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長得確實挺不錯的。
許久,他才鬆了一口氣。
我回過神來,「沒事。」
人群散去,散落一地的行李。
系草俯身揉腿,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顧姐,牛逼。」
我皺眉:「你的腿……?」
「剛剛擋了一下,還好不重。」
「謝了。」
「小事兒,咱倆誰跟誰啊。」
系草揚起洋溢的笑,抬手便想拍我肩膀。
一道身影不動聲色地穿插到我和系草中間,阻隔了我的視線。
蕭牧看似只是無意往前走了一步。
目光還落在遠處工作的同學上。
【這都能被撞,廢物。】
我挑眉,故意道。
「也謝謝蕭學長了。」
「嗯。」
蕭牧淡定回復。
嘴角卻翹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7.
周末時徒步社組織去溯溪。
系草非拉著我和室友去。
路上他跟小學生郊遊一樣,拉著我們拍了好多照片。
「他爹的,圖都不 p 直發嗎?」
室友拿手機給我看,只見系草發了條朋友圈。
九宮格里都是不同的大臉。
拍攝角度各有各的奇葩。
手機提示音響起。
【蕭學長:你和程余出去玩了嗎?】
程余是系草的名字。
【嗯。】
對話框不停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卻遲遲沒有消息。
我輕笑一聲,上了網紅吊橋。
橋上有幾個人不斷搖晃,小孩子蹦蹦跳跳。
身後人抱怨:「能不能別搖了。」
一片嘈雜中,鐵鏈發出異常的咔嚓聲。
隨即腳下一空,失重感瞬間卷席。
吊橋就這樣從中間斷裂了。
不少遊客直接掉了下去。
歡聲笑語瞬間變為尖叫嘶吼。
我下意識握緊了鐵索,整個人吊在半空中隨鐵索晃蕩。
即將撞上牆時,我鬆了手,落入水中。
河流湍急。
我努力扒住沿岸的樹枝和石頭。
終於在竭力前被衝上一片平地。
衣服已經濕透。
我嘗試動了動。
但左腿鑽心地痛。
手機已經進水,開不了機。
這鬼運氣。
我苦笑,荒郊野嶺的,只能祈禱救援快點到了。
8.
天色漸晚。
身體很冷,即使蜷縮起來依舊很冷。
恍惚間,我聽到不遠處碎石掉落的聲音。
是……野獸嗎?
我下意識撐起身子,屏住呼吸。
「顧筱?」
熟悉的嗓音。
一道身影從灌木堆里鑽了出來。
「蕭學長?」
直到碰到溫熱的手臂,我才意識到不是幻覺。
真的是蕭牧。
喉嚨乾澀,我清了清嗓子:
「你怎麼來了?」
蕭牧沒回復。
我定睛望他,原本白皙的臉色有些許蹭傷。
身上也髒兮兮的,卻呈現出一種凌亂脆弱的美感。
他居然比救援隊還要早找到我。
「你怎麼……找到我的?」
蕭牧眼眶有些紅。
「我記得你的味道。」
【有好多血。】
這句話沒頭沒尾,我沒聽懂。
頭很暈,我索性沒追究。
他嘴唇緊抿,似乎有些生氣。
「程余呢?」
「他們那時下橋了,應該沒事吧。」
我半闔眼,啞著聲音寬慰他。
「這種意外沒法避免的啦。」
【如果我沒來……】
「還好有你。」
我發出感嘆。
蕭牧低垂著頭,給我套上外套,輕聲道:
「再堅持下,我發位置了,救援馬上到。」
繃緊的精神驟然放鬆。
意識有些渙散,視線模糊。
腿很疼,我無意識地往後仰倒。
以為會繼續撞上冰冷的地面。
卻陷入了一片蓬鬆的柔軟。
一隻黑色大狗穩穩托住了我。
他團起身子,厚實的毛髮將我包裹。
溫熱的呼吸拂過後頸。
尾巴輕輕環住我的腰。
暖意透過皮毛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恍惚間,我甚至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幻覺。
「睡吧。」溫柔的聲音響起。
在疼痛中,我閉上眼。
放任自己沉入這片溫暖的黑暗裡。
9.
再醒來時,不知道過了多少天。
腿上打了厚重的石膏。
見我醒來,室友撲了過來,哭唧唧。
「嗚嗚嗚終於醒了。」
「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主要是腿要休養。」
敲門聲響起。
「蕭學長?」
蕭牧走進房間,目光落在我身上。
「這次多虧了蕭學長路過附近,找到了你。」
「你還記得嗎?」
記憶有些亂。
「不太記得了。」
「不過多謝學長。」
我朝他笑笑。
「嗯。」
蕭牧抿唇,長睫輕眨。
似乎有些失落。
我躺倒在床上。
隱約記得我失去意識前,似乎見到了一隻……會說話的狗?
它有點像德寶。
我搖搖頭。
怎麼可能?
難道世界上還有妖怪嗎?
10.
腿康復後,室友非要給我慶祝。
大家商量後,決定去唱歌,叫了一箱啤酒。
蕭牧時不時看向酒瓶。
【老爸說過渡期不能喝酒。】
【但黃燦燦的,好好喝的樣子。】
我沒忍住問:
「學長,你要喝嗎?」
蕭牧嘴唇翹起,矜持道:「一點點。」
他微抿了一口。
我點好歌時,蕭牧正在面無表情地狂灌水。
【嘔!嘔。】
【好難喝,她是怎么喝下去的。】
後面那杯酒,他碰都沒碰過。
程余喊我合唱。
鬼哭狼嚎中,我瞥見蕭牧蹙眉坐著。
似乎在發獃。
喝多了酒,我去上廁所。
出來時,我隱約感覺不對勁。
有人跟著我。
來人還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
我回頭他便躲起來。
我停下,他也不走了。
把我氣笑了。
奶奶,我格鬥可是學院第一。
雖然大病初癒,也不至於這都對付不了。
我故意走到轉角,一個錯身藏了起來。
男人跟丟了人,在角落徘徊。
我悄悄靠近,一把擒住他的手,將他反身按在牆上。
將近一米九的男人被我按住。
居然也不反抗,就這樣乖乖地臉貼牆壁。
熟悉的側臉。
「蕭學長?」
我鬆開手,皺眉道:
「你跟我幹嘛?」
蕭牧眼睛濕漉漉的,委屈巴巴道:
「你不是說只有我一個寶寶嗎?」
「怎麼對程余和那個小短腿那麼好?」
寶寶?
我嘗試理解他的意思。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聽到他這麼說了。
只見蕭牧白皙的臉上染了一層薄紅,眼神看起來不太聰明。
居然喝醉了。
可他只喝了一口啤酒啊。
這啥酒量啊,北方女子表示震驚。
恍惚間我突然看到什麼……
小狗耳朵?
我一定是喝醉了。
眨了幾次眼,幻覺依舊沒消失。
蕭牧頂著黑色立耳垂眼望我。
身後有人走過。
我連忙拉著他進了隔壁包廂。
包廂內燈光昏暗,蕭牧乖乖地看著我。
尖尖的耳朵輕抖兩下,似乎在跟我打招呼。
心臟漏了一拍。
蕭牧為什麼會有狗耳朵?
而且……那麼像德寶的耳朵。
醉意上頭。
我想到一個荒誕的猜測。
難道蕭牧是德寶變的?
仔細想,一切都有跡可循。
我只能聽到他和德寶的心聲。
出事時,他通過氣味找到了我。
給德寶洗完澡,出來的卻是他。
……
那蕭牧是……小狗精嗎?
11.
我好奇地伸手戳戳,耳朵猛地一顫。
蕭牧的睫毛微微顫動,眼底像蒙上了一層薄霧。
好可愛。
德寶這種漂亮大狗,變成人果然也很出眾。
骨子裡的劣根性蠢蠢欲動。
我故意逗他:
「學長,你這樣怎麼辦?」
「不會被警察抓走吧?」
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揪住我的衣角,骨節發白。
蕭牧開口。
「耳朵收不回去了……」
「你帶我走……」
平日清朗的嗓音又低了幾分,帶著點小鼻音。
收不回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試探道:
「哦?你知道我是誰嗎?」
「壞女人。」
果然和心聲里一模一樣的稱呼。
真的是德寶。
「哦,我是壞女人,壞女人是不會救小狗的。」
「流氓。」
聲音里有點小委屈。
這是又想到我給他洗澡那事了。
小狗還很記仇。
「女流氓也不會救你的。」
「顧筱。」
「哦。」
蕭牧烏黑的眸子定定望著我,脖子都紅透了。
最後才不情不願道:
「……主人。」
「誒!」
我美滋滋地應了。
說著便開始脫衣服。
「你,你!」
蕭牧下意識往後躲,喉結微動,脖頸繃緊。
他小聲道:
「不可以的。」
嗯?
不可以什麼?
我脫了衛衣外套,丟給蕭牧。
「穿上。」
「……哦。」
蕭牧似乎有些羞愧。
他慢吞吞地把衛衣套上。
還好我買的是超級 oversize 款。
我上下打量。
在他身上有點小,但還算能見人。
「低頭。」
蕭牧微微俯身。
我順手將衛衣帽子給他套上了。
立耳把帽子頂了起來,很搞笑。
我揉了揉他的耳根:「寶……」
沒想到蕭牧悶哼一聲,眼睛瞪大。
他猛地後退,腿撞到了玻璃茶几。
「砰」的一聲。
想想都痛。
蕭牧委屈地望著我:
「不能摸耳朵,癢……」
「好好好,我不碰了。」
我舉手投降。
「那你自己折耳朵好不好,這樣不能出去。」
慢慢的。
衛帽變得平整。
蕭牧按了兩下,不自在地說:
「走吧。」
12.
學校是不能回了。
我牽著蕭牧的手,往超市走去。
一路上我緊盯著,生怕他出什麼么蛾子。
見他乖乖跟著我,便放了心。
他推車,我拿東西。
過零食櫃,他目不斜視。
過生活區,我拿了些一次性洗漱用品,他強迫般擺好。
過飲料區,我拿著牛奶,一回頭。
人和車都不見了。
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走丟。
哦對了,人家是醉鬼。
不跟醉鬼計較。
我壓著性子往回找。
果然,蕭牧蹲在一個貨架前一動不動。
我俯身去看。
狗糧,罐頭。
蕭牧抬眸,滿眼的渴望。
衛帽下的耳朵動了動,躍躍欲試。
我一把扣住他的頭,按下他的耳朵。
「想要哪個?」
得了准信。
他眼疾手快地開始往購物車裡裝罐頭。
一下子半個購物車。
我盤算著我的餘額,差點暈過去。
心在滴血。
真養不起了。
他裝罐頭,我卸罐頭。
微妙地保持了動態遞減。
裝了半天越裝越少。
蕭牧不開心了。
我裝作沒看見:
「寶寶,就這些了嗎?」
「……嗯。」
學聰明了,我牽著他的手去結帳。
結算阿姨笑眯眯地裝東西:
「小夫妻是吧?」
「哦不……」話還沒說出來。
我被擠到一邊。
蕭牧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黑卡,薄唇輕啟:
「結帳。」
?
阿姨試探性地拿卡刷了下。
「你這卡不行嘞,用不了。」
我把蕭牧擠到一邊,強顏歡笑:
「阿姨,我結帳。」
走遠了還聽見阿姨們嘀咕。
「小伙子長得不錯,就是是個傻的。」
「拿張玩具卡來結帳……」
蕭牧皺眉:「不是假的。」
「好好好。」我敷衍他。
他掏出手機。
過了會兒,手機叮的一聲。
蕭牧給你 zfb 轉帳 100000 元。
備註:【自願贈與。】
他重複:「不是假的。」
?
ber?
是真有錢啊?
不過……
「你怎麼有我支付寶的?」
蕭牧得意:
「你剛剛報手機號,我記住了。」
萬一我手機號綁定的別人的支付寶呢?
噴不了,這是真散財童子。
「那你買罐頭還問我幹嘛?」
他臉又紅了。
「主人不同意的話……」
可愛得我又去捏他耳朵。
他結巴了:
「不,不能摸耳朵。」
【耳朵只能給老婆摸。】
「嘖,不摸就不摸。」
「我有的是狗摸。」
蕭牧抿唇。
【壞女人。】
我抿嘴忍笑。
不知道明天蕭牧清醒後會不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