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裡的都是沒人要的孩子。」
我有些生氣,出言制止了說話的同學。
「裴鈺和你們沒什麼不同,他也有家。」
14
系統說,按照劇情發展,犯罪集團已經開始盯上裴鈺了。
但好在他的黑化值正在慢慢下降,只要控制好他不要繼續黑化,主線就不會偏離。
可沒想到,幾天後,我去學校接裴鈺放學時,得知裴鈺和他同學打起來了。
他同學說:「是因為黃壘說你和裴鈺不是親姐弟,就是睡覺的關係。」
「你領養他只是圖他長得好看。」
「還說你身材好,問裴鈺……問裴鈺爽不爽!」
我心裡「咯噔」一下,沉下臉:「是該打。」
「那裴鈺呢,受欺負沒,打贏沒?」
【女配是不是擔心過頭了,反派可是睚眥必報的,在福利院的時候就會打架了!】
【女配還真把反派當成小屁孩了,要是乖乖挨打就不叫反派了。】
可下一秒,那同學開口——
「才沒有!裴鈺根本不還手,他故意激那胖子,然後任由他打自己,那胖子下手可狠了。」
另一個路過的男生趕緊補充:
「是啊!還好老師來了,不然裴鈺還要吃虧!黃壘的媽媽已經被喊去辦公室了,裴鈺現在在校醫院呢!」
與此同時,裴鈺的班主任給我打了電話。
風颳得耳邊嗡嗡響,腦子裡全是那兩個男生說的「他沒還手」。
裴鈺明明骨子裡帶著股不服軟的勁,怎麼會任由別人打?
校醫院的白色窗簾拉了一半,光線有點暗。
我推開門進去時,裴鈺正坐在靠窗的病床上,校醫正用棉簽蘸著碘伏給他擦額角的傷口。
他的校服領口被扯得很歪,露出的鎖骨處有一塊明顯的淤青,校服袖子卷到小臂,幾道深褐色的抓痕混著未乾的血印,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而那個叫黃壘的男孩就站在旁邊,校服上沾著灰,卻依舊昂著頭,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半點愧疚都沒有。
「你打的?」
我冷冷對上那個男孩的眼神。
他神情一抖。
黃壘被我盯著,往後縮了縮。
剛要開口,一個穿著珠光連衣裙、渾身噴著濃香水的女人突然擠過來,把他護在身後。
「怎麼了,你還要打回來嗎?我們家黃壘已經道歉了,更何況他也不是故意的。」
病床上的裴鈺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他就是故意的,我並沒有還手。」
黃壘一聽,不服氣:
「那是你逼我動手的!媽!我不想退學——」
班主任臉上滿是為難,轉向裴鈺時語氣軟下來:
「裴同學,你看黃同學也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能不能大度一點原諒他。」
「不能。」
裴鈺打斷他,瘦削的下巴繃成一條冷硬的線,眼神沒半點波瀾。
「而且,惡意傷人,哪怕在學校,也需要賠付一大筆醫藥費。」
他沒繞彎子,直接把話說透——要賠錢。
女人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指著他就開始罵:
「你就是個福利院沒人要的孩子,也敢這麼欺負我們黃壘啊!」
我冷笑一聲:「他有家長,我就是他的家長。聽說你兒子當眾開黃腔,我還以為他才是沒媽管教的孩子呢。」
「小孩子之間的玩笑而已。」
「學校已經有很多同學聽見了,要不請他們來一一重述一遍?我和裴鈺清清白白自然不怕,但就是不知道說這些話的人平常是不是都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孩子嘛,總不可能憑空想像。」
女人臉色一僵,氣得打了自己孩子一巴掌:「丟人現眼,這學校你還呆得下去嗎?」
她打了一大筆錢進我帳戶,然後氣哄哄地拉著孩子離開了。
班主任嘆了一口氣:
「裴鈺家長,你也要注意一下影響,孩子上初中的時候是最敏感的時候,你這樣……」
話還沒說完,卻被裴鈺開口打斷:「她很好。」
班主任的話卡在喉嚨里,張了張嘴,最後只化作一聲嘆息:
「哎,算了,好好休息知道嗎裴同學。」
校醫已經處理完了傷口,給裴鈺包了塊紗布在額角。
我看著他胳膊上的淤青,心裡發緊,拉著他的手腕勸他:
「不行,我們去大醫院再檢查下,萬一傷到裡面了怎麼辦?」
「不用。」
裴鈺抽回手,接過我手裡的頭盔。
我的是粉色的,上面貼了個小草莓,給他買的是藍色的,還特意選了帶貓耳朵的款式。
和他此刻冷白著臉、眉骨帶傷的樣子格外不搭。
「我們回家吧。」
他把粉色頭盔遞給我,自己先走到了門口。
我只好跟上,把粉色頭盔扣在頭上,發動了小電驢。
「你坐後面抱緊我。」
「嗯。」
身後傳來輕微的動靜,一雙小手剛圈住我的腰。
15
他的指腹碰到我腰間的布料,又猛地縮回去,像被燙到似的。
「怎麼了?」
我扭頭看他。
裴鈺抿了抿唇,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語氣帶著點彆扭:
「怕斷。你以後多吃一點。」
「我又不是紙糊的!」
我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膝蓋,「這叫苗條,懂不懂?」
「還是胖點好。」
他堅持道,聲音順著風飄過來,帶著點少年氣的固執。
我忍不住笑了,跟個小孩爭這個幹什麼。
「好好好,我們裴鈺做飯那麼好吃,說不定過陣子我就胖了。」
身後的人沉默了幾秒,然後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滿意。
小電驢在馬路上緩緩前行,風迎面吹來,把寬大的 T 恤吹得鼓鼓的。
路邊的梧桐樹一棵接一棵地往後退,像電影里的慢鏡頭。
我問他:「前面受了委屈為什麼不打回去?」
裴鈺垂著眼,手指輕輕摳著車座的邊緣。
一道很輕的聲音隨著風聲鑽進我耳朵里,帶著點悶悶的委屈:
「不想給你惹麻煩。」
我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16
當天晚上,裴鈺發燒了。
「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我忽然意識到,裴鈺有著超越他這個年齡的懂事。
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自尊。
誰能真的習慣身處黑暗?
即使從小受夠了冷眼,依舊害怕被別人拋棄。
我把頭盔塞回了他手裡,語氣沒半點商量的餘地:
「必須去醫院。」
冰涼的藥液順著針頭推入血管。
護士把退燒針打完,裴鈺只是皺了下眉,連哼都沒哼一聲。
我守在他旁邊。
明明發燒的是他。
他還一個勁地安慰我讓我放心。
我問他想吃什麼,我給他去買。
他盯著我手裡的手機,忽然扯了扯嘴角,笑意很輕:
「只要不吃愛心便當就行。」
我:「......」
我打開外賣軟體,怒下單了好幾分外賣。
「以後你要是覺得我做的飯不好吃就直接說,我們也可以去外面吃。」
「不舒服了也要直接說。」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
「在學校受委屈了也要說。」
「不許憋在心裡,會憋出病的!」
裴鈺仰著頭看我,輸液管里的藥液一滴一滴往下落,正好落在他眼底。
我故意板起臉:
「點頭!說好。」
裴鈺的聲音很輕很輕:
「好。」
17
初中的孩子總是忘性很大。
初二月考,裴鈺考了斷崖式的第一名,成了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不僅如此,有個在福利院長大的同學發了一個匿名帖子,裡面講了裴鈺為福利院做過的事。
比如每天喂院裡的小野貓。
比如替其他小朋友遮掩闖禍的事情。
又比如把自己的食物讓給別人。
從那之後,大家不再糾結裴鈺福利院的出身,只記得他是學校里的天才少年。
每天我去接他回家時,在校門口都能看到好多同學圍著他轉。
向他請教問題,想和他做朋友。
裴鈺沒有拒絕,卻也看不出和他們有多熟絡。
他性格內斂。
作為家長的我總該替他多想一些。
於是那天放學,我從花店裡帶了幾束花,讓他送給他那些朋友。
他雖然不理解,但還是照做了。
發了一圈回來。
手裡還剩最後一支牡丹。
「還多出來一支?」
「嗯, 給你的。」
「你拿我給你的花送我?」
裴鈺抓了抓頭髮,沒說話。
【誰懂啊, 反派繞了一圈把花全都塞進了自己包里。】
【姐姐送的花他才捨不得給別人呢。】
【怎麼感覺反派有點茶茶的, 不清楚,再看看。】
18
少年的身高總是躥得很快。
上了高中後。
高中住校,隔兩周我才去學校接裴鈺。
見到他時, 有些意外。
裴鈺從一米七幾長到了一米八五。
五官也慢慢長開。
「怎麼了?」
「沒事,長得真快。」
坐上我的粉色剁椒魚頭時, 裴鈺忽然開口:
「霍之韞轉來了我們學校。」
想到之前系統提及的劇情。
高三那年, 霍之韞成為天之驕子, 而裴鈺也走上了違法的道路。
我有些擔心:「他沒欺負你吧?」
裴鈺沒說話, 只是抬頭看向車外。
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正站在車前。
他抱著特別重的書包。
「霍之韞?」
裴鈺有些頭疼:「嗯。他說要和我一起回家。」
五分鐘後。
霍之韞如願坐上了我的車。
「姐姐,好久不見。」
「我家的車在來的路上被飛機碰瓷了,所以我只能搭你們的車回去了,只不過我看裴鈺似乎不太喜歡我……」
裴鈺:「呵呵。」
19
「你居然也能上高中?肯定是姐姐的功勞。」
霍之韞非常自來熟地坐在了沙發上,拿逗貓棒逗大黃。
大黃沒理他。
裴鈺給他倒了杯水:「你不是在國外讀嗎?怎麼轉回來了?」
「國外哪有家裡好啊, 對了,我聽說你是保送到高中的?」
裴鈺沒出聲,算是默認。
霍之韞抬了抬下巴:「我已經轉校了, 下次考試,第一就不是你的了。」
【怎麼辦,有點磕上了。】
【男主本來要出國的, 但想到出國就不能和反派比了,毅然決然說服了霍總。】
【按照原劇情男主是為了女主回國讀高中的。這哪是宿敵啊, 這分明是愛得太深!】
【等一下, 反派手上的那款手錶,是限量版吧?】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發現了,反派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我一愣。
看向裴鈺的手腕。
那款表,的確價格不菲。
我心裡隱隱開始擔憂。
裴鈺難道已經開始和犯罪集團合作了?
10
上了高中後,學業繁忙,裴鈺很少回家。
我隔三岔五去學校給裴鈺帶一些生活用品。
裴鈺和之前相比沒什麼異常。
除了霍之韞小打小鬧地和他斗幾句嘴以外, 沒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哎呀姐姐,你倒不如擔心擔心我,裴鈺在學校天天欺負我。」
「他怎麼欺負你了?」
霍之韞想了想:「他不理我!」
「你知道的, 冷暴力是最可怕的!姐姐,我就說他是福利院最壞的小孩。」
他沖空氣揮舞了幾下拳頭後, 又突然想到什麼:
「哦對了, 我之前有聽到他打電話, 說什麼那件事等高考畢業之後再說,姐姐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我一下反應過來了。
11
高考順利結束。
裴鈺穩定發揮, 拿到了清華的錄取通知書。
霍之韞原本打算去北大,一聽裴鈺去了清華,立馬改了主意。
暑假裡。
兩人在家裡吹空調。
裴鈺無語:「幼稚。」
「你自己沒有家嗎?天天賴在這裡。」
霍之韞沒臉沒皮:「誰讓大黃和姐姐捨不得我呢。」
某天,我決定親自下廚,挽回曾經的顏面。
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 裴鈺接到了電話。
他看了眼在廚房的我:「要出去三個月?算了,我怕她被自己做的飯毒死。」
說完, 他便起身,拉開廚房門,從裡面撈出被熏成黑炭的我。
「以後做飯還是我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