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尚有為溫飽發愁者,朕何忍以此虛禮勞民傷財?"
這位帝王用最樸素的方式,詮釋了什麼叫做"以民為本"。
在治國方略上,宋孝宗開創了南宋少有的清明局面。
他減免苛捐雜稅,僅兩浙路就少征絹帛三十萬匹,設立常平倉儲備糧食,使江南再未出現大規模饑荒,興修水利,太湖流域的農田灌溉面積擴大了一倍有餘。
某年他微服私訪至湖州,看見農人在新修的陂塘邊耕作,便駐足詢問收成。
老農不知是皇帝,絮絮叨叨說這些年賦稅輕了,日子好過多了。
那一刻,宋孝宗臉上的笑容,或許比任何捷報都來得真切。
可惜,隱憂始終如影隨形。
退位的決定看似突然,實則醞釀已久。
北伐失利後,金世宗完顏雍遣使議和,條件之一就是要南宋皇帝以叔父之禮事金。
當時已年過六旬的宋孝宗,如何能向比自己年幼的金主稱侄?
這個屈辱的枷鎖,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更讓他心寒的是太子趙惇的變化,這個曾經勤勉的儲君,即位後逐漸暴露出剛愎自用的本性,甚至開始猜忌退位的父親。
他很少來問安,連太上皇生病都拒絕探視。
朝中舊臣偷偷來報,說皇帝寵信宦官,又開始重用那些被先帝罷黜的佞臣。
主戰派陸續被貶,苦心經營的抗金布局正被逐一瓦解。
自己畢生的事業,很可能隨著權力交替而付諸東流。
紹熙五年,宋孝宗在憂憤中離世,這位中興之主走得如此淒涼。
但歷史終究是公正的。
當蒙古鐵騎南下時,人們才發現宋孝宗留下的遺產何等珍貴,他整頓的官僚體系支撐著南宋又運轉了八十餘年。
他儲備的軍需讓孟珙能在襄陽堅守六年。
他培養的務實政風,直到文天祥時代仍在延續。
一個王朝的生命力,不只在於它有多少輝煌的勝利,而在於它承受失敗後還能走多遠。
雖然他終究沒能跨過淮河,看一眼魂牽夢縈的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