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一笑:「帶你見個重要人物。」
我扭頭往回走:「太晚了,不見。」
他帶著無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姐姐,是和節目有關的重要人物。」
我頓了頓腳步,頭也沒回:「那你等我換個衣服。」
身後傳來很歡快的一聲口哨。
-
換好襯衣長褲,我思索片刻,還是打了一個電話:
「老規矩,30 萬,等我給你通知。」
那邊的女人聲音柔得像是沒有骨頭:
「成交,我的好妹妹。」
12
我不是第一次坐歐澤的摩托車。
以前他也很喜歡跟我炫耀他那好幾車庫的摩托車,然後隨我挑一輛,帶我去郊外兜風。
秋風獵獵,他會先給我戴上頭盔,再將我扶在他腰間的手往前收得更緊些。
「姐姐,抱緊我。」
他的聲音,溫柔而清冽。
-
歐澤帶我見的確實是重要人物。
亞洲頂級的綜藝製作團隊,首次接受中國綜藝節目的邀請。
我弱弱:「倒也不必這麼誇張,我這點小事……」
他湊近我的耳朵,輕笑:「姐姐的事,都是大事。」
合作談得很順利。
我不管說什麼,對方都說「好好好」「是是是」。
顯然是顧著首富小兒子的面子。
觥籌交錯里,節目大大小小的事都已經定好,我竟什麼都不用再操心。
歐澤送我回家:「口渴,想在姐姐家喝口水再走。」
說罷,不顧我的反對,拉著我就進了家門。
我趁著給他倒水的工夫,偷偷發消息:
「兩分鐘後,打電話。」
對方回覆:「ok」
我才安下心,把水端到客廳,遞給他。
歐澤伸手接水杯,指尖若有似無地掃過我的手,眼睛含笑,饒有趣味地盯著我。
我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轉身就走:「我再去給你倒杯熱牛奶。」
話未說完,歐澤站起身,從背後攏住我。
他的聲音低沉晦澀:「姐姐,不準備獎勵我?」
我直覺抗拒,在心裡倒數:
「3,2,1。」
歐澤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愣了一下,隨即輕笑,鬆了力氣。
我趁機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他伸手去摸手機,眼睛卻仍緊緊盯著我,嘴角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
電話接通,女人的聲音還是又嬌又柔:
「阿澤,我在老地方等你,喵嗚~」
縱是聽了很多遍,我還是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歐澤挑挑眉,似乎很失望似的,對著電話那頭道:
「沒有半點新意。」
看他失望,我也很著急,脫口而出:
「靠,沒有半點新意!!」
媽的,花了我 30 萬啊,怎麼次次都是喵嗚,就不能汪汪,或者哞哞嗎?!
歐澤靜靜地看著我:
「姐姐,我說的是你。」
他掛掉電話,嘴角輕挑:「次次找秦夢喊我走,真是沒有半點新意。」
!
他都知道!
13
找 3 個金主有什麼厲害的。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才厲害。
我認識歐澤的第一天,就找到了他身邊最受寵的那個女人,秦夢。
「30 萬,今晚喊他走。」
女人塗口紅的手一頓,透過鏡子從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遍,紅唇輕挑:
「妹妹,別開玩笑。」
我把銀行卡塞到她珠光寶氣的小包包里:「我不是開玩笑。」
她斂了笑容,眯起眼睛:「你怎麼確定我能把他叫走?這位小爺,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含笑:「你在他身邊待了三年,自然有你的長處。」
她眯著眼睛盯了我一會兒:「成交。」
然後身姿搖曳地走出了洗手間,走到門口處,她停住腳步:
「妹妹,只圖錢,就不要動心。
「否則就會像我一樣,一天又一天地待在他身邊,卻始終得不到我想得到的。」
她垂眸,自嘲似的咧了咧嘴角。
轉而又重振旗鼓,踩著高跟鞋姿態高傲地走遠了。
-
客廳里,我聲音有些抖:「你都知道?」
歐澤慵懶地把玩著右手的尾戒,不置可否。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抬眸,輕笑:「姐姐,秦夢,什麼事都不會瞞我。」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要死。
「每次你給她錢,我都知道。
「是我授意她接受的,不然,她怎麼敢背著我收錢?」
歐澤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向前一步一步欺近。
「我就是好奇,想知道姐姐這個小把戲,到底能玩多久。
「結果等來了……兩頂綠帽子?」
我退無可退,他把我圈在走廊小小的角落裡,嘴角還帶著危險的笑意。
我在心裡祈禱:
昏過去,再昏過去!
但我沒有,歐澤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撫上我的側臉。
我忍不住地發抖。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我再看他,他已退後一步,臉上沒了笑意。
「看來,我比姐姐先動心了。」
他像往常一樣挑眉,這次卻不帶半分痞氣。
走廊的聲控燈倏然熄滅,黑暗中,我隱隱看到他垂下頭,攥緊了拳頭。
14
歐澤走後,我蹲在原地,蒙了好久。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我接近他,單純因為錢。
他身邊那麼多女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指縫裡隨便漏點錢,夠我一整年不用為了生計奔波於各種離譜又油膩的老男人飯局。
可他動心了。
他離開時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隨口開的玩笑,姐姐不會當真吧?
「姐姐這裡好無趣,我去找秦夢了。」
然後瀟洒離去。
隔著大門,我聽到摩托車呼嘯而去。
我原本都信了這些話,一扭頭,看到客廳茶几上,還擺著他的頭盔。
想起之前他帶我去兜風,總是妥帖細緻地給我戴好頭盔,再給自己戴好:
「姐姐,摩托車可以玩,但是安全第一。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戴頭盔,你也要記得。」
但這次,他忘了。
我原本已鐵板一塊、毫無愧疚的心,在那一刻,突然鬆動、決堤。
15
顧言舟的商業嗅覺靈敏又精準。
節目才剛開始籌備,第一期報名的明星已經有 10 多個。
冷眼看過去,竟然一大半是自己不乾不淨,妄圖來節目裡洗白的。
他們不知道我得了這種只能說真話的毛病,給我塞了大大小小的禮盒,禮盒裡除了禮物,還有餘額驚人的銀行卡。
我一一退還回去,直白地告訴他們:「你要想清楚,我真的只會說真話。」
有些明星退卻了,有些沒有。
譬如坐在我面前,正在吞雲吐霧的胡之銘。
他最近醜聞纏身。
醜聞讓他連掉了幾個代言,賠了大把大把的違約金。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發了一個毫無法律作用和可信度的聲明。
但我早就知道,那些醜聞都是真的。
胡之銘姿態囂張、大搖大擺地坐在我辦公室的沙發上,朝我露出滿不在意的笑:
「梁小姐,『只會說真話』是什麼意思?」
我微笑:「字面意思。」
煙霧瀰漫中,他斂了笑意,朝我眯起眼睛。
我面不改色:「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還有,下次,別在室內抽煙。」
我嫌棄地揮揮手,散了面前嗆人的煙,不再掩飾厭惡的神色。
他眼神逐漸冷下去,滿不在意地又吸一口煙,然後緩緩地朝我的方向吐出。
顯然是在向我示威。
他的經紀人躊躇了一會兒,低頭跟他耳語:
「哥,不然算了吧,這女人好像……真的會發瘋。」
胡之銘回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聲音帶著不耐煩:「算了?你來賠那幾個億的違約金?」
經紀人咽咽口水,不說話了。
胡之銘咬著後槽牙,慢慢收回了桌面上他帶來的銀行卡,冷笑:
「梁小姐,知道你不缺錢,也知道你牛逼,能找三個金主。
「但是,不想要錢,總想要命吧?」
他將聲音壓得很低,笑容猙獰。
「你知不知道我的後面是誰?」
他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我的辦公桌上,向前靠近我,「我的後台,是江氏。
「你不知道吧,我最初出道,就是江氏集團給的資源。
「而據我所知,江逸川,好像也正對你恨得牙癢呢。」
聽到這個已經有些陌生的名字,我心中微動。
胡之銘還在繼續。
「所以,梁小姐,」
他將煙叼在嘴裡,滿不在意地在合同上籤了字,然後笑著看向我,「腦子放聰明一點,你只需要動動嘴皮子說幾句假話,咱們就能雙贏。」
他將銀行卡再次甩到我面前:
「要是還這麼固執己見呢,那就很遺憾了。
「反正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
「咱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他挑挑眉,又沖我吐了一個煙圈,將剩了一半的煙頭隨手扔在我桌上的果盤裡,笑一笑,走了。
我蹙眉看向那盤被糟蹋了的水果拼盤。
髒東西。
你下地獄吧。
老娘不陪。
16
滿身疲憊地下班,剛出辦公室,看到歐澤和顧言舟坐在公司大廳里。
兩人背對而坐,誰都不理誰。
暈,頭疼。
這一天,我聯繫了許多人,拿到了很多關鍵信息,足以證明胡之銘的那些醜聞,都是真的。
而且,這人的行徑,遠比我想的這些更惡劣。
我現在只覺得疲憊,沒精力應付這兩位爺了。
我踮起腳,試圖悄咪咪地溜走。
結果顧言舟一眼看到了我:「洛洛!」
他徑直走過來,向我舉了舉手中的紙袋:「我給你帶了壽司,還是你喜歡的鰻魚。」
歐澤從後面大步跟上來,瞥他一眼:「就讓姐姐吃外賣?
「姐姐,我帶你去店裡吃。」
我:頭疼。
「兩位,我今天什麼都不想吃,麻煩你們放我回去,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歐澤:「那我送姐姐回去。」
顧言舟冷哼:「就用你那輛破摩托車?」
歐澤青筋暴起:「你再說一遍,什麼摩托車?!」
我:……
趁機溜走,打了輛的士,回家。
-
回家也沒能消停,
大橘叼著貓罐頭上了床,此刻我的床上一片狼藉。
無奈,也懶得再叫保姆過來。
將髒的床單被罩摘下,從衣櫃里拿出另一套。
帶著清新味道的床單一抖,地板上傳來叮的一聲。
我低頭去看,是一條湖藍色的寶石項鍊。
江逸川送的。
我輕笑,找了那麼久,原來你躲在這裡。
項鍊細細一條,湖藍色的寶石吊墜不大,但很精緻,在我手心裡泛著清澈靜謐的光。
這條項鍊,我戴了很久,直到某天突然不見了。
我在家裡翻來覆去地找,江逸川坐在沙發上,笑著看我:「別找了,我再送你一條。」
可是再沒見過那樣漂亮的湖藍色寶石。
他送過來的另外幾條,都被我壓在箱底。
這個人,我已經好多天沒見了。
17
江逸川和另外兩個人不同。
他算是自己找上門的,我沒費什麼心力。
那天我去了一個晚宴。
晚宴盛大,我穿了酒紅色弔帶長裙,長髮捲了溫柔的弧度,慵懶地搭在右肩。
宴會上人來人往。
我那天剛拍完一場水裡的戲,只覺得渾身發冷,懶於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便躲在宴席角落,灌了自己幾杯酒,決定提前離去。
等計程車的時候,肩上突然一沉,蓋了一件外套。
扭頭,正對上江逸川好看的眉眼。
他面無表情,眼神里卻涌動著莫名的情緒。
我大概是醉了,居然覺得他好像藏了很多話想對我說。
我和他隔著清涼的夜風,愣愣地相望。
直到我忍不住開口:「江總,您……認識我?」
他輕輕蹙起眉毛,沉默著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挪開目光,聲音清淡:「不認識。」
這是初遇。
再後來,我機緣巧合之下,接了他投資的一部劇,才算正式和他認識。
我想起那晚的外套和對視,猜想他對我也許是有些意思的,便托周姐去打聽。
周姐回來跟我說,他外面有不少女人,你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