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破產反派的早死亡妻。
女主假死後,男主費盡心思復活她。
但沒找到人,誤把我復活了。
我失去記憶,誤以為自己是女主,陪了男主三年。
直到成婚前,女主終於忍不住露面。
男主周妄勛這才發現復活錯人,讓我滾蛋。
臨行前他冷冰冰警告我:「我們兩清了,別再糾纏我,我不可能愛上一個普通替身。」
我長鬆一口氣。
兩清就好。
彼時我已恢復了記憶。
我走到貧民窟,找到正對著我遺照割腕自殺的陰鬱反派。
拍了拍他的手,掐腰很兇。
「喂,你先別死,我被人復活了。」
1
周妄勛將我扔在貧民窟的前一秒,還在冷冷警告我:
「不許哭。」
「不許鬧。」
「更不許來找我,我不可能愛上你這種普通替身。」
我穿著被凌書窈扯得破破爛爛的婚紗,狼狽侷促地站在路邊,聞言茫然地看了眼周妄勛。
剛剛被凌書窈的硬皮包包砸傷了腦袋。
機緣巧合,我恢復了復活前的全部記憶。
大量湧入的記憶讓我反應有點遲鈍。
周妄勛誤以為我在鬧脾氣,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煩躁地嘖了聲,看向我的眼底滿是嘲意,嗓音譏諷。
「書書,你能不能別一副離不開我的蠢樣。」
「如果不是你長了一張和書窈相似的臉,我不會費盡心思錯誤復活你,更不會容忍你這種愚蠢沒自尊的普通女人跟在我身邊三年。」
愚蠢,沒自尊,普通。
周妄勛的話仿佛一陣陣刺骨的寒風,讓我渾身冰冷。
三年來,為了跟上他的步伐,我起早貪黑,風雨無阻地努力上各種技能培訓班是愚蠢。
因為他忽然一句想吃小龍蝦,我半夜跑出去買,結果在雪地里險些摔斷腿是沒自尊。
不會說情話,不像女主一樣凌霜傲立,獨立不愛財是普通。
我應該難受得想哭,但我沒有。
淦!
我沒空哭。
我正在努力消化剛剛恢復的記憶。
隨著記憶一塊出現的,還有彈幕。
「喜大普奔,死惡毒反派破產,他的早死亡妻郁念書也終於遭報應,被男主發現是假女主趕到貧民窟啦。」
「爽了爽了,惡毒夫婦就該去死啊。我看今晚惡毒反派就預備割腕自殺,他的早死亡妻郁念書被扔到貧民窟,也活不過一個月吧。」
「反派的早死亡妻就算被男主復活,還被他幸福寵愛三年又怎麼樣,只要咱們妹寶一出現,男主看都不會看她一眼,反派看上的女人那麼呆板,根本比不上咱們可愛妹寶的萬分之一。」
彈幕看得我心煩意亂,周妄勛還在喋喋不休。
「我好歹復活了你,求你知恩圖報,別再纏著我——」
「好。」
周妄勛還沒說完就被我果斷的一聲好打斷。
我溫和地看向他,語氣認真:「好,周先生,我發誓,絕不會再纏著你。」
周妄勛怔了怔,話語陡然卡住,上不不下,憋得他面色黑沉。
最後冷冷甩下一句:
「希望你說到做到,別不出三天就忍不住來找我。」
他似乎很篤定我會忍不住找他。
因為這三年來,他每次發脾氣,都是我主動低聲下氣、毫無尊嚴地求和。
時間從不超過三天。
但這次不會了。
剛剛被復活時。
周妄勛將我誤認為女主凌書窈,我也將周妄勛錯認為我的丈夫。
但凌書窈回來了,而我也恢復了記憶。
我不再是周妄勛的妻子。
而我的丈夫也另有其人。
彈幕都叫他「惡毒反派」。
但在我的記憶里,惡毒反派——我的丈夫裴星檀一點都不惡毒,他是個很好的人啊。
彈幕還說,他今晚會割腕自殺。
我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氣,抬起頭打量破破爛爛的貧民窟。
反派破產了,應該也會被趕到貧民窟吧。
問題來了。
我該怎麼在他自殺前,找到他?
2
找到裴星檀房子的過程並不算艱難。
彈幕一直嘲諷,整個貧民窟最破最爛的房子就屬於他。
我不明白裴星檀為什麼會從雲端跌落,混得這麼差。
以前還活著的時候,他明明很有手段,白手起家,年紀輕輕已經是商業新貴,資產遍布全球。
但沒有關係,我一點都不嫌棄。
我死而復生,明白兩個人能見面就已經很好了。
我拎著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朝著房子邁開步子前進。
和周妄勛住了三年,才發現周妄勛給我買的東西屈指可數。
那我拎著很輕鬆了。
我安慰自己。
剛走到一半,就被一個寒風中乞討的三歲小男孩吸引住腳步。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孩子。
怎麼長著一張小反派的臉。
我蹙起眉。
我記得,自己難產而死,當時生出來的是個小男孩吧。
好在彈幕及時冒出來。
「喲,這不是惡毒夫婦生的小惡毒反派裴澤睿嗎?」
「小反派也挺可憐的,從小就被拐走折磨,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可他偏偏憑著一股找親生父母的心爬回來,沒想到自己親媽早噶了,親爸也死在自己找到他的前一晚,人人都傳他是掃把星,不黑化才怪。」
「呸,樓上同情個屁,垃圾問題兒童,家庭再不好也不是搞破壞的理由吧。我們男主和妹寶吃了愛情那麼多苦照樣真善美,他就是和惡毒夫婦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走了走了,看見這一家子惡毒反派就噁心,去看男女主的重逢婚後甜蜜日常了,聽說男主要重新給女主辦個世紀婚禮,他真的愛慘了。」
我頓了頓,下一秒果斷朝著小男孩走去。
裴澤睿小心翼翼抱著膝蓋上的破碗,警惕地盯著我。
瘦削的臉蛋很髒,鼻尖凍得通紅,一雙大眼睛卻黑白分明,讓我想起另外一雙黑如寒潭的眼眸。
我慢慢蹲下來,對著泥地里的一汪水打量自己。
頭髮凌亂,婚紗破爛,上面一大片咖啡的污漬,像個從下水道跑出來的女瘋子,難怪小男孩緊張。
我正想著如何解釋,裴澤睿忽然從碗里抓了一半五毛、一塊的散錢給我,冷著臉彆扭地遞給我。
「給你,買裙子。」
「只能給你一半,剩下一半我要留著找爸爸媽媽。」
我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塗,也不想著解釋了,直接上手薅了薅他的頭髮。
「別找了,我就是你媽媽。」
裴澤睿瞳孔緊縮,不可思議地盯著我,臉上空白一瞬。
我已經拉著裴澤睿起來,繼續朝著那棟最破爛的房子走去。
「你爸就在前邊,咱們找他去。」
裴澤睿嘴巴張得更大了。
到了裴星檀的門前,門窗緊閉,毫無聲響,透著一股子死氣沉沉的味道。
我盯著搖搖欲墜、嘎吱響的木門,思考了一秒鐘。
下一刻,猛地一腳踹翻了小破門。
3
並不算刺眼的陽光爭先恐後地鑽進逼仄暗沉的房間,照亮一小方天地。
我眯著眼打量一番,詭異的沉默。
裴澤睿已經接受我是他媽的現實,指著房間很高興。
「媽媽,牆上都是你的照片哎,咦,那幾張花棉襖里的丑猴子娃娃是我嗎?」
「媽媽,最前面最大的那張照片怎麼是黑白的?」
我面無表情地給剛重逢的兒子科普。
「噢,那種叫遺照。」
裴澤睿閉上了小嘴巴,安靜如雞。
房間最里側傳來刀子落地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踏著腳上的破高跟噠噠噠地跑進去。
裴星檀高大的身體擠在浴缸里,一隻手抱著我的照片,另外一隻手垂落在地上,手腕上割了道深可見骨的劃痕,猩紅的血慢慢聚起一個小淺窪。
他的臉病態地蒼白,整個人比我印象中清瘦很多,襯得身上原本合身的結婚西服空落落的。
像是被不問自來的不懂事客人打擾到,裴星檀眉心微擰,不耐煩地掀開眼皮,陰沉沉的雙眸盯著我的方向。
然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傻愣愣地發獃。
血都快流我腳上了。
我一把衝到他面前,揪著他的衣領,語氣很嚴肅。
「急救箱在哪裡?」
「柜子第二格。」
裴星檀下意識地回答我。
我找到了急救箱,手忙腳亂地給他止血包紮好,累得氣喘吁吁直呼氣。
裴澤睿瞅准空隙,用濕毛巾給我擦汗。
偏偏裴星檀不老實,居然偷偷試圖用嘴咬開繃帶。
我生氣了,吼他:「你幹什麼,才弄好的。」
裴星檀被我凶忽然就變得委屈巴巴,眼尾微紅。
「傷好了就見不到你們了。」
我氣笑了,辛苦勞動半小時,裴星檀還沒反應過來我活著。
我掐住裴星檀蒼白的臉,皺起眉:「你好好看看我們。」
裴星檀抿唇,目光從我的身上移到裴澤睿身上,又從裴澤睿身上移到我身上,來來回回。
眼神一點點變得陰沉偏執,神態冷冽憤怒。
他嗓音難掩瘋狂和扭曲。
「你們怎麼弄得這麼狼狽,是不是地府有人欺負你們。」
「老婆,你別害怕,我馬上就死了。」
「等我死了,我一個個把那些欺負你們的鬼扒皮抽筋,剁碎喂狗。」
裴星檀開始發瘋地咬自己手腕,鐵了心要找死。
我懶得再和裴星檀浪費時間,一個翻身跨進浴缸,坐在他身上抬起手。
啪的一聲。
裴星檀冷峻冷漠的側臉出現一個巴掌印。
我的手掐上裴星檀精緻的八塊腹肌,暗暗感嘆了一番富有彈性的手感,才兇巴巴地提高聲音。
「喂,你先別死,我被人復活了。」
4
被我氣呼呼地包紮好傷口時,裴星檀還在傻愣愣地看著我的臉發獃。
彈幕自顧自地竊笑。
「哈哈哈,惡毒反派肯定認不出這是早死亡妻郁念書。」
「當年小炮灰亡妻的屍體都是惡毒反派親自火化的,這世界上就只有男主懂復活術,惡毒反派哪能想到自己的亡妻還能被復活呢。」
「惡毒反派說不定早就忘了亡妻長什麼樣了,可不是所有夫妻都像男女主一樣感情深刻。」
我有點生氣了。
辛辛苦苦走破鞋跑來找裴星檀,他敢不認識我試試。
伸出手又是乾脆利落的一巴掌。
裴星檀的腦袋被我微微打偏,額角的碎發散落,有幾縷髮絲和纖長濃密的睫毛層疊交錯,像是一幅水墨畫。
他忽然直勾勾地盯著我,微紅的眼尾上挑,撩起嘴角滿足地笑了,用一種很肯定的語氣。
「郁念書,是你沒錯。」
確認了我還活著,順便就連便宜兒子也回來時,裴星檀忽然就不想死了。
他將沾了血的衣服和割腕的水果刀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順便去拎了兩碗大碗餛飩回來。
頎長的身影落在我身前,指尖不自然地蜷縮著扣住褲縫,耳尖透著歉疚尷尬的紅暈。
「念書,我的錢只夠買這個了。」
聲音壓得很低,被內疚壓得抬不起頭。
彈幕嫌棄地指指點點。
「身上的錢只夠買兩碗餛飩,真是失敗的男人。」
「小炮灰前妻可是被男主當成女主,捧在手心裡吃香喝辣三年的女人,你就給一碗餛飩打發了?」
「被獅子看上過的女人,怎麼還看得上野狗?惡毒反派馬上就要被小炮灰前妻罵得狗血淋頭了——操,這女的餓瘋了。」
還沒有等彈幕咕呱完,我和兒子已經一人端起一碗大餛飩,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
裴星檀目瞪口呆。
趁著我和裴澤睿吃飯時,裴星檀熟練地去洗我脫下來的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