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迷藥的藥效褪去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
謝朝雨的手指無意識地抽動了兩下,猛地睜開眼睛。
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下面。
確認某個重要部位安然無恙後,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然後,他轉頭看到了我,一口氣差點沒續上。
外面漆黑一片,葉家別墅只開了一盞小檯燈。
檯燈昏黃的光線下,我蜷縮在真皮沙發里,長而卷的頭髮披散在後背,下巴抵在膝蓋上,臉頰的軟肉被擠得微微嘟起。
就這麼一直看著他。
他昏迷過去多久,我就看了他多久。
謝朝雨的聲音沙啞:
「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大小姐的事嗎,大小姐要閹了我。」
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
謝朝雨順從地仰起頭。
月光描摹著他清雋深邃的輪廓,完美得像是雕塑大師的藝術品。
我的指尖順著他的喉結,輕輕掐住他的脖頸,很疑惑地說:
「謝朝雨,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我感受到他皮膚下的脈搏突然加速。
過了片刻,低笑起來:
「是啊,我喜歡你。」
我加重了掐著他脖頸的力道,皺著眉頭,萬分不解: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又壞又惡毒,扇你巴掌,踢你踩你還霸凌你。
「你是變態嗎?
「還是喜歡挨打?天生抖 M?」
謝朝雨看著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捂住臉:
「你以為我願意?
「我這是真沒招了。
「誰叫只有在扇我的時候,你才會正眼看我。」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破罐子破摔: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長成什麼樣子?
「你這張這樣一張臉,皮膚白到透明,像個瓷娃娃,頭髮又長又卷,扇我巴掌的時候,我每次都能聞到你身上香香的味道。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看你嗎?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輕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你身上,摳都摳不下來。」
「上個月,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叫出去,有多少人羨慕我羨慕的快瘋了嗎?」
他低笑一聲:
「誰知道,是叫我出去扇巴掌。」
謝朝雨打開手機,給我看一個群聊。
我看了眼群名:
「特殊愛好交流群,這個群名是什麼意思?」
他抬了下下巴:
「一群無藥可醫的變態交流一下而已,你往前翻。」
我看到了謝朝雨發的聊天記錄:
【我想向大家諮詢個事情。
【我好像愛上了天天扇我巴掌的人,怎麼辦?】
群里回復飛快:
【神經病?】
【賤得慌?】
【斯德哥爾摩?】
【哪怕在我群這樣群英薈萃的變態里,這也屬實屬於小眾愛好了。】
謝朝雨:
【可她不扇別人,只扇我。
【是不是說明我對她來說是特殊的?】
群聊:
【完蛋了,是絕症戀愛腦。】
【哄狗都得扔兩塊肉,哄你扇你兩巴掌就行是吧?賤男人,王寶釧都沒你能挖野菜。】
【好陰險的女人,先打人,再 PUA,把我們的群友玩弄於股掌之間,她玩你就像玩條狗。】
謝朝雨:
【但是,她長這樣。】
【照片.jpg】
11
照片是謝朝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拍的。
櫻花樹下,我穿著一條碎花裙,蹲在地上,喂一隻流浪貓。
群聊記錄沉默的整整十分鐘。
然後,井噴而出。
【好的,兄弟,我懂你。一切都有了解釋。】
【你真該死啊,這還來群里抱怨?!不得趕緊洗乾淨臉讓她扇的嗎?!】
【咳,哪天你不想當狗了,可以叫上我嗎?我排個號。】
【點題了,如同我群的群名,誰還沒點特殊愛好,屬實是人之常情。】
【這就是我群成立的初衷,健康的戀愛固然很好,但畸形的愛才是更加讓人慾罷不能。】
【對了,那個愛上高冷養父,把養父扒光了鎖起來強制愛的姐妹呢,進度如何?】
一個少女頭像的人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謝謝關心,進度不錯,已經吃到嘴裡了,味道非常好。
【而且,我還找到了我親生父母。唔,原來我親媽是我大伯母,我親爸愛上嫂子,強取豪奪,生下的我。】
【我還以為我是天生變態呢,原來是遺傳的呀^^】
我:「......」
我還以為我的夢想是當伏地魔已經夠小眾的了。
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是癲成了我看不懂的樣子。
謝朝雨輕笑一聲:
「愛上養父的這個,還是個熟人,隔壁系的陸暄妍。」
「陸暄妍?」
我難以理解,
「我記得她一直是白裙子黑長直,說話輕聲細語,嬌嬌弱弱跟朵小白花似得,能幹出來這種事?」
謝朝雨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嚇人: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他突然扣住我的後腰,將我猛地拉近。
另一隻手拉著我的手,按在他左胸的位置。
咚咚、咚咚。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我指尖發麻。
謝朝雨把臉埋進我的頸窩,呼吸灼熱潮濕,噴在我的脖子上:
「就像你也沒看出來,每次你靠近,我就會變成這樣。」
我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你。
「夢見你扇我巴掌,用腳踩我,讓我聽話。
「而且,我發現,我好像也很喜歡你這麼對我。
「每次你打我的時候,我的心跳都會更快。」
指尖下的心跳果然變得更加劇烈。
他的唇貼上我的耳廓,聲音很輕:
「你看,光是說這句話,它就跳得更快了。」
心跳聲一下下地敲擊著胸口,像是一隻兔子,在一下一下地撞著心房。
心臟鼓譟。
血液奔流。
月光從窗簾縫隙滲進來,落在謝朝雨低垂的睫毛上。
他的聲音,比月光還溫柔:
「沒有人比我更聽話,也沒有人能比我讓你欺負得更爽。
「你可以,也喜歡我一下嗎?」
我垂下眼睛,看了他半晌。
猛地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推倒在沙發上。
跨坐在他腰間,揚起手,輕輕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謝朝雨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然後,我俯身捧住他的臉,拇指擦過剛才打紅的地方。
狠狠吻了上去。
12
這個吻像一場蓄謀已久的報復。
我用力啃咬他的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謝朝雨悶哼一聲,扣住我的後腦,反客為主。
舌尖強勢地撬開我的齒關,糾纏吮吸,把我的舌頭都咬疼了。
共感不出意料地再次襲來。
商務會館的水晶吊燈晃得人眼花。
父親掐進我的肩膀,諂笑著對面前的老男人說:
「陳先生,這就是小女。怎麼樣,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油膩的手指抓住我的頭髮,強迫我抬頭:
「是個美人。」
父親搓著手:
「那您看我欠您的債務......」
「免了。」
「哎,謝謝陳先生!」
我掙扎著要跑,父親沉著臉,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賠錢貨,養你這麼大就是為了這個,還敢跑?!」
老男人煙酒混合的臭味噴在我臉上,哼笑一聲,拖著我的手腕就要往房間裡帶。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
「她,我帶走了。」
整個會館瞬間安靜。
老男人僵在原地,隨即堆起滿臉褶子:
「難得謝先生開口,當然,您請隨意。」
我抬起頭,呼吸一窒。
七年後的謝朝雨長身而立,一身昂貴的高定西裝,寬肩窄腰。
他的頭髮全部向後梳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和鋒利的眉骨。
目光掃過來,帶著冷峻和鋒銳,掃過我的臉。
扣住我的腰,把我帶離了會館。
庫里南向市中心的高檔小區駛去。
臥室的門被關上,被我扔到柔軟的大床上。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緊,巨大的恐慌驟然籠罩了我,連血液都仿佛凝固。
我曾經那樣霸凌過他,如今把我買回去,是要...怎麼折磨我?
我閉上眼睛,等待疼痛降臨。
謝朝雨卻只是替我蓋上被子,躺在我身邊。
低下頭,珍視無比的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終於找到你了。」
然後,就這麼摟著我,睡了一整晚。
13
現實中的謝朝雨突然咬了下我的舌尖,將我從共感中拉回。
我們氣喘吁吁地分開。
他皺起眉頭,目光帶著疑惑:
「我好像,看到了未來的你。
「我看到你被你爸爸賣了。」
他低罵了一句:
「老畜生。」
我握住他的手,慢慢坐起來,和他對視一眼。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終於串聯成線。
我低聲說:
「你是計算機天才,能把地下室的密碼鎖打開嗎?」
半小時後,謝朝雨的手指在鍵盤上最後敲擊幾下:
「你父親的安全系統比我想像的還要簡單。」
「咔噠」一聲,地下室的門鎖被打開。
走進地下室的那一刻,我只覺得一陣噁心翻湧。
牆上貼滿了不同少女的照片。
從孩童到少女,按年齡整齊排列。
檔案櫃里是詳細的收養記錄,還有買下她們的富豪的名單和特殊要求。
沒有所謂的真千金。
都是父親從孤兒院精挑細選的女孩,以女兒的名義收養,養在豪宅里。
就為了在破產時,把我們當作抵債的籌碼,送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商人。
甚至,我不是父親第一個選中的女孩,也不是最後一個。
從很久之前,父親就開始挑選各種相貌姣好的女孩,養在世界各地,來滿足他見不得人的交易。
證據確鑿,警察來得很快。
父親被捕入獄的那天,我和謝朝雨都在別墅外站著,看著警笛聲響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