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命還需借命人完整後續

「警官，除了這段錄音，我們還有其他證據。」

她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又一個證物袋。

「第一，這是我當事人何昭，在身體被塗抹不明物後，用無菌棉簽在自己腹部皮膚上採集的樣本。」

「我們已經委託了有資質的私人檢測機構進行化驗，報告確認，樣本中含有高濃度的非法催產素凝膠成分。」

「第二，」

她又拿出一個信封。

「這是匿名舉報者提供的線索，裡面是劉芬女士購買違禁藥物的黑市商販的聯繫方式，以及部分交易記錄的截圖。」

「相信順著這條線，很快就能查到完整的交易鏈。」

「第三，」

林蔓最後拿出了一份文件複印件，拍在呆若木雞的張誠胸口。

「這是張誠先生在三個月前，為我當事人購買的巨額人身意外及母嬰保險的保單。」

「保額五百萬，唯一的受益人，是他自己。」

所有證據，形成了一條完美閉合的鎖鏈。

張誠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王翠花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劉婆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滯。

兵荒馬亂，醜態百出。

手術室的門關上後，我沒有昏迷，意識前所未有地清醒。

麻醉劑注入身體，帶來一片冰冷的寧靜。

腹部的絞痛漸漸遠去，只剩下儀器的滴答聲和醫生護士們冷靜而專業的交談。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我正躺在一張手術台上。

為自己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進行一場豪賭。

賭局的另一邊，張誠他們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警察局的審訊室里，張誠、王翠花、劉月和她那個裝神弄鬼的母親劉芬，四個人拒不承認任何指控。

林蔓後來告訴我，他們統一了口徑，將一切都推到了我的「產前抑鬱症」上。

「何昭她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

張誠對著警察，一臉痛心疾首。

「她總幻想我外面有人，幻想我們全家要害她。」

「錄音？肯定是她自己剪輯偽造的，她以前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

「至於什麼藥物，更是無稽之談，我們怎麼可能害自己的親人？」

8

他們請來的律師，是本地有名的「金牙」，最擅長顛倒黑白，操縱輿論。

金牙律師很快就為他們找到了突破口。

一夜之間，本地的社交媒體和論壇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我的帖子。

帖子裡，我是一個心機深沉、貪得無厭的女人。

因為不滿婚後財產分配，又患上了嚴重的產前抑鬱，所以臆想出整場陰謀。

目的就是為了在離婚時多分財產，讓丈夫身敗名裂。

帖子裡附上了幾張照片。

一張是我懷孕後期因為孕吐和失眠而面容憔悴、眼神渙散的樣子，被他們標註為「精神失常，瘋癲憔悴」。

另一張，是張誠和婆婆「守」在我病床前，滿臉「關切焦急」的擺拍。

兩相對比，極具煽動性。

輿論的風向，開始出現了微妙的偏轉。

評論區里，開始有人同情張誠。

【一個男人也太難了，老婆懷孕還要被這麼折騰。】

【產前抑鬱這麼可怕嗎？都能幻想出一部宮斗劇了。】

【等一個反轉，感覺這女的也不是什麼好人。】

這些言論像一把把鈍刀，割在我的父母心上。

他們守在我的病房外，看著手機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我被護士緩緩推了出來。

麻藥的勁兒還沒完全過去，身體虛弱得像一攤爛泥，但我懷裡，抱著一個襁褓。

裡面是我用半條命換回來的孩子，他睡得正香，小小的臉皺在一起，像一個紅彤彤的蘋果。

林蔓立刻迎了上來，她身後，是早已被她通知到位的十幾家媒體記者。

閃光燈瞬間亮成一片，將醫院的走廊照得如同白晝。

張誠的律師「金牙」見狀，立刻帶著幾個人想衝上來阻攔，卻被林蔓請來的安保人員牢牢擋在了外圍。

林蔓在我病床邊，架起了一個微型話筒。

我抱著孩子，靠在枕頭上。

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聲音也有些虛弱，但我的眼神，筆直地看向了鏡頭。

「大家好，我是何昭。」

我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嘈雜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關於網上流傳的那些事，我想，我有必要親自說明一下。」

我沒有哭訴，沒有控訴，只是用最平靜的語調，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從劉婆在醫院走廊的「無意觸碰」，到張誠送來的加料雞湯，再到他們在我病床前肆無忌憚地討論如何瓜分我的保險金。

我的敘述冷靜得近乎殘酷，記者們面面相覷。

顯然，這和我被塑造成的「瘋癲抑鬱」的形象，大相逕庭。

「我知道，僅憑我的一面之詞和一段被他們稱為『偽造』的錄音，不足以讓大家信服。」

我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掃過鏡頭，仿佛能穿透螢幕，看到張誠那張驚疑不定的臉。

「他們說我因為產前抑鬱而產生幻想。但今天，我想告訴大家一個事實。」

「我之所以能提前識破這場陰謀，不是因為我未卜先知，也不是因為我精神失常。」

我深吸一口氣，投下最後一枚炸彈。

「而是因為，張誠自己，露出了馬腳。」

「他或許忘了，我們結婚時，我父親因為不放心我一個人遠嫁，私下裡，以安防為由，在我們的婚房裡，裝了一套帶雲存儲功能的微型監控系統。」

話音落下的瞬間，全場譁然。

林蔓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她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連接上現場的大螢幕。

一段高清視頻，被當場播放了出來。

9

畫面一，是我們家的客廳。

鏡頭清晰地記錄下，劉月像條蛇一樣纏在張誠身上，兩人忘情地擁吻。

劉月的聲音嬌媚入骨。

「那五百萬到手，咱們就換掉家裡的家具，這都是那個黃臉婆用過的，晦氣。」

張誠捏著她的下巴，笑得一臉寵溺：「都聽你的。」

畫面二，是我家的餐廳。

婆婆王翠花壓低了聲音，緊張地問張誠。

「兒子，這事能成嗎？不會出事吧？萬一被發現了……」

張誠不耐煩地打斷她，臉上滿是鄙夷和篤定。

「媽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就是個傻子，被我騙得團團轉，說什麼都信。」

「到時候就說她自己不小心摔了，或者抑鬱症發作，誰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三段視頻，一段比一段觸目驚心。

時間、地點、人物，鐵證如山。

整個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記者都忘了按快門，只是呆呆地看著螢幕上那醜惡的一幕幕。

所謂的「關切焦急」，所謂的「被誣陷」，在高清鏡頭下，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低下頭，輕輕吻了吻懷裡孩子溫熱的額頭。

審訊室的燈光慘白。

當警察將這段視頻擺在張誠面前時，他那條精心構築的心理防線，在鐵證面前，一秒鐘內就徹底崩潰了。

為了減刑，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供出了所有細節。

他哭著，喊著，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劉月身上。

他說，是劉月主動勾引的他，是劉月告訴他，她母親腦癌需要巨額的治療費用。

也是劉月哭著求他，說只要拿到我的意外保險金，她就什麼都聽他的。

他說，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是為了滿足劉月的虛榮心，為了給她母親治病，才策劃了這一切。

他甚至說他從未想過真的要我的命。

只是想讓孩子「意外」流產，拿到錢後就和我離婚，給我一筆補償。

法庭上，我們再次相見。

他們四個人的樣子，狼狽又可悲。張誠穿著囚服，憔悴不堪，一見到我，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隔著被告席，用嘶啞的聲音反覆說著。

「昭昭，我對不起你，可我是愛你的，我真的愛你……」

他的母親，此刻跪在了地上，朝著我的方向，一下一下地磕著頭。

她哭得老淚縱橫，求我看在孩子的面上，看在她孫子的面上，饒了他們這一次。

而劉月，她沒有哭，也沒有求饒。

她只是用一種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瞪著張誠，嘴裡不停地咒罵著。

「沒用的東西！廢物！是你自己貪心, 現在把什麼都推到我身上！」

他們的表演，像一出荒誕的鬧劇。

我抱著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兒子，冷漠地看著他們。

孩子的呼吸均勻而溫熱, 他是我從地獄裡拚死搶回來的珍寶, 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義。

我站起身, 走到原告席前，對著法官, 也對著他們, 一字一句, 清晰地說道。

「我的孩子, 不需要一個試圖謀殺他的父親和奶奶。你們的道歉, 廉價又噁心。」

我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只是平靜地陳述我的最終訴求。

「我不會原諒, 也無需你們的懺悔。我只要求法律，對他們進行最嚴厲的懲處。」

10

最終的判決下來了。

張誠、劉月因保險詐騙罪（未遂）、故意傷害罪，數罪併罰, 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他們親手將自己送進了監獄, 未來十年的人生, 將在高牆之內度過。

劉婆, 也就是劉月的母親劉芬，因其病情和在共同犯罪中被認定為脅從犯，判三緩四。

她沒有進監獄，但比進監獄更痛苦。

判決後不久，她就在無盡的悔恨和病痛折磨中死去了。

我的前婆婆王翠花，作為同謀, 也未能逃脫法律的制裁，被判入獄三年。

張家名譽掃地，成了整個城市最大的笑柄。

而我, 也通過離婚訴訟，將本就屬於我的婚前財產，以及他們作為過錯方應分割給我的大部分婚後財產, 牢牢地拿回了自己手中。

一年後。

我帶著兒子，住進了新買的江景大平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開闊的江面和城市璀璨的燈火。

我和閨蜜林蔓合開的律師事務所, 已經步入正軌。

我們專門接手婚姻和財產糾紛案件, 因為我的親身經歷, 律所的名氣越來越大，業務也蒸蒸日上。

我不再是那個被圈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我找回了我的事業，我的鎧甲。

午後, 陽光正好。

我抱著已經會咿呀學語的兒子，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曬太陽。

微風和煦，帶著江水潮濕清新的氣息。

兒子在我懷裡咯咯地笑著，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去抓那些浮動的光斑。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雙清澈得像一汪泉水的眼睛。

忽然意識到, 那些曾經像噩夢一樣糾纏著我的、血紅色的彈幕,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我靠著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 從那個深淵裡爬了出來。

我不再需要時刻提防，不再需要那種風聲鶴唳的警示。

我的人生，從此只有陽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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