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暴發戶的悠閒生活完整後續

2025-09-1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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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扈驛把一條沙發拖出來,睡在了大廳的服務台後面,說萬一有喪屍闖進來,他就是第一道防線。

很漂亮的理由,這下誰也沒話說了。

秦月眼巴巴的,圍著服務台轉圈:「扈驛,你疼不疼?

「扈驛,你餓不餓?

「扈驛,你要不要睡會兒?」

秦可心話少,但也沒忘爭取,她給扈驛換了傷口的繃帶,又洗乾淨沾了血的護腕,十分溫婉體貼,善解人意。

對於兩位千金的示好,扈驛就跟以前一樣,依舊是來者不拒。

秦月送了食物過來,三袋麵包、兩袋餅乾還有一盒牛奶。

這麼些東西,省一點的話,夠她吃兩三天了。

但對於正值青壯年的扈驛來說,全部吃進肚子裡,也就能有個八分飽。

如果秦部長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這麼揮霍,估計要氣得吐血三升。

我躲在小房間,清點了全部家當,節省一點,吃個七八天沒問題。

自從扈驛住進來,所有人似乎都找到了主心骨,而他也自然而然地承擔起了領導者的職責。

「這扇窗戶有裂痕,要封起來。」

扈驛看著我:「小芳,你那裡還有一罐油漆,刷滿玻璃。」

聽到這個稱呼,我忍不住嘴角一抽。

我們沒那麼熟,大可不必叫得這樣親熱。

但對於這些指派命令,我還是會儘量服從地去做。

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搞對立,尤其是當我還處於弱勢的情況下。

在多人消耗的環境下,秦月的食物只撐了三天。

作為示好,我主動把背包里剩餘的小半袋食物拿出來,每個人都分到了兩小包壓縮餅乾和一塊巧克力。

糟糕的消息遠不止這些,廣播里說,大批的感染者流竄入城,附近已經是高危區域,建議有條件撤離的人員及時撤離。

撤離的前提條件是要有車,可扈驛的車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撞得快要報廢了,附近沒有其他車輛。

現實的困境和食物的匱乏讓人更加暴躁易怒。

這兩天裡,秦月和秦可心吵嘴了三次,胖子領導和扈驛起了一次衝突,而瘦子司機試圖靠近我的小屋——他覺得我私藏了糧食。

旺財躥出去,咬住了他的襯衣下擺,低嗚著不肯鬆口。

瘦子司機驚恐大叫,引得其餘人也往這邊看來,他掙脫了旺財,連滾帶爬地跑了。

扈驛皺眉道:「這狗咬人?」

我不動聲色地把旺財往後拽:「……沒咬人,鬧著玩兒呢。

「這是土狗,地盤意識強,不能逗的。」

我打不過扈驛,而且他有槍。

扈驛槍法很好,前天他曾經在三樓窗口精準爆頭遊蕩在附近的幾隻喪屍,引得秦月小迷妹一般地尖叫。

扈驛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便召開了小型會議,說坐以待斃不是好辦法,要麼出去尋找食物,要麼就集體轉移。

「這裡離集體食堂不遠,食堂的倉庫里,存有很多米麵。」

但食堂的防禦不行,不能當作庇護所,所以需要派人出去帶回食物。

秦月率先道:「讓路芳芳去唄,她勁兒可大了,最會打喪屍。」

一胖一瘦都點頭認同。

扈驛看著我,問:「你打過喪屍?」

我模稜兩可,說自己以前有健身的習慣,所以比普通人體力好些——其實都是在院子裡搬石頭扎輪胎練出來的蠻力。

扈驛把所有人都分了組,秦月和瘦司機一組,我和胖領導一組,他和秦可心一組。

秦月第一個搖頭,說她膽子小,跑不快,能不能不去。

但是扈驛說,為了公平起見,所有人都要參加。

於是秦月說,如果一定要去,那她要和扈驛一組。

我也說我自己行動慣了,可以單獨一組。

這樣一來,就是扈驛帶著秦家姐妹花一組,胖瘦一組,我自己一組。

三個組抽籤決定誰先去,我運氣不好,抽到了第一個。

胖瘦大呼幸運。

我沒理會他們,自顧自地收拾東西。

其實抽到第幾位,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不出意外的話,我不會再回到這座公寓了。

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人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我把旺財喂得這麼胖,可不是為了填飽別人的肚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牽著狗背著貓,出了大門。

街上空蕩蕩的,偶爾能看到路上殘留的大片發黑的血跡,以及零星的人類骸骨,昭示著曾經發生過的慘劇。

我沒打算去食堂。

那裡作為儲存物資的大倉庫,肯定有不少人惦記,風險係數同樣很高。

我想去找江馳,但不知道他在哪。

秦可心說,控制中心的成員一早就集中轉移到了最安全的東區,但她途中聽說扈驛受傷,便決定去接他回來,因此沒有跟隨大部隊一起撤離。

我問她是否見過江馳,她倒也坦然,說那時候太混亂了,人又多,根本沒注意多了誰又少了誰。

所以這會兒,我倒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裡了。

或許還是應該先去地下防空洞,先保證安全,再考慮其他的。

我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順著牆根走,突然有小石子從頭頂扔下來,仰頭看去,就見江馳從窗戶探出腦袋。

他笑出一口大白牙:「怎麼才來啊,等你好久了。」

我:「?」

江馳怎麼會在這裡?

……

這地方我熟,水泥的二層小樓,也是食堂的倉庫。

我在食堂上班,放置餐車和收拾雜物都是日常工作,江馳來吃飯的時候遇到過幾次,跟著來幫忙。

我上去的時候,江馳正抱著電腦坐在墊子上,周圍還零散地放了些食物。

我問他:「控制中心不是早就統一撤離了嗎?你為什麼還沒走。」

江馳道:「等你啊,萬一你去了控制中心撲個空,指不定要怎麼恨我。」

這話說的,我哪裡有那麼大的氣性。

見我不信,江馳又拍拍腿,苦笑:「沒撤出去,那輛車翻了,我的腿斷了,想走也走不了。」

我坐在地上,把背包扔在一邊。

「我在新建的那座公寓樓躲了幾天。」

「我知道。」

江馳說:「旺財的項圈裡有定位器。」

定位器?

我瞪著他:「什麼時候裝的?」

江馳很無辜:「早就裝了,我跟你說過的……你再想想?」

我仔細回憶,似乎是有這碼事。

算了,裝就裝吧,也是為了旺財的狗身安全著想。

我拿過背包,在裡面翻了翻,把剩餘的繃帶和消炎藥都扔過去。

「只有這些了,湊合用吧。」

江馳撿起袋子查看,皺眉道:「這個用量……你受傷了?」

「沒,扈驛用的。」

江馳一愣:「扈驛?他也在?」

「不止,人多著呢。」

我掰著指頭:「秦月、秦可心,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哪裡的領導、一個司機——上次在食堂耍威風那個,你應該見過。」

「夠唱一台戲了都。」

江馳表情凝重,良久才道:「你不要跟扈驛走太近。」

我低頭擇衣服上的貓毛:「知道,本來也沒這個打算。」

我對扈驛沒什麼了解,但他的性格我不喜歡。

不過,能讓江馳說出這樣的話,只有一個可能——我吃過扈驛的虧。

這輩子沒有,那就是上輩子。

以往,對於江馳嘴裡的上輩子,除非關乎生命的重要信息,其餘的我從不多問。

他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但現在,我往前湊了湊。

「上輩子我是怎麼個活法,你知道多少,講講唄?」

江馳沒忍住笑了:「怎麼?百分百地相信我了?」

我承認,我是個疑心比較重的人。

就比如江馳,他說他是重生的,但拿不出很直觀的證據,所以就只能信一半。

不過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再計較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只是從他的說法裡,我上輩子似乎活得很蠢,總被人坑。

「講吧,信你了。」

在這個故事裡,我和江馳相識於 B 市去往首都的搜救飛機上。

當時江馳被喪屍追得狼狽不堪,三天吃一頓,前胸貼後背,而救援機上的備用食物剛好分完了。

我給了他一包乾脆面。

於是他認為我是個善良的、值得結交的人,而且江馳本來就喜歡狗,後來借著擼狗的由頭,我們也就逐漸熟識了。

我被分配到入城檢查的部門。

就是外出的搜救隊或者士兵回城的時候,檢查他們是不是有受傷,是被喪屍咬傷、抓傷,還是普通外傷,然後做出不同安排。

不算什麼好差事,風險挺高,經常有被感染者襲擊的案例發生,因此喪命的也不在少數。

我覺得這個劇情走向基本符合邏輯,然後提出疑惑——我這樣一個基層小人物,是怎麼和秦可心扯上關係的?

江馳說,有段時間,扈驛被頻繁外派,多的時候一天要進出好幾次,每次都是從我負責的哨口通行。

於是秦月找到我,說要替我上工。

大小姐不食人間煙火,我卻不敢肆意妄為,萬一她在我負責的檢查口出事了,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於是我拒絕了。

然後秦月就恨上我了。

她要整治我也就一句話的事兒,於是我每次飯點的時候都被安排值班,等去到食堂的時候什麼吃的都沒有了,一天餓兩頓是常有的事兒。

後來秦月也進了崗。

這下好了,我不僅得幹活兒,還得伺候她,工作量翻了一倍。

簡直是無妄之災。

然後秦可心坐不住了,她跟我頻繁地套近乎,還送了一箱罐頭過來——那時候,可真算得上是流通硬貨。

但我又不傻,罐頭這種東西,哪有白收的,我可不想摻和進兩女爭一男的狗血劇情里。

就這麼磕磕絆絆,挨到了第二波屍潮。

喪屍二次進化,基地被突破了口子,很多人都死了。

也包括我。

我死後,江馳把旺財接走,養在自己的院子裡。

有天他下班回到家,發現旺財不見了,跟著定位找到軍部的帳篷區,一口碩大的鐵鍋正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邊上有張新鮮剝下的狗皮。

旺財死了。

秦可心乾的。

再後來,江馳被派往基地外,死在一次清掃活動中。

聽完,我沉默良久,然後道:「我死了,秦月和秦可心都活著?」

江馳說是。

我覺得這裡面有蹊蹺。

首先,論力氣和體格,我絕對不輸給秦月和秦可心,為什麼我死了,她們卻活下來了?

而且說句實在的,江馳這樣的人才,根本不至於也不應該被外派,他在控制中心能發揮更大的價值。

這當中肯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事。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很長的夢,畫面光怪陸離,又十分真實。

我在哨崗的工作間裡,地上躺著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個感染了病毒,正在轉變中的喪屍。

檢查外來人員是否感染是我日常的工作,為了安全起見,哨口通常會留有一個安全出口,萬一情況不對,工作人員可以及時逃生。

但此時此刻,那扇門被反鎖了。

我拚命拍打著門,秦可心站在玻璃後面,冷漠地看著。

畫面一轉,江馳跟秦可心正在對峙。

秦可心說:「扈驛受傷了,他需要補身體,現在物資告急,人比畜生重要。」

江馳冷笑:「他要補身體,你怎麼不把自己燉了?偷別人的狗,真夠雜碎的。」

他踹翻了鐵鍋,熱湯灑了一地。

然後四五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撲上來,摁住他一頓拳打腳踢。

塵土飛揚里,秦可心那張臉上掛著微笑,噁心而刺目。

整個晚上,我循環做這兩個夢,直到第二天醒來也是頭痛欲裂的。

雖然只是做夢,但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好像親身經歷,已經活完了一輩子似的。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江馳正在喂貓喂狗,梳得滿屋子毛。

我轉頭看他:「江馳,你是不是挨揍了?」

「什麼?」

「你踢翻了燉狗肉的鍋,然後被人揍了,是吧?」

江馳露出驚訝的表情:「……是,但你怎麼知道的?」

「做夢夢到的。」

我搓了搓臉,長舒口氣:「真奇怪,我又沒重生,怎麼神道道的。」

不過這也就對上了。

估計江馳最後被外派,稀里糊塗死在外面,也是秦可心搞的鬼。

依著她的行事風格,在發生衝突後,不可能留著江馳的性命。

窗外的喪屍明顯比昨天多了,光是在下面徘徊的,就有十幾個。

江馳抱著來福揉搓:「感染者越來越多了,這部分的城區都已經淪陷了,萬一封鎖集火,我們就出不去了。」

「得離開這裡。」

我對於江馳做的決定無條件支持。

首先,我們是一夥的;其次,江馳有腦子。

但是話說回來,要離開這裡,首先得有交通工具。

而我們不僅沒有交通工具,江馳還是殘障人士,拖貓帶狗,說要撤離,談何容易。

江馳拍拍他的筆記本電腦,十分自信:「我很重要,會有人來接我們的。」

我無話可說。

隔天傍晚,一輛車從遠處疾馳而來,直直地衝進喪屍堆里。

一個男人跳下車來,左手持刀,右手持槍,雙管齊下,在喪屍中殺出一條血路。

他身手矯捷,幾下便翻牆上了三樓,站在我們面前。

「我叫江騁,你是江馳嗎?」

這話聽得我一愣,江馳江騁,怎麼跟兄弟倆似的。

但事實證明,這純粹是巧合,因為江騁的姓氏不是江,而是蔣。

蔣騁是特種兵出身,以往一直跟在基地總負責人身邊,這次是被專程派來尋找江馳,接他安全回去的。

我們兩人一貓一狗,順利坐上了皮卡車,往城東駛去。

蔣騁話很少,身上有股類匪的氣質,不過這種時候,反而能讓人有種靠得住的感覺——無論是身手還是面孔,他都比喪屍凶多了。

車走出去沒多遠,就被攔住了去路,我從后座上探頭一看,呵,竟然是熟人。

扈驛、秦家姐妹花,還有瘦司機。

蔣騁似乎認識扈驛,於是開槍清理了周圍的喪屍,停下車,招呼他們上來。

皮卡車兩排座位,後面的車身也能載人,除了扈驛之外,另外三個人都拚命地想擠到座位上來。

秦月搶占先機,嗖地鑽了進來。

瘦司機進不來,很著急:「把狗弄出去,它憑什麼占人的座位!」

他只是說,卻不敢上手拽,因為旺財真的會咬人。

蔣騁惜字如金,一句「先來後到」表明了態度,秦可心和瘦司機只能都往外面坐。

車繼續行駛,秦月瞪著我,似乎有些驚訝,又有些不服氣。

要是以往,我也就懶得搭理,但在做過那場夢之後,我看她也格外可惡。

雖然直接害死我的人不是秦月,但整件事的開端也跟她脫不開關係。

秦月往前探身子,跟江馳說話:

「江馳,你為什麼沒提前轉移?你見過我爸爸嗎?

「我上次跟你提過的,在控制中心太辛苦了,風險還高,你去物資供應部吧,那邊輕鬆多了,不用幹活,補給還多。

「等這邊安定下來,我就跟我爸說,讓他把你調過去。」

「謝謝抬愛,不用了。」

江馳很敷衍地說完,就把腦袋往座位上一靠,閉眼要睡了。

行駛中途遇上了兩波小的喪屍群,一次是十來個,一次足足有二十幾個,跟在後面跑得張牙舞爪,幾乎要跳上車來。

不過蔣騁很有經驗,七拐八甩的,很快就把它們甩脫了。

只不過外面的人要吃些苦頭,瘦司機和秦可心的臉色和嘴唇都是蒼白的。

我沒問胖領導去哪裡了,但他的結局應該不大美妙。

那樣的體形,行動一定是不大方便的,關鍵時刻被拋下,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連續行駛了五個小時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城東區軍方駐守的基地,也是目前來說,全首都基地最安全的地方。

但原本空曠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壘起了一道高牆,許多士兵在從高處持槍駐守,城牆之下,許多人正亂作一團。

大哭大鬧的,連聲咒罵的,撒潑打滾的,無一不昭示著情況正在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轉變。

蔣騁的臉色也變了,他擠到前面去看了貼在牆上的告示,然後帶回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據生物學家的推論演算,第三次屍潮將會提前。

病毒不再僅僅依靠唾液咬傷傳播,並演化出了潛伏性。

也就是說,感染後的人類不知道自己已經感染了病毒,只會在某天突然發病,變成喪屍。

其中的風險可想而知,軍方當即決定封鎖東城保護區,短時間內不接受任何外來者。

對於千辛萬苦從基地其他地方趕來的倖存者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安全區就在對面,卻進不去。

秦月當即就崩潰了,她去守哨口哭鬧,說他爹是物資供應部部長。

但軍方已經完全接管的情況下,哪個部長都不好用。

秦可心和扈驛也試圖聯繫裡面的人,不過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顯然是沒收到好的反饋。

蔣騁也走了。

我倒也沒覺得意外,本來麼,他只負責把江馳從風險區接回來。

眼下的情況已經超出了預料,他沒必要再冒不必要的風險,更不必再管其他人,尤其是我們這種幫不上一點忙的拖油瓶。

我找了個廢棄油桶的角落,又撿了些轉頭堆砌,做成個勉強能藏身的角落。

這種形勢,亂鬧沒什麼用,就只有等。

而在這等待中,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一個傷員、一個女人、一條土狗、一隻土貓。

怎麼看都屬於弱勢的集合體。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人們憤怒的情緒還沒有得到緩解,軍方敞開了一個小口,發盒飯,每個人憑身份卡可以限量領取。

我的卡能領一份,江馳的卡能領兩份,這歸功於基地對人才的特殊照顧。

東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開,眼下吃得倒還不著急,但藥已經沒了,繃帶也要節省著用。

過了不多會兒,邊上多了個人,是秦月。

她眼睛紅紅的,頭髮也有些亂,顯然是哭過。

不過這位小姐在面對我的時候,依舊保持著那份高傲,她將身份卡遞給我,要求我去排隊,幫她領一份盒飯。

我奇怪地看著她,反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應該替你排隊?」

秦月被堵回去,漲紅了臉,然後道:「我給你積分,你要多少?」

要是在以前,我或許還考慮考慮,但現在,積分有個屁用。

我沒搭理她,仍舊吃著自己的盒飯。

米飯雖然有些涼了,菜也清湯寡水,但糧食很寶貴,吃飽肚子很重要。

秦月氣急敗壞,伸手要打我的盒飯,被我躲過了,然後反手一耳光,扇在那張精緻的面孔上。

我沒收力氣,這一巴掌打得秦月倒退幾步,狼狽地跌在地上。

可惜,在這種混亂的場景中,沒有人會因為美貌憐惜她,也不會有人因為想要巴結秦部長而向著她。

她孤立無援。

醒醒吧,小公主。

世界末日了,喪屍吃人了。

在這種地方過夜,人是不敢睡死的,我和江馳商量輪流守夜,兩個人互相算個照應。

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都乾得出來,正如我所預想的那樣,這個夜晚並不太平,好在軍方派了人巡邏,因此沒有特別惡劣的事件發生。

早上的時候,我又一次去領了盒飯,這次竟然在隊伍里看到了秦月,看來她學乖了——也可能是餓慘了。

廣場上臨時搭建了兩個大帳篷,裡面放了幾個大桶,就是男女廁所。

我從廁所出來,被秦月堵住了,她臉上除了昨天被我甩的巴掌印,看上去氣色還行。

秦月雙手環胸,表情高傲,頤指氣使。

「你別得意,蔣騁一會兒就來教訓你。」

原來是抱上蔣騁的大腿了。

我懶得搭理她,往油桶那邊走,準備睡個回籠覺。

蔣騁可能貪圖美色,但蔣騁不是冤大頭,衝冠一怒為紅顏什麼的,那得多沒腦子。

江馳正在擺弄他的電腦。

我在旁邊坐下,摸了摸旺財的狗頭。

「第三波屍潮的消息靠譜嗎?病毒會通過空氣傳播?」

江馳搖頭:「假的,這是上層管理者因為謀私而造成的一場可笑的鬧劇,只能等他們內部肅清。」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

廣場上的人不斷增多,每天都有人從基地的其他地方趕來,然後重複我們所經歷的,驚喜、失望,然後絕望。

人多了,食物就緊張,盒飯從每天的三餐變成兩餐,再變成一餐。

其間還發生過病毒感染者暴動襲擊人的事件,雖然士兵在第一時間擊斃了喪屍,但不安和壓抑的氛圍已經在廣場上蔓延開了。

我們還有帶出來的食物,短時間內吃喝不是問題,但這樣的困境要持續多久,連江馳也說不出準確的日期。

上輩子,他也沒活到第三次屍潮。

我又一次看見了秦可心。

她跟扈驛在一起,脖子上掛了工作牌,似乎擔任了工作管理者一類的職位,雖然還是進不去東城,但待遇已經比普通人強了很多。

秦月也看見了他們。

她欣喜若狂,飛撲到扈驛懷裡,訴說著委屈和害怕,央求他帶著自己一起走。

然後她被蔣騁打了。

特種兵的巴掌可不只是巴掌印那樣的程度,秦月挨了一下,口鼻流血,當場暈了過去。

蔣騁這個人,凶氣很重。

我看人還是準的。

不過扈驛也夠無情,並沒有理會秦月,只和蔣騁寒暄了幾句就走了。

我站得遠遠的,只當看大戲。

江馳突然開口:「秦部長死了。」

我恍然大悟。

秦部長死了,秦月作為一個純粹的花瓶,價值劇跌。

而秦可心,她至少是個聰明人。

扈驛是懂牆頭草的。

當天晚上,有個瘦高的年輕男人找了來,他出示了身份證明和任職證明,說軍部正在重啟病毒研究的工作,江馳符合標準,可以破例入城。

江馳提出條件,說要兩個入城名額,並讓他把貓狗先帶走照顧。

對方答應得很痛快,當即給了我們兩張通行卡,然後把旺財和來福帶走了。

我原本還有些不放心,但江馳說這個人他認識,上輩子做過鄰居,人品不錯,而且他吃素。

其實這也是最好的辦法——現在每天只能領到一份盒飯,很多人眼睛都餓紅了。

我把卡拿在手裡,看了又看。

兩張通行卡,兩個進入東城區的名額,千金難求。

這一切都得感謝江馳,如果沒有他,在 B 市的時候,我就會淹沒在第二次屍潮里。

可他上輩子也被秦可心害死了。

秦可心啊秦可心,你才是真該死。

不知是不是我的念叨起了作用,第二天早上,我排隊領了盒飯回去的路上,被秦可心攔住了。

她說,要跟我聊一聊。

我不知道我們有什麼好聊的,但我還是跟過去了。

走到一處僻靜的小巷,秦可心開門見山,說要我的入城名額。

「坦白說,你進去也幫不上任何忙。

「而有了我,研究一定會進展得更順利,我們爭取早日研究出抗體,也是為全人類的延續做貢獻。」

拿這番說辭忽悠我,秦可心大概是把我當成傻子了。

我微微一笑:「你這麼重要,那他們為什麼不給你發通行卡?」

秦可心被噎住了,瞪視著我。

我不怕得罪秦可心。

我和秦可心之間的關係,只能用不共戴天來形容,不差那層臉皮了。

更何況,我們打算今天就入城,至於以後有沒有機會見面——如果秦可心能活到那個時候吧。

我轉身準備離開,突然被人從後面勒住了脖子。

一瞬間的窒息差點沒讓我當場暈過去,但我反應也足夠快,用手肘狠狠擊打她的肋骨,死命掙扎才脫開身。

好你個秦可心,怪不得把我約到這麼個偏僻地方,原來是想著勸說不行,就殺人越貨,來個死無對證是吧。

我被激發了火氣,當場跟她打了起來。

但秦可心根本不像看上去那麼文弱無害,她應該學過一些格鬥的技巧,而且顯然是做足了準備的,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根棒球棍。

這種情勢下,我根本占不到便宜,棒球棍劈頭蓋臉抽下來,我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貓叫,來福從牆頭躥下來,它四爪張開,撲向秦可心,牢牢扒在了她的臉上。

秦可心暴發出尖銳的慘叫,我趁機奪過棒球棍,狠狠打在她的後腦勺。

撲通一聲,秦可心應聲倒地,我泄憤地狠抽了幾棍,然後抱起來福就跑。

江馳已經收拾好了,正等我打飯回來。

我不等他發問,快速道:「我跟秦可心打了一架,快跑,別等她追來!」

秦可心大概是不能追來了,但扈驛跟她是一夥的。

我們倆加一起也打不過扈驛。

我把來福塞到包里,拉著江馳跑向哨口,很順利地通過了查驗,進入了東城。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平淡,好像是回到了剛進入基地的日子一般。

江馳參與了病毒抗體的研發工程,完全封閉式的工作環境,根本見不到人。

而我在內城找了份打雜的差事,掙點積分,養貓養狗。

但整體的形勢是在好轉的,不久後,病毒專用的藥劑被發明出來,趕在第三批屍潮之前,大批量生產並分發給了基地內的倖存者。

再後來,基地開放,人們不再懼怕感染,主動出擊,終於拿回了城市的主導權。

生機和春天一起回到了這片大地上。

時至今日, 我依舊不知道來福當初是怎麼跑出來,又怎麼恰好能找到我, 又恰好幫忙扭轉了戰局。

不過那一爪子夠狠, 竟然抓瞎了秦可心的一隻眼睛——或許只是抓傷, 但在缺醫少藥的環境下, 秦可心的眼睛沒保住。

這貓沒白養。

我後來又見過秦可心。

她得了很嚴重的健忘症,已經不認得我是誰了,整日精神恍惚,時常在街邊亂晃,還被小孩扔果皮,攆得到處跑。

秦月還跟著蔣騁,過得不太好,經常挨揍, 鼻青臉腫。

但她沒有離開,做低伏小,忍辱負重,早沒了當初的大小姐樣子。

眼下百廢待興, 正是用人的時候,作為一個四肢健全、正值壯年的成年人, 要養活自己並不難。

可她已經失去了試探的勇氣, 寧願做另一個人的附屬, 卑微地討口飯吃。

至於江馳,我已經半年沒見過他了,他是大忙人,在重要的崗位上忙碌著,真正是為人類做貢獻。

我收拾了東西, 載著旺財和來福, 回到了 B 市。

首都當然很好, 但我不想留下, 我想過更簡單的生活。

冷凍廠改造的「堡壘」依舊堅固,但因為太久沒有人氣,院子裡已經長滿了雜草。

我打掃了房子, 重新檢修了電路, 在外面開闢了幾塊荒地, 把陳年的種子撒下去, 期望它們能生根發芽。

偶爾我也會開車去往 B 市的城市, 扒拉一點能用的物資,工具和衣服,還有一些玩偶,拿回來給旺財和來福當玩具。

這天傍晚,我開車回家, 發現大門被打開了。

有人闖進來了?

我默默從車裡抽出了長矛, 悄悄地走了進去。

屋裡開著燈,桌子上擺著冒熱氣的飯菜,江馳盤腿坐在地上, 正在給旺財梳毛。

我站在門口發愣。

江馳看過來,眯眼笑出一口白牙。

「嗨,歡迎回家。」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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