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
他輕輕說:「別怕。」
我知道。
他想起了我告訴過他的那些事情。
系統、穿越、任務......
他攬住我的肩膀,把我護在他的身後。
一字一頓地和晏渡說。
「茵茵已經死過一次了。」
「你覺得她還會和你回去嗎?她不會再要你了。」
這句話像一個火苗,猛地把晏渡點燃了。
他像一頭攻擊性極強的野獸一般,瞬間抬起頭。
看向賀安。
在此之前。
他只是一眨不眨地望著我。
似乎在給自己催眠,努力忽略我周圍的一切人和物。
可賀安的話,像是把他最後的那一點微薄的希望都撕碎了。
晏渡習慣性摸向自己的身側——
沒有劍。
大概早就摔碎在另一邊的摘星閣下面了。
於是他赤手空拳地沖了過來。
紅著眼睛,憤恨地罵道。
「你懂什麼?」
「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嗎?」
「我為了尋找她、復活她,我做了多少?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我這樣愛她——」
21
事態已經完全混亂起來了。
周圍圍觀的那幾個朋友早就覺得事情不對了,但不知道前因後果,不好隨便干預。
此時看見晏渡要動手打人,立刻一窩蜂地撲了過來,死死地把他拽住。
還有人打電話叫了保安。
氣勢洶洶地指著他威脅。
「我不知道你穿成這樣,是別有用心,還是單純腦子有問題。」
「但是我警告你。」
「我們這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隨便去打聽打聽,沒有一個是你得罪得起的好嗎?」
其他人也跟著議論起來。
「我看就是單純神經吧?」
「是不是家裡破產了,意識錯亂了?」
「給他點錢打發了算了。」
「......」
晏渡被圍在中間。
在那個世界中,他高高在上慣了。
就算被放逐,被流亡,也有像我這樣的人不停追隨。
大概從來也沒承受過今天一般的羞辱和鄙夷。
我以為他會掙扎、唾棄。
可他好像愣住了。
呆呆地。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發現他直直地看著賀安的手腕。
那上面的褐色佛珠, 和他一模一樣——
他一直以為,程茵茵是個孤女,沒有親人, 沒有朋友。
自己是全世界對她最好的人了。
除了他, 她還能跟誰呢?
可此時此刻。
晏渡突然想起了在山頂靈寺, 清隱告訴他的話——
不止他一個人想要復活她。
不止他一個人在等著她。
他從來都知道的。
程茵茵是一個珍寶。
可現在。
她要被別人捧在手心了。
保安上來後, 把晏渡帶走了。
其中一個人還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氣呼呼怒喝道。
「你上哪鬧事不好?知道這裡都是些什麼人嗎, 把你賣了都賠不起今晚上的損失!」
我們沒再追究酒店的責任。
畢竟確實有一部分原因在於我們,鬧哄哄的, 真把他當成了什麼莫名的 Coser 放了進來。
晏渡走的時候,回了一下頭。
他看向我,張了張嘴。
似乎還想要說什麼。
卻最終沉默了下去——
我想,他大概也知道。
兜兜轉轉,其實我們的關係, 也就止步於此了。
22
我和賀安在一個月後舉辦了婚禮。
我們兩家都喜歡熱鬧, 加上經商這麼多年, 在圈子裡面人脈確實不少。
因此宴席辦得相當隆重。
圈子裡的名流幾乎都來了。
我穿著婚紗, 一步一步向著賀安走去。
那天陽光特別好。
他朝我微微笑著伸出手。
「茵茵。」
「我終於等到你了。」
那一刻。
我似乎實實在在地感覺到。
我和那些陰暗的、不堪的過去畫下了分割線,再也不會回頭了。
除了晏渡以自殺的方式穿越過來後,我們見過的唯一那一面。
我再也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是否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或者就此留了下來。
當然。
他如何, 也根本與我無關了。
和賀安結婚後的第二年, 我懷了孕。
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一個兒子, 一個女兒。
生產的當天,賀安在醫院走廊外面哭得泣不成聲。
他後來給他們取名,「圓圓」, 「滿滿」,意味著我們和孩子的一生幸福圓滿——
我們也確實努力把最好的東西送到他們面前。
唯一的一次意外。
是他們四五歲的時候,幼兒園組織集體活動, 學校幾個老師領隊去附近的公園踏青。
妹妹被哥哥拐著, 悄悄脫離了大部隊。
什麼通訊工具都沒有, 根本找不到人了。
我氣得手都在發抖。
賀安在外地出差,我瘋了一樣趕到公園, 先往廣播站跑去——
然後便看到。
兩個小孩已經在廣播站外面的台階上坐著等我了。
一個人手裡拿著一個冰棍, 歡快地舔著。
女兒似乎怕我生氣, 朝我仰起臉,笑起來。
想到這些,我開始一步一步往樓閣的邊緣走去。
「「兒」「是個很好看的叔叔......」
「我和哥哥迷了路,他把我們送過來,要我們在這裡等著。」
我一愣。
下意識地問道。
「他在哪, 媽媽應該謝謝他啊。」
兩個孩子往後一指——
在路燈下, 隔著很遠的距離。
晏渡發現我向他看過來後, 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現在穿著淺藍色的制服,已經成了這個公園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底層職員了。
沒有權勢,沒有金錢。
按收入來算的話, 吃住都成了問題。
他偏過頭, 似乎意識到了我們之間的巨大鴻溝。
踉蹌著,慢慢轉過了身。
兩個孩子歪了歪頭。
若有所思的。
「原來那個叔叔不認識你啊。」
「他說我和媽媽你長得很像......我說出你的名字後,他愣了很久。」
「然後哭了。」
「他流淚的時候問我, 說,媽媽你現在開心嗎?」
我有些無奈。
揉了揉他們的頭髮。
「那你們怎麼說的?」
兒子女兒對看一眼,笑嘻嘻的。
「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