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臉色一紅:「你又在胡說什麼?」
「哎呀,我的意思是廚房有菜刀,或者把我按進馬桶里也行……」
周景明抬起頭,涼涼地白我一眼:「嘲諷我很有意思嗎?」
我羞愧地低頭:「沒有。」
他卻更加生氣了:「壞東西,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呦呦呦!
以前叫人家小妖精,現在就只會喊我壞東西。
周景明,你飄得厲害!
我抬手捶在他胸口:「挨千刀的,沒看出來啊,人家喜歡你啊。」
笨蛋,我是你女朋友啊。
我們婚紗照都拍了,結婚的日子也挑好了。
差一點。
差一點我就嫁給你啦!
哇擦一聲脆響。
周景明的胸前凹陷進去一塊。
他的肋骨竟然……
斷了。
就這麼水靈靈地斷了。
聽聲音,似乎還不止一根。
我看了看我的手:「我……根本沒使勁啊。」
「你們詭異也會訛人那一套嗎?」
周景明不理我,身子微微後仰,沖我翻了個白眼:
「想都別想!」
斬釘截鐵的語氣。
「你瘦得跟鬼一樣。」
「我可不喜歡小瘦猴子。」
8
我摸了摸我的臉。
面頰凹陷,幾乎掛不住肉,確實有些枯瘦乾癟,瘦骨伶仃。
以前,我挺胖的,又高又壯。
班裡的同學都管我叫坦克。
站隊時,他們會用很大的嗓門喊:「坦克,你擋我信號啦!」
我也沒心沒肺地跟他們嬉鬧:「閉嘴!」
「小心我倒下來,砸死你!」
然後背地裡偷偷減肥。
只有轉校生周景明不會這麼叫我。
和我同桌的第一天,他就盯著我課本上的名字笑。
「原來你叫馮春啊?」
「春和景明,我們的名字好般配啊!」
「我能叫你小春兒嗎?」
那一刻,心裡仿佛藏著煙花,瞬間炸了。
我的淚竟然一下涌了出來。
周景明手足無措地哄我:
「同學,我……就開個玩笑啊。」
「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叫行了嗎?」
「對不起,姑奶奶,老祖宗,咱別哭了行嗎?」
我哭得滿臉是淚。
一會搖頭,一會又點頭。
喜歡的。
我喜歡小春兒這個稱呼。
我叫馮春。
我不叫坦克。
那之後,我開始更加拚命地減肥。
直到某天,暈倒在體育課上。
周景明去醫務室看我。
那時,他剛和亂喊我綽號的男生們打了一架。
鼻青臉腫,頭髮也亂糟糟的。
只有眼眸乾淨澄澈,像一汪深邃的星河。
「以後誰還亂喊,我撕爛他們的嘴。」
「小春兒,別再節食了,你肉乎乎的,挺……可愛的。」
他是公認的校草,帥得一塌糊塗。
他的喜歡又明晃晃寫在臉上。
所以,我喜歡上他簡直像呼吸一樣簡單。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栽在我這個大胖丫頭手裡。
現在想明白了。
他就是單純喜歡胖乎乎的女孩。
怪不得,每次情動時,他總喜歡捏我腰上的軟肉。
我腦子一抽,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瘦,但不小。」
「而且,我腰上還是有肉的,不信你摸摸看。」
周景明捂緊了衣領,臉紅得像煮熟的蝦米:
「你……你臭不要臉!」
【遊戲里也不是法外之地,某些玩家請自重。】
【破案了。男爵確實傷不了他,不是沒能力,是被撩到了,壓根捨不得啊。】
【可剛才他臉都憋紅了,斧頭也壞了,觸手還干斷了好幾根,不像是手下留情的樣子啊。】
【不知道啊,再看看吧。】
9
周景明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他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不知道又憋著啥壞主意。
我四處打量著這個房間。
四面大白牆,一張單人床,床上的被子疊得四四方方。
可地板、床、沙發……
目之所及,所有的家具都染上了刺目的紅。
連窗簾和牆壁都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怎麼說呢?
感覺像兇案第一現場。
品味不錯。
我沖周景明拋了個媚眼:
「原來你喜歡中式婚禮啊。」
我拎著婚紗裙擺羞澀一笑,「早知道我來時就穿秀禾服了。」
「這房間裡怎麼只有一張床啊?」
「看來今晚我只能委屈一下,跟你睡一起了。」
「嘿嘿嘿......」
周景明眼神轉為驚恐:「你、你離我遠點!」
我偏不。
我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他呆愣在那裡。
隨即跳起來,飛快躲進了衛生間。
隔著玻璃門,他沖我放狠話:
「壞東西,你給我等著。」
「容我想想,我有一萬種辦法弄死你。」
我沒說話。
目光落在地板上的兩行血跡上。
那是周景明剛剛走過的地方。
所以,血是從他身上……流下來的。
我敲衛生間門:
「周景明,你出來。」
他死死抵著門:「你讓我出我就出啊,憑啥?」
「你在流血。」
「流就流唄,我是詭異,又沒有痛覺。」
我拎著斷掉的斧頭哐哐砸門:
「你不出來,我可要進去了啊!」
10
周景明被我磨得沒脾氣了,慢騰騰走出了衛生間。
我蹲下身輕輕撩起他的褲腿。
才發現他兩條腿膝蓋以下血肉模糊。
正呼呼地往外冒血。
我細細幫他清理完傷口。
又拿出繃帶,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
周景明彆扭地縮回腿:
「說了不用了。」
「我是詭異,又不覺得疼。你何必多此一舉啊?」
我氣得給了他一拳。
「可你把地板都搞髒啦!」
我越說越委屈,忍不住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你知道每次拖地、洗床單被套、沙發套多不容易嗎?」
「你為什麼要把地板搞髒啊?」
周景明直愣愣地盯著我,半晌後別過頭低低地「操」了一聲。
「別 TM 哭了。」
「對不起。」
「姑奶奶,老祖宗,咱別哭了成嗎?」
我哭得更厲害了:「嗚嗚嗚!」
像是嚼了炫邁。
最後周景明認命地把兩條長腿往前一伸。
「你有粉色的紗布嗎?」
「沒有我可不包啊!」
我打著哭嗝著,抖擻著手幫他把兩條腿都包好了。
又把房間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擦洗了一遍。
床單、被套、沙發、牆壁……
只要肉眼能看見的地方,一點血色都不留。
周景明抱著胳膊,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你看起來很有經驗啊?」
【奇怪,她明明是個壞東西,可她剛才哭的時候,我也好難受。】
【她包紮的動作也好溫柔,特地準備了粉色紗布,還給他系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我去看看是怎麼個事兒。】
11
夜幕很快降臨。
周景明把僅有的一張床讓給了我。
他蜷縮在沙發上,輾轉反側。
「真的不過來一起嗎?我可以吃點虧。」
「閉嘴,別打擾我想事情!」
我趴在床頭,支著下巴看他:
「在想什麼事?」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在想怎麼能弄死你啊。」
我:「你可真幽默。」
周景明不理我。
我只好盯著天花板發獃。
要是周景明沒出事該多好啊。
我們很恩愛。
每個節假日他哪裡都不去,就在家陪著我。
有時我們連房門都不出。
吃飯都在床上。
我已經準備好要嫁給他了。
我們計劃生兩個孩子。
一個像他,一個像我。
這樣想著,我的眼前果真出現了一個小女孩。
飄在半空中,整張臉緊貼著我。
我彈跳起來:
「周景明,快看,你家天花板上掉孩子啦!」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沒事,這裡你最大,鬼見了你也得繞道走。」
我沒空懟他。
因為小女孩轉眼間又倒吊在我眼前。
「我好餓啊!」
「好姐姐,給我點東西吃,好不好?」
她的聲音好奇怪。
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瀑布般的頭髮飛過來,一下勒住了我的脖子。
癢死我嘞!
我伸手一拽,她一下摔在地上。
瘦瘦小小的。
像沒長大的猴子。
她瞪圓了眼睛:「你哪來那麼大牛勁兒?」
「你不是想吃東西嗎?」
我從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這個要嗎?草莓味的。」
她望向我的眼神顯出一絲掙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要。」
對嘛。
哪個小孩子能拒絕得了草莓味棒棒糖的誘惑呢。
我剛要遞給她,卻發現她的嘴被縫上了。
怪不得那麼瘦啊。
我一把打在她手上:
「大饞丫頭,嘴被縫上了,還怎麼吃?」
12
小女孩愣了一下,周身瞬間烈焰滾滾:「你、你敢笑話我!」
「小孩子不能玩火啊,玩火晚上會尿床的。」
火焰仿佛長了眼睛,追著我滿屋子跑。
我左閃右躲,終於成功拿到了工具包里的小剪刀。
就近烤了一下,然後輕輕一揮。
縫在小女孩嘴上的黑線瞬間斷開。
在她愣神的瞬間,我又迅速把棒棒糖塞進她嘴裡。
「這樣味道才好嘛。」
小女孩狠嗦了一口棒棒糖,又慢慢取出來。
嘴巴試探著張開。
隨後越張越大,越張越大。
她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嘴巴好了!」
「以後我都可以大口大口大口吃飯啦!」
我趕緊給她合上。
再張下去,我怕她一口吞了我。
「以後多吃飯,就能長得壯壯的。」
小女孩看我一眼,轉身就走,又被我一把拽住。
我抽出她嘴裡的棒棒糖。
「這就想走?」
她圓睜著濕漉漉的眼睛,似乎一直警惕地看著我手裡的刀:
「壞東西姐姐,我那些招數都傷不了你,只是想嚇嚇你。你別……」
我把棒棒糖又塞進她嘴裡:
「你還沒跟我說謝謝呢。」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紅著臉,低低道:「謝謝。」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客氣呢。」
「下次來的時候記得走門哦!」
詭異們徹底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