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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日重婚完整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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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把我爸跟我媽都牽扯進來了。
我看著熱搜上，有人發我爸媽的照片。
「阮清她爸可不簡單，A 隊大隊長，聽說因為收受賄賂被舉報，提前退休了。」
「嘖嘖嘖，她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小學老師呢，私下開補習班賺黑心錢。」
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在一瞬間都冒了出來。
還有人匿名發了一條長微博。我看到微博的內容，心不斷地往下沉。
「給你們爆個大料，阮清以前其實是讀警校的，大三的時候違紀被學校開除，後來轉學到了別的學校。具體的我也不多說了，大家自己品品，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被開除。」
一時間，什麼阿貓阿狗都冒了出來，說我小學偷東西、初中早戀、高中作弊。
以前演戲的時候，黑粉們頂多罵我長得綠茶、演技不好，現在已經上升到網暴了。
我看著爆料者發的一張照片，是我神情憔悴地坐在醫院等挂號。
評論區立馬就有人說：「肯定是去做流產手術了吧？臉那麼白。嘖嘖，陸江停知道嗎？他前妻以前懷過孕啊，說不定就是韓修的，這頭頂綠得都能跑馬了。」
唐元氣得當場臉色就變了，親自發了一條微博。
唐元：「阮清是我親表姐，沒人比我更了解她。微博上那些子虛烏有的黑料，我們一定會保留證據，依法追究的！」
韓修當場就打電話給他們公司的法務，說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背後搗鬼的人揪出來。
只有陸江停俯下身，握住我冰冷的手。
他一點點掰開我的手指，露出我被指甲掐出了血印的掌心。
「如果難過得厲害，就哭出來。」陸江停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沒關係的，就算是英雄的女兒，也是可以害怕，可以落淚的。」
我聽了一愣，聲音顫抖地問他：「你怎麼知道……」
可沒等我問他，邊上的方娜娜尖叫起來：「嫂子！嫂子！靠，你好牛逼啊！全省的警局官微，都在為你發聲！」
06
微博上掀起了一陣藍海行動，全省市的公安微博集體發聲。
最先發微博的是我爸所在的 A 市公安局。
A 市公安局：「近日，網絡上出現了多起關於我市榮退同志阮征途以及前公安大學學生阮清的不實謠言。阮征途同志在為人民服務的三十年來，參與破獲了 30 起重大案件，榮獲三次一等功。20**年，阮征途同志在參與一起重大刑事案件時因公受傷，榮譽退休。而阮清女士也參與了那起案件的偵破行動，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休學半年後，阮清因病退學，轉入其他學校。針對網上諸如『阮征途同志貪污受賄』『阮清違紀被退學』等不實謠言，警方已經展開行動。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信謠不傳謠。」
B 市公安局轉發：「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信謠不傳謠。」
C 市公安局轉發：「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信謠不傳謠。」
短短十分鐘，所有的公安微博集體轉發。
這一舉動，在微博引起軒然大波。
那些造謠我的帖子被秒刪，造謠的人甚至出動發帖澄清道歉。
這些人里有陸江停的毒唯，被陸江停的粉絲們罵慘了。
另外那些造謠我被潛規則、做流產手術的，很多都是摳腳男。
官微這麼一發，他們立馬就發微博道歉了，慫得太快。
我爸給我發消息：「閨女，你爸給力不？總算是幫了你一次。」
他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咱的後台可是國家，別怕那些造謠的人。」
我媽給我發語音：「你爸在家差點哭出來，就怕你想起以前的糟心事兒。不過現在沒事兒了啊，閨女，別擔心我們。」
我看著他們給我發的消息，給他們打了個電話。
等我回來以後，韓修臉色慘澹地看著我：「那個時候你跟我分手，失蹤了半年，是因為你受傷了？」
我閉著眼睛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那會兒我精神狀態很差，你媽媽找到我，說我配不上你，逼我跟你分手。我本來想跟你說這件事，但是韓修，你在做什麼？你在相親啊。」
「不是！」韓修一下子就急了，眼眶都泛著紅，「我只是怕我媽為難你，想先去相親穩住她。可是阮清，你沒有給我機會解釋。你失蹤半年以後，轉身就嫁給了陸江停，我當時看到你發過來的結婚證，感覺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世界坍塌了，不也沒壓死你嗎？」我看了他一眼，有些累地說道，「韓修，你再回頭找我，也不過是想找找初戀的感覺罷了。你以為我在娛樂圈，能不知道你那些花邊新聞嗎？女朋友交得多了，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情什麼時候是假意，反而想起我了嗎？」
韓修的臉色一分一分地白下去，像是被我戳中了心窩子。
他想說什麼，終究是沒開口。
可能怕再犯賤，我直接擰掉他的狗頭。
跟韓修之間，我真沒什麼好說的。
要不是他腦子進水來參加這個綜藝，我可不記得他是哪塊地里的小白菜。
搞笑，難不成他以為追到這裡，我就會跟他重修舊好？
一個被我踹掉的前任，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
微博上關於我的話題喧囂塵上，我想了想，發了一條微博。有些話終究需要我來說。
「沒想到參加一個節目，引出這麼多事端。以前那些黑我的新聞，我笑笑就過了，但是我絕不能容忍有人拿我的家人做文章。我爸媽都是生活簡單、心思端正的人，我不希望因為這樣的事情影響他們的生活。」
「進娛樂圈那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迷茫的時候。我表弟唐元問我，要不要去試試演戲，我就去了。在沉浸演戲的過程中，我能從痛苦的現實中抽離出來，我也漸漸地愛上了演戲。幸運的是，我演的角色讓大家哭、讓大家罵，混出了一點小名聲。說出來可能你們不信，每次看你們因為角色罵我，我還挺開心，說明我演得好啊。」
「進娛樂圈最大的收穫，就是賺了點錢，連本帶利地還完了一筆債。參加完這個綜藝，我會休息休息。感謝喜歡過我的粉絲們，踹飛造謠的黑子們！」
「另外，誰再敢造謠傷害我的家人，我肯定跟 ta 沒完！我是沒幾個粉絲，但是我表弟唐元是頂流，我前夫陸江停是影帝，他們粉絲的戰鬥力想必小黑子不想見識吧？」
唐元跟陸江停第一時間轉發了我那條微博。
我看著那蹭蹭上漲的轉贊評，感慨地說道：「沒想到我人生最火的時候，竟然是退圈前。早知道這樣，節目的通告費就多要一點了。」
07
官微親自下場澄清，我的口碑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轉。
節目組的熱度也是蹭蹭往上躥，我微博粉絲數蹭蹭往上漲，我還偷偷問經紀人是不是給我買粉了。經紀人興奮地告訴我，經過這次事情，終於有一些正面角色的劇本來找我了。
上這個節目也算是因禍得福，我在直播里人設徹底坍塌，都不用照著台本演了。
網友們紛紛留言：
「嘖，再看阮清暴打渣男那段，總有一種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感覺。」
「難怪她以前看到男一號抱不動女一，悄悄在旁邊翻白眼，原來她武力值這麼高。」
「嗚嗚，姐姐接個打戲吧！！！」
在後續的節目中，我們幫素人姐姐解決了渣男，讓他不敢再上門騷擾。
素人姐姐哭著說：「我當時報這個節目也是抱有僥倖心理，想通過節目把他家暴我的事情鬧大，這樣的話我才有可能得到保護。」
聽她這樣說，我心裡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
因為家庭暴力，永遠無法解決。
我爸在基層做民警的時候，就處理過無數起這樣的案件。
因為家暴構不成刑事犯罪，最重的也就是行政處罰。
我曾經問他：「爸，難道真的只有等家暴變成犯罪的時候，才能制止那些人嗎？可明明那些受害者，一次又一次受到了實際的傷害，為什麼不能對施暴者採取有效控制呢？」
我爸跟我說：「閨女，這個問題爸爸也回答不了你。也許在某一天，會有專門針對家庭暴力的法律出台，你要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解決了素人姐姐的事情，節目組還安排了一場篝火酒會。
氣氛到那兒了，我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我這人一喝酒就斷片，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當我第二天看節目回放的時候，恨不得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我喝得滿臉緋紅，解開了陸江停襯衫扣子，摸著他的腹肌，滿臉享受地說道：「哎喲，又夢到我老公了。真帥啊，來來來，讓我摸摸腹肌。」
陸江停定力非凡，在我發瘋的情況下居然沒有推開我，還一把抱住我，哄著我說：「乖，現在人多，回家再摸。」
他扯過毯子裹住我，哄我喝水。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嗚嗚地哭起來：「陸江停，結婚三年了，每次只能在夢裡摸摸你腹肌，你知不知道啊，我饞你身子很久了！」
「我知道。」陸江停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無奈，「阮清，你每次喝完酒行兇都不認帳，還好這次有攝像頭拍著，希望你第二天醒來不要逃跑。」
方娜娜坐在一旁，兩眼冒星星：「原來這就是陸大神的婚姻生活啊，果然色氣滿滿。嗚嗚，你們這麼恩愛，為什麼要離婚啊？」
「恩愛個屁。」我聽到以後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結婚以後，陸江停可是一根手指頭都不讓我碰的。當初要不是我設計他，他才不肯娶我呢。反正我現在已經把欠他媽媽的債還完了，也能離婚了。」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看到韓修，走過去朝著他的胸口踹了一腳，罵道：「居然還夢到這個狗東西了，這兩年談的女朋友都跟我有點像，也不知道是噁心誰呢。分手三年多了，還有臉再來找我，說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都睡過陸江停這樣的男人了，還稀罕你？」
唐元一臉痛苦地要拉扯我：「姐，求你別說了。我真的怕你第二天醒過來社死，還要打我一頓，嫌我沒攔著你。」
「胖胖，你怎麼長這麼大了？」我一臉詫異地看著唐元，捏住他的臉「吧唧」一下親了一口，「呦呦呦，這就是咱們胖胖長大後的樣子，帥的哦，姐姐親親。」
陸江停眉梢挑了一下，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帶到懷裡，微微低頭看我：「腹肌給你摸好不好？」
後面傳來方娜娜的尖叫聲，節目就插播了廣告。
我痛苦地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
「起來喝點湯。」陸江停的聲音傳過來。
我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咬痕，於是更加痛苦了。
攝像頭居然還在拍，節目組到底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刷微博的時候，所有人居然都在喊。
「節目組不做人！有什麼是我尊貴的 VIP 會員不能看的！」
「充錢，我充錢還不行嗎？把剩下的播出來啊！」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陸江停哄老婆……」
人最痛苦的不是社死，是社死後還得工作。
我強迫自己厚著臉皮爬起來，故作從容地從陸江停手裡接過湯碗。
我低頭喝湯，餘光掃到陸江停一直站在這裡，心裡不停地催他走。
陸江停忽然問我：「阮清，你大姨媽多久沒來了？」
正好方娜娜他們幾個人都走了進來，我就沒回他。
「阮清，你好點了嗎？」甘美雪走進來關切地問我，她就是同組素人嘉賓。
解決了她前夫的事情，她氣色都好多了。
方娜娜湊過來，滿眼崇拜地說道：「嫂子，求你了，多說說你跟陸大神的戀愛史吧。你到底是怎麼拿下他的？」
我能說……強攻的？只怕節目直接被和諧了。
「阮清。」甘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你今天氣色不太好，可以幫你把把脈嗎？」
「當然可以啦。」我趕緊說道。
甘美雪是一名資深中醫，節目之前介紹過。
美雪姐姐幫我把脈，表情漸漸地有些不對勁了，她猶豫了一下問我：「你生理期正常嗎？」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問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方娜娜先尖叫一聲：「姐！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我：「……」
陸江停跟韓修不約而同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驗孕棒，雙雙遞給我。
什麼情況？？
他們兩個為什麼會準備著驗孕棒！
「我怎麼可能懷孕，你們想什麼呢？」我對他們發出了狠狠的嘲笑，自信地接過驗孕棒，「這是幹嗎？做節目效果啊？」
唐元滿臉痛苦地把我拉到一邊，嘀嘀咕咕：「你昨晚吐得一塌糊塗，情況真的非常可疑。姐，我勸你好好想想。」
我一下子就沒那麼自信了，拿著驗孕棒去了洗手間。
等我出來以後，捏著兩個驗孕棒，人都傻了。
「額？美雪姐，從醫學角度上來說，沒有性生活，女人也可以懷孕嗎？」
甘美雪有些為難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陸江停跟韓修異口同聲地說道：「是我的。」
08
破案了，孩子是陸江停的，因為韓修主動退出了。
我當時面無表情地把驗孕棒丟進垃圾桶，對韓修說：「你信不信我就算懷孕了也能打得你滿地找牙？你這麼在乎形象的人，不想讓觀眾們看到你抱著我大腿求饒的慫樣兒吧？」
韓修沉默了一分鐘，說孩子不是他的，那晚我們兩個什麼都沒發生。
他只是正巧那晚去我家找我，門沒關，一進門就看見我睡在沙發上。
韓修怕我出事兒，就守了我一晚上。
所以說，孩子居然是陸江停的。
我捏著診斷書，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離婚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我正好還清了陸江停媽媽借我的那筆錢，想著要不幹脆離婚吧。
陸江停拍完戲在家休息，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做飯，還是我最愛吃的土豆燒牛肉。
不得不說，陸江停的廚藝真的非常好。他這大影帝，最大的愛好居然是做飯，我還挺驚訝的。
飯桌上，我一邊吃一邊說：「陸老師，特別謝謝你。當初我不清不楚地睡了你，你還願意跟我結婚負責。這三年，也謝謝你對我的照顧，現在該放你自由了，咱們離婚吧。」
陸江停當時那個表情怎麼說呢？就好像喉嚨里卡到了魚刺一樣。
陸江停說了一句：「好。」
他這麼痛快地答應了，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我對他其實是很歉疚的，就我做的那件事兒，說出去都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那會兒在陸江停劇組跑龍套，借著演戲的機會接近他。
那部戲陸陸續續拍了小半年，我天天想方設法地追求他。
戲快殺青的時候，他對我還是不冷不熱的。
我心想，不行啊，這什麼時候能拿下他。
我就趁夜溜進了陸江停的房間，誰知道他剛洗完澡出來，裹著浴巾。
陸江停要趕我走，我要跟他表白。
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到床上去了。
後來陸江停沒辦法，被迫負責，娶了我。
這三年我都在兢兢業業拍戲還債，只敢把陸江停當成一個好室友。
他做飯好吃，家裡永遠乾淨整齊，晚上睡覺前有時候還會跟我聊天、教我演戲。
說實話，能跟他做三年室友，真挺幸福。
「陸老師，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去亂說的。」我真心實意地說道，「三年前那事兒是我對不起你，往後你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刀山火海我也往前沖。」
陸江停只是開了一瓶酒，說：「陪我喝一杯吧，就當告別酒。」
然後……
我只記得前半段，我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我休息那半年，每天都在看你演的電影。後來看見你真人，還覺得挺不真實。在劇組那段時間我想方設法地追你，沒想到追著追著真對你動心了。可惜，這三年你恨透我了吧？被我脅迫著娶了我。」
後面的事兒，我真是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了，好好地離個婚，怎麼就整出一個孩子呢？
陸江停接過那張孕檢單，反反覆復地看了好幾遍，才開口說道：「阮清，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相反，三年前你說非常喜歡我，想嫁給我，我心裡高興瘋了。可是我看到你把結婚證的照片發給韓修的時候，我以為你只是拿我刺激他。」
「結婚後，你常年在外面拍戲。我每次都只能通過你的行程安排，來確定自己的休息時間。我做這些，只是想你回家以後，能看到我。這三年來，你始終跟我保持距離，每個月按時把錢還給我媽。我不敢開口表白，我怕嚇跑你。」
我聽了，愣住了：「你……」
「我喜歡你，阮清。」陸江停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可惜，我們總是錯過。阮清，這一次，不要再錯過了好不好。」
09 陸江停番外
我從三歲的時候開始，就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冷漠。
我懂事起就對外界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我媽一度以為我有什麼精神疾病。
事實證明，我很正常，只是生來性情寡淡。
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人的溫暖與色彩，是十歲那年，在外公家度過的一個假期。
阮清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我常常在窗口彈琴，也常常能看見阮清。
她扎著兩個稀鬆的小辮子，每天都來我家門口看看院子裡的柿子樹。
「柿子啊柿子啊，快快長大讓我吃掉吧。」
她會摸著樹，施法一樣念叨著。
我外公笑著跟我說：「哎喲，清清又來數柿子了啊。今年我可得幫她看好了，可別全讓鳥兒給吃了。去年只留下三個好的，把她給心疼的。」
每次阮清出現，我外公都會下樓去。有時候給她帶個蘋果，有時候抓一把糖果。
阮清自然是有回禮的，不知道從哪裡薅的野花，摘乾淨了葉子用作業紙包起來。
又或者用糖果紙沾一些小動物，實在沒有回禮，就唱一首蹩腳的歌。
也是那個時候我發現阮清有個難能可貴的品質，她非常有恆心，不論天氣怎麼樣都會到柿子樹前打卡。不論颳風、下雨，都能見到她的身影。
從八月到十月，我看著她頭髮一點點長長，從小裙子換成了長袖長褲。
柿子成熟那天，我在半夜悄無聲息地摘下了所有的柿子，有八個完好無損。
第二天早上，我推開窗一看，阮清就站在柿子樹下。
她呆呆的，雙眼放空，不停地圍著柿子樹轉悠，仿佛自己只是看花眼了。
「不對啊，不對啊，怎麼能全沒了啊？」
「難道讓鳥兒都吃光了？？這麼沒良心！全吃光了？」
我本來想下去找她，可沒有機會。
快到上學的時間了，阮清跑著去了學校。
後來，我等了整整一周，沒有再見到她。
我外公跟我說：「江停，清清啊，她出事了。」
很久後，我才知道那年阮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被人打斷了一條胳膊，罪犯是一個常年家暴的男人。
那個男人常年酗酒打老婆，他老婆報警以後，阮清的父親就經常回訪。
罪犯一次酗酒後出於報復心理，拐走了阮清，當著阮清的面再次對他老婆行兇，甚至揚言：「老子打自己女人天經地義！阮征途你個孬貨，敢管老子的家務事，那就讓你閨女看著老子打人！將來啊，你閨女嫁了人，也得被她老公這麼打！」
外公後來給我打電話，說起這件事情都有些哽咽：「我去給小清清送柿子啊，哎呀，她傷成那個樣子，居然一點都沒哭。江停，我問她怕不怕，疼不疼，你猜小清清怎麼說？」
阮清說：「李爺爺，我是英雄的女兒，我不能哭也不能怕。如果我害怕了，壞人就該得意了，我爸爸心裡會難受的。」
隔著電話，我都能想像出阮清倔強又堅強的模樣。
我後來常常想起阮清。
她在大雨里撐著一把小傘，站在籬笆外面，仰著頭看柿子樹。
路邊的鳥窩被風吹落，她會把自己的小傘放在地上，去喊人把鳥窩放回去。
天氣好的周末，她騎著一輛藍色的小自行車，像風一樣路過，只留給我一個瀟洒的背影。
真奇怪，短短的兩個月，我竟然用了很多年來反覆回味。
10 陸江停番外
再次見阮清，是十年後的一個秋天。
她騎著一輛自行車，身邊跟著一輛黑色的跑車。
韓修坐在駕駛座上，慢吞吞地陪著阮清。
而我，坐在另外一輛車上。
過去那麼多年，我居然能一眼認出阮清。
如果生命有顏色，那她一定是燃燒著的火焰。
阮清長大以後更漂亮了，她穿著灰色的運動服，扎著高高的馬尾。
素麵朝天，卻有一種脫俗的靈動之氣，像是一抹陽光跳躍在秋日的落葉上。
韓修把她堵在路邊，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阮清生了氣，揪著韓修的衣領把他按在樹上。
韓修低著頭，不停地在道歉。
他緊緊抱著阮清，好像怕一鬆手阮清就跑了似的。
我坐在車裡，不知不覺間捏斷了手裡的墨鏡。
我恍然想著，原來嫉妒是這樣的滋味。
像是在無人的夜裡，不小心踢到了門角，小拇指疼得躥起眼淚，心口發木。
我以為這輩子都跟阮清沒有什麼機會了，可沒想到我們還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相遇。
……
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是 1010 重大殺人案件中的受害者之一。
當年 A 市發生了兩起慘案，有兩名女性被罪犯以殘忍的手段姦殺。
犯罪者就是當年打斷阮清胳膊的那個家暴男——李勝強。
李勝強因為強姦未遂被阮清的父親逮捕，判了六年。
他出獄後，懷恨在心，報復社會。
李勝強接連犯罪之後，找上了他的前妻。
而他的前妻，正是照顧我的保姆劉娟。
好巧不巧，那年秋天阮清大三實習，負責我們這個別墅區的人口登記工作。
等她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被關在漆黑的地下室整整兩天了。
我本來就重感冒，病得嗓子都啞了，幾乎說不出話。
外面傳來李勝強暴怒的聲音：
「你他媽的！阮清是吧？阮征途那個畜生的女兒。」
「真是讓我給逮住了！小賤人，今天就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沒多久，門忽然被打開。
我聽見「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
我強撐著發出一點聲音，阮清被嚇了一跳的樣子。
「這裡有人是嗎？」她摸索過來，觸碰到我，急切地說道，「你還好嗎？」
後來我才知道，阮清關心我的那個時候，她也受了很重的傷。
李勝強用削尖的牙刷扎穿了阮清的手掌，這是他在監獄裡學來的折磨人的手段。
阮清往我嘴裡塞了一塊巧克力，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抖：「你撐一下，很快會有人來找我們的。」
按照時間，她下午六點之前要回去報到的。
如果她沒有按時回去，一定會有人來找她。
在我們互相陪伴的短短几個小時里，阮清為了轉移疼痛，跟我說了很多話。
「還好我出門前吃過飯了，雖然我媽做飯真的很難吃。我最喜歡吃學校的土豆牛肉蓋飯，可惜老闆太摳門，牛肉少得可憐。」
「跟你講一個好笑的事情吧，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一個爺爺家種的柿子，每年都要去守著柿子樹。有一年我一大早就跑去看，結果柿子全沒了！你猜怎麼著？柿子被一個小精靈搬走了！後來估計看我太可憐，小精靈又讓爺爺把柿子還給我了。」
我看著熱搜上，有人發我爸媽的照片。
「阮清她爸可不簡單，A 隊大隊長，聽說因為收受賄賂被舉報，提前退休了。」
「嘖嘖嘖，她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小學老師呢，私下開補習班賺黑心錢。」
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在一瞬間都冒了出來。
還有人匿名發了一條長微博。我看到微博的內容，心不斷地往下沉。
「給你們爆個大料，阮清以前其實是讀警校的，大三的時候違紀被學校開除，後來轉學到了別的學校。具體的我也不多說了，大家自己品品，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被開除。」
一時間，什麼阿貓阿狗都冒了出來，說我小學偷東西、初中早戀、高中作弊。
以前演戲的時候，黑粉們頂多罵我長得綠茶、演技不好，現在已經上升到網暴了。
我看著爆料者發的一張照片，是我神情憔悴地坐在醫院等挂號。
評論區立馬就有人說：「肯定是去做流產手術了吧？臉那麼白。嘖嘖，陸江停知道嗎？他前妻以前懷過孕啊，說不定就是韓修的，這頭頂綠得都能跑馬了。」
唐元氣得當場臉色就變了，親自發了一條微博。
唐元：「阮清是我親表姐，沒人比我更了解她。微博上那些子虛烏有的黑料，我們一定會保留證據，依法追究的！」
韓修當場就打電話給他們公司的法務，說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背後搗鬼的人揪出來。
只有陸江停俯下身，握住我冰冷的手。
他一點點掰開我的手指，露出我被指甲掐出了血印的掌心。
「如果難過得厲害，就哭出來。」陸江停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沒關係的，就算是英雄的女兒，也是可以害怕，可以落淚的。」
我聽了一愣，聲音顫抖地問他：「你怎麼知道……」
可沒等我問他，邊上的方娜娜尖叫起來：「嫂子！嫂子！靠，你好牛逼啊！全省的警局官微，都在為你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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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掀起了一陣藍海行動，全省市的公安微博集體發聲。
最先發微博的是我爸所在的 A 市公安局。
A 市公安局：「近日，網絡上出現了多起關於我市榮退同志阮征途以及前公安大學學生阮清的不實謠言。阮征途同志在為人民服務的三十年來，參與破獲了 30 起重大案件，榮獲三次一等功。20**年，阮征途同志在參與一起重大刑事案件時因公受傷，榮譽退休。而阮清女士也參與了那起案件的偵破行動，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休學半年後，阮清因病退學，轉入其他學校。針對網上諸如『阮征途同志貪污受賄』『阮清違紀被退學』等不實謠言，警方已經展開行動。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信謠不傳謠。」
B 市公安局轉發：「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信謠不傳謠。」
C 市公安局轉發：「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信謠不傳謠。」
短短十分鐘，所有的公安微博集體轉發。
這一舉動，在微博引起軒然大波。
那些造謠我的帖子被秒刪，造謠的人甚至出動發帖澄清道歉。
這些人里有陸江停的毒唯，被陸江停的粉絲們罵慘了。
另外那些造謠我被潛規則、做流產手術的，很多都是摳腳男。
官微這麼一發，他們立馬就發微博道歉了，慫得太快。
我爸給我發消息：「閨女，你爸給力不？總算是幫了你一次。」
他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咱的後台可是國家，別怕那些造謠的人。」
我媽給我發語音：「你爸在家差點哭出來，就怕你想起以前的糟心事兒。不過現在沒事兒了啊，閨女，別擔心我們。」
我看著他們給我發的消息，給他們打了個電話。
等我回來以後，韓修臉色慘澹地看著我：「那個時候你跟我分手，失蹤了半年，是因為你受傷了？」
我閉著眼睛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那會兒我精神狀態很差，你媽媽找到我，說我配不上你，逼我跟你分手。我本來想跟你說這件事，但是韓修，你在做什麼？你在相親啊。」
「不是！」韓修一下子就急了，眼眶都泛著紅，「我只是怕我媽為難你，想先去相親穩住她。可是阮清，你沒有給我機會解釋。你失蹤半年以後，轉身就嫁給了陸江停，我當時看到你發過來的結婚證，感覺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世界坍塌了，不也沒壓死你嗎？」我看了他一眼，有些累地說道，「韓修，你再回頭找我，也不過是想找找初戀的感覺罷了。你以為我在娛樂圈，能不知道你那些花邊新聞嗎？女朋友交得多了，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情什麼時候是假意，反而想起我了嗎？」
韓修的臉色一分一分地白下去，像是被我戳中了心窩子。
他想說什麼，終究是沒開口。
可能怕再犯賤，我直接擰掉他的狗頭。
跟韓修之間，我真沒什麼好說的。
要不是他腦子進水來參加這個綜藝，我可不記得他是哪塊地里的小白菜。
搞笑，難不成他以為追到這裡，我就會跟他重修舊好？
一個被我踹掉的前任，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
微博上關於我的話題喧囂塵上，我想了想，發了一條微博。有些話終究需要我來說。
「沒想到參加一個節目，引出這麼多事端。以前那些黑我的新聞，我笑笑就過了，但是我絕不能容忍有人拿我的家人做文章。我爸媽都是生活簡單、心思端正的人，我不希望因為這樣的事情影響他們的生活。」
「進娛樂圈那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迷茫的時候。我表弟唐元問我，要不要去試試演戲，我就去了。在沉浸演戲的過程中，我能從痛苦的現實中抽離出來，我也漸漸地愛上了演戲。幸運的是，我演的角色讓大家哭、讓大家罵，混出了一點小名聲。說出來可能你們不信，每次看你們因為角色罵我，我還挺開心，說明我演得好啊。」
「進娛樂圈最大的收穫，就是賺了點錢，連本帶利地還完了一筆債。參加完這個綜藝，我會休息休息。感謝喜歡過我的粉絲們，踹飛造謠的黑子們！」
「另外，誰再敢造謠傷害我的家人，我肯定跟 ta 沒完！我是沒幾個粉絲，但是我表弟唐元是頂流，我前夫陸江停是影帝，他們粉絲的戰鬥力想必小黑子不想見識吧？」
唐元跟陸江停第一時間轉發了我那條微博。
我看著那蹭蹭上漲的轉贊評，感慨地說道：「沒想到我人生最火的時候，竟然是退圈前。早知道這樣，節目的通告費就多要一點了。」
07
官微親自下場澄清，我的口碑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轉。
節目組的熱度也是蹭蹭往上躥，我微博粉絲數蹭蹭往上漲，我還偷偷問經紀人是不是給我買粉了。經紀人興奮地告訴我，經過這次事情，終於有一些正面角色的劇本來找我了。
上這個節目也算是因禍得福，我在直播里人設徹底坍塌，都不用照著台本演了。
網友們紛紛留言：
「嘖，再看阮清暴打渣男那段，總有一種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感覺。」
「難怪她以前看到男一號抱不動女一，悄悄在旁邊翻白眼，原來她武力值這麼高。」
「嗚嗚，姐姐接個打戲吧！！！」
在後續的節目中，我們幫素人姐姐解決了渣男，讓他不敢再上門騷擾。
素人姐姐哭著說：「我當時報這個節目也是抱有僥倖心理，想通過節目把他家暴我的事情鬧大，這樣的話我才有可能得到保護。」
聽她這樣說，我心裡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
因為家庭暴力，永遠無法解決。
我爸在基層做民警的時候，就處理過無數起這樣的案件。
因為家暴構不成刑事犯罪，最重的也就是行政處罰。
我曾經問他：「爸，難道真的只有等家暴變成犯罪的時候，才能制止那些人嗎？可明明那些受害者，一次又一次受到了實際的傷害，為什麼不能對施暴者採取有效控制呢？」
我爸跟我說：「閨女，這個問題爸爸也回答不了你。也許在某一天，會有專門針對家庭暴力的法律出台，你要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解決了素人姐姐的事情，節目組還安排了一場篝火酒會。
氣氛到那兒了，我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我這人一喝酒就斷片，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當我第二天看節目回放的時候，恨不得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我喝得滿臉緋紅，解開了陸江停襯衫扣子，摸著他的腹肌，滿臉享受地說道：「哎喲，又夢到我老公了。真帥啊，來來來，讓我摸摸腹肌。」
陸江停定力非凡，在我發瘋的情況下居然沒有推開我，還一把抱住我，哄著我說：「乖，現在人多，回家再摸。」
他扯過毯子裹住我，哄我喝水。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嗚嗚地哭起來：「陸江停，結婚三年了，每次只能在夢裡摸摸你腹肌，你知不知道啊，我饞你身子很久了！」
「我知道。」陸江停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無奈，「阮清，你每次喝完酒行兇都不認帳，還好這次有攝像頭拍著，希望你第二天醒來不要逃跑。」
方娜娜坐在一旁，兩眼冒星星：「原來這就是陸大神的婚姻生活啊，果然色氣滿滿。嗚嗚，你們這麼恩愛，為什麼要離婚啊？」
「恩愛個屁。」我聽到以後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結婚以後，陸江停可是一根手指頭都不讓我碰的。當初要不是我設計他，他才不肯娶我呢。反正我現在已經把欠他媽媽的債還完了，也能離婚了。」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看到韓修，走過去朝著他的胸口踹了一腳，罵道：「居然還夢到這個狗東西了，這兩年談的女朋友都跟我有點像，也不知道是噁心誰呢。分手三年多了，還有臉再來找我，說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都睡過陸江停這樣的男人了，還稀罕你？」
唐元一臉痛苦地要拉扯我：「姐，求你別說了。我真的怕你第二天醒過來社死，還要打我一頓，嫌我沒攔著你。」
「胖胖，你怎麼長這麼大了？」我一臉詫異地看著唐元，捏住他的臉「吧唧」一下親了一口，「呦呦呦，這就是咱們胖胖長大後的樣子，帥的哦，姐姐親親。」
陸江停眉梢挑了一下，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帶到懷裡，微微低頭看我：「腹肌給你摸好不好？」
後面傳來方娜娜的尖叫聲，節目就插播了廣告。
我痛苦地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
「起來喝點湯。」陸江停的聲音傳過來。
我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咬痕，於是更加痛苦了。
攝像頭居然還在拍，節目組到底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刷微博的時候，所有人居然都在喊。
「節目組不做人！有什麼是我尊貴的 VIP 會員不能看的！」
「充錢，我充錢還不行嗎？把剩下的播出來啊！」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陸江停哄老婆……」
人最痛苦的不是社死，是社死後還得工作。
我強迫自己厚著臉皮爬起來，故作從容地從陸江停手裡接過湯碗。
我低頭喝湯，餘光掃到陸江停一直站在這裡，心裡不停地催他走。
陸江停忽然問我：「阮清，你大姨媽多久沒來了？」
正好方娜娜他們幾個人都走了進來，我就沒回他。
「阮清，你好點了嗎？」甘美雪走進來關切地問我，她就是同組素人嘉賓。
解決了她前夫的事情，她氣色都好多了。
方娜娜湊過來，滿眼崇拜地說道：「嫂子，求你了，多說說你跟陸大神的戀愛史吧。你到底是怎麼拿下他的？」
我能說……強攻的？只怕節目直接被和諧了。
「阮清。」甘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你今天氣色不太好，可以幫你把把脈嗎？」
「當然可以啦。」我趕緊說道。
甘美雪是一名資深中醫，節目之前介紹過。
美雪姐姐幫我把脈，表情漸漸地有些不對勁了，她猶豫了一下問我：「你生理期正常嗎？」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問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方娜娜先尖叫一聲：「姐！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我：「……」
陸江停跟韓修不約而同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驗孕棒，雙雙遞給我。
什麼情況？？
他們兩個為什麼會準備著驗孕棒！
「我怎麼可能懷孕，你們想什麼呢？」我對他們發出了狠狠的嘲笑，自信地接過驗孕棒，「這是幹嗎？做節目效果啊？」
唐元滿臉痛苦地把我拉到一邊，嘀嘀咕咕：「你昨晚吐得一塌糊塗，情況真的非常可疑。姐，我勸你好好想想。」
我一下子就沒那麼自信了，拿著驗孕棒去了洗手間。
等我出來以後，捏著兩個驗孕棒，人都傻了。
「額？美雪姐，從醫學角度上來說，沒有性生活，女人也可以懷孕嗎？」
甘美雪有些為難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陸江停跟韓修異口同聲地說道：「是我的。」
08
破案了，孩子是陸江停的，因為韓修主動退出了。
我當時面無表情地把驗孕棒丟進垃圾桶，對韓修說：「你信不信我就算懷孕了也能打得你滿地找牙？你這麼在乎形象的人，不想讓觀眾們看到你抱著我大腿求饒的慫樣兒吧？」
韓修沉默了一分鐘，說孩子不是他的，那晚我們兩個什麼都沒發生。
他只是正巧那晚去我家找我，門沒關，一進門就看見我睡在沙發上。
韓修怕我出事兒，就守了我一晚上。
所以說，孩子居然是陸江停的。
我捏著診斷書，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離婚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我正好還清了陸江停媽媽借我的那筆錢，想著要不幹脆離婚吧。
陸江停拍完戲在家休息，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做飯，還是我最愛吃的土豆燒牛肉。
不得不說，陸江停的廚藝真的非常好。他這大影帝，最大的愛好居然是做飯，我還挺驚訝的。
飯桌上，我一邊吃一邊說：「陸老師，特別謝謝你。當初我不清不楚地睡了你，你還願意跟我結婚負責。這三年，也謝謝你對我的照顧，現在該放你自由了，咱們離婚吧。」
陸江停當時那個表情怎麼說呢？就好像喉嚨里卡到了魚刺一樣。
陸江停說了一句：「好。」
他這麼痛快地答應了，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我對他其實是很歉疚的，就我做的那件事兒，說出去都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那會兒在陸江停劇組跑龍套，借著演戲的機會接近他。
那部戲陸陸續續拍了小半年，我天天想方設法地追求他。
戲快殺青的時候，他對我還是不冷不熱的。
我心想，不行啊，這什麼時候能拿下他。
我就趁夜溜進了陸江停的房間，誰知道他剛洗完澡出來，裹著浴巾。
陸江停要趕我走，我要跟他表白。
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到床上去了。
後來陸江停沒辦法，被迫負責，娶了我。
這三年我都在兢兢業業拍戲還債，只敢把陸江停當成一個好室友。
他做飯好吃，家裡永遠乾淨整齊，晚上睡覺前有時候還會跟我聊天、教我演戲。
說實話，能跟他做三年室友，真挺幸福。
「陸老師，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去亂說的。」我真心實意地說道，「三年前那事兒是我對不起你，往後你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刀山火海我也往前沖。」
陸江停只是開了一瓶酒，說：「陪我喝一杯吧，就當告別酒。」
然後……
我只記得前半段，我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我休息那半年，每天都在看你演的電影。後來看見你真人，還覺得挺不真實。在劇組那段時間我想方設法地追你，沒想到追著追著真對你動心了。可惜，這三年你恨透我了吧？被我脅迫著娶了我。」
後面的事兒，我真是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了，好好地離個婚，怎麼就整出一個孩子呢？
陸江停接過那張孕檢單，反反覆復地看了好幾遍，才開口說道：「阮清，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相反，三年前你說非常喜歡我，想嫁給我，我心裡高興瘋了。可是我看到你把結婚證的照片發給韓修的時候，我以為你只是拿我刺激他。」
「結婚後，你常年在外面拍戲。我每次都只能通過你的行程安排，來確定自己的休息時間。我做這些，只是想你回家以後，能看到我。這三年來，你始終跟我保持距離，每個月按時把錢還給我媽。我不敢開口表白，我怕嚇跑你。」
我聽了，愣住了：「你……」
「我喜歡你，阮清。」陸江停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可惜，我們總是錯過。阮清，這一次，不要再錯過了好不好。」
09 陸江停番外
我從三歲的時候開始，就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冷漠。
我懂事起就對外界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我媽一度以為我有什麼精神疾病。
事實證明，我很正常，只是生來性情寡淡。
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人的溫暖與色彩，是十歲那年，在外公家度過的一個假期。
阮清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我常常在窗口彈琴，也常常能看見阮清。
她扎著兩個稀鬆的小辮子，每天都來我家門口看看院子裡的柿子樹。
「柿子啊柿子啊，快快長大讓我吃掉吧。」
她會摸著樹，施法一樣念叨著。
我外公笑著跟我說：「哎喲，清清又來數柿子了啊。今年我可得幫她看好了，可別全讓鳥兒給吃了。去年只留下三個好的，把她給心疼的。」
每次阮清出現，我外公都會下樓去。有時候給她帶個蘋果，有時候抓一把糖果。
阮清自然是有回禮的，不知道從哪裡薅的野花，摘乾淨了葉子用作業紙包起來。
又或者用糖果紙沾一些小動物，實在沒有回禮，就唱一首蹩腳的歌。
也是那個時候我發現阮清有個難能可貴的品質，她非常有恆心，不論天氣怎麼樣都會到柿子樹前打卡。不論颳風、下雨，都能見到她的身影。
從八月到十月，我看著她頭髮一點點長長，從小裙子換成了長袖長褲。
柿子成熟那天，我在半夜悄無聲息地摘下了所有的柿子，有八個完好無損。
第二天早上，我推開窗一看，阮清就站在柿子樹下。
她呆呆的，雙眼放空，不停地圍著柿子樹轉悠，仿佛自己只是看花眼了。
「不對啊，不對啊，怎麼能全沒了啊？」
「難道讓鳥兒都吃光了？？這麼沒良心！全吃光了？」
我本來想下去找她，可沒有機會。
快到上學的時間了，阮清跑著去了學校。
後來，我等了整整一周，沒有再見到她。
我外公跟我說：「江停，清清啊，她出事了。」
很久後，我才知道那年阮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被人打斷了一條胳膊，罪犯是一個常年家暴的男人。
那個男人常年酗酒打老婆，他老婆報警以後，阮清的父親就經常回訪。
罪犯一次酗酒後出於報復心理，拐走了阮清，當著阮清的面再次對他老婆行兇，甚至揚言：「老子打自己女人天經地義！阮征途你個孬貨，敢管老子的家務事，那就讓你閨女看著老子打人！將來啊，你閨女嫁了人，也得被她老公這麼打！」
外公後來給我打電話，說起這件事情都有些哽咽：「我去給小清清送柿子啊，哎呀，她傷成那個樣子，居然一點都沒哭。江停，我問她怕不怕，疼不疼，你猜小清清怎麼說？」
阮清說：「李爺爺，我是英雄的女兒，我不能哭也不能怕。如果我害怕了，壞人就該得意了，我爸爸心裡會難受的。」
隔著電話，我都能想像出阮清倔強又堅強的模樣。
我後來常常想起阮清。
她在大雨里撐著一把小傘，站在籬笆外面，仰著頭看柿子樹。
路邊的鳥窩被風吹落，她會把自己的小傘放在地上，去喊人把鳥窩放回去。
天氣好的周末，她騎著一輛藍色的小自行車，像風一樣路過，只留給我一個瀟洒的背影。
真奇怪，短短的兩個月，我竟然用了很多年來反覆回味。
10 陸江停番外
再次見阮清，是十年後的一個秋天。
她騎著一輛自行車，身邊跟著一輛黑色的跑車。
韓修坐在駕駛座上，慢吞吞地陪著阮清。
而我，坐在另外一輛車上。
過去那麼多年，我居然能一眼認出阮清。
如果生命有顏色，那她一定是燃燒著的火焰。
阮清長大以後更漂亮了，她穿著灰色的運動服，扎著高高的馬尾。
素麵朝天，卻有一種脫俗的靈動之氣，像是一抹陽光跳躍在秋日的落葉上。
韓修把她堵在路邊，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阮清生了氣，揪著韓修的衣領把他按在樹上。
韓修低著頭，不停地在道歉。
他緊緊抱著阮清，好像怕一鬆手阮清就跑了似的。
我坐在車裡，不知不覺間捏斷了手裡的墨鏡。
我恍然想著，原來嫉妒是這樣的滋味。
像是在無人的夜裡，不小心踢到了門角，小拇指疼得躥起眼淚，心口發木。
我以為這輩子都跟阮清沒有什麼機會了，可沒想到我們還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相遇。
……
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是 1010 重大殺人案件中的受害者之一。
當年 A 市發生了兩起慘案，有兩名女性被罪犯以殘忍的手段姦殺。
犯罪者就是當年打斷阮清胳膊的那個家暴男——李勝強。
李勝強因為強姦未遂被阮清的父親逮捕，判了六年。
他出獄後，懷恨在心，報復社會。
李勝強接連犯罪之後，找上了他的前妻。
而他的前妻，正是照顧我的保姆劉娟。
好巧不巧，那年秋天阮清大三實習，負責我們這個別墅區的人口登記工作。
等她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被關在漆黑的地下室整整兩天了。
我本來就重感冒，病得嗓子都啞了，幾乎說不出話。
外面傳來李勝強暴怒的聲音：
「你他媽的！阮清是吧？阮征途那個畜生的女兒。」
「真是讓我給逮住了！小賤人，今天就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沒多久，門忽然被打開。
我聽見「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
我強撐著發出一點聲音，阮清被嚇了一跳的樣子。
「這裡有人是嗎？」她摸索過來，觸碰到我，急切地說道，「你還好嗎？」
後來我才知道，阮清關心我的那個時候，她也受了很重的傷。
李勝強用削尖的牙刷扎穿了阮清的手掌，這是他在監獄裡學來的折磨人的手段。
阮清往我嘴裡塞了一塊巧克力，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抖：「你撐一下，很快會有人來找我們的。」
按照時間，她下午六點之前要回去報到的。
如果她沒有按時回去，一定會有人來找她。
在我們互相陪伴的短短几個小時里，阮清為了轉移疼痛，跟我說了很多話。
「還好我出門前吃過飯了，雖然我媽做飯真的很難吃。我最喜歡吃學校的土豆牛肉蓋飯，可惜老闆太摳門，牛肉少得可憐。」
「跟你講一個好笑的事情吧，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一個爺爺家種的柿子，每年都要去守著柿子樹。有一年我一大早就跑去看，結果柿子全沒了！你猜怎麼著？柿子被一個小精靈搬走了！後來估計看我太可憐，小精靈又讓爺爺把柿子還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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