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寵妾滅妻,婆母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
有一次他夜裡高燒,耽誤醫治,落下病根。
世子子弟嫌他負累,不願意帶他玩,他只好在球場邊上遠遠地看著。
只有我,駕著馬去問他為何不玩。
沈鶴安失落地搖搖頭,說自己病了。
「那你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他無奈一笑,「這是命,得認。」
「你認命?我不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是庶女,本沒有機會出現在這裡。可我不認命,若是憑出身便判定一個人的一生豈不是很不公平。嫡母讓我學什麼,我便好好學,每一個遞到我面前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總有一天,我自有一方天地。」
沈鶴安黯淡的眸光,轉瞬閃爍光亮。
他的吻落在我額角:「可能夫人早就忘記了。你那天說的話我記到現在。那日之後我便勤加操練,成了如今這般。」
我心裡像被灌滿了蜜糖,翻身過去趴在他胸膛,「所以我們兩家訂婚,你一開始想娶的人,便是我?」
他點點頭,「可母親告訴我,若想娶溫家女,只能娶你嫡姐。幸好她……」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不許胡說,嫡姐生前待我不錯,你這樣說對死者不敬。」
「夫人,其實你嫡姐她……」
不等他說完,我一心想確認他的心意:「那你早就喜歡我了,為何新婚那晚不說?後來又借婆母的話與我要與我圓房?」
「開始怕嚇到你,後來又捨不得。」他的雙眸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視著我。
「捨不得什麼?」
「捨不得讓你獨守空房,也捨不得自己忍著。我想試探一下,你是不是真心想做我的妻子。」
「你好狡猾。」
啪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他順勢捏住我的手,翻身覆下來。
我們緊緊地貼在一起,沈鶴安眼底情慾漸濃。
我偏頭想躲,「剛剛,還不夠嗎?」
我的腰還酸著呢。
他的吻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唇,一路向下……
晶瑩的汗珠落在我的鎖骨上。
沈鶴安語氣莫名自信:「自然是遠遠不夠的。」
……
11
自從那日之後,我再也沒聽過沈鶴安的心聲。
婆母最終還是心軟,留下李如嫣。
聽說李如嫣跪在她面前再三保證不會再生事端,還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額頭上留下一條淡淡的疤。
婆母來同我說此事,沈鶴安剛好練完兵回來。
「母親想留下她可以。只是她日後只能待在西苑,不能在府中惹是生非。」
婆母連連點頭,稱身體乏了,攙著嬤嬤回房。
「夫人覺得我處理得是否妥帖?」
他扭頭過來問我。
我痴愣愣地盯著他,心裡正在想,為何突然就聽不見他的心聲?
沈鶴安嘴角不經意上揚,拉著我的手貼在他的胸膛,聲音輕柔得好似羽毛拂過:「夫人想聽什麼?我親口對夫人說如何?」
我震驚地瞪大雙眼。
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經和他一起倒在床上。
沈鶴安探出手來解我的衣衫。
我遏制住他。
他的吻落在我側臉,「夫人不喜歡?」
冰涼的指腹滑過我滾燙的肌膚,我的心臟又緊又疼。
沈鶴安似笑非笑道:「可夫人心裡在說,很喜歡。」
我眼瞼不受控地抽跳,聲音也微微震顫:「你聽得見我的心聲?」
他沒有回答,俯身下來堵住我一再追問的嘴。
自那天起,沈鶴安再也不裝了,越發孟浪。
一次比一次更甚。
我又氣又有一點歡喜。
近日邊境不安生,敵國屢屢挑事兒。
沈鶴安說他準備出征。
一大早便進宮去了。
我找出他的戎裝掛在衣架上,小心翼翼地打理著。
院子裡驟然湧入一群官差。
「夫人,他們說是刑部的,來找夫人。」
我微微蹙眉:「我一內宅女子,找我作甚?」
領頭的那位站出來:「本官收到告密函,函中說沈將軍貪污軍餉,中飽私囊,夫人亦牽涉其中,請隨我們走一趟,去刑部做供。」
他展開公函,我低頭一看,上面有官府的印鑑。
我鎮定道:「事關重大,等我夫君回來再說。」
「夫人恐怕等不到了,將軍已在刑部。」
我心臟緊縮,對連翹使了個眼色讓她去確認此事。我留在這裡同他們周旋。
「我婆母年邁已高,還請大人動靜小一些,未免驚擾她。我去同她交待幾句便隨你們去。」
那位大人默了默,點頭應允。
他正欲派人跟著我,我對他說:「這裡是將軍府內院,外男不便出入。若是大人不放心,便派人守著府中的幾道門,請不要跟著我。」
官差們停在原地,我加快步伐穿過花園。
驀地,後腦遭人重重一擊。
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12
我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暗室,手上戴著鐐銬。
耳邊響起尖銳的女聲:「我幫你們抓到了將軍夫人,答應給我的兩萬兩可一兩都不能少。」
我定睛一看,是李如嫣。
他們聽見了動靜,目光投向我這邊。
李如嫣邪魅一笑,「夫人醒了。」
「是你敲暈我?你們抓我來這裡幹什麼?」
她面容陰冷,目光像淬了毒一樣狠毒,「當然是威脅你夫君咯。」
我如芒在背,「威脅他什麼?將軍府待你不薄。你說了幾句軟話,婆母便許你留下,賞了你那麼多金銀珠寶,還認你做義女,他日從將軍府送你出嫁,你為何要害我們?」
「待我不薄?」她咬了咬牙,半低著頭,眼底凝著壓抑的恨意,「她高興便一封書信將我接來京城要我給她兒子做妾,不高興便一點小恩小惠想將我送走。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像叫花子一樣被你們打發,憑什麼我要忍氣吞聲?」
「據我所知,你在老家有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可是你嫌棄你未來夫君平庸,偷偷給我婆母寫信。你還在信里給她吹耳旁風,暗示她為將軍納你做妾。」
李如嫣臉色刷一下白了,「你……你怎麼知道?」
我半眯著眼,盯著她,「我不傻,不會留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在將軍府。我以為你只是想攀附權勢,沒想到你惡毒到謀害我們。你背後的主謀是誰?你們到底在圖謀什麼?」
李如嫣身後的男子從陰影里走出來,他眼神陰鷙,「夫人放心,若是沈將軍識趣,交出兵符,我們不會把你怎樣。」
「兵符?你們想造反?」
男子哈哈一笑,「沈夫人,知道太多對你並無益處。」
話落,他和李如嫣一前一後正欲離開。
門外傳來刀劍相撞的聲音,還有打鬥聲。
嘭地一聲,門被撞開。
隨風灌入一道熟悉的男聲:「光天化日敢從我將軍府把人帶走,我這麼些年豈不是白乾了。」
剛剛那位威脅我的男子衝進打鬥的人群。
鮮血飛濺,慘叫連連。
李如嫣嚇得連連後退。她從地上抓起一把掉落的長劍,指著我,尖叫道:「住手,再不住手我捅死她。」
13
沈鶴安抬手示意士兵們停手。
他手持鐵劍,上面還滴著鮮血,聲音里透露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你敢碰我夫人一根頭髮試試!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會放過你。」
李如嫣嚇得渾身發抖,沈鶴安縱身一躍,一腳將她手中的劍踢飛。
我趁她不留意,撲進沈鶴安懷裡。
他牢牢接住我,輕聲在我耳邊低語:「夫人,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我沒有事。」
驀地,背後響起奇怪的動靜。
沈鶴安將我拽到他身後,手握長劍刺了過去。
他的劍刃抵住李如嫣的同時,李如嫣的劍也刺向了他。
女人瞪大雙眼倒了下去。
我拖住沈鶴安,他胸前大片血漬漫開。
「夫君!」
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士兵背著他往外走。
我們回到將軍府時,御醫已經在房中恭候。我退到屏風後面,不停地來回踱步。
他征戰多年,這點傷不算什麼吧?
他不會有事的。
我反覆安慰自己,方才在馬車裡,沈鶴安捏住我的手,聲音虛弱地說:「夫人,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撐住,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
他沒有說完便昏了過去。
他究竟想要對她說些什麼?
心中酸澀泛濫,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落。
御醫出來了。
他眉頭皺得很深,對我搖搖頭。
小廝端出來一盆血水。
我背脊發寒,衝進去,跪在床邊,「沈鶴安,你不能死。」
「你不是想同我生孩子嗎?你死了那我去找別人生。」
他的睫毛微微一動。
有點反應了。
我抹了一把鼻涕繼續道:「沈鶴安,你不是說自己很勇猛嗎?這點小傷就要你的命,你也太弱了。你再不醒過來,我不喜歡你了,我去喜歡別人。」
說完,我假意起身要走。
驀地一隻粗糲的大手扼住我的手腕。
「溫辭,我知道你是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