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鈺躺在地上,任由我哥下手,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
我有些擔心,想過去拉架,卻被趕來的太子一把拉住。
最後,在幾個侍衛的努力下,發瘋似的我哥被拉開了。
沈昭對著滿臉傷痕的曲鈺面色不善。
而後,低聲詢問:「殿下,你沒事吧?」
最後,兩句話的時間,我哥下獄了,罪名是毆打苗疆太子。
雖然太子這種生物,我哥常打。
但是往日打的是自家的,如今,是別人家的。
從前叫家事,現在叫外交事故。
看著我哥被押走,我心中暗想: 這個月,怡紅院收益應該是正的了吧?
我哥被抓的第一天:
早膳再也沒人和我搶了,我一個人吃了一整隻八寶鴨。
我哥被抓的第二天:
怡紅院傳來消息,今日凈賺三兩銀子。
我哥被抓的第三天:
我去天牢看他,沒能進去,難過地在門口吃了兩隻醬板鴨。
我哥被抓的第四天:
我爹跟著我哥進去了,罪名是藐視皇權。
我哥和我爹被抓的第五日:
今日家裡的風很大,八寶鴨也格外難吃,難吃得想哭。
思考片刻後,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我決定搬到天牢去住。
(十六)
行李收拾到一半,就找到了沒吃完的一隻八寶鴨。
席地而坐,決定淺嘗兩口。
銀子蹲在我的身旁,小聲勸我:「小姐你別吃了,這個鴨子都餿了。」
「瞎說!」
說完,我狂吐不止。
場面過於熟悉,門口的人也頗為眼熟。
「你可知道,苗疆太子這次前來,是要與我朝和親的。」
我面不改色地啃著手裡的鴨子,一言不發。
沈昭繼續說,「他說他要娶離陽郡主。」
離陽郡主是外姓王之女,金枝玉葉。
他們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郡主,很是般配。
我面色一怔,依然淡定地啃著鴨子。
此刻,沈昭的表情就像吃了翔,陰沉沉的。
在我以為他會像從前一樣暴走時,他卻頗為認真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謝婉婉,本宮娶了你吧……」
嘔……
我被太子說吐了,太子卻看不出一點生氣的樣子。
我擦著嘴,淡定地回他:「我懷孕了,孩子是曲鈺的。」
太子面色一沉,一言不發。
在我以為他準備知難而退時,他卻再度開口:
「生下來吧,本宮幫你養。」
WTF,堂堂太子,竟淪為接盤俠。
(十七)
我沒回他,只是輕笑了一聲。
「你那日來退婚,不就是為了讓我嫁過去嘛,現在又是一出什麼戲碼?」
太子一愣,怔怔地問,「你知道了?」
「兩國結盟,大機率都是要結親的,你又沒有親妹妹,和親之人自然從朝中大臣的女眷中選,林寶珠身負盛名,你很怕她會被選上吧?」
太子露出些許慌亂,手足無措地解釋道:「當日林尚書來求我,說想替女兒博一線希望,我……」
「這樣就挺好的,曲鈺娶了離陽,你娶了林寶珠,不都相安無事了嘛。」
「謝婉婉,人是會變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我不想懂,也不願懂!
我笑著打斷他,「謝婉婉畢生的願望,就是嫁給曲鈺,還望殿下成全。」
太子一臉受傷地看著我,臉上寫滿了失望,「集天下之財,就為了扶持一個利用你的人,謝婉婉,你後悔嗎?」
我一頓,隨後笑靨如花,「唯願得償所願,至死不悔!」
「謝婉婉,你好得很!」
「看在幼時的情意上,本宮還是得奉勸你一句,人是會變的,尤其是他那樣從泥濘爬到雲端的人!」
說完,太子甩袖離去。
(十八)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坐在地上傻笑了很久。
而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便來了。
林寶珠光鮮亮麗地走到了我面前,一副女反派模樣。
她忽然難得放下了自己的淑女形象,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我旁邊。
她問我:「謝婉婉,你會嫁給太子嗎?」
我咧嘴一笑,「大概會!」
林寶珠氣沖沖地看著我,賭氣似的說:「那我也嫁,正妃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看著她的河豚臉,我淡然一笑,「騙你的,我不嫁他。」
「那我也不嫁!」
我看著林寶珠,陷入沉思。
林寶珠心虛地撇過頭,而後義正詞嚴地回我:「你不要的男人,我也不要!」
我忍不住問:「就,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的人可能不是太子,是……」
「誰喜歡你了!」林寶珠紅著臉,惱羞成怒地打斷我。
這算不打自招嗎?
沒想到,被抄家後,我的魅力更加迷人了。
我默默地離她遠了幾分。
林寶珠察覺到我的動作,臉更紅了。
「你……你要不要去我家住?」
我默默地扯緊了衣服,毅然拒絕:「不必了!」
「你別多想,我又不會對你幹什麼,我就是可憐你,看謝府都沒人了,沒人能照顧你。」
她這麼一解釋,我更怕了。
「不必了,我準備去天牢小住幾日。」
聽到這,林寶珠急了,「謝婉婉,你不能自暴自棄,我爹說了,他會幫你的!」
「幫不了的,沒人幫得了我。」
是的,沒人救得了謝家。
無論是謝家一路扶持皇上登基的功績,還是我與太子一同長大的情分,抑或是高位上那人心血來潮時所說的皇帝伯伯的稱呼,都成為不了救命稻草。
往日的那些縱容和恩寵,到此刻,都變成了恃寵而嬌、藐視皇權的證據。
(十九)
然而,現在的情況呢,就很突然。
大概就是,我被太子退婚了,
但是我把太子睡了。
睡的是鄰國太子,
還是會下蠱的那種。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現在成了本國太子妃!
是的,太子那廝偷偷摸摸給老娘下藥了!
(二十)
我一醒來,就圍觀了自己的大型婚禮現場。
明明數月前,太子這廝堵在我家門口,說死都不會娶我。
可如今,他半夜把我迷暈了,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我成了婚。
同日,他不但娶了我,還娶了自己的白月光林寶珠當側妃。
新婚之夜,人人都說,太子他一日娶倆,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只有我,看著一左一右躺在我身旁的兩人,面露難色。
然,尷尬的只有我。
太子和林寶珠隔著我,聊得十分火熱。
聊到動情之處,我的雙手,被他們緊握!
太子:「謝婉婉,雖然本宮不喜歡你,但是本宮定然會護你一生!」
林寶珠:「謝婉婉,雖然你搶了我正妃的位置,但是看在你這麼慘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往後,我也會對你好的。」
呵呵,我真的會謝!
(二十一)
第二日,太子府的餐桌上,清一色的綠色。
太子和林寶珠對視一眼,同情地看著我。
隨後,太子將府上的廚子打了一頓。
理由是他虐待太子妃。
也談不上虐待,不過是犯了我的忌口。
我向來忌素,但那綠葉菜是林寶珠愛吃的。
果然是世態炎涼,若是我爹沒被抓,那些人怎麼敢如此對我。
我啃著雞腿,蹲在大門口流眼淚。
當然,這都是太子和林寶珠腦補的。
事情的真相是,我美滋滋地啃著雞腿,被路過的馬車帶了一身灰。
看著無從下口的雞腿,自然悲從中來。
但是太子和林寶珠不知道。
他們當天又把府里的廚子揍了一頓。
這次,連理由都沒找。
當晚,廚子連夜辭職。
而太子府的餐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
太子與我伉儷情深的謠言,也流傳了出去。
(二十二)
第三日,太子府上換了新的廚子。
這次,廚子倒是沒被揍了。
倒是太子出門逛青樓,遇到了曲鈺,兩人打了一架。
太子帶著一臉的傷回了府上,然後又被林寶珠揍了一頓。
我嗑著瓜子,看得十分起勁。
(二十三)
當晚,看著熟悉的床,床上熟悉的兩個人,我無語了。
太子和林寶珠平躺在床上,兩人之間隔著巨大的空隙,用同樣期待的星星眼看著我。
我無奈扶額,「太子府已經窮到找不出第二張床了嗎?」
林寶珠冷哼一聲,傲嬌地轉過頭,「本小姐想和誰睡就和誰睡,你管得著嗎?」
太子有樣學樣,也是傲嬌地轉頭,「本宮就要在這睡,你管得著嗎?」
是的,我管不著!
所以我抱著被子,自顧自地朝著外間的軟榻走去。
(二十四)
走到一半,突然騰空而起。
我被太子和林寶珠一左一右地拖回了床上。
看著一左一右死死攥著我手的兩人,我忍不住問:
「男女授受不親,太子你拉著我的手,側妃她不會介意吧?」
太子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手依然沒有鬆開。
「你多慮了,本宮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什麼醜樣子我沒見過?」
「再說,你狂野得像個男人,本宮和你稱兄道弟都覺得綽綽有餘,本宮絕不可能對你有非分之想!」
我轉頭看向林寶珠,決定勸勸她。
「太子他拉著我的手,還躺在我旁邊,寶珠你不會生氣吧?」
林寶珠嗤笑一聲,嫌棄地看著我。
「論美貌,你比不過本小姐,論才華,本小姐更是甩你幾條街,太子要是看得上你,就不會為了本小姐向你退婚了!」
扎心了老鐵!
(二十五)
場面實在尷尬,我決心打破僵局。
我問:「沈昭,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吧?」
太子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而後,他安慰我:「本宮多才多藝,還英俊瀟洒,迷戀本宮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要不是人在屋檐下,我高低要給他整兩句。
倒是林寶珠聽進了心裡,饒有興致地問我:「那你喜歡誰?」
我靦腆一笑,「七歲那年在皇宮裡住了許久的那個質子很不錯,怡紅院新來的小倌也頗得我心,苗疆太子生得也極美,我也十分心悅。」
嗯,場面陷入了沉默,一度尷尬。
太子嫌棄地吐槽道:「你直接說你喜歡曲鈺不就行了!」
我閉口不言,默默躺平,開始裝死。
太子突然開口轉移話題,「本宮和父皇說過了,明日,你可以去看看你哥哥和你父親。」
我閉著眼,沒有說話。
半響後,輕聲道謝。
太子沉默片刻,突然開口:「本宮突然開始懷念你囂張跋扈的樣子了。」
嗯,我也想念我們一家都囂張跋扈的樣子了。
(二十六)
其實我知道,太子他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們家。
因為他罵不過我爹,也打不過我哥。
不過往日,我爹身為他的啟蒙老師,他不敢罵,而我哥滿身腱子肉,他打不過。
那時,他雖然不喜歡我,卻也不敢提退婚的事。
退婚那次,也是為了林寶珠,斟酌許久,才敢上門。
如今,沒人給我撐腰了,太子卻願意娶我了。
他真是個怪人。
(二十七)
第二天,我帶著大包小包,進了天牢。
最裡面的兩間牢房,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我的哥哥。
稀疏雜亂的稻草上,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
誰能想到,一個月前,這個老頭還敢當街管教太子。
父親看見我,昏暗的眼裡也有了些許的光。
而後,他眼裡噙著淚,哽咽地告訴我:「婉婉,太子他配不上你!」
我從未見過父親這副樣子,哪怕母親離世時,我也沒見過他掉過眼淚。
太子他配不上我。
父親他總是這麼說,兄長也是。
對我說過,對著太子說過,對著高位上的那個人也說過。
若是從前,我也覺得這番話有些道理。
可如今,父親他大概是忘了,我不再是炙手可熱的尚書府嫡女了,我現在不過是罪臣之女。
而高位上的那個人,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和父親情同手、,一同打天下的結拜兄弟了。
那人讓他不必拘泥於禮節,讓他待太子如子侄就好。
那些簡單的客套話,只有父親當了真。
他把太子管教得很好,雖然腦子有病,但是詩詞歌賦、策論戰術,樣樣出彩。
他管教太子,從來不留情面。
往日裡,那些人說我爹正直果敢,說皇恩浩蕩都撒在了謝家。
當猜忌來臨時,那些榮寵都變成了挑釁皇權的證據。
我不願提及父親的傷心事,只說我過得很好。
(二十八)
安慰好了父親,我坐在我哥的牢房前,啃起了八寶鴨。
上一秒還鼾聲如雷的我哥,下一秒就竄到了我身後。
目光灼灼,言語間滿是對我的想念。
「謝婉婉,吃獨食,你還要不要臉?」
我靦腆一笑,「哥哥在牢里清淡慣了,吃這麼油膩的怕是不妥,婉婉就委屈一下,幫哥哥吃了吧!」
我哥暴跳如雷,隔著鐵柵欄卻怎麼也碰不到我。
離開時,他卻難得露出了正經的神色。
「若是太子那廝欺負你,你且先忍幾日,等哥出來,哥幫你揍他!」
(二十九)
從天牢出來,我突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坐在天牢門口啃鴨子。
啃著啃著,又被風迷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站在了我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我低著頭,自顧自地啃著手裡的鴨子。
「你還好嗎?」
我沒正眼看他,渾身卻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你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說話,是青樓小倌、他國質子,還是苗疆太子?」
曲鈺頓了頓,臉色慘白,「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我冷漠地反問他,「知道你一直在騙我,知道你懷著目的接近我,還是知道我謝家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賜?」
曲鈺耷拉著頭,支支吾吾地想解釋著什麼,「我……,我有我的苦衷。」
我原是期待的,期待著他同我解釋。
聽到這話,我卻突然笑了。
「曲鈺,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我知道你的日子過得很苦,知道你的處境艱難,所以我從不逼你,我也未曾要求過什麼。」
「幫你得到這個位置,我心甘情願,但謝家不欠你什麼,也絕不會是你登向皇位的台階!」
我不再理他,起身就要走。
他伸手拉住我,「婉婉,你再信我一次,我不會辜負你的!」
我沒有回頭,用力地掰開他的手。
「曲鈺,我只讓你騙我這一回。」
(三十)
太子和林寶珠不知從哪裡得知了這事,早早地在門口等我。
上台階時,我腳絆了一下,撲進了林寶珠的懷裡。
林寶珠反應很快,成功地接到了我。
沒有摔倒,但是有點委屈。
我死死地抱著林寶珠不撒手,任由淚水浸入她的衣服。
林寶珠一邊溫柔地拍著我的背,一邊絮絮叨叨:「就讓你抱一小會,要收費的,還有我這新買的衣服,你也要賠我一件新的……」
我哽咽道:「你別說話,我賠你十件!」
「好嘞!」
太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搓著手,「那個,要不你多抱一個?」
我與林寶珠異口同聲:「滾!」
「好嘞!」
(三十一)
大抵過了一個月,踏進房門時,看著躺在我床上的熟悉面孔,我腳步一頓。
「你倆是不是有病?」
太子和林寶珠絲毫沒有被我的話所影響,熟練地將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我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口嫌體直地躺了下去。
他們倆人,一人握著我的一隻手,一如新婚那夜。
我,面露難色。
「這大熱的三伏天,從初伏握到末伏,你倆不熱得慌嗎?」
太子和林寶珠異口同聲:
「沒有呀!」
「這不是顯得親近嘛!」
我無言以對,默默地閉上了嘴。
過了半響,林寶珠突然開口問:「謝婉婉,以後我還見得到你嗎?」
「就,你這話說得像是我要去世了……」
話沒說完,林寶珠就一巴掌捂住了我的嘴。
「不許亂說,我們都會好好的。」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太子也難得正經地開了口:「一切,都快結束了。」
我瞥了一眼太子,「從小到大,你也就說了這麼一句能聽的人話。」
「謝婉婉,你不會說話就去死,沒人強求你!」
話音剛落,一旁的林寶珠暴怒而起,將太子揍了一頓。
「什麼死不死的,不會說話就給老娘閉嘴!」
我就知道,林寶珠的溫婉都是演出來的。
(三十二)
第二日,苗疆太子迎娶離陽郡主。
兩國聯姻,舉國同慶。
皇城裡皆是一片紅色。
林寶珠一大早就開始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在喝了半碗粥後,我終於忍不住了。
「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動手,看著我幹啥?」
「怎麼,要我親自嚼了喂你?」
於是,林寶珠被我噁心得吐了。
進門的太子看到這一幕,面露喜色。
「本宮要當爹了!」
我和林寶珠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太子毫不在意,仰天大笑。
片刻後,笑聲戛然而止。
「本宮還沒和你圓房呢,哪來的孩子?」
我一本正經道:「你娘子懷孕了,孩子是我的!」
太子捂著胸口,連連後退。
「我拿你當太子妃,你居然綠我!」
林寶珠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兩傻子!」
「嚶嚶嚶,側妃她也不是故意要凶我的,殿下你可千萬別放過她!」
太子瞥了我一眼,突然露出釋然的笑來。
「見你如此,本宮也就放心了。」
我淡定地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嗐,不就成個親嘛,小事情,我不是也成親了嘛。」
「不過,你身為太子,和太子妃討論她老情人成親她難不難過這個話題,是不是有點詭異?」
聽到我的話,太子突然頗為認真地看著我。
「今日他若成了,我以兄長的名義送你出嫁;他若不成,你就是本宮一輩子的太子妃!」
於是,我又被太子說吐了一次。
「嘔,別說這麼倒胃口的話!」
(三十三)
當晚,當府外的消息送進來時,太子拆信封的手止不住地抖。
信封裡面,是一本厚厚的聘禮名冊。
太子和林寶珠一看,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我呆坐了很久,突然反應過來。
我踉蹌著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太子府門口,曲鈺策馬而來。
一身喜服,更是顯得他唇紅齒白,一如當年讓我心動的模樣。
「婉婉,我來娶你了。」
說完這話,曲鈺就倒在了我懷裡。
我看著手上暗紅色的血跡,有些不知所措。
(三十四)
那夜後,離陽郡主之父勾結外蕃、賣國求榮、意圖謀反的諸多事宜都被爆了出來。
朝堂中,也牽扯到了許多人。
皇上震怒,下令讓太子徹查此事,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同日,苗疆王突發惡疾,下令傳位給太子曲鈺。
而罪魁禍首正躺在軟榻上,對著我無病呻吟。
「婉婉,咳咳,我這傷……怕是傷到里子了,要吃你剝的葡萄才能好……」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道:「你不是愛演戲嘛,不是不怕死嗎?疼死你算了!」
曲鈺伸手拽住了我的衣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婉婉,我錯了。」
我臉上雖然嫌棄,但還口嫌體直地挨著床邊坐了下去。
「好好的計劃你非要逞能提前動手,倒不如讓那離陽郡主一刀捅死你算了,我也落得清凈。」
「婉婉,我說過了,我只會娶你一人,又怎可和她拜堂成親。」
我撇過頭不去看他,卻終究是沒忍住紅了眼。
曲鈺抓著我的手,一臉正色地問我:
「婉婉,他們都說我弒兄殺父,狼子野心,你怕我嗎?」
我戲謔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曲鈺見我如此態度,一言不合就紅了眼。
我磨搓著他的眼角,含笑道: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他們都清楚。」
「本就是我砸錢養出來的小狼崽,我還怕你咬我不成?」
曲鈺笑著將我攬進懷裡,眼淚浸入了我的衣襟。
「我的手髒了,我一直都怕你嫌棄我。」
「可是,我想配得上你!」
聽到這話,我突然有些心酸。
我將曲鈺白皙的手指捧了起來,輕輕地吻了上去。
「曲鈺,你不髒!」
(三十五)
苗疆王似乎病得很重。
自出事以來,每日一封書信送來,催曲鈺回去。
曲鈺則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整日裡想著怎麼討我父親和兄長的歡心。
終於,在他將堆積如山的名畫和奇兵利刃送上門的時候,我爹鬆了口。
苗疆王二話沒說,求親的詔書沒幾日就送了過來,看得我一臉懵逼。
當然,求的不是早已暴斃的太子妃,而是太子義妹。
曲鈺淡定地解釋道:「我給他下了點東西,我不回去,他就活不下來。」
就,蛇蠍美人,不過如此。
曲鈺迎我回苗疆那日,我哥提著兩米長的大刀來送我。
當然,我爹提的是菜刀。
不像是來送親的,像是去出征的。
太子拉著林寶珠,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我哥正了正臉上的繃帶,一臉的委屈。
「我那日就想讓你去瞧瞧你這五年砸錢養出來的是個啥,誰知道你倆就這麼勾搭上了!」
是的,我哥憑一己之力親手把我送出去了。
而他臉上的傷,就是我爹得知真相以後揍的。
我哥惡狠狠地揪住了曲鈺的衣領,凶神惡煞地威脅道:
「你若是敢負她,我就帶兵踏平苗疆!」
曲鈺滿臉笑意,頻頻點頭。
我哥把刀往我面前一橫,笑得齜牙咧嘴,「怎麼樣,哥很有氣勢吧,感動嗎?」
我往裡縮了縮,瑟瑟發抖,「不……不敢動!」
番外:
我叫謝婉婉,是禮部尚書之女。
我的父親與皇上自小一同長大,情同手足。
所以,自小,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皇宮,我與太子沈昭也算是青梅竹馬。
皇宮很大很好看,同時也很無趣。
直到七歲那年,皇宮裡來了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子。
沈昭說,他叫曲璞,是苗疆送過來的質子。
他的母妃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他的父皇為了平息戰亂,把他當禮物,送進了皇宮。
他生得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
太子不喜歡他,說他陰沉沉的,眸子很冷,像條蛇。
我知道,除了那個愛哭鼻子的林寶珠,他誰都不喜歡。
我覺得,曲璞笑起來應當很好看。
可是我從沒見過他笑,每次見他,他總是擰著眉,一言不發,像塊木頭。
與他真正有相處,大抵是那次看見他一個人偷偷地流眼淚。
我想,他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少年郎,肯定會想家吧。
他說,他不想家,他只想他母妃。
他哭,是因為他母妃病了。
我覺得他很可憐,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
那日之後,他待我突然親近了些。
會主動同我說話,看見我時也會彎著眉眼笑。
少時的心動,也是緣於那一笑。
可是他主動靠近我的事,被太子告訴了我父親。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父親生氣。
父親打了他一巴掌,讓他安分守己,讓他不要打我的主意。
一年時間,他比初見時好像又沉穩了不少。
面對父親的責問,他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
後來,我還是喜歡偷偷地去見他。
他的臉上沒了笑意,又像從前一般,重重地擰著眉。
他說,他在做一件大事,做完他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缺錢。
於是, 我跑回家,賣光了我所有的首飾。
當我拿著那些銀兩找上他時, 他頓了頓,而後露出無奈的笑來。
他說,我是個單純的傻姑娘。
我不知道我傻不傻, 我只是想幫他。
大約過了半年,苗疆突然送了詔書來,說是要放他回去。
聽聞,苗疆太子殘殺手足, 勢力龐大, 需要有人回去制衡。
我不明白制衡是什麼意思, 我只知道,他回去,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太子殿下,你沒事吧?」
「也因」他笑著告訴我,讓我等他來娶我。
他的話, 我都信。
他回苗疆的前一日,他母妃暴斃了。
聽聞此事, 我偷偷地溜進了皇宮, 想去看看他。
這一次, 他沒有哭。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沒有溫度, 不達眼底,讓我後背發涼。
而從那日後, 沒了出身低賤的曲璞,只有皇次子曲鈺。
他離開時,冷著臉,像剛來皇宮那時一樣。
我覺得他很可憐, 我想幫他。
可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只知道他缺錢。
所以,我拚命地賺錢,我想幫他得到他想要的。
回了苗疆,他也時時給我寫信。
每月一封,從未間斷。
直到父親發覺此事, 將我困在家裡,定下了我與太子的婚事。
那日後, 他的消息也斷了。
他不再給我寫信, 寄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太子說我傻, 用那麼些錢,就養出個白眼狼來。
可我不信,我相信曲鈺,我相信他會來娶我。
所以, 我依然固執地給曲鈺送信。
只是信封里再無只言詞組, 只有一張張的銀票。
終於,苗疆傳來消息,太子之位易主。
曲鈺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青樓的第一眼, 我就認出了他。
因為,那雙我最喜歡的眸子。
也許,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