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相訣完整後續

2025-07-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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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著的手掌,慢慢握攏,目光有些黯淡:「我忘了,婉婉從前也是能騎善射的。」

我拉住韁繩,垂眸看向他。

他當然忘了,就像忘了他當初為何會愛我一樣,時間總是能消磨許多記憶。

我確實是多年未曾打過馬球,不是因我不喜,而是那位老太君不喜。

但她也不明說,因知道沈如安看重我,便總是旁敲側擊。

我自知在子嗣一事上多有虧欠,不願讓沈如安為難,所以漸漸地,便不再做這些事。

鼓聲起,馬蹄聲落。

連翻擊鞠,側身轉臂,俯身仰擊,背身點球……

一招一式,皆在我腦海里沸騰多年。

我勒緊韁繩,揚起馬頭,定定地看著那球斜飛進對門,直到歡呼聲起,才驚然回神。

平陽公主翻身下馬,用鞠杖點了點:「姜婉,你耍賴。」

我笑了笑:「鞠戲者,用兵之技也,公主當懂,兵不厭詐。」

我轉頭一看,沈如安的目光在我身上,不曾移動半分,眼眸里全是情動。

臨到他上場時,他握了握我的手心:「今日最大的彩頭,必然是我們婉婉的。」

我沒說話,四處張望了幾眼。

直到,沈如安站在場外,突然一個小小的人迅風一樣跑過來,抱住了他的腿,高聲喊道:「爹爹!」

他抬起頭來,一張臉與沈如安像了七八分。

07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循著聲音看了過去,背對著眾人的沈如安,仿佛瞬間凝住。

一時間議論聲起:「沈將軍的兒子?他夫人何時生了個這麼大的兒子?」

平陽公主蹙眉,問我:「你的兒子?」

「不是我的。」我淡淡道,「是沈如安的。」

前半句還算正常,可算上後半句……在場的都是宅門裡斗出來的,只消聽見個頭,便能猜全所有。

他沈如安如今只有一妻,無妾無通房,妻既無子,那這子便是見不得人的。

而這時,從人群中衝出一女子,緊緊將那孩子的頭藏在自己懷裡。

許碧瀾看向了我,我與她的目光對上,這算是我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眼中有憤恨,有羞辱,有不甘。

她大約猜到,今日的信,是我仿沈如安的筆跡寫給她的。

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呼:「這不是許侍郎家病逝的千金嗎?不是說她早幾年便身染惡疾而死,怎麼如今還跟沈如安有個孩子?」

「這你還看不懂?外室和姦生子,丟死個人……」

恰好今日,許侍郎家的另一個女兒也在場,見到此等場面,她早已無地自容,不願人多指點,悄悄地便退下。

我面色平靜地看著沈如安,看到他慢慢轉過身,一雙眼睛似乎突然淬上冷意,竟生生讓我挺住了半息氣。

他彎下腰將那孩童抱起,拽著那女子手臂,便大步往外走。

自始至終,未曾向我解釋一句,未曾安撫我一句。

我掐了掐手心,坦然地望向他大步離去的背影。

一場鬧劇將此間勝景攪亂,平陽公主沒了玩鬧的心情。

她懶懶地倚著榻,涼涼道:「你好大的膽,竟敢在本宮的場子作亂。」

我笑了笑:「那公主預備如何罰我?」

她揮了揮手,將左右屏退,才開口:「笑不出來,就別笑,比哭還難看。」

我斂了笑,神情落寞地望向窗外。

她撐著下巴:「你這一遭,算是把將軍府和沈如安的名聲全糟蹋了,往後他在上京,走出去都沒面子。」

我扯了扯嘴角:「丈夫養外室,難道我臉上光彩嗎?我連自個兒名聲都不要了,又何須顧及他的名聲?」

「我既要和離,就要離得清楚明白,我要叫世人都知曉,是他沈如安負我在先,是他沈如安背信棄義。」

平陽聲音有些空曠:「昔年他的誓言,街頭巷尾都知曉,我還曾著實仰慕這樣的男子,心中想著來日我也要尋個這般的。」

「只可惜,男人啊,終究是不可靠。」

我看了她一眼:「你心裡還放不下安狀元郎?」

五年前,平陽ṭŭ⁻公主在千秋宴對狀元郎安望舒一見鍾情,她的喜愛眾所皆知。

偏偏那狀元郎像是冰塊一般,幾番相拒,不為所動。

也不知哪一日起,平陽突然收了心思,再也不追在他身後,反倒面首眾多。

後來聽說,那安望舒丟棄了文人風骨,自甘下賤,曾自薦為面首。

平陽笑了笑,搖頭道:「棄我去者,不可戀。」

棄我去者,不可留,不可戀。

08

回到府上時,依舊不見沈如安。

唯獨老太君,在廳堂候著我。

見到我第一句,便是:「姜婉,沈家待你不薄,可你竟如此歹毒,你分明答應過我!」

我站在門外,虛行一禮:「老夫人,我答應您的事,我未曾食言,您要為他娶妻或納妾,我一概未阻攔。」

「好,好,好!」她沉聲道,「既如此,我這便讓安兒娶了碧瀾,只道他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不過是因有心人阻礙,苦了她……」

「祖母!」沈如安的聲音在夜間聽來,如擊玉般冰冷,「算我求您,不要讓我錯上加錯。」

「安兒!」

沈如安顫著手,想碰我,卻又在咫尺處停住:「你早便知道了,是嗎?」

我看向他發紅的雙眸,足以淹溺人心的悔恨和深情。

「沒有你早,畢竟你們四年前相遇,早三年前該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

他緊拽著我的手腕,宣誓般說道:「我不會讓她進府,我心裡只有你,婉婉。」

他太害怕了,力道足以碾碎我的手腕。

我試圖從他眼中找出一絲作偽的痕跡,卻發現,原來一個人能夠同時擁有負心和深情。

他愛著我,卻依然無法阻止他負情於我。

涼風帶著夜的潮氣,幽涼附在肌膚上,連五臟六腑都生出一股冷意,我問道:「為何要瞞我?」

他的面色一點點蒼白,手指緊握到發白:「我並非有意瞞你,我不願你知曉,是不想你難過……」

他靠近我,不顧臉面,不顧威儀,一遍又一遍:「你打我罵我都行,只是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老太君連忙屏退左右,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明明他連靈魂都在叫囂著害怕,害怕我不要他,可他又為什麼會瞞我騙我。

是了,他是在賭。

他在賭,與我之間木已成舟,我無處可去。

他在賭,與我情深義重,我會諒解,他不過是做了這世間男子該做之事。

他亦在賭,我年華已去,賭我Ṫŭ̀ₚ不願生事端,為他吞苦果。

我問他:「老夫人要我問你,願意娶許姑娘做平妻嗎?」

他似是覺得與我這般討論另一個女子,赤裸ţù⁷裸地掀開了他的不堪,隱忍著:「她不配,我沈如安的妻子只會是你。」

我平靜道:「那便納妾吧,擇日進府,如何?」

他猛地抬頭看我,許久,才重握我的手:「我答應你,只是給她一個名分,往後她住西苑,不會與你相見,我們權當沒這個人,還跟從前一樣。」

我總歸是對他留有最後一絲期望,可我沒想到,他竟……答應了。

我望向廳堂里燃著的紅燭,心長焰短,向人垂淚。

連它都在哭,哭我這一生彩雲易散琉璃脆。

老夫人見狀,連忙道:「既如此,碧瀾的孩子也記在婉兒名下,你是當家夫人,又無法生育,那畢竟是安兒的第一個孩子,亦是長孫,總不能入那妾室名下……」

沈如安打斷她:「夠了,您當真要將我二人往死里逼嗎!」

老夫人嘴一抿,神色愣怔,不敢再言語。

09

原本諸多人家,對沈如安永不納妾的那番話,都只當笑話看。

而今,沈如安欲納妾的消息傳了出去,倒真成了笑話。

許碧瀾進門的禮數很是簡單,一抬小轎子便從偏門抬了進來。

許是我過於平靜,在她進府那夜。

沈如安醉了酒,一遍遍地問我,為何能這般輕易將他分於旁人,問我為何不嫉妒。

我看著書上的字,一字一字地念給自己聽:「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磐石竟也易轉。」

因為我早已為你流過眼淚,痛徹心扉過。

而今不過是,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10

第二日一早,許碧瀾一身招搖地來尋我。

釵環奪目,珠翠滿身,與那日的柔弱卑微相去甚遠。

她禮數倒周全,只是行禮不倫不類:「夫人能否高抬貴手放過亦兒,我與他母子多年,實在難以割捨。」

她咬著唇:「若您實在喜歡孩子,妾可與將軍再生一個,到時生下來便抱到姐姐身旁。」

她這分明是知曉我子嗣艱難,故意說出這番話來。

我只是心中煩悶,到此借風散散胸中淤堵之氣,看來今日煩悶亦不解。

我輕笑了一聲,隨口道:「你既喜歡生,那便多生,你生幾個,我便抱幾個。若是我養不過來,我便把他們統統發賣了。」

聞言,她瞳孔猛地放大,面色頓時慘白,似乎是害怕到極致。

任誰來聽,都知道這話不過是唬人。

本朝律法,連妾室都不能隨意發賣,更何況妾生子。

即便是主母,待庶子庶女也當一視同仁,以免落人口舌。

可她竟似真信了,我日後會隨意發賣庶子庶女的話。

她猛地走近幾步,目眥欲裂:「你敢!」

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她拽著我的手腕,往身側一歪,伴隨著一聲:「碧瀾!」

她竟直直地掉進了面前的池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我身旁毫不猶豫地擦身而過,猛地扎了進去。

情急之下的反應,騙不了人。

沈如安一把將她撈在懷中,眼裡有急切。

直到他抱著她,猝不及防對上我的眼眸時,才頓覺惶然不安。

我沒再看他,轉身便走。

身後的沈如安似是想要追上來,卻被絆住腳步。

那女子聲音柔弱:「郎君莫怪,是我自己不小心。」

這樣拙劣的把戲,對我無用,但對沈如安……未必。

11

轉過連廊,我一時不察,腿上撞上一個東西。

「夫人!公子,快叫母親!」小丫鬟抓著那三歲孩童,急忙跪地。

「她才不是我母親,她是搶走爹爹的壞女人!」他伸出一根手指,氣勢洶洶地指著我。

身旁的青黛氣道:「你,你簡直是……」

我攔下她,不過一個三歲孩童,若非有心人教導,他又怎知要說什麼做什麼。

若真是與一個孩童計較,那我才真是愚蠢。

「帶著他,滾回西苑。」我口吻冷峻,不留餘地。

這時,一個僕婦從後頭走來,那ẗù⁷是許碧瀾帶進府的。

「小公子,咱們走!」我聽她低聲嘟囔著,「不過是一個下不出蛋的母雞,將來時日長了,這府上還不是我們娘子和公子說了算……」

我斜睨著她,唇角露出一絲冷笑:「青黛,掌嘴。」

青黛早就氣急,上去按住那個僕婦,掄起胳膊就是兩大巴掌,生生將她一顆牙齒打落。

這時已陸陸續續有人往這處看,我冷聲道:「以下犯上,不知死活,即日逐出府。許碧瀾馭下不嚴,教子不善,衝撞貴人,數罪併罰,於祠堂自領刑罰,三月內不得出院子一步。」

走了幾步,我回過身,看向那個面色慘澹的老嫗:「哦對了,記得同你家娘子說,今日這罰,不是沈家主母下的,也不是將軍夫人下的。而是,聖上親賜的臨光侯姜婉所下,她若有膽量,便來與我說道。」

本朝至今為止,獨一無二的臨光侯,乃蕭錦陽登基之日,親封。

當日,我聽說許碧瀾因被罰一事,向沈如安哭訴,他卻近乎殘忍笑著跟她說:「哪怕她要你死呢,你都該無怨無悔才是。」

夜深時,他站在門外,語氣有些開心地問我:「婉婉,你今日罰了許碧瀾,是因為在意,你心裡還有我。」

我並未回話,只是緊閉房門,坐在桌前,在早已落筆的和離書按上手印。

12

見到和離書時,他似平靜,又似瘋癲:「是因為納妾?可這分明是你同意的……好,你不願意,我不納妾,我誰也不納。」

他沉聲道:「你若是不喜歡,我趕了她殺了她都行,婉婉,我不會同意和離。」

我靜靜地看著他,言語不免歹毒:「你若是真想殺她,你不會放在三年後,讓我來做選擇,讓我當這個壞人。」

「沈如安,你多聰明啊。你怎麼會看不出來當年的她女扮男裝,可你縱容了,邊境相處一年,從漠視到步步淪陷,這整整一年的時光里,你可曾記起過在京城的我和曾經的誓言。」

「是,她逃走後,你以為這件事此後便無人知曉,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埋掉這些過錯,這些年,你在面對我時,有過一絲的羞愧嗎?」

「三年前,你又遇到她了,此時她懷中抱著你們的孩子,你看著那個肖似自己的孩子,心裡頭想的是什麼呢?是不是覺得慶幸,這一生不用因我,而無法擁有自己的子嗣?因為這個孩子,你便也寬容了他的母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情深似海,看啊,為了不讓姜婉難過,我費力地瞞著她,我多愛她。」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婉婉……」他喉間哽咽,嘴角不住地顫抖著,眼眶裡的淚像決堤一樣,「我只是一時新奇,我從未遇見過那樣稀奇古怪的女子。我與她那一夜,是意外。我不愛她,我只愛你一人,婉婉,我只愛你——」

我仰頭,逼回淚水:「沈如安,就到這吧。上窮碧落下黃泉,你我之間,便至此恩斷義絕。」

我看著他跌撞而去的背影,忽然又憶起前世。

帝王大權在握,卻殫精竭力,為我尋來世之法,跪天地,拜神佛。

蒼山負雪,燃燈續晝。

天下第一寺昭化寺中,長明燈燃了九九八十一日。

風急雪驟,沈如安跪於佛前。

「若神佛有靈……沈如安願以生生世世為代價,換一次重新來過。」

「願姜婉得遇良人,歲歲無憂。」

「而我沈如安,死生不計。」

若是你知曉,你用了生生世世,只換回了一個姜婉。

你可會……後悔。

13

翌日一大早,我便備馬入宮。

這世上,不僅僅他沈如安有從龍之功。

我姜婉昔年助當今聖上奪位,他還欠我一諾。

「婉夫人,小心腳下。」

「多謝高公公。」

高盛是蕭錦陽的貼身太監,已跟隨他多年。

「您折煞奴才了。」

這幾年,除卻宮宴,我並未再見過蕭錦陽。

我到時,御書房內,帝王早早便散了早朝,褪下龍袍換上了一身潔凈明朗的白色錦服,髮絲用上好玉冠束著。

蕭錦陽轉過身,長身玉立,丰神俊朗,眼中有睥睨之色,一雙瞳仁深邃,衣襟處儘是龍涎薰香,如今已至盛年,他也越發剛毅沉穩。

前世,太子突染惡疾而逝後,宮中局勢突變。

而蕭錦陽兄妹母妃早逝,既不受寵,母族又無人,於奪位一事上並無優勢。

所以,哪怕他讀盡天下書,胸中有治世之大才,也只能藏拙,不願捲入爭鬥。

而蕭玉陽在姜家的扶持下,迅速站穩了腳跟。

直到他登基後,以荒誕的理由,逐一對手足兄弟痛下殺手。

少年的蕭錦陽久困深宮,遠退至阜陽,早已被磨平了銳氣,只想護住年幼的妹妹。

最終,卻仍以屯兵謀逆為由,被斬殺於市。

其實那時,我就該明白,蕭玉陽此人,剛愎自用,薄情寡義。

只可惜,早已太遲,最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而重來一世,我掌儘先機,步步為營,第一步便是選中蕭錦陽做這天下之主。

事實證明,他是個明君,能君,天下掌在他手中,百姓安寧,河清海晏。

蕭錦陽的聲音溫和低沉,打斷了我的回憶:「其實,朕一直好奇,當初你為何一心一意只願選擇沈如安?」

他嘴角掛著笑意,似乎只是隨口問問。

「事實證明,我選錯了,不是嗎?」

「錯不在你,是他負你。」

「不重要了,臣女此來,有兩件事要求皇上。」

「你說。」

「其一,請聖上下旨,讓臣女與沈將軍和離。其二,聽聞遴選女官政令已定,臣女能否自請到民間察訪,為聖上盡一份心力。」

他沉吟著:「第一件事,朕可以應你。第二件……民間察訪多疾苦,不是易事——」

「臣女無懼,請皇上恩准。」我這一世,也該做一些值得的事。

「好,女官制度,本就是你的提議,朕不過是廣納良言,交給你,倒也放心。」

「謝皇上——」

事既已成,我也不便久留,便請告退。

蕭錦陽溫聲道:「我讓人送你出宮,高盛,安排人送姜姑娘。」

姜婉走後,蕭錦陽坐在書案後,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著玉扳指。

一縷斜陽從窗欞漏進來,照著龍涎薰香裊裊起舞。

「高盛。」他突然開口,「你覺得後宮之中,誰學姜婉最像?」

高盛彎著身,低頭細數著:「莊貴妃的眉眼最像,瑜妃的一把嗓子像了八分,但若論神態氣質,倒要數新進宮的茹貴人……」

蕭錦陽漠然,低聲道:「是朕膚淺了,形似而已,姜婉始終是姜婉。」

昔年,他的二皇兄買通了人,將他圍困在火場。

是姜婉,一身黑衣,一人一騎,單槍匹馬地拉起了他。

再無人,似她。

高盛猶豫著:「姜姑娘不日和離,皇上若是喜歡,何不如……」

蕭錦陽搖頭:「連沈如安都做不到的事,朕如何敢肖想她,不過徒成怨偶。」

「朕當真慶幸,與姜婉……只做知己,未做夫妻。」

「高盛——」

「奴才在!」

「筆墨伺候,朕要親筆擬旨。」

14

我前腳馬車剛停,和離的聖旨便到。

沈如安卻拒不接旨,高盛看了他一眼,沈老太君看著仿佛失了魂的孫子,顫著手,替他接過聖旨。

我原以為,以沈如安方才的模樣,出沈家會受阻。

可下人來傳,高盛走後不過一息,沈如安起身時,大怮之下,嘔血倒地。

於是,趁著他未醒來,我只帶走青黛,坐上了姜家馬車。

我並未回姜府,哪怕我爹娘兄長執意要接我回去。

這些年,我不外出走動,但田莊私宅一處沒落下。

我選了順門巷的一處宅院,只等聖旨到,便啟程下江南。

青黛勁大,一邊收拾,一邊問我:「小姐,您就這樣算了嗎?」

她在問,我就這樣放下沈如安,不再糾纏,不再計較了嗎?

我望著院中的紫槐,輕聲道:「我與他之間,兩世相抵了。」

青黛搖著頭,神色不解。

蕭錦陽派了暗衛給我,守在院子外頭。

可我沒想到,沈如安竟穿過層層守衛,將我擄走。

不過兩日未見,他面色消瘦得厲害,不顧我掙扎,將我放在檀木椅上。

他蹲下身,手指在我臉頰上輕點:「婉婉,你怎麼能……走得那般絕情,你當真不要我了嗎?」

我一腳踢向他,轉過臉:「你瘋了嗎?和離聖旨都下了,你這是抗旨。」

他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覆住我,收回了所有的神色哀戚,這一刻,他又成了手起刀落萬骨枯的鬼面將軍。

我心下駭然,便聽他道:「抗旨不遵又如何?」

他笑得冰涼,淚水還未乾透,一半是人,一半是魔:「婉婉,我不會同意的。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哪怕死,我們也要屍骨相連。和離絕無可能,你這輩子都休想。」

沈如安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前世,他能以一己之力覆滅蕭家王朝,今生,同樣不會是懦夫。

15

我心中當真後悔,如能早料到沈時安這般瘋狂,我便該一刀了結他。

沈如安將我安置在一個不知何處的院子裡,當天夜裡,他帶著一身酒意回來。

他將臉緊緊地貼在我手背上,滾燙的淚一顆顆砸下:「婉婉,我不過是犯了一次錯,就這麼不可原諒我?自四年前下藥的那次意外,我從未再碰過許碧瀾,我留著她,是祖母所願。她以性命相逼,我沒有辦法——」

我沉默地看著他,良久,才問:「那你敢以我生命起誓,你從未,從未對許碧瀾動過心嗎?」

長久長久的寂靜中,我仿佛又聽到一片零鍾碎梵,恍若隔世。

他不敢,他動過心。

「棄我者,不可戀,不可留。」

「沈如安,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我們夫妻緣分已盡,莫要強求。」

他眼眶猩紅,執拗著:「若我,偏要強求呢?」

「不要讓我恨你,沈如安。」

「那你便恨我,恨我愛我,總好過你漠視我。」

「婉婉,你既不願做我正妻,那你便長長久久地待在這裡,可好?」

我眉心一跳,頓覺不妙。

下一秒,他兩指鉗住我的下頜,攻勢逼人。

我一邊掙扎著,一邊後退,退無可退時,心下絕望。

卻見眼前的沈如安,突然捂住腦袋,神色痛苦地滾落在地。

我立馬跳下床,往外跑去。

他伸出手,緊緊拽住我的衣擺,我聽到他嘴裡喃著。

一會兒是:「不要走,婉婉。」一會兒又是:「讓她走。」

我來不及多想,拽出裙擺便往外走。

16

那日後,我回了姜府住。

聽聞,沈如安陷入了昏厥,宮中太醫民間聖手,都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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