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車禍死在男主面前。
系統提示他:「您的白月光已下線。」
肇事車主跪在地上請求他的原諒。
系統提示他:「您的女主角已上線。」
01
我和齊誡在一起十年,我一直以為,我拿的是女主角劇本。
高中時齊誡是個不學無術的壞學生,和同學打架時撞壞了我厚厚的黑框眼鏡。
後來他調了座位,成為我的同桌,每節課幫我抄老師的板書。
再後來他在運動會上拿下三千米長跑的冠軍,竟然拽著我和他一起站上了領獎台。
看台上的起鬨聲此起彼伏,校長臭著臉給齊誡頒了獎。
他朝我和校長挑挑眉:「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們握個手!」
上大學後我們在一起了,周末時他會坐三個小時的高鐵來找我,我們坐在學校門口的小酒館無所事事。
我給他念網上的非主流語錄:「八百米體能測試,同桌非要和我比誰跑得快,沒想到校霸一把將我抱起狂跑,遠超她兩圈!到了終點,校霸吻了下來,全班都炸了!」
齊誡哭笑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下一秒他突然吻了我。
那是我倆的初吻。
我倆都炸了。
畢業後我們搬進出租屋,每晚都互相監督一定要在十二點之前睡覺,然後又在半夜兩點爬起來點外賣。
再後來我們工作穩定,貸款買了婚房,雙方家長都很滿意。
最後,到了我們的第十年。
那天我加班到深夜,剛走出公司門口,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舉著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就朝我沖了過來。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反社會的變態終結了生命。
當時的齊誡在家裡打電動,他瞟一眼時間,意識到我快回家了,於是趕忙關了遊戲,走進廚房去給我做夜宵。
他給我打電話,未接通。水開了,他沒有多想。
咽氣之後,我的靈魂飄到了他身邊。
我聽見耳邊響起一把渾厚冷漠的聲音,像智能家居生硬的機器人。
這把聲音對齊誡說道:「您的白月光已下線。」
02
我覺得我下線得太離譜了。
但事實證明,還有更離譜的。
我死後,自己透明的靈魂在齊誡身邊飄了三天,但因為這三天裡齊誡的女主角沒有出現,所以我又活了——
我是說,根據系統設定,我的死必將引出齊誡的女主角,如果她不出現,我就會回到自己出事的前一個月,以另一種方式再死一次,以此類推,無限循環。
系統為我準備了千百種下線方式。
吃飯被噎的,上班被氣的,在家裡睡覺遇上地震,出門旅遊遇上海嘯,體檢被查出胃癌、乳腺癌、肺癌、腦腫瘤,甚至還有大半夜不回家站在路口看月亮碰上搶劫犯……
我人都麻了。
截至目前,我已經下線九十八次,這是我的第九十九次循環。
又到了這一天,知道自己註定會下線,我坦然地拿著齊誡兩個月的工資去買包。
走到路口,一輛黑色的轎車疾馳而來。
我下意識地想跑,雙腳卻黏在原地動彈不得。
隨後我的身體被撞飛在半空中,再沉悶地摔在地上。
再睜眼時,我已經雙腳離地,透明的靈魂飄在空中。
在路人的驚呼中,我習以為常地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身軀。
這時,車門拉開,慌張的車主沖了下來……
03
我死了,這一次,齊誡一滴淚都沒有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齊誡不再會為我悲痛欲絕,當親朋好友們都在我的葬禮上擦眼淚的時候,他抱著我的遺照,雲淡風輕。
我想,循環的次數越多,我就越能看清他對我的愛意其實微乎其微。
雖然我們在一起了十年,但我只是他生命中的炮灰前女友,他最愛的應該是他還未登場的女主角吧。
在葬禮上,我的好朋友們忍不住指責他:「你怎麼這麼冷血?小安和你在一起真是不值,她當初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齊誡淡淡然:「讓她選別人啊,那最好。」
「……」
我的朋友們嘀咕著要去查查齊誡是不是給我買保險了。
看著齊誡若無其事的模樣,我終於決定,三天後我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分手。
葬禮結束後,齊誡回到家,在沙發上愣神好一會兒,然後起身走進廚房去泡麵。
他擰開水龍頭,一滴水都沒有,他轉頭向客廳喊道:「小安,又停水了——」
我一怔,他也一怔。
然後這傻子拿著一包方便麵躺在床上干啃起來。
他翻看著手機相簿里我的照片。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難過,頗有男主角懷念心中白月光的氛圍感。
不過下一秒,我倆都發現,他手機里三千張都是我的丑照。
氛圍感碎得渣都不剩。
04
肇事司機的家人從國外趕回來了。
這次的倒霉蛋是一個無證駕駛的未成年男生,肇事車輛的車主是他的親姐姐。
我飄在齊誡身後走進調解室時,男生的父母正哭哭啼啼地乞求我父母的原諒。
一道白色的身影啪一下在齊誡面前跪下。
我低頭看,一個美女哭得梨花帶雨。
「對不起,是我的弟弟犯了錯,對不起,他年紀還小……」
齊誡不為所動。
美女擦掉眼淚,鼻子紅紅的:「當然,我弟弟做錯了事,應該承擔責任,是我們沒有教育好他,對不起!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齊誡蹙起眉,反問她:「你弟弟不是故意的,難道我女朋友是故意去死?」
「……」
美女冷靜下來,起身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齊誡:「如果您想要提出賠償條件,請隨時聯繫我,我叫孟齡。」
我打量著她。
齊誡也盯著她,遲遲沒有伸手去接名片。
場面僵持著。
直至我突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系統空曠而生硬地提示齊誡——
「您的女主角已上線。」
……
這劇情,賤不賤啊。
齊誡接過了她的名片,然後下一秒撕成了兩半。
孟齡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我會主動聯繫您的。」
架不住齊誡一臉冷漠:「法庭上見。」
孟齡扶起父母,與齊誡擦肩而過。
我看看她,再看看他,只覺天旋地轉。
現在是我死去後第三天的中午十二點。
本來還有十二個小時,我就能開啟我的第一百次循環,再次回到我出事的第一個月前。
可是我現在發現,我再也回不去了。
齊誡的女主角已經出現,他的人生,要往前走了。
那我的人生呢?
我的人生就是明明自己真真切切地活了二十來年,卻淪為了旁人生命的配角,最後只能掛上炮灰白月光的名號,在男主角的記憶里茍延殘喘,成為一個虛無的假象。
05
我沒有再醒來。
我仍然飄在齊誡的身邊,系統要我跟在他身邊,親眼看著他與女主角是如何一步步墜入愛河的。
此時他們還是敵對狀態。
系統說要設定一場英雄救美讓他們拉近感情。
齊誡一連十多天都悶在家裡,他從早睡到晚,睡得昏天地暗,終於他的朋友看不過眼了,拽著他出去喝酒。
朋友們勸他要看開點,早日走出陰影。
齊誡低頭不言,我看,他根本就沒走進過陰影。
半夜,我和齊誡一人一鬼走在安靜的街道上。
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來人就穿過我一把拉住了齊誡。
「請幫幫我!」
這熟悉的音色。
「有人尾隨我,請幫幫我……齊先生。」看見是齊誡,孟齡尷尬地鬆開了手。
我回頭看,果然遠處有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
齊誡掃孟齡一眼,突然冷笑了一聲:「他一定不是故意尾隨你。」
齊誡往前走去,孟齡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側。
後面尾隨的男人猶豫著不敢上前了。
走到警察廳附近,孟齡鬆了口氣,對齊誡道謝。
齊誡問她:「你害怕嗎?」
她有些不明所以:「現在不怕了。」
齊誡指間夾著煙,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十字路口。
「那你說,我女朋友站在那兒,親眼看著你弟弟撞過去的時候,她怕不怕?」
孟齡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禁一顫:「這是哪裡……」
「這是你弟弟殺人的地方。你看地上,還有我女朋友的血。」
孟齡仿佛剛出狼窩又入虎穴,齊誡發狠的眼神讓她指尖都在發抖。
我悲哀地看著他們對峙。
很難想像,現在這麼討厭孟齡的齊誡,有一天會抱著她叫寶寶。
06
孟齡的弟弟因為是未成年,再加上他出具了精神疾病證明,最後的審判結果不盡如人意。
齊誡在法庭上情緒失控,一度想衝上去揍人。
他被一群人拽到走廊上去。
挫敗的他一拳砸在牆上,鮮血直流。
我的親戚朋友們都恨他在葬禮上一滴淚不流,認為他此刻就是在故作深情。
走出法院去為他買了酒精紗布又倒回來的人,竟然是孟齡。
她蹲在他身邊,為他處理傷口。
她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第二句話是:「你的女朋友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不,我想。
讓他疼一疼,挺好的。
第三句話是:「齊先生,振作——」
但這寬慰的話還沒說完,齊誡忽然舉起受傷的手,猛地朝椅子的扶手上砸去。
剛止住血的傷口又滲紅了紗布。
他猩紅的雙眼盯著孟齡,咬牙切齒地說道:「少來假惺惺。」
孟齡不受他的氣,丟開手裡的酒精和紗布,站起身就走了。
我聽見系統在我耳邊嘆了口氣。唉,男女主似乎長路漫漫啊。
夜裡,齊誡回到家,這是我死後第一次見到他哭。
他的眼淚就像家裡停水了很久,終於工作的水龍頭,響亮的聲響填滿偌大的客廳。
可惜,父母已經把我的遺物全部拿走,他想哭也不知道該對著哪兒哭。
因為,到現在,齊誡仍然沒有擺置我的遺照。
他走進房間,翻箱倒櫃,找出一隻我遺落下來的配飾戒指,然後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07
齊誡終於回歸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他手上有一個度假村翻修的項目,下屬選定了幾家裝修設計公司的名單,他看見其中一家公司的首席設計師是,孟齡。
兩天後,齊誡收拾行李前往度假村小島,孟齡的團隊隨之而來。
我最喜歡那座小島,齊誡在那裡為我準備過戀愛周年的驚喜,我們也規劃好,以後的婚禮儀式就在小島上舉行。
他是故意的,他想借一切與我有關的事物去報復孟齡。
只是他想不到,他們的故事因我而起,也將在我最喜歡的地方發展進行。
也許祝福他們的觀眾會感謝我給他們帶來的因緣際遇。
但並沒有人會在乎我這個炮灰白月光是否願意。
孟齡堆起笑臉去見甲方爸爸,沒想到出現的人是齊誡,她的笑容瞬間僵了。
「抱歉,我想我不適合接手這個項目。」她拿著行李就要走。
「這算違約嗎?」齊誡臉上陰晴不定,他揚起狡詐的笑容,「孟小姐,我想你的身家翻十倍都賠不上違約金哦。」
孟齡的家裡重男輕女,弟弟一出事,法院判決的賠償金都被迫落到她的肩上,她哪兒還有錢賠違約金。
可憐的女主角只得硬著頭皮接下這份燙手的山芋。
08
孟齡當然不願配合工作。
但齊誡折磨她的辦法有千萬種。
齊誡作為甲方老總請大家聚餐,孟齡姍姍來遲,被大家勸酒自罰三杯,飯桌上氣氛正好,齊誡卻突然輕笑一聲。
「孟小姐想喝就喝,怕什麼?哪怕開車撞到人,別怕。」
我飄在齊誡身邊,看見孟齡的臉色難看極了。
她身邊的同事們也都瞬間凝固。
齊誡低著頭,摸了摸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繼續風輕雲淡地說道:「不過一個家,只出一個殺人犯就夠了吧。」
「……」
一群人尷尬得坐立難安。
孟齡臉色蒼白地扯起笑,站起身走出餐廳,給沉默的眾人留下孤零零的背影。
我聽見她呼吸都在發抖。
開工第一天,孟齡被齊誡在所有同事面前揭破家醜,從此以後,她都將成為別人茶前飯後的談資。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和齊誡對峙,她只是忍受著他的報復。
齊誡也沒有心情吃飯,在孟齡離開後走出了餐廳。
深夜裡,他倒在床上,摩挲著戒指,習慣性地將床上右手邊的空位留給我。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念我,也不知道他難不難過。
我只知道,今晚他一直盯著孟齡,牢牢地,目光不曾移開。
他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報復孟齡。
09
齊誡指定要孟齡跟著他去環島考察。
他抓著方向盤,踩死了油門,狂飆在空曠的環島公路上,孟齡坐在副駕駛,嚇得臉色青白。
她咬著哆嗦的嘴唇說:「齊先生,可以停一下嗎……」
齊誡置若罔聞,目光發冷。
她越是慌亂,他就越享受。
他近乎變態地享受著這一刻。
許久後,車終於停下。
孟齡雙腿發軟,拉開車門直接就跪了下去。
齊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在自己腳邊狼狽地嘔吐。
他一把拽起她,推她坐上主駕的位置:「來,給你個機會報復我。」
孟齡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抱歉……齊先生,我不能開車。」
「不能?」齊誡安然坐上副駕,像聽到天下最大的笑話,「有什麼不能的,開車,撞上去,你們家的精神病史不就是你的駕駛證?」
孟齡咬緊牙關,在齊誡的逼迫下發動了汽車。
齊誡用最難聽刺耳的言語,諷刺她,打壓她。
我聽得有些恍惚——
其實在我的記憶中,齊誡還是個很純粹的毛頭小子。
他總是對我笑,連和別人打架都會空出手來和我比個耶。
現在的他卻一臉陰鬱,恨不得把孟齡踩進地獄裡去。
我看見孟齡已經冷汗涔涔了,面色蒼白如紙,但始終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齊誡自己都累了。
他靠在座椅上,低聲說:「你隨便找路邊的一棵樹撞過去,我們就都解脫了。」
孟齡一頓,卻忽然揚起僵硬的微笑。
「齊先生,您是客戶,我一定會讓您安全回到度假村……況且,您還沒有接受我們一家人的道歉不是嗎?」
語氣中也能聽出她對齊誡的反擊。
我坐在后座,看看她又看看他。
唉,沒事的,他以後不僅會接受你的道歉,還會因為今天對你的折磨向你道歉呢。
到了度假村,孟齡一下車就扶住車門,滑坐在地,她的同事急忙來扶住了她。
「醫生不是讓你不要開車嗎?你怎麼回事啊……齊先生,不好意思啊,孟齡一直有心理障礙,她的心理醫生也建議她不要駕駛交通工具,以後您有什麼工作需要還是找我們其他同事吧!」
看來孟齡的發抖不是被齊誡嚇出來的。
齊誡沒有說話,一直緊盯著她。
發現女主角的脆弱,所以男主角心有不忍了?
可他笑了笑:「你們一家人的藉口真是五花八門。」
10
我不明白,齊誡對孟齡的報復究竟是以什麼為目的。
是要她償命嗎?
可我們都明白,客觀而言,她是無辜的。
夜裡,孟齡的同事們都在沙灘上燒烤,齊誡卻指定她一晚交出兩個方案,害得她只能孤單一人坐在海邊的吊橋上做策劃。
齊誡走過去,拿起她畫的策劃圖,只掃了一眼。
「重做。」
然後就丟在了地上。
吹了一晚海風的孟齡很不甘心。
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齊先生,是你指定我負責這個項目的,你什麼時候能不再對我公報私仇呢?」
「我女朋友活過來的時候。」
孟齡抓住他:「夠了——」
齊誡一把甩開了她。
沒想到用力過猛,孟齡的身子一倒,直接從吊橋的護欄上翻墜了下去。
她及時抓住了齊誡,牢牢地——
黑暗中,聽見噗通一聲,兩人的身體被黑色的海面吞沒。
飄在原地的我傻眼了。
感覺在看電視劇,不確定,再看看。
反應過來之後,我有些慌亂。
但其實不必擔心,他們是男女主角,死不了,掉進海里就像掉進浴缸,增進感情罷了。
這難道是系統給他們安排的狗血橋段?
也許不是,有緣分的人天生就綁在一起。
他們的孽緣也是緣。
齊誡水性好,很快浮出水面,他矯捷地向岸邊游去。
而孟齡從海水中探出頭,又再度被淹沒,呼救的聲音斷斷續續。
齊誡沒有回頭瞧她一眼的意思。
他快速向燈火處游去。
他會見死不救嗎?我忽然有些緊張了。
一瞬間,只一瞬間,齊誡猶豫了。
我們都聽見了孟齡被海水灌滿的呼救聲——
齊誡,如果你問我,你應不應該救她。
我會回答你,作為你的炮灰白月光,我覺得非常晦氣。
但十年來,你了解我的,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並且我不覺得善良是一種錯誤。
我也了解你的,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最多因為你不那麼愛我而責怪你,我絕不責怪他人,哪怕你人生中女主角的出場要以我為引。
終於,沉沉夜色中,齊誡回過頭,身子一低,再次沉入海中,焦急地向孟齡的方向游去。
我放下心來。
海面上倒映出沙灘上的燈紅酒綠,在潮水泛起的波瀾中,我看見他們的虛影逐漸靠近,直至徹底成為一體。
11
齊誡救了孟齡。
他將她抱上沙灘時,孟齡把他當救命稻草,緊緊拽住了他的衣服。
齊誡掰開她的手,丟下她就走了,沙灘上的遊客圍了上去,他頭也沒回。
回到房間,齊誡疲憊地坐在地上,抬手看著那枚戒指。
或許透過那枚戒指的光暈,他模糊地看見了我。
他的眼中湧起眼淚。
他問我:「小安,我應該怎麼做?我想要為你報仇的……對不起,我應該怎麼做?」
我蹲在他面前,以透明的手指去觸碰他的臉頰。
作為我十年的愛人,我的回答,你明白的,你只是一時困惑了。
門外傳來孟齡的同事們手忙腳亂為她找來醫生的聲音。
房間裡一片安靜,齊誡蜷縮在房間角落,他睡著了,唇邊吻著那枚戒指。
我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他不會感覺到。
接下來的幾天,孟齡不敢請假讓齊誡找茬,便頂著發燙的身體繼續工作,難得的是,齊誡沒有再為難她。
他們就這麼相安無事地等來了離開度假村的最後一晚。
夜裡,齊誡房間的門鈴忽然響了。
我飄在齊誡身後,跟去開門,沒想到來人會是孟齡。
她像是鼓起勇氣才敢朝齊誡微笑:「好像還沒有跟你道謝,齊先生,上次在海邊,謝謝你救了我。」
齊誡抬手就要關門。
「我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不希望回去之後你又向公司投訴我們團隊。」
齊誡笑了笑:「這個辦法我會採納的。」
孟齡一臉忍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的同事總是無辜的吧?」
「無辜?你好像沒有資格說無辜這個詞。」齊誡回身,走進房間裡,不再理她。
孟齡追了上去,平日裡她再三忍讓,今晚她喝了酒,終於敢把平時不敢說的話都吼出來。
「夠了!難道害了你女朋友的人是我嗎?我已經抱著最大的誠意向你道歉了,你提出的賠償我都可以滿足,但犯錯的人不是我!難道殺人犯是我的弟弟,我就沒有資格活下去嗎?」
齊誡冷著臉一把拽住了孟齡的手腕,但她發燙的身體讓他不適地鬆開了手。
「嗯,你有資格活下去,你弟弟也有,你們一家人都有。」他平靜地諷刺著,已經疲於同孟齡多說。
孟齡的淚花盈滿眼眶。
她哽咽著:「那我可以怎麼樣呢?除了死皮賴臉地乞求你的原諒,我有得選嗎?我的家人傷害了你,我有得選嗎?我不想被你折磨,也不想替他們賠償,我想自私一點只管自己的生活,我又有得選嗎?」
齊誡啞口無言。
他蹙起眉頭,朝她揮揮手:「滾。」
孟齡擦掉眼淚,轉過身,還沒走幾步,卻突然暈倒在齊誡房間的門口。
……好吧,飄來飄去的我早就猜到了。
後續劇情就是男主趕忙抱起女主,驚訝得知原來女主發燒了,帶著五分愧疚、三分不忍加兩分酸楚的複雜心情照顧她一整晚,然後第二天醒來後兩人在溫暖晨曦中冰釋前嫌,感情緩緩升溫。
什麼報仇,根本就是男女主的調情遊戲。
不過——十秒鐘過去了,孟齡還在地上躺著。
我回頭看了看齊誡。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盯著地上的人。
幹嗎呢?
下一秒他轉過身,撥通了前台電話。
「來把我門口這個人搬走。」
「啊?搬走什麼?」
「人。」
「……什麼人?」
「我不知道。」
「……搬去哪兒?」
「搬去醫院還是派出所火葬場,隨便你!」
12
孟齡猜中了。
齊誡離開度假村後換掉了她的團隊,她公司就把這口鍋推給她背,扣了她一個月的工資獎金。
月底是法院規定的賠償打款期限,孟家人的賠償金卻並沒有準時打到我父母的帳戶上。
我的父母仍為我傷心著,他們不缺錢花,也不太在意賠償金是否準時到位。
這倒是又給了齊誡一個把柄。
他帶人直接衝進了孟家的大門,像個黑社會。
孟齡的父母還因為兒子的入獄而愁雲不展,聽見齊誡是來討債的,臉一橫手一揮:「要錢找我女兒去啊,我兒子都被你們告進去了,我們哪裡有錢賠!」
正中下懷,齊誡打電話叫人來搬空他們的家。
孟齡的父母哭天喊地,直罵齊誡欺負人。
孟齡趕了回來。
她媽媽拽過她,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死丫頭,人家都要把家裡搬空了你才來!你是不是要看著我們死啊!」
孟齡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齊誡煩躁地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