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結局合該他獲得想要的生活。
兒時,失去母親的那段黑暗日子,
那種失去的滋味,
無能為力的感受,
但願他再也不要體會。
12.
宮中設宴,皇上做東,輕易推脫不掉。
宴席之上,皇上大概會賞賜功臣。
不出意外,平陽郡主便會在此次宴席之中,求皇上賜婚。
君命難違,或許今夜之後,黎硯便會屬於平陽郡主了。
我有些沒精打采,可還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盡情地飲酒吃肉。
因為黎硯一直看著我,
眼神幾乎沒有動彈過。
除此之外,還有平陽郡主的目光。
似是一頭野獸一般要將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明明是男主同官配的事情,明明我已經盡力躲開了,
為何,這一次還要將我牽扯進來。
很明顯,平陽郡主知道黎硯此時的內心之中,是有我的存在的了。
我內心瑟瑟發抖。
她在戰場之上殺人不眨眼,而我手無縛雞之力。
真不敢往下想。
便在此時,黎硯的眼神變化了。
有些生氣,有些不爽。
一抬頭,原來是父親替我物色的夫君來找我了。
我心中覺得這是個機會。
若我同自己的未來的夫君關係融洽,
黎硯便會知難而退,
平陽郡主便也不會視我為威脅了。
我接過謝清宴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卻在下一秒沒了意識。
13.
再醒來的時候,謝清宴被捆綁著,而黎硯在一旁死死盯著他。
見我睜眼,
謝清宴以頭搶地,一個勁兒地說著道歉。
「我們不足一月便要成親了,我想著就算……便也沒事。」
黎硯難掩厭惡,忍不住在他身上打下重重幾拳。
「如何沒事?這可是女子的閨中清譽。」
隨後黎硯看向我,
「你還要同這種人成婚嗎?」
我沒有回答。
只是掙扎著起身,
在謝清宴的腰間摸索,
黎硯眉頭微皺,
看我拿起一個小玻璃瓶,黎硯才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看著謝清宴,眼神之中是抵擋不住的鄙夷。
「有這瓶迷藥在手,你的罪行是抵賴不掉了。」
我將迷藥交給茯苓,讓她去報官。
「對官家女子圖謀不軌,三年的牢獄之災是免不掉了,謝公子便在牢獄之中好好反思吧,對了。可別動什麼歪心思,我會讓我爹好好照顧你的。」
我看向黎硯。
「黎硯,我們走吧。」
可黎硯眼神之中的恨意,一絲都沒有消退。
他對著謝清宴的腹部,拳拳重擊,謝清宴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樣的折磨,沒一會兒便昏死過去。
若是惹出人命,恐怕會惹出大麻煩,我開口阻止黎硯。
「黎硯……」
「我們走吧。」
「他死不足惜。」
黎硯的眼睛紅紅的。
在我沒有醒來之前,他哭過了?
我有些觸動,這一世,黎硯竟然如此在乎我。
「黎硯……」
14.
我的聲音帶了些哀求。
黎硯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謝清宴蜷縮在地,尚有餘息。
黎硯攙扶著我回到宴會的席位之上。
他不能公然照顧我,
便要我坐在姑母的邊上。
這一切,平陽郡主盡收眼底。
她似乎是受了刺激一般,還未等皇上詢問,自己先開始求賞。
她出身行伍,原本就不拘小節,況且軍功傍身,皇上並沒有責怪她。
書中的這個時候,便是我最為難過的時刻。
平陽郡主當著文武百官之面,求著皇上賜婚自己和黎硯。
從未有過的愛意,心如止水的黎硯心中有了漣漪。
他察覺到了自己對平陽郡主的愛。
「孩子,你有什麼想要的?」
皇上的一聲詢問,將我拉回現實。
平陽郡主言辭懇切,
「臣女年歲已長,父親甚是著急,顧斗膽向皇上求一個賜婚之賞。」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向黎硯。
黎硯被突如其來的整齊目光嚇到了。
「平陽,可有喜歡之人。」
平陽郡主目光之中是從未有過的柔情似水。
她看向黎硯。
黎硯卻在那一瞬躲開了平陽郡主的目光。
目光落了空,平陽郡主卻仍舊不死心。
「平陽與黎硯也算是心意相通,戰場之上配合默契,故求皇上賜婚。」
皇上樂見其成,兩位驍勇善戰之士的結合,對他來說實有裨益之處。
就在皇上要張口允諾之時,
黎硯也開口了。
「不可。」
他跪在皇上跟前,
「平陽郡主對臣有救命之恩,臣定當報答。」
「可臣心中已有所屬,再也容不下她人了。」
黎硯看向平陽,
「臣捫心自問,對待平陽郡主從未有過逾越規矩的地方,若有,黎硯便先道個歉。」
此言一出,
皇上很是不悅,朝堂之上,哪裡能容黎硯講什麼愛與不愛,
朝堂之上應該有的是算計才對。
他與平陽的結合,是民心所向,
而他的所謂的一顆真心,作用微乎其微。
姑母張口又閉口,似是有很多話想說,可又說不出一句。
她氣黎硯失了攀附高枝的機會,
也沒曾看過他如此硬氣的模樣。
黎硯在她面前從小沒有主見,只違背過她兩次,一次是出征,一次便是拒婚。
顯然,姑母很不適應。
眾人默然。
戰場之上的一對金童玉女,並肩作戰,合該是一對才是。
黎硯拒婚,大家對戰爭的興趣戛然而止。
唯有戰爭再添上一樁曖昧情事,才更能口口相傳。
這也是皇上所期許的。
可黎硯眼神堅如磐石,似乎要和全場的所有人作對。
「若不能娶心愛之人,臣甘願一死。」
「你們有所不知……」
黎硯情緒動容,
「庶母去世之時,我便不想活了,若非臣心愛之人陪著我,我便不能站在這裡。」
「後來戰場遇險,也是因為她,我才能挺著最後一口氣,等到來救援的大部隊。」
「臣連命都是她的,自然非她不娶。」
黎硯看向我,眼眸中的熱情似乎要將我燃燒。
他從未得到過熾熱的愛,
可他的愛意卻似火一般明亮。
我止不住地流淚,或許是歡喜,或許是激動。
我原以為,他是自由之鳥,可以跟隨平陽飛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此刻我才意識到,他想要依靠的從來都是自己。
15.
宮宴不歡而散,我在茯苓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向馬車。
黎硯默默跟在身後。
我停下腳步,等他上前。
「為何這麼做?」
我沒有作答。
「雲疏,不要怨我狠心,那些謠言原本都是平陽傳的。」
「我當眾拒婚,是因為她逼得太急了,我沒有辦法想一個兩全之策。」
「我兩次奔赴戰場,所求不過是一個你。」
「我沒有在宮宴之上求皇上讓我娶你,是因為……」
「你沒有告訴我,你的心意。」
「若你不喜歡我,我也是不會強求的。」
我腦中紛亂,不知如何作答。
「守陵三年,也在所不惜嗎?」
宮宴之上,黎硯自請守皇家皇陵三年。
才將這場鬧劇終結。
黎硯點點頭,
「雲疏,你會等我的嗎?」
我低著頭沉默良久。
「我不喜歡騎射,日後恐怕不能像平陽公主一樣陪你打獵。」
「我一點都不喜歡獵場,那裡塵土飛揚,總是將我的衣裙弄髒。」
「還有,我給不了你自由,若是同我在一起,你或許永遠只能被困在京城之中。」
「我爹也不喜歡你,你要是非得娶我,恐怕還要經受許多考驗,他是文官,肚子中的彎彎繞繞會讓你覺得麻煩,無所適從,最後厭煩。」
我絮絮叨叨地講著,
黎硯安安靜靜地看著我微笑,
他合該是一副犯難的模樣才對。
亦如書中,我們成婚後,所面臨的那些雜事時的心情。
那時,我們不僅沒有愛情,
連青梅竹馬的些許情份都被消耗殆盡。
他看著我,眼神之中柔情萬千。
「雲疏,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16.
回去的路上,我哭了一路。
幾個月以來堆積的情緒在此刻釋放。
若是黎硯心中沒有我,
他自然不必為我做這麼多,
書中的故事發展已然亂了套,
我不會再信,
少年的愛意熱烈,我不該辜負才是。
可我該如何向黎硯開口?
我苦思冥想。
茯苓見我幾日沒有笑容,
便開始安慰我,
「小姐放心,黎公子心裡只有你,沒有平陽郡主。」
我點點頭,
「我知道。」
「平陽郡主也是活該,誰讓她讓別人傳播黎公子心中有她的傳言的。」
「確實。」
茯苓犯了難。
「那小姐不應該開心嗎?」
「可小姐一個早上都板著臉是為何?」
「我在想要如何同黎硯說……」
「說我的心中一直是有他的。」
「從小便有。」
「還一直因為他的心中沒有我而難過。」
「難過了許久,還想著,若不是他,便草草嫁人也無所謂了,因為對於我來說,若不是他,嫁給誰都是一樣的。」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幸好他的心中是有我的。」
茯苓笑出了聲音。
「小姐不必發愁了,你的心聲,黎公子全部都聽到了。」
我一轉身,便看見黎硯站在我的身後。
「什麼時候來的。」
我有些嗔怪道。
他再也不必小心翼翼般,將我擁入懷中。
「我可全部都聽到了,你可不許抵賴。」
他拿出玉簪,別在我的頭上。
「剛剛從戰場回來,便遇上嫡母辦了馬球會,我想著能見到你,一點都不帶猶豫地就去了。」
「即便是很累,很想睡一覺,我也想為你奪得這個簪子。」
「雲疏,我的心中從來就是你,一直是你,未來也會是。」
「兩次奔赴戰場,第一次想得個官位,第二次想要求娶你。戰場上的日子可真難熬,我總是怕錯過,怕回來晚了,你便被別人搶走了。」
我的眼淚汩汩而流。
「我以為你自始至終,想要的是自由。」
「你從小失了親生母親,以庶子身份受了許多氣,我以為你是痛恨京城的日子的。」
「才不是,我記憶之中的京城因為有你,所以一直是美好的。」
「等我被封了官,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府邸,我受過的氣,不想你再受。」
「雲疏,自始至終,我所渴求的從來都是你。」
17.
黎硯跪在了爹爹跟前,
守陵三年, 他害怕爹爹會想方設法把我嫁出去。
可直到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爹爹都不願意見他。
我奮力敲門, 爹爹還是不應。
直到我將一雙手磕破了,爹爹才打開了書房的門。
爹爹恨鐵不成鋼,
「傻女兒,他只是個庶子。」
「你嫁過去, 只能受委屈。」
「還有你的孩子,也永遠只能做旁支,不被重視。」
我眼含熱淚,
「爹爹,我不在乎。」
「可我不能不在乎。」
父親氣憤不已。
黎硯在雨中開口,
「顧大人,黎硯不才,有軍功傍身,等我守陵三年歸來,我定會向皇上請旨分府而治的。那時, 雲疏便不必屈居庶位。」
「三年?哼?我的女兒時間寶貴, 沒有時間陪你耗了。」
父親丟下這句話便匆匆離開, 他還吩咐幾個小廝將黎硯拖出去。
我在雨中追趕, 卻還是眼睜睜看著黎硯被拖走。
不知是否是因為著涼,我染上咳疾,
幾日未愈,
身體也是日漸消瘦。
父親很是擔憂,
可還是無可奈何。
直到黎硯灰頭土臉地送來藥材,
「大夫說這株藥對雲疏的病有裨益。」
他聲音喑啞, 似是幾日沒有睡好。
爹爹質問道,
「可大夫不是說這種藥材只有深山老林里有嗎?還得是在猛獸的洞穴里。」
黎硯點點頭。
父親看黎硯神情不對, 撩起他的衣袖時,竟看到了兩處駭人的糜爛傷口。
父親連連嘆息, 跪在了母親的牌位之前,
即便他一言不發, 但我心中已經清楚,
但我知道,父親同意了,他看到了黎硯的一顆真心。
三年後, 黎硯拜了官,分了府後如約來娶我。
我們拜別父親,去到了屬於自己的小家。
府邸不大,但足夠便好。
上花轎之前,我往黎硯的衣袖之中塞了一個荷包。
待黎硯看到荷包內的東西時,
他在賓客面前,緊緊拽著我的手, 不肯放開。
「雲疏,我就知道, 出征前的那個平安符, 你會給我的。」
冒著大雪求來的,日日枕在我的腦袋下的平安符, 終於被送到了心愛少年的手上。
我嘴角上揚,幸福地笑了,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