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福寶不可能自己跑出去!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顫抖著接起。
陳浩冰冷又得意的聲音傳來,「姐,終於肯接電話了?找你那隻小畜生呢?」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了。
果然是他們!
公寓鑰匙除我以外,只有我媽當初強行奪去了一把。
「陳浩!福寶在哪?!你們把它怎麼了!」
「別急嘛,這小東西脾氣還挺大,撓了媽好幾下,不過嘛,現在挺『乖』的!」
我媽奪過電話,「現在知道急了?哼,把我兒子和你媽氣成這樣,自己倒有閒心養起寵物了?日子過得很滋潤啊!想要你的貓?行啊,兩個金鐲子,再加五十萬!現金!拿到東西和錢,我們保證把這小畜生完好無損地還給你。否則……哼,城外野地里野狗多的是,你說它這小身板夠不夠分?」
背景音里,我隱約聽到福寶微弱而驚恐的叫聲,還有我弟不耐煩的呵斥:「吵死了,再叫把你扔下去!」
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讓我渾身發抖。
他們怎麼敢?!
他們竟然無恥到用一條無辜的小生命來威脅我!
我一直知道他們偏心、自私。
但我從未想過他們會惡毒到這種地步!
綁架一隻毫無反抗之力的小貓?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卑鄙!惡毒!
我對著電話嘶吼,「你們還是不是人?!它只是一隻貓!你們沖我來!」
「少廢話!」媽媽厲聲打斷,「明天中午,帶著東西回家裡來!晚一分鐘,我就挖了那畜生的眼睛!說到做到!」
電話被猛地掛斷。
我癱坐在地上。
報警?
他們是我血緣上的親人,警察很可能只會視為家庭糾紛調解。
而調解期間,福寶會遭遇什麼?
媽媽那歇斯底里的性格和陳浩被激怒後的狠戾,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不能拿福寶的生命去賭。
但屈服?
絕無可能!
這次妥協了,下次他們就會變本加厲。
用更下作的手段把我吸干榨盡!
福寶、我的工作、我的未來……都將永無寧日!
我必須反擊,而且要一擊致命。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中迅速成形。
我要利用他們的貪婪和傲慢,給他們設一個終身難忘的局!
想通一切後,我馬上撥通了閨蜜的電話。
「晴晴,我需要你幫我……」
我將計劃和盤托出。
晴晴在那邊聽得倒吸涼氣,隨即怒火中燒,「操!太特麼不是人了!夢君你別怕,這事包在我身上!我現在就準備,你按計劃進行,注意安全!」
做完一切準備後,天已經蒙蒙亮。
我一夜未眠,卻沒有絲毫睏倦。
坐在沙發上,心裡一遍遍演練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憤怒和心痛交織,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福寶,等我。」
13
中午,我如約回到了那個令我窒息的家。
客廳里,媽媽和陳浩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勝利在望的倨傲。
「東西和錢都帶來了嗎?快點,我們忙得很。」
陳浩翹著二郎腿,眼神放光地掃過我手裡的包。
媽媽冷哼一聲,「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不能真不管你這小畜生的死活。」
我的心揪緊了。
但他們越是這樣,我的決心就越堅定。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
而是「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客廳中央!
這一跪,把他們都跪愣住了。
兩人驚訝地看著我,但隨即露出更得意的表情。
媽媽甚至發出了一聲嗤笑。
我低著頭,聲音哽咽:「媽,弟弟,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惹你們生氣,是我不好,鐲子……鐲子我帶來了,求求你們,先把福寶還給我吧,它膽子小,經不起嚇……」
說著,我打開包,沒拿鐲子,而是先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這是什麼?少拿這些破爛糊弄我!鐲子呢?」媽媽不耐煩地吼道。
「媽,你別急……」
我翻開筆記本,聲淚俱下地開始念,「這是……我記的帳,從工作第一年開始,每個月給你的生活費,五千,六年了,一共是三十六萬……」
我念出第一個數字,媽媽的表情僵了一下。
陳浩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我沒理他,繼續翻頁,聲音越來越大,帶著哭腔。
「弟弟上大學時,你說他生活費不夠,讓我每月補貼兩千,四年,九萬六……」
「畢業後弟弟找工作,需要買西裝、請客送禮,我出了兩萬五……」
「沒多久,弟弟開車撞了人,對方索賠八萬,是我出的錢,您說當姐姐的應該的……」
「前年,給您轉了八千買新空調,你說弟弟怕熱,要買最貴的……」
「後來弟弟談戀愛了,需要經費,前後五次,我轉了一共三萬……」
「去年,您身體不舒服要檢查,我二話沒說轉了兩萬……」
我一樁樁、一件件地念著,聲音哽咽,句句泣血。
時間、事項、金額,都清晰無比。
14
媽媽的臉從得意變成驚愕,再變成惱怒:
「閉嘴!誰讓你記這些的!拿出來噁心誰呢!養你這麼大不用花錢嗎?你還有臉念?!」
陳浩更是直接起身,想來搶筆記本:
「賤人!你記這些黑帳想幹嘛?果然心眼多!媽說得對,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趕緊把錢拿出來,少在這裡哭窮賣慘!」
我躲開他的手,舉起筆記本,幾乎是嘶吼著念出最後一筆:
「還有上個月!弟弟要帶你去旅遊,開口就要十萬!我沒給,就成了十惡不赦!媽!弟弟!我畢業六年,所有的積蓄,幾乎全都填進了這個家!填給了你們!你們還要我怎麼樣?!難道非要我賣血賣腎,把最後一點骨髓都榨乾給你們才叫孝順嗎?!」
我哭得渾身顫抖。
這番控訴半真半假,卻是我積壓了二十多年的血淚!
客廳里一片死寂。
媽媽和陳浩被我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和這本詳細的帳本震住了,臉色極其難看。
「你……你少在這裡哭窮賣慘!」
媽媽率先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拍著桌子,「那是你該出的!當姐姐的幫襯弟弟天經地義!誰家不是這樣?!就你心眼多,還記帳!我看你就是早就存了外心!」
「就是!」陳浩附和道,眼神卻貪婪地盯著我的包,「別廢話了!鐲子和錢呢?!趕緊拿出來!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見那隻死貓!」
時機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仿佛被他們的絕情徹底擊垮。
顫抖著手從包里拿出兩個絲絨盒子,打開。
金光閃閃的兩個鐲子躺在裡面。
媽媽的眼睛瞬間直了。
我跪行兩步,把首飾盒推向他們,哀聲祈求:
「媽,弟弟,兩個鐲子都在這裡,值六萬……現金,現金我實在拿不出五十萬那麼多,我的錢真的都給你們了,但我以後一定慢慢掙錢還給你們!我發誓!」
我的姿態卑微到了塵埃里。
媽媽一把奪過鐲子,仔細檢查了一下。
又對著小票看了看克數和價格,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貪婪笑容。
陳浩也湊過來,盯上另一個鐲子,眼裡放光。
「媽,這個給莉莉正好!」他伸手就去拿。
媽媽下意識地護了一下,但還是鬆手了,嘴裡嘟囔:「哼,便宜那個丫頭了。」
15
我顫抖著上前抱住媽媽的腿:
「鐲子你們拿到了,福寶呢?先把福寶還給我好不好?求你們了,它對我來說就像家人一樣……」
媽媽猛地甩開我,仿佛我是什麼髒東西。
「一隻畜生也配叫家人?我看你真是瘋了!為了只貓低三下四,對親媽親弟弟就沒見你這麼上心!滾滾滾!看見你就煩!鐲子留下,五十萬湊齊了再來換你的貓!」
陳浩得意地晃著手裡的鐲子:「就是!趕緊滾去籌錢!不然我可不敢保證那貓能活幾天!」
我的心冷得像冰,但戲還要做足。
「福寶在哪?求求你們,先讓我看它一眼吧!福寶是我的命啊!」我繼續跪地哭求著。
「你的命?你的命是老娘給的!告訴你,我不管你去借去偷還是去高利貸!見不到五十萬現金,我立馬把那小畜生給燉了!」
媽媽叉著腰,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極盡的刻薄與惡毒。
陳浩在一旁冷笑附和。
就在他們以為大獲全勝、醜態畢露的那一刻一一
「砰」的一聲巨響!
家門被猛地從外面撞開!
閨蜜晴晴舉著正在直播的手機,沖了進來,聲音憤怒而響亮:
「直播間的家人們!大家都看清楚了嗎?!這就是我閨蜜重男輕女的黑心媽和吸血鬼弟弟!綁架小貓威脅親女兒、親姐姐!侮辱她、逼她下跪!兩個金鐲子揣兜里了還逼女兒拿出五十萬!天下怎麼會有這種惡毒的家人!」
她將手機鏡頭直接對準了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的我媽和陳浩。
將他們臉上貪婪、刻薄、兇狠的表情拍得一清二楚!
直播間彈幕早已爆炸,評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滾動:
【臥槽!現實版樊勝美!比電視劇還離譜!】
【這媽和弟弟還是人嗎?噁心透了!】
【小姐姐快站起來!不值得給這種人下跪!】
【金鐲子拿回來!不給這群吸血鬼!】
【地址呢!人肉他們!讓他們社會性死亡!】
媽媽和陳浩完全懵了!
「啊!!你幹什麼!不准拍!不准拍!」
媽媽尖叫著用手擋住臉,想把鐲子藏起來,卻手忙腳亂。
陳浩氣急敗壞地撲上去想搶手機:「關掉!你他媽誰啊!敢直播!我弄死你!!」
「幹什麼!你想打人嗎?!直播間幾萬家人看著呢!」
晴晴靈活地躲開,把鏡頭死死對準他們扭曲的臉。
媽媽慌了神,對著鏡頭色厲內荏地喊:「胡說八道!她是我女兒,孝敬我是應該的!你們這是侵犯我隱私!浩浩,快打電話報警!」
16
「報警?好啊!」
我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擦掉臉上的淚水。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指著胸前的紐扣攝像頭:
「從我一進門開始,你們所有的言行,包括如何用我的貓威脅我、勒索五十萬、辱罵我、承認拿了鐲子,全都錄下來了並且同步直播。媽,弟弟, 警察來了, 看看先抓誰?」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徹底劈傻了媽媽和陳浩。
他們以為自己捏住了我的軟肋。
卻萬萬沒想到, 我會用一場全程直播。
將他們最醜陋、最貪婪的嘴臉,暴露給成千上萬的網友!
這才是最致命的社死打擊!
「啊!!!陳夢君!你算計我!!」
媽媽發出一聲悽厲至極的尖叫。
氣血上涌,竟兩眼一翻,直接氣暈了過去。
陳浩也崩潰了!
他意識到, 完了!徹底完了!
他的名聲、臉面,在這一刻徹底粉碎!
未來將在指指點點中度過!
我看向陳浩,目光如刀:「陳浩, 立刻把福寶安然無恙地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報警!」
陳浩在鏡頭的包圍下, 心理防線崩潰,最終顫抖著手指向陽台方向。
「貓……貓在陽台的破紙箱裡捆著……」
我立刻沖向陽台,在堆雜物的角落裡找到那個破紙箱。
打開箱子,福寶蜷縮在裡面,嚇得瑟瑟發抖。
看到我, 微弱地「喵」了一聲。
我心疼地把它抱在懷裡。
那一刻, 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懈下來。
我抱著福寶, 走到已經醒過來的媽媽面前, 平靜地開口:
「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媽, 從今天起,我與這個家恩斷義絕,法律規定的贍養費,我會按時打到你卡里。至於這些……」
我目光掃過那兩個鐲子, 「就算買斷我們之間最後那點可悲的親緣吧。你們好自為之。」
李秀梅癱在地上,嘴唇哆嗦著,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浩眼神怨毒得幾乎要噴出火來,卻又不敢在直播鏡頭前再有任何動作。
我抱著福寶, 直接轉身離開。
身後, 是雞飛狗跳的爛攤子。
是無數網友的口誅筆伐。
也是李秀梅和陳浩社會性死亡的開始。
但這一切, 都與我無關了。
17
直播事件持續發酵。
李秀梅和陳浩的所作所為,在親戚圈和當地成了人盡皆知的笑話。
他們試圖聯繫我、咒罵我。
我果斷更換了所有聯繫方式。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兌現了我的話。
每月 1 號,銀行會自動將法律規定的贍養費數額劃轉到李秀梅的帳戶。
不多一分, 不少一厘。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瓜葛。
日子忽然變得很簡單。
上班,回家,喂貓。
在周末的陽光里看書,或者和晴晴等朋友小聚。
我不再需要時刻準備應對索求和指責, 不再需要掏空自己去填補無底洞。
偶爾,我會聽到一些零碎的消息。
比如陳浩的女友因為那場鬧劇和他分了手。
比如李秀梅依舊逢人便數落我的「不孝」, 但應者寥寥。
這些聲音傳到我這裡,已激不起任何波瀾。
「都過去了, 福寶。」
我低聲說, 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是的,都過去了。
那些求而不得的親情, 那些撕心裂肺的委屈。
連同那兩個金鐲子,一起被永遠地封存在了過去。
我失去了從未真正擁有的東西。
卻贏得了整個屬於自己的、平靜而豐盈的世界。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