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7 歲的顧修喜歡上課玩手機。
某天,同學發給他一篇後媽和繼子的 PO 文。
那是他第一次看這種東西,看得面紅耳赤,卻又忍不住翻到了底。
課間他把手機忘在桌上。
回去取時,正好撞見秦語鹿朝他的座位走過來。
「顧修,手機借我拍道題。」
他猛地想起螢幕還停留在那篇 PO 文上,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不行!」
沖得太急,腳下一滑,兩人雙雙摔倒。
他壓在她身上,腦袋結結實實埋進了她胸口。
當晚,他做了個夢。
春夢。
夢裡他成了文中的繼子,而秦語鹿變成了他的繼母。
他對她傾訴衷腸,告訴她自己的童年創傷。
向她坦誠自己從未與人訴說的父親。
他不喜歡對別人示弱。
偏偏面對她時想把心裡所有的碎片都捧出來,求她可憐自己。
他也確實那麼做了。
夢裡的他想盡辦法勾引她,挖空心思取悅她。
更是無數次爬上她的床,仔細描摹她情動的模樣,和她一起在極致的纏綿里墜向極樂。
只是夢中父親的臉始終都是模糊的。
他沒在意,反正劇情中怨種父親的存在也只是讓他們體驗更加刺激的拉扯和情慾而已。
夢醒後,所有細節都清晰得像剛發生過。
從此他再不敢直視秦語鹿的眼睛。
跟她說話都結結巴巴。
偏偏又忍不住關注她。
大學畢業,他爸去世了。
他回國接手生意後第一份工作邀請就是發給她的。
哪怕時隔四年,相隔萬里。
他依舊忘不掉她。
只是萬萬沒想到,當年夢裡的怨種父親,到頭來竟是他自己。
時隔十年,他又跌回了那個夢裡。
當初當兒子時有多爽,現在當爹就有多窩囊。
他太清楚「顧慎」會做出什麼事了。
不止在自己生病的時候裝可憐趁虛而入。
她生病的時候爬上她的床。
還會在沉睡的父親旁邊纏她。
家長會時在教室專用洗手間裡堵住她。
父親辦公時在他的書房門前攔住她。
那些事,他曾經在夢裡都做過。
所以秦語鹿消失的那晚,他才會痛苦得像被攥住了心臟。
曾經夢裡那些年少時的悸動與歡愉,全都變成了扎人的夢魘。
因為現在做出那些事的那個人不是他。
能給她歡愉、讓她展露柔軟的人也不是他。
年少時的顧修並不知道這綠帽是自己戴給自己的。
他已經顧不得現在這個顧慎是不是「曾經的自己」。
總之,誰也別想覬覦她。
22
「就是這樣。」顧修緊張看我。
我愣在原地,頭腦風暴。
「所以說,他告訴我的那些經歷,其實是你的?」
「對。」
「可他和你不像啊。」我還是費解,「他給人感覺話少陰鬱,可你完全不同。」
「青春期愛裝逼。」他言簡意賅。
「……」
「而且那時候性格確實擰巴,也就跟你在一起時話比較多而已。後來我出國,我爸打不著我了。再回來時他不在了,我也不用再盼著他愛我,世界開始美好了。」
我回想起來,高中三年確實沒有見過顧修的父母。
他老說爸媽在國外忙著陪總統逛街。
他身上時常帶傷,青青紫紫的。
我幫他包紮時,他只說是跟同學打架。
原來是在逞強裝酷啊。
「那你出軌的女秘書,為什麼頂著我姐的臉?」
「這真不關我事。」他趕緊擺手,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高中時我做的夢裡根本沒有她。我倒覺得,可能是你心裡一直對她有心結。」
「……可能吧。」我沒法反駁。
或許我潛意識裡,確實一直把秦昭當成對手。
「你之前讓我對生病的顧慎好點,其實是在心疼當年的自己?」
「……」他別開臉,聲音低了些,「我小時候生病都是自己扛,要是那時候有你陪,應該會覺得很幸福。」
空氣安靜了幾秒。我看著他突然陰陽怪氣:
「自己綠自己,長大沒出息~」
「沒綠。」他立刻糾正,眼神帶著點求證,「我沒綠,對吧?」
我無奈保證:「真的沒綠。」
「我不是不相信你。」他搖頭故作深沉,「只是知道 17 歲的我魅力太大了。」
「當時以為是夢,就沒想著要臉。那種不要錢似的往上貼的勁兒,連我自己都害怕。」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是花瓶墜地的聲音。
我打開門,看見顧慎,「你……」
「我來看看你睡了沒有。」
他沉默地撿起花瓶碎片,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安靜。
「沒事的,回去睡覺吧。」
他站起身,認真地看著我:「晚安,秦語鹿。」
「晚安,顧慎。」
23
自這晚之後,顧慎不再刻意鬧著和我親近。
顧修也沒再跟他針鋒相對。
三個人之間的氛圍突然變得異常和諧溫馨。
我陪著顧慎去開家長會,會認真問他在學校過得怎麼樣,留意他課本上的筆記。
顧修也開始像模像樣地給自己當爹。
親自下廚三餐,假裝嚴肅地問他作業寫完沒,晚上告誡他別玩手機早點睡。
不然長大像他一樣近視加散光。
每次喜歡的女孩站遠了就能看到她三個影。
他小心翼翼地彌補著那些遺憾,每個舉動都避開可能「給自己戴綠帽」的雷區。
我們一起去了迪士尼,在煙花下拍了合照。
也去了馬爾地夫,踩著沙灘散步。
其實不止顧修是缺愛的小孩,我也是。
父親繞著那對母女打轉的時候,我身邊只有自己。
如今,那些青春期里沒能擁有的陪伴、沒能實現的期待,好像都在這段日子裡慢慢補全了。
說到底,我更像是陪著顧修, 把那個 17 歲時缺愛又彆扭的他, 連同故作堅強的自己,重新溫柔地養了一遍。
24
夜裡。
顧修反鎖上門。
他今天很騷包。
都夜裡十二點了,還穿著一身筆挺的正裝, 領帶系得一絲不苟。
「我有個想法。」
「哦?」我挑眉看他。
他扯開領帶,脫掉西裝外套,刻意展示白襯衫下隱約的肌肉線條。
「既然這是 PO 文, 那我們試試做點 PO 文主要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我故意裝聽不懂, 「你是說...你在這睡覺我去找顧慎做點別的?」
「不許說!」他狠狠咬了下我的唇瓣,拽著我的腳踝把我拉到他身下,「這種時候還敢亂說話, 你在玩火。」
「……」
我忍住笑:「調情這方面你還真不如 17 歲的顧慎。」
「那時候以為是夢,詞都是跟 PO 文里學的。」
「不過你吃這套的話。」他掐住我的下巴, 「女人,今晚你是我的。」
我剛想開口嘲笑,嘴唇就被他堵住了。
他親了很久才鬆開。
鼻尖抵著我的鼻尖,聲音有點啞:「可以摸嗎?」
「寶寶, 好軟。」
「這裡可以嗎?」
「嗯。」
「那……」
「嗯……」
他確實有好好準備。
每個動作都勾得我神魂顛倒。
只是最後一步時, 我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扯著布料往下拉。
「那個……顧慎不是說你 ED 嗎?」
「你知道我看見你反應很大的。」
他抓著我的手,「摸一摸, 有障礙嗎?嗯?」
「真的可以嗎?」
「試試。」
「嗯……」我緩了下, 「居然不疼。」
「可能因為 PO 文設定里我們都不是第一次吧。」
他的動作持續有力,「你剛提到顧慎, 我有點不開心。」
「嗯……錯了。」
「以後只能叫我的名字。」
「嗯……」
「乖, 叫給我聽。」
「……」
25
醒來時,房間裡還飄著昨晚沒散盡的酒氣。
窗簾縫漏進的晨光剛好落在顧修臉頰。
眉骨利落, 下頜線還帶著點沒褪去的少年感。
是 27 歲的他。
「顧修?」
他睫毛顫了顫,像剛從某個長夢裡掙脫出來。
「醒了?」他伸手過來,指尖蹭過我臉頰。
「嗯, 我們……」
我不知道該怎麼問他, 是否和我經歷了一樣的事。
他若有所思:「17 歲的顧修果然欠揍,那個診斷證明肯定是他偽造的。」
「其實 27 歲的顧修也挺欠揍的。」我回答。
「啊?那你想扇我嗎寶寶?」他湊過來,「我們也買手銬好不好?還有尾巴, 還有...」
「試試?」我輕輕扇了下他的臉。
他迫不及待地掐住我的下頜親上來。
我推他:「你急什麼?」
「急著讓你嘗嘗 27 歲的顧修。」
「可是我聽說男人過了 25 就是 65。」
他撲上來:「一次沒做過的男人除外。」
「疼嗎?」
「腿張開點。」
「喜歡幾歲的我?」
我哼哼著回他:「27 歲的。」
他撞得更狠:「我 37 歲的時候難道不行嗎?嗯?」
「……」
26
回到現實後,我們確定了彼此的心意。
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婚禮當天, 秦昭來了。
她依舊穿著高定禮服,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香檳杯:「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知道她一直是看不起我的。
以前聽到這種話, 我總會攥緊手心, 強裝沒心沒肺聽不懂。
像只豎起尖刺的小刺蝟, 怕人看穿我藏在驕傲底下的自卑。
只是現在, 我真的不在意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顧修, 還是單純討厭我, 又或者兩者都有。
我也不在意在她眼裡,我是不是永遠不能變成天鵝的醜小鴨。
總之,我的人生沒有被她影響分毫。
在我的世界裡,她其實只是個面部模糊的配角而已。
我笑著敬酒:「還是得感謝你呀, 姐姐。」
27
我曾經問過 17 歲的陸慎。
「如果我哪天回去了,你會失落嗎?」
他認真想了很久。
「如果可以等到你的話,十年也沒關係。」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