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得砸了手機。
我還是不信,我們十年的感情,孟舟璵幾個月就能取代了?
我不信,我一定還有機會。
隔天,我颳了鬍子,穿上高定西裝和手工皮鞋,買了水果和營養品去養老院。
陸秋婷是個孤兒,是奶奶撿垃圾養大的她。
她很孝順,只要奶奶認可我,奶奶讓她跟我復婚,她一定不敢拒絕。
我可真卑鄙,又道德綁架她,但我沒辦法了。
她離開後我才發現,如今的我雖然腰纏萬貫,可我卻還像大學時那樣孤單無措,身邊只有她,我不能失去她。
奶奶一直很喜歡我,我有信心。
可奶奶不在房間裡,護工大嬸告訴我,奶奶的孫女婿推她出去散步了。
胡說!我在這兒呢,哪來的什麼孫女婿,一定是她看錯人了。
「俺眼神好著呢。」大嬸不滿地瞪我一眼,「奶奶說了,那逗是她孫女婿,老帥的一個小伙,天天來看奶奶,嘴兒還甜,哄得奶奶笑得年輕了十歲。」
大嬸斜瞥著我:「你又是哪位?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張嘴,想說我才是奶奶的孫女婿,可猛然想起,我有好幾年沒來看過奶奶了。
每次陸秋婷喊我,我都有藉口拒絕,後來她不再喊我,我就更沒把這事放心上了。
所以大嬸沒見過我,更不認識我。
我的臉火辣辣地燒著,突然沒有勇氣開口,放下補品,逃似的離開房間。
途經花園時剛好看到孟舟璵舉著手機,讓奶奶開視頻。
陸秋婷輕快的笑聲從聽筒里傳出,我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聽到奶奶笑呵呵地回應:「我家乖寶喜歡的,奶奶才滿意。不過小孟啊,奶奶最滿意。」
我再也站不住腳,像是被人抽走所有力氣,跌跌撞撞地逃出養老院。
後來的日子渾渾噩噩。
公司像中了邪似的,處處不順,資金鍊緊張。
那些個股東瞧著不對勁,都拋股票跑路,股價一路下跌,我清空家產買了回來。
這公司是我跟陸秋婷的孩子,我不准誰糟蹋它、拋棄它。
可還是改變不了它江河日下,最終被收購的命運。
我通過私家偵探,查到陸秋婷的新住處,蹲了三天才終於看到她。
像是流浪的孩子忽然回了家,我不要尊嚴和臉面,向她哭訴。
哭公司不順,哭世態炎涼,最終哭著問她:「你以前那麼愛我,怎麼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啊?」
這一次,陸秋婷沒有對我冷嘲熱諷,她只是平靜地看著我,理智客觀。
「你搞錯了一件事,曾經我愛你,是因為你也同樣愛我,起碼我以為是這樣。所以我能不計較得失, 全心全意地為你付出,毫無怨言。
「可現在你變了。當你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我時,我有權收回我的愛。周庭宴, 沒有誰會一直留在原地, 等你清醒,等你後悔。
「我的愛拿得出手,給誰都會熱烈沸騰,不是你好,而是我好。」
大腦像是遭了鈍擊, 茫然一片。
我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 只覺得胸口無比空洞,灌滿了冷風。
回到家,舒雪站在門口,氣勢洶洶。
「周庭宴, 體面點, 把五百萬給我,不然我讓你身敗名裂。」
我桀桀發笑。
體面點。
身敗名裂。
我都成了行屍走肉了, 還有什麼可身敗名裂的。
但憑什麼,就我一個人受罪。
要不是眼前這個女人勾引我, 我會走到這個境地嗎?
我說:「好, 你進屋, 我給你。」
她得意洋洋地進屋, 下一秒,被我掐住脖子。
我咬牙切齒:「婊子。」
她漲紅了臉,無聲地張著嘴。
我看懂了。
她說:「狗幣, 放開我。」
嗯, 婊子配狗, 天長地久。
我們鎖死。
15.
寫好遺囑,我淡定地出了門。
我不在乎舒雪的屍體能藏幾天,我只想再去看看陸秋婷。
我好想她。
幾天沒吃飯, 太陽曬得我有些恍惚。
路對面在舉辦集體婚禮, 一對對新人在祝福聲中宣誓、拋捧花, 笑得幸福又滿足,像極了七年前, 我跟陸秋婷結婚時的樣子。
一束捧花朝著我站的方向飛來。
明明很遠,但我就覺得它是朝我而來, 只要接住它,我就能跟陸秋婷破鏡重圓,我就能重獲幸福。
我不顧一切地朝那捧花跑去。
耳邊是刺耳的剎車聲。
我整個人騰空而起, 朝著天空飛去,又狠狠墜落。
那捧花落到我手邊。
人群沸騰, 無數人大聲喊著什麼, 但我聽不清。
我奮力地朝那捧花抓去。
我拿到了。
我無視路人的詢問,只請他們給我的老婆陸秋婷打個電話。
我要告訴她, 老天都同意我們復合了,她不能違抗天意。
電話接通。
短暫沉寂後,陸秋婷沉靜的聲音傳來。
「還活著嗎?
「活著的話麻煩 120,死了麻煩火葬場。」
熟悉的話語像迴旋鏢一樣扎透我的心。
我癱在地上, 看著藍天白雲一點點從眼中潰散,忽然笑了:
天道好輪迴。
報應,都是我的報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