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她駕著保時捷揚長而去,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
看來,宋夏的癌症還有緩和的餘地,他的攻略還不曾結束,他在做最後的努力。
8
那天之後,沈沁再沒來找我,我以為我與她的人生就這樣再無交集了。
直到兩月後,江沂萱邀我一同參加兒童慈善機構的晚會。
江氏捐了一棟樓,作為代表,她自然要上台發言。
我在台下等她,不由得入了迷。
明明如此雋秀,卻是清冷堅韌的性子,像極了藏在雪地里的白狐。
「林謙,你也來了?」
一句溫聲細語打斷我的思緒,沈沁略帶驚喜的臉突然出現。
我有意別開視線,對方卻刻意糾纏:
「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以你的名義給山區的孩子們捐了一些課桌椅,你覺得怎麼樣?」
我向後退了一步,語氣平靜:
「沈小姐獻愛心是好事,但請別帶上我,畢竟我們之間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周遭漸漸安靜下來,好奇地打量著我和沈沁。
她臉上掛不住,眼圈微紅,一把拽著我的手向外走去。
「夠了,我們就到這吧,別糾纏了。」
我抽出手,無奈站到一旁,這段感情實在讓我疲於應對。
她再也顧不得禮儀面子,眼眶蓄滿淚水:
「我不信你一點都不愛我了,我們明明差一點就要結婚了啊。我是有錯,但你有必要一直揪著不放嗎?」
我心如死灰:「是啊,一點也不愛了。從前種種,我並不在意,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淚滴滑落,沈沁的臉上充滿了無奈與不忿:
「不,我過不去。好一個不愛,那你倒是說說,不愛我了為什麼偏偏出現在我要參加的晚會裡?」
「因為,作為男伴,林謙是陪我來的。」
江沂萱撥開眾人走到我面前,嬌笑著挽上我的手。
9
沈沁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怒意橫生盯著江沂萱,忍不住呵斥:
「給我放開他!」
江沂萱回眸,風輕雲淡地挑了挑眉:「恐怕要讓沈小姐失望咯,今晚他是我的。」
沈沁顧不得許多,快步上前推開江沂萱:「你很缺男人嗎?圈子內誰不知道林謙就要跟我結婚了,你給我滾遠點!」
我順勢攬過江沂萱的肩,沒好氣地責問沈沁:「你是不是有病?我早就說過,跟你沒關係了,沒關係了聽不懂嗎?」
周遭的目光紛紛落在我身上,因為這場鬧劇破壞了慈善晚會,我很是愧疚,只想快速逃離。
江沂萱不願過多計較,跟著我走出會場大門。
「我打死你這個知三當三的賤人!」
沈沁瞬間暴起,從背後給了江沂萱重重一擊。
我大驚失色,慌忙將江沂萱扶起。
江沂萱輕抬眼瞼,輕柔的聲音卻迸發出極具壓迫的威嚴。
「看來,好臉給多了,狗都覺得自己是獅子了。」
赤裸裸的挑釁,沈沁只覺得尊嚴被狠狠摩擦,她歇斯底里般衝上前來。
但江沂萱可是上屆騎行比賽的冠軍,她反應迅速將身一扭,反將沈沁擒住,一把將人扔到地上。
我有些意外,沈沁驕縱慣了,但江沂萱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會不顧臉面在這種場合與人大打出手。
圍觀群眾與我合力將二人拉開,
我望著江沂萱紅腫的肩頭,又想起當年我被綁架,她也是如此替我挨了一棒。
我有些心疼,毫不猶豫抱起她往外走。
「林謙!你沒看見我也受傷了嗎?」
「我傷得比她重啊,你看。」
秋風吹散沈沁的呼喊,我轉身對上她的目光,那雙泫然欲泣的明眸中儘是不甘與期盼。
此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失去我了。
10
醫院長廊,我輕輕將藥膏抹在江沂萱肩頭。
周遭一片寂靜,我甚至能聽見眼前人的呼吸聲,一種怪異的情愫悄然生出。
「震驚,揚城江氏千金竟在慈善晚會上與人大打出手。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我故作瀟洒,想說些冷笑話調節尷尬的氣氛。
「是因為我喜歡你啊,我看不慣有人欺負你。林謙,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
豆大的淚滴砸落地面,顯得她楚楚可憐,我從未見過江沂萱小鳥依人的一面。
一瞬間,我的心仿佛塌陷了一塊。
我不自覺坐在她身側,伸手撫上她的頭:「不哭不哭了,是不是哪裡還疼啊?」
「好痛的。但人家要面子的嘛。」
她悄悄將頭埋在我懷裡,下一刻喉結處傳來柔軟的觸感。
我呼吸一滯:「小壞蛋。」
我低下頭,反客為主,月光的清輝下,兩張臉越靠越近。
待曖昧褪去,我問她那些沒來由的情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美目流轉,卻不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唱起那首我舊時最愛的歌謠:
「別哭,前面一定有路。仿佛幸福在不遠處。」
她告訴我,從前她被拐賣到養父母家,日子一向過得清苦。
那天,她本來是想要了結這一切的,但鬼使神差的,她走進了我練歌的教室。
她沒出聲打擾我,我也沒戳穿她的狼狽。
默契地與我對視一眼後,她落在座位上,安靜地當我的聽眾。
那一瞬間,生的希望突然從她心底萌芽。
我感嘆,造物者安排的緣分真是奇妙,我從沒想過一次萍水相逢的善意竟可以挽回一條生命。
「後來我被家人找回,他們安排我出國治療。等我再回來,竟然聽見某人要結婚的消息。好氣嗷!」
她有些委屈,朝著我的胸口輕輕錘了一下。
我甘之如飴。
送她回去的路上,我將我們十指相扣的照片發布到社交平台:
「月色很美,你也溫柔。」
11
一夜好夢,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臥室,門鈴響了。
「你不是跟沈沁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嗎?你來幹什麼?我家不歡迎你。」
樓下傳來我媽的呵斥聲。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踏上樓梯,原來真是宋夏。
「我來找林謙。」
他低著頭,將表情掩埋在帽衫下,但粗重的喘息仍暴露出他病的真得很嚴重。
將媽媽哄出去晨練後,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下我和宋夏兩個人。
我品著香茗,平靜地望著他:「我以為最該來找我的,應當是江沂萱。」
他開門見山:「你也清楚,她並非良人。我想說的是,既然決定放手了,就別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