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敵國最俊美的質子,強要來做面首。
起初他溫順跪吻我的指尖:「能伺候殿下,是奴的榮幸。」
後來他把我鎖進⾦籠,慢條斯理把玩著扣在我⾝上的鎖鏈:「殿下,現在輪到⾂來伺候您了。」
1
我讓裴寂做我的面首,純粹是一時興起。
那日春宴,北狄質⼦裴寂奉命獻舞。
他一襲素白⼴袖,墨發半束,舞姿清冷如孤鶴。
偏⽣眼尾上挑,襯得那張臉妖冶近邪。
真美,美得讓⼈想折斷他。
滿座貴⼥看得失神,連酒灑了都未察覺。
我撐起下巴,微微拍手:「這舞,跳得不錯。」
身旁的紅綃立刻會意,揚聲宣道:「⻓公主有賞。」
宮人端上⼀盤⾦錠,裴寂卻未接。
他緩步上前,在我案前跪下。
「謝殿下賞賜。」
聲音清冷如⽟。
我忽然覺得有趣。
「抬起頭來。」
他依⾔抬頭,⽬光卻仍低垂,不敢與我對視。
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他直視我。
他的⽪膚很涼,肌若白雪,就像⼀塊上好的⽩玉。
「聽說北狄人善騎射,你怎麼只會跳舞?」
我故意羞辱他。
「臣愚鈍。」
我笑了:「愚鈍好啊,本宮就喜歡愚鈍的。」
我鬆開他的下巴,轉向皇帝:「皇弟,這質⼦我要了。」
滿座譁然。
皇帝皺眉:「皇姐,這不合規矩……」
「規矩?」我輕笑,「本宮就是規矩。」
我是⼤胤王朝最尊貴的公主——皇帝同父異⺟的姐姐,先帝的掌上明珠。
民間傳我視皇權為無物,說我肆意妄為。
更有人稱我為瘋公主。
我也確實是這樣。
大胤王朝的江山有一半是我母后打下的。
她本是名門將後。
我父皇在娶她時,曾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卻在稱帝後,毫不留情地翻臉。
他三妻四妾,故意冷落我母后。
最終,她死於宮斗。
這背後少不了他的手筆。
這便是男人。
當你有價值的時候,他們總是想盡辦法接近你、討好你。
當他們羽翼豐滿後,卻又害怕你分走他的東西。
或許是對我母后有愧,父皇對我格外好。
但這又如何?
即便我身份再尊貴,也免不了要嫁人。
權力,終歸不屬於我。
於是我便愈發肆意妄為。
當夜,裴寂被送進了我的寢宮。
他站在殿中,依舊是一身素衣,與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格格不入。
我斜倚在軟榻上,懶懶地打量他:「知道面首是什麼意思嗎?」
他垂眸:「明白。」
「那還站著做什麼?」
他沉默一瞬,緩緩跪了下來,膝行至我腳邊。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觸感比想像中柔軟。
「從今日起,你就是本宮的人了。」
我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記住了,你的命,你的所有,都是本宮的。」
他呼吸微滯,卻溫順應道:「是,殿下。」
然後吻上我的指尖。
我滿意地笑了。
那時的我,滿心以為馴服了一隻孤鶴,卻不知是親手放出了一頭惡獸。
裴寂確實很乖。
每日晨起,他都跪在榻邊,為我遞上漱口的清茶。
我故意把水潑在他臉上。水珠順著他睫毛往下滴,他也毫無怨言。
反而伸出舌頭舔了舔:「謝殿下賞賜。」
我用膳時,他安靜地跪在一旁布菜。
夜裡我沐浴,他也恪守本分地跪在屏風外,目光都不敢亂瞟。
我赤腳走到他面前,身上還掛著未擦乾的水珠。
我用指尖輕輕划過他的臉,問他:「好看嗎?」
他立馬低頭:「不能看。」
可當我轉身時,分明聽見他發出一聲壓抑的喘息。
閒來無事時,我便會折辱我的面首們。
比如現在,裴寂已經跪了半個時辰。
那張俊美的臉低垂著,似乎更好看了呢。
「過來。」我勾了勾手指。
他膝行至我腳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
我抬起腳,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
他被迫仰起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聽說北狄三皇子誇你生得好?」
我俯身湊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可惜現在,你只是本宮的一條狗。」
殿內霎時寂靜。
幾個小宮女嚇得發抖,紅綃更是連呼吸都放輕了。
裴寂的身形晃了晃,卻仍保持著跪姿。
「更衣。」
我站起身,張開雙臂。
他沉默地爬起來,在搭上我的衣服時,他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我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忽然掐住他的手腕:「抖什麼?本宮很可怕?」
「奴手髒。」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冷笑一聲,拽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腰間的玉佩上:「現在更髒了。」
我滿意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突然覺得無趣。
「滾去把院子裡的雪掃乾淨。」
我轉身走向內室,「掃不完不許吃飯。」
夜深時,我被窗外的動靜驚醒。
推開窗,看見裴寂還在掃雪。
單薄的衣衫凍得發硬,掃帚在他手裡像有千斤重。
「殿下?」紅綃提著燈籠過來,「要奴婢叫他」瘋批
「不必。」
我盯著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把金瘡藥扔給他。」
有一日,我來到裴寂的偏殿。
他還在睡夢中。
我發現他的枕下露出一角木雕。抽出來一看,竟是鳳凰。
鳳凰刻畫得栩栩如生。
但……卻十分詭異。它的腳上纏著一條金鍊,鏈子的另一端,則雕著個模糊的人形。
我心頭猛地一跳。
這時裴寂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手中的木雕。
他的眼神讓我想起草原上的狼。
「殿下喜歡嗎?」他低聲說,「臣刻了很久。」
我攥緊木雕,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我的名字,帶凰。
我叫蕭令凰。
2.
聽雪閣里暖意融融,炭火燒得正旺。
窗外紅梅映雪。
我斜倚在軟榻上,漫不經心地聽著幾個貴女嘰嘰喳喳。
「殿下這暖閣真是神仙地界,瞧瞧這梅花,比御花園的還精神!」
「可不是,要我說呀,還是殿下會調教人,連花木都格外懂事些。」
「聽聞殿下新得了件有趣的玩意兒?」
我知道她們想看什麼。
這些日子,長公主強求北狄質子為面首的傳聞,怕是早成了京中貴婦圈子裡的談資。
我抿了口溫熱的酒,目光隨意地掃向角落。
裴寂就跪在那裡。
他低垂著頭,背脊挺直,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
周圍的熱鬧喧囂都和他無關。
「喏。」我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個角落,「不就是條還算順眼的狗麼。北狄送來的玩意兒,瞧著新鮮罷了。」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呀,果然生得好模樣!」一個膽大的貴女掩口輕笑,帶著居高臨下的賞玩意味,「殿下真是好眼光。」
「瞧著倒是比畫兒上的人還俊俏幾分呢。」
「可惜了,身份低賤了些,不然……」
「不然如何?」我嗤笑一聲,打斷她們,「一條狗,再俊俏也只是條狗。拴在身邊圖個樂子,看門護院倒也勉強使得。」我故意揚聲,「裴寂!」
他立刻膝行向前幾步,跪在我榻邊,依舊垂著頭:「殿下吩咐。」
我隨手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
是前年萬壽節皇弟賞的玩意兒。
「喏,賞你了。」
我手一抖,玉佩便落在地上。
他沉默著,伸手去撿。
「等等。」
我目光一轉,落在旁邊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太監身上。
那小太監約莫十五六歲,眉眼乾凈,瞧著就機靈。
「你。」我指了指他,「叫什麼?」
小太監嚇得一哆嗦,慌忙跪下:「回殿下,奴才叫小福子。」
「小福子?名字倒喜慶。」我笑了笑,「看你伶俐,那玉佩,賞你了。」
小福子猛地抬起頭,露出狂喜的笑容:「謝殿下天恩!謝殿下天恩!」
他幾乎是撲過去撿起玉佩。
整個聽雪閣霎時安靜。
我欣賞著這一幕,尤其是裴寂的反應。
他伸出去撿玉佩的手,就那麼停在半空。
然後他收回了手,默默握緊了拳頭。
他依舊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酒過三巡,我有些醺然。
幾個親近的貴女圍著我,七嘴八舌地說著京中趣聞。
模糊的字眼飄進耳朵,又飄了出去。
我只覺煩悶,揮了揮手:「都下去吧,本宮乏了。」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行禮告退。
閣內很快只剩下幾個心腹宮人和角落裡的裴寂。紅綃上前想扶我:「殿下,奴婢扶您回……」
「等等。」我目光掃過,看到裴寂依舊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
我指著他,「過來,給本宮按按頭。」
裴寂的指法竟意外地純熟。不久我便沉沉睡去。
「殿下醒了?」紅綃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帶著一絲緊張。
我揉了揉額角:「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了。」紅綃低聲回話,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殿下……出事了。」
「嗯?」我蹙眉。
「小福子……」紅綃的聲音有些發顫,「人沒了。傍晚時……在後苑的廢井裡發現的。」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背竄起。
「怎麼回事?」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說是……失足落井。」紅綃的聲音透著不確定。「撈上來的時候,手裡還死死攥著您賞的那塊玉佩的一角。玉碎了……像是摔下去時磕碎的。」
玉佩……碎了?
「裴寂呢?」我幾乎是立刻問道,目光如電般射向角落——那裡空空如也。
「裴質子?」紅綃一愣,「您睡下後,他就退到門外守著了。剛才還在廊下……」
我衝到門邊。
裴寂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依舊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殿下有何吩咐?」他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
我死死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裴寂。你剛才……去哪了?」
「哪裡也沒有去,一直守在這裡。」
接著他遞給我一張帕子,是我前不久隨手扔掉的東西。
他仰頭沖我笑:「殿下不要的東西……賞給奴好不好?」
「放肆!」我甩了他一耳光。
他偏著頭笑:「殿下打得好……再打重些?」
「……你在說什麼?」
裴寂瞬間恢復溫順模樣跪好,仿佛剛才的瘋狂是我的幻覺。
3.
小福子的死很快被所有人遺忘。
一個低賤太監的命,在這深宮裡算不上什麼。
內務府按例給了十兩銀子撫恤,事情便算揭過。
但我始終忘不了那日廊下裴寂的眼神。
「殿下,該用藥了。」
紅綃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我討厭喝苦藥。這藥的氣味著實讓人反胃。
「放著吧。」
我揮了揮手,目光落在案几上堆積如山的奏報上。
自從皇弟病重,朝堂上的暗流越發洶湧,我這個長公主反倒成了眾矢之的。
「殿下,太醫說了,這藥得趁熱......」
「本宮說了,放著!」
紅綃嚇得跪倒在地:「奴婢該死!」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無名火。
這幾日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嘴臉在眼前揮之不去。
戶部尚書哭窮,兵部侍郎叫苦,丞相那老匹夫更是明里暗裡指責我干預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