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辰弈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從始至終,你不過是把我當成,我哥的替身?」
「不然呢?」
「你這種人,根本不配讓人愛你。」
他還想說什麼,一道爽朗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妍妍,這位是?」
孟淮頭髮上沾了彩帶。
我踮腳,伸手,替他摘去,然後牽起他的手。
「以前的同事。」
「穆總,這是我的男朋友,孟淮。」
孟淮到底是清澈大學生,像是全然沒有看到穆辰弈難看的表情,伸出了手。
「謝謝您之前對妍妍的照拂。」
穆辰弈先是訝於孟淮的相貌,畢竟他長得確實更像孟懷遠。
下一刻,他握住孟淮的手,但始終盯著我,眼中閃著危險的光。
「不客氣,應該做的都做了。」
這話說得曖昧。
直到穆辰弈上車離開,我才放開孟淮的手。
「不好意思,讓你假扮我的男朋友。」
但孟淮卻笑了笑:
「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是真的。」
10
我沒有答應孟淮。
把不知情的人捲入我和穆家的恩怨中,不公平。
不過經孟淮介紹,我去了他常駐唱的酒吧工作。
一來二去,也成了關係不錯的朋友。
老闆神神秘秘拉過我們,說晚上有個大客戶。
孟淮和老闆很熟,玩笑地攬過老闆肩膀:
「秦哥,好說,這票幹完請我們吃頓好的。」
樂隊主唱無語地看了孟淮一眼:
「說得好像我們是什麼不法團伙。」
我和幾人笑成一團,在晚上看到卡座上的大客戶時,心忽地沉了沉。
一向眼高於頂的穆辰弈被簇擁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我們的目光遠遠交匯,他沖我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呸,敢拿假酒糊弄我們穆少!」
穆辰弈身旁的兄弟將酒杯摔碎在地,啐了聲。
我上前,卻被穆辰弈帶的保鏢攔住。
「咋的,叫個小美女出來,想怎麼平事啊?」
曖昧的調笑聲在卡座上響起。
「穆辰弈,有什麼要求,你直說。」
「沒必要故意砸場子。」
我平靜地看向數日未見的穆辰弈。
他嗤笑一聲,對保鏢打了手勢:
「那得看你,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這時,老闆也走了過來,陪笑著將我往身後拉:
「穆總,全場消費免單,您看如何?」
「看不起誰呢?我們穆少缺你這點錢?」
現場的音樂早已停了,其他顧客也遠遠躲開。
穆辰弈伸手,指了指我:
「讓她陪我喝酒,喝開心了,今晚本少出十倍的錢。」
「喝不開心......」
老闆還想開口替我擋下,但我按下老闆的手:
「好的,穆少。」
11
冰冷的液體一杯接一杯,灌入我的胃裡。
「你的小男友呢?不來英雄救美嗎?」
穆辰弈轉動著手中的打火機,沖我挑眉。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又喝了一杯酒。
「我們兩個人的事,不要拉上其他人。」
不知這句話哪裡激怒了他,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
「你在乎他?」
我不得不和穆辰弈對視:
「你別發瘋。」
穆辰弈將我推倒在沙發上,叫人帶來了孟淮。
「喬心妍,之前還是對你太好了。」
保鏢們對孟淮拳打腳踢,我想衝過去,但被穆弈辰死死控制住。
他在我耳邊低沉道:
「看好了,什麼叫發瘋。」
眼見有人向孟淮的手腕踩去,我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住手。」
「穆辰弈,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示意眾人停手。
孟淮鼻青臉腫,但還是朝我大聲道:
「妍妍,別答應他。」
穆辰弈的手摩挲過我的脖頸,最後停留在我的唇上。
「我想要,你愛我。」
離開時,穆辰弈隨手甩下一張支票,語氣滿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今晚的賠償,隨便填。」
孟淮被他的朋友們扶起,卻依舊看著我。
酒吧老闆面色複雜地撿起支票。
我只能鞠躬,沖他們道歉:
「對不起。」
穆辰弈將我塞進后座,大掌覆在我的眼睛上。
「別看了。」
「妍妍,如果你乖乖聽話,他們也不會受傷。」
「所有你靠近的人都會不幸,只有我不會,我們本該是天生一對。」
12
我住進了穆辰弈的別墅。
美其名曰讓我自便,但唯獨沒給我自由。
如水的婚紗送到面前。
穆辰弈坐在對面,看我像木偶般,被換上不同的繁複婚紗,眼中是欣賞。
「這件的抹胸設計,配那件的拖尾……」
他的話沒說完,旁邊的設計師立刻會意:
「穆總,稍後設計圖修改後,發您過目。」
我捏緊手中的花束:「穆辰弈。」
他像是看一隻在炸毛邊緣的貓,無奈地笑了笑:
「怎麼了,妍妍?」
我忍無可忍,將手中的東西全部朝他丟去:
「誰讓你自作主張了?!」
穆辰弈向我走來,其餘的人適時離開現場。
「錯過求婚,婚禮總得辦得盛大。」
他的手指纏繞上我的髮絲,漫不經心道。
「少在這裡自說自話。」
「我不可能和你結婚。」
我厭惡地抬頭看向穆辰弈,將手中的吊墜砸到他臉上。
「對我而言,你只是你哥的替身。」
吊墜落地,裡面的照片朝上。
他倆真的很像,不同的是,穆辰弈的眼尾和面中多了兩顆小痣,看起來多情又帶了些許壓抑的瘋狂。
穆辰弈並不生氣,而是慢條斯理撿起吊墜,替我戴上。
「你對我的那些好,騙不了人。」
然後牽起我的右手,無名指上是他強制替我戴上的戒指。
不大不小,與我的手指正合,卻也摘不下。
我們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
「妍妍,就算是替身,你也只能有我這個替身。」
「那個孟淮,他們樂隊最近是在準備什麼比賽吧?」
「你說,要是直接取消參賽資格,會不會很有意思?」
我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在穆辰弈的側臉上。
「你敢?!」
我用了十足的力氣,蒼白的皮膚瞬間泛紅。
他先是一怔,而後笑了起來,頂了頂腮幫。
「嫂子,就算你扇我,手也是香的。」
穆辰弈兇狠地吻上我的唇。
這個吻帶著侵略的意味,以及,若有似無的鐵鏽味。
是血的味道。
「妍妍,不要讓無辜的人,因為你不幸。」
「乖乖當我的新娘。」
我頹然地靠牆蹲下。
13
穆辰弈堅持一切按照傳統的婚禮習慣,帶我回了穆家老宅。
穆父坐在主位,不怒自威,穆母保養得當,溫柔端莊。
「爸,媽,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妍妍。」
穆辰弈攬過我的肩膀,與我坐在二人對面。
「真人比照片漂亮許多。」
「應是投緣,我見著倒是有些眼熟。」
穆母笑盈盈地叫來保姆,替我們斟茶。
我死死咬住牙關,險些沒控制住,無奈手被穆辰弈壓住。
穆父也開口,像尋常嘮家常:
「小喬,家中父母是做什麼的?」
「他們七年前就死了。」
我刻意強調時間,並盯著穆父穆母的表情。
他們微微怔住,穆母捻了捻手上的佛珠,一臉同情:
「可憐的孩子。」
穆父拍了拍穆母的後背,表示安慰。
他們看起來慈悲解意,但似乎,也都忘了當年害死我父母的真兇。
我終於受不了這種偽善的局面,想要起身。
穆辰弈反手按住我的肩膀,同他們告別:
「爸,媽,人你們也見過了。」
「婚禮定在下個月。」
穆母點了點頭:
「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做主就是。」
「好好照顧小喬,太瘦了。」
穆辰弈點頭,攬著我的腰上了車。
「晚上想吃什麼?」
「我讓廚師做。」
他像是全然沒看到我的神色,替我將鬢髮別到耳後。
「我父母就是這樣。」
我冷笑著拍開他的手:
「穆總,想你手眼通天,應該不至於什麼樣的人都敢娶回家。」
穆辰弈朝我伸手,懸停在半空,終是放下,嘆了口氣。
「妍妍,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便喜歡你。」
「只是以前的我,不敢相信別人的真心,才做錯很多事,對不起。」
我輕蔑地看著他:
「穆辰弈,你賤不賤?」
「之前只是想補償懷遠,才接近你,但現在,有了比你更像懷遠的人。」
「所以,放過我。」
穆辰弈見我表情認真,突然笑了起來。
「只有這一點,不可能。」
「除非我死。」
我扭過頭,不去看他:
「那你去死啊。」
穆辰弈輕聲回我:「好。」
座下的勞斯萊斯在公路上留下長長的剎車。
風從我旁邊打開的車門外,呼嘯進來。
「穆總!」
司機慌忙下車。
我從後視鏡看到穆辰弈躺在車後幾十米外。
胳膊上擦破了許多,眼睛緊閉。
耳邊還停留著他與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我死,可以贖罪的話。」
14
本來穆氏產業全部交由穆辰弈管理,現在他昏迷不醒,只能穆父重新出山。
穆母在醫院看到我,沒有責怪,只是嘆息:
「辰弈的性格,有時會走極端。」
「都是他造的業。」
我隔著玻璃窗,看著戴著呼吸機的穆辰弈,五味雜陳。
下樓時碰到了夢夢,她將我拉到樓梯間。
「穆辰弈對你做了什麼?這麼久都見不到你人。」
我搖了搖頭:
「我有分寸的,別擔心。」
夢夢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你對那小子到底怎麼想的?」
「難道你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真喜歡上他了?」
我盯著白牆上的一片污漬出神:
「說到底,他家的恩怨,和他本人,關係好像不是很大。」
夢夢恨鐵不成鋼地帶點著我的額頭:
「早知道你會把自己搭上去,說什麼我都不會給你打聽的。」
穆辰弈是在第三天醒來的。
我正吃著在樓下買的盒飯,坐在他病床旁邊的椅子上。
「妍,妍妍。」
他沙啞的聲音從床上響起,想起身,終是沒使上力:
「對不起,沒死成,讓你失望了。」
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照進來,穆辰弈在光中,沖我蒼白地笑了笑。
我從窗下的陰影里起身:
「下周,是婚禮。」
穆辰弈先是不解,而後眼中迸發出光彩:
「你是說……」
「嗯,我們結婚吧。」
「過去的事,如果只怪在你頭上,總歸是不公。」
我站在穆晨弈的床邊,朝他伸出手。
他回握住我的手,交疊的十指上,是兩枚款式相同的對戒。
太陽徹底落山。
病房裡燈光昏暗。
我們兩人的表情,皆看不真切。
15
婚禮在本市最豪華的酒店。
幾天前,孟淮來找過我:
「妍妍,雖然我不如穆辰弈有錢,但只要你想,我可以帶你離開。」
他的臉上是化不開的擔憂。
我沖他淡淡笑了笑,挽過從外面走進的穆辰弈的手臂:
「對不起,孟淮,之前是我利用了你。」
「我很快要和辰弈結婚,終歸,我和他才是同類人。」
孟淮的視線在我們之間掃視,最終還是放棄: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祝你幸福。」
穆辰弈讓人送孟淮,手無意識撫過我的髮絲,但能感受出他很高興。
流程之前事先對了數遍,一切順利。
直到司儀念出那段誓詞: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你是否都願意嫁給你面前的這位先生?」
穆辰弈的眼中滿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