。

家人慘死,玩伴身首分離。

怕當然是沒用的。

我拿起了家裡的菜刀,趁著賊人翻我家米缸,一刀砍向他後頸。

刀卷刃了。

脖子砍斷一半,那血飆得我滿臉都是。

那人還沒死。

四肢抽搐著,眼睛瞪得滾圓不可置信望著我。

我穩穩抽出他手裡生鏽的斧頭,又往他腦袋上劈了幾下。

人頭還是沒有木頭好砍。

這是那時我腦海里唯一的想法。

此時我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

「小姑娘好重的殺氣。」

我大驚,哆哆嗦嗦地回頭,看到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他背著兩把劍,腰上掛著一個酒葫蘆。

邋裡邋遢,吊兒郎當。

看起來,也不像一個好人。

但他抽了一把劍,幾個呼吸之間殺光了所有山賊。

毫不猶豫,殺人不眨眼。

我跟在他後面,一步一踉蹌,好幾次被屍體絆倒。

老人笑眯眯看著我,把沾滿血的劍往衣擺上隨手擦了擦,還劍歸鞘,很是不講究。

「小丫頭,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仰著頭看他,本想說感謝救命之恩,請恩人收我為徒之類的話。

但話剛出口,卻成了:

「我喜歡你劍的名字。」

那把血淋淋的劍柄上,刻著兩個字:

酒鬼。

老人大笑三聲,問:

「那你的名字呢?」

我低聲說:「瑤台。」

他嘖嘖稱奇,捏著鬍子看著我:

「何等緣分!何等緣分啊!」

我沒懂他的意思,但他也沒怎麼解釋。

他就這麼草率地帶我回了不周山。

山裡有個流鼻涕的小男孩,叫群玉。

這就是緣分?

我渾身是血,面無表情,看著就不好相處。

群玉那時也小,見著我髒兮兮血淋淋的,嚇得尖叫,躲在師傅身後,蹬著眼睛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我冷冰冰地站邊上,垮著個臉,覺得他好幼稚。

師傅把群玉擰到我面前,說:

「快給你師妹打個招呼。」

小兔崽子澀生生問我叫啥。

我說我叫瑤台。

他大叫一聲,紅著臉喊:

「你為什麼要學我起名字?」

真抱歉,我沒讀過書,何來學你起名字?

……

總之我就在不周山住下了。

山里一個老的,兩個小的。

我小時候天天臭著臉,誰都欠我錢似的。

師傅嘆氣,說:

「小瑤台這麼可愛,得多笑笑。。」

可我並沒有很多高興的事情。

把群玉按在地上打算嗎?

十天半月終於背完一篇書算嗎?

挖到了師傅埋在後山的好酒算嗎?

我問師傅。

師傅沉默,無可奈何地說:

「算!」

……

說到這,蒼官有些驚異地說:

「看不出來,你與小時候性情還差挺多的。」

我撕著兔子,挑眉問:

「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他眼神在火光里晦暗不明,哼了一聲:

「誰知道。」

在我的笑聲里,他不自在地咬了一口兔子腿。

我繼續說:

「後來讀書識字,我才知道群玉和我名字的淵源。」

「那可真的是緣分。」

我曾問師傅,他所追尋的,是否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掃除天下不平事,唯一劍而已。

師傅抱著他的酒,醉醺醺道:

「非也,我可不是聖人。」

「我所求,不過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而已。」

劍者,凶也。

語罷,我轉頭看蒼官。

沒想到他定定地看著我手裡的酒。

當我以為他要說什麼深刻的話時,他舉起自己那壺,對著我遙遙一敬。

「幹嘛?」

我手撐著下巴,不解看著他。

他沒說話。

自顧自喝了。

這酒有點烈,他眼神迷離了些許,水光瀲灩,嘴唇上沾染了潮濕。

亮晶晶的。

我看著他側臉,竟覺得一陣恍惚。

夜色撩人啊。

我嘆了口氣,有些頭疼。

我忽然想起,今日在車上,腦袋確實被門夾了。

9

後面的路,姑且太平。

我沒怎麼說話招惹他。

蒼官倒也奇怪,竟然也不找我的茬。

而且,他竟然還躲我的視線。

每次看到我盯他,他都要裝作在看別的地方。

怎麼回事啊少爺。

到底誰是大閨女啊!

不過,快要到苗疆了。

我呼了口氣。

任務快要完成,希望一切順利。

然後我能帶著銀票跑路。

可我發現,錢確實不是那麼好掙的。

我們遇到了一波匪徒。

十來個人。

……

水平不算高,但隱匿能力還算好。

所以當泛著幽藍光芒的箭矢破空呼嘯而來,扎在車板上時。

我才險險拔劍出鞘。

蒼官一扯門帘跳出來時,那支毒箭的尾羽還在不住抖動。

暗箭難防啊。

破空聲又襲來。

我手裡酒壺往來處一扔。

陶罐應箭而碎,四分五裂。

一時間酒香四溢。

你媽的。

這壇酒,值十兩銀子。

氣煞我也。

馬兒受驚嘶鳴,慌亂往前奔去。

蒼官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穩住身形,踏在車板上。

兩邊樹叢跑出幾個蒙面者,手中拿著勁弩對著我們。

竟然沒有對馬兒下死手,真的是劫財?

趁著賊人逼近,蒼官從袖子裡扔出幾隻黑蟲子。

深藍翅膀,淬著毒。

蟲子閃電般直撲敵方面門,慘叫聲下,三人頃刻倒地。

「你沒關係嗎?」

我一劍戳向一人心窩,灌上真氣一攪,他五臟六腑碎成一攤爛肉。

再反手削了一人脖子。

五六隻毒箭又從不同方向朝我射來。

「無事。」

他短刀用得狠辣,身法詭譎,頃刻間又收割了幾個活人。

我笑:

「你老家,真是別樣的待客之道啊。」

此時有一隻箭從蒼官背後破風而來,直擊他後心。

我本想擊落箭頭,哪知別處又有暗芒閃過。

我只能堪堪砍斷那支箭身。

誰知抖落了一蓬五彩斑斕的粉末。

撲了我一臉。

還挺香?

怎麼和炸蘑菇一個味?

這兒又不是南詔,別告訴我這是毒蘑菇。

憑藉我以往的體魄,自是不怕,內力循環幾個周天就能排出。

可如今是怎麼回事?

眼前色彩開始如打翻的丹青盤,紅的艷,綠的炫目。

我皺著眉頭,頭暈目眩。

我絕不是吸點毒霧就半死不活的體質。

如今這是怎麼了?

蒼官見我愣神,一把扯開我,躲過偷襲,急切地問:

「你怎麼了?!」

救命。

眼前的蒼官,為何身上五花大綁著紅繩,手腕纏著鐵鏈,眼睛被黑布遮住。

關鍵是!

衣服破破爛爛!

白皙的皮膚上,全是被勒出來的紅紫淤血。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在看什麼?」

蒼官焦急地喊。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麼……

四周哪裡還有賊人,全都是一蹦一跳的大蘑菇。

紅的,黑的,黃的,藍的……

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腳一軟倒在地上。

真行。

我被毒蘑菇放倒了。

連把劍支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錢真的不好掙啊。

蒼官看起來殺氣好重。

不過,誰給他綁的紅繩子,真好看啊!

隨後,一蹦一跳的蘑菇們一隻只發出慘叫。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地又歸於寂靜,馬兒不安地揮動著蹄子。

我好像被背了起來,身前是一個寬闊而堅實的後背。

我聽到了重重的呼吸聲,還有急切的心跳。

我緊緊摟住他脖子,緊張兮兮地說:

「你好生走路,我要灑了。」

……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這屋裝潢頗為素雅,四處是木質的裝飾品,不像是中原的風格。

不過還好,我現在沒有覺得自己是一隻酒桶了。

但我渾身滾燙,四肢經脈如烈火烹油,燒得難受。

而且感覺無比虛弱。

有點藥石無醫的錯覺。

我倒是漲了見識,毒蘑菇,果然名不虛傳。

一會兒,進來了個圓眼睛小丫頭,他雙手抱著木盆,裡面像是溫水。

見我醒了,她扔下盆子就跑出門大喊:

「少主少主!少夫人醒了!」

我傻在了當場。

「你亂喊什麼!」

這是蒼官的聲音。

他急匆匆地喝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所以當他踏進屋裡的時候,感覺到他有那麼點沒有底氣。

我勉強地坐直,很失望地發現,蒼官身著黑色的勁裝,身上沒有被綁紅繩子了。

遺憾啊。

「你還好嗎?」

他問。

「不好。」

我說。

「先說好,酬勞我可不會還的!」

最後沒有把他安然護送回家,倒是我被他扛回萬疆門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

他看起來有點生氣。

我虛弱地笑笑,問:

「怎麼感覺這個毒這麼猛呢?」

「感覺自己好不了了。」

我聲音都虛虛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他沉默了半晌,說:

「大夫說,這毒他救不了。」

「?」

「中毒之人高燒不退,愈發虛弱,七竅流血而死……」

嚇唬誰呢。

我深以為然說:

「正好啊,給你的姻緣蠱報仇了。都不用你動手,我就能先自行了斷。」

蒼官嘖了一聲,捏緊了拳頭,冒著隱隱的怒氣,說:

「沒騙你。」

哦。

難不成我真的要死了。

於是我氣若遊絲地說:

「那我死前還有個心愿……」

「能不能……讓我摸兩下你的臉啊……」

那臉真的好好看,雖不怎麼笑,平常就一副冷酷樣。

但生氣的時候,或是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格外生動。

「……你閉嘴。」

他對我的胡言亂語感到惱火,憤憤道:

「你敢死試一試?。」

然後坐在了我床邊。

說我要死的是他,不讓我死的是他,他到底要幹嘛?

蒼官從袖子裡拿出一把鋒利的短刀。

我還在想他是否要給我一個痛快。

只見他毫不猶豫,就朝自己手腕割了一道口子。

10

鮮血滴落,滴滴答答。

怕不是瘋了。

在我震驚的眼神里,他用手腕的傷口堵住我的嘴唇。

鮮血滾燙而腥咸。

他眼眉隱隱約約有痛苦之色。

他聲音顫抖著說:

「只有我的血能救你。」

我勉強地眨了下眼睛,不能說話。

他的血液剛被我吞下,就仿佛融化的鐵水,灼燒著我的喉嚨與肺腑。

我什麼場面沒見過?

這場面我真的沒見過。

在高熱與渾身蟲噬的痛苦中。

我又昏了過去。

……

當我再次醒來,還是在那個房間。

燒已經退了。

除了比以往要稍微疲憊一點之外,並無感到中毒的痛苦之感。

除了嘴裡隱隱約約還有血腥味。

我盯著床頂發獃。

只有他的血能救我?

為什麼?

他為什麼割腕子那麼毫不猶豫。

我對此報以十分的震驚。

那個圓眼睛小丫頭又來了,她看到我,放下手裡端著的藥,又跑出去,大喊著:

「少主!少主!少夫……」

「牙牙,閉嘴!」

還是蒼官的聲音。

有趣的小丫頭。

蒼官推門而入,而我坐在床邊發獃。

他左手手腕纏著紗布,有些不自在地背在身後,在桌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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