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禁軍在公主府搜出了龍袍,還有我通敵叛國的」證據」!
我被關進監牢的那一刻,風臨澈復現。
他神色挑釁,對我低聲道:」君璟熙,廢棄武功只是開胃小菜。調虎離山,私藏龍袍,讓你通敵叛國才是太子殿下的真正用意。」
太子也終於現身:」璟熙,慢慢享受你最後的榮光吧。」
「這天下,註定是我們男人的!」
我微微一笑:」那祝太子殿下得償所願!」
10
我越獄了。
在被關監牢的第二個夜晚,我越獄了。
大雍到處貼滿了通緝我的告示。
直到那日,」我」深受重傷,被風臨澈和太子雇來的殺手逼入絕境,跳進墨潭淹死。
朝廷才撤銷告示,宣告我畏罪潛逃,最終死於墨潭。
與此同時,大宛侵犯大雍邊境,而太子和風臨澈起兵謀反。
我看著自京都傳來的消息,再瞧瞧身邊的北疆大營,心中隱隱有了期待感。
還有三日,北疆大軍便可啟程出征。
屆時,一切自會柳暗花明!
是日,天色迎來第一縷浮光。
我看著整裝待發的北疆大軍,無比自豪。
這是我親手練出來的兵!
他們之中,有意氣風發的少年;有報國無門的將軍;有充滿鴻鵠之志的劍客;也有曾被男權束縛在後宅的弱女子。
他們不畏世俗,不懼風雨。
「出征!」
我們一路向西。
直達邊境時,大雍西北二城已被敵軍占領。
北疆大軍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隨著我一聲」攻城」的令下,所有人上前廝殺。
太陽落山之前,我一支箭羽射穿了大宛將軍的身子。
他驚詫萬分:」大雍竟有如此精銳?」
那日,金鼓連天;那日,天昏地暗;那日,屍山血海。
奪回西北二城之時,他們用敵軍的頭顱撫慰了死去的將士。
他們一戰成名!
更向所有人證明:過去,出身,性別,都不能成為阻擋自己變優秀的理由!
當邊境的假軍情傳到京都時,我早已揮兵南下。
我們到達京都那日,正巧趕上太子攻破了最後一道城門。
父皇年邁,能抵抗這麼多天已是極限。
很快,太子率軍到達太極殿。
他一臉陰狠:」父皇,你一生偏愛君璟熙又如何?她還不是被本宮派去的殺手打入了懸崖?如今連個屍體都找不著。」
「本宮才是儲君,本宮才是皇位繼承者!」
父皇怒容滿面:」逆子!你究竟瞞著朕做了多少事情?」
太子見勝券在握,便將所有事情一一告知。
從天降異象的預言到通敵叛國,無一例外。
朝臣們即便聽見了也無濟於事。
只因他們早已被太子的人馬困住。
再者,很多人都事不關己。
這世上的人,只要沒有觸及到自己的利益,永遠只會抱著看笑話的態度,更不會有什麼感同身受。
我收到自太極殿傳來的消息時,攥緊了手心,也隨即加快了拼殺速度。
我攻入殿門時,風臨澈正好露出本來面目。
「識時務者為俊傑。」
「陛下年老體衰,太子殿下風華正茂,定會讓大雍步入盛世,您還是聽勸,寫吧!」
說罷,正要刺死父皇身邊的太監。
「朕寫,拿筆來!」父皇心如死灰。
「且慢!」
我一步步走近,」鏗鏘」一聲,隔空打落了風臨澈手中的劍。
父皇一改方才的痛心和頹唐,一個手勢過後,早就埋伏好的暗衛全部現身。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太子二人始料未及:」你竟還活著?」
我冷笑:」你們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死?」
當日被打入墨潭的,是我安排好的替身。
太子向來謹慎,若不以真人代替,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風臨澈先反應過來:」中計了,快逃!」
11
殿外都是我的士兵,他們自然逃不到哪裡去。
風臨澈被抓之時,仍面不改色:」君璟熙,今日你若不放我走,所有朝臣家眷都會死!」
說罷,只聽得天空一陣巨響。
他忽然狂笑不止:」成功了,我的火藥研製成功了,你們這些人,都該死!」
我挑眉:」是麼?那多謝你為我做了嫁衣。這份禮物,本宮甚是喜歡!」
言畢,華娘挾持著師雲依出現。
「火藥方子已經搜集齊全,朝臣家眷們也已盡數救出,請殿下放心。」
風臨澈早被氣得面目猙獰:」賤人,原來你接近我是為了得到火藥?」
「不對,我的火藥庫房只有原來的花魁才知道,可她已經被內閣首輔殺了。」
「你……你為何會知曉?」
華娘隨即撕開人皮面具,露出曾經花魁的臉。
「我就是那個被你無情捨棄的妾室啊!」
當時首輔本要給兒媳報仇,卻念她有孕在身,打了三十大板。
而後將人扔在街上自生自滅,對外宣稱死亡。
沒想到她失去了孩子,但人卻還活著。
我見其有用,就將人撿了回來,取名華娘。
於是便有了今日的一出。
看著風臨澈崩潰的模樣,我緩緩開口。
「風臨澈,你口口聲聲瞧不起任何女人,可又不斷利用女人上位,你是怎麼有臉活在這個世上的?」
他卻無所謂道:」天下女人,本來就是感性多於理性。她們甘心被奴役,被利用,我也讓她們發揮了該有的價值,這有何不可?」
「那你便試試被女人奴役的滋味吧!」
我命人將風臨澈帶到妙音坊當小倌。
與我擦肩而過時,他恨意盡顯,怨毒不已。
「君璟熙,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大男主,爾等女子終究不過是籠中雀。」
「你怎麼敢……怎麼敢將我送到那種地方?」
我用耳語道:」風臨澈,重來一世,你竟還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本宮不僅敢將你送到那種地方,還要做這天下之主,希望你能活到那時候!」
他驚懼不已:」原來你是重生……」
風臨澈被帶下去時,太子趁著眾人不注意,猛得掙脫束縛,提劍向我襲來。
「小心!」
為我擋劍的人居然是師雲依。
「終於為你擋了一次劍,我……我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璟熙,對不起!」
「希望下輩子,我們不要再遇見了!」
我看著懷中瘦骨嶙峋的她,小時候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璟熙,你長大以後要做什麼?」
「璟熙,以後你當皇帝,我當丞相好不好?」
「璟熙,如果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一定要祝福我啊!」
……
師雲依死了。
可我的心反而像麻花一樣被擰在一起,酸澀交織,五味陳雜,揪得人發疼。
我料到了其他人和事,卻未料到她會為我而死。
12
太子因起兵謀反,通敵叛國,罪不可赦,凌遲處死。
天下初定,一切回到了原點。
這一切,其實是我與父皇早就商議好的計策。
前世,父皇欲將江山留給我,可還是無力打破朝臣和世俗的看法。
只因我是女子之身。
加之後來風臨澈的到來,更是難上加難。
那時的太子叛亂成功了,風臨澈也成了丞相,但並沒有研製成火藥。
他們賣國求榮,割地賠款,大雍差點亡國。
我雖武功盡失,可以前的舊部還在。
我用了三年才推翻二人的統治。
重生回來後,父皇自然是不信怪力亂神的。
我幾經周折給他證明」先知」的能力,他才慢慢相信。
後來,我提到了火藥。
可火藥有利有弊,若是被心懷不軌之人得到,便會真正天下大亂。
是以,為了得到火藥,也為了找到風臨澈通敵叛國的證據,我與父皇不斷演戲。
才讓他們一步步暴露自己的野心。
從體察民情到我越獄,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因而,父皇對風臨澈一直是恩威並施。
而這一切只有一個理由——
他要為我掃清道路!
至於為何要我做皇帝,大抵是因為想讓我替他完成年少時期的心愿吧。
他也曾驕傲,也曾壯志凌雲,也曾想過廢除門閥,與我的母后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後來為了孝道,為了平衡朝局,他不得不向現實,向世俗妥協。
所以一直以來,他對我都是偏愛的。
也許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但我一定是個合格的思想繼承者。
所以,他將畢生希望寄託於我!
我登基的那日,風臨澈死了。
他因受不了妙音坊客人的折磨,自殺了。
我道:」死了就死了吧,也算是給天下男子一個警告。凡事多靠自己的雙手去拼搏,不要總想著歪門邪道。」
話音未落,便有不怕死的人往上湊。
禮部尚書出列:」天下初定,陛下理應實施仁政,凡事以教化為主。太子舊部的確可恨,但千萬別為此寒了寒門士子的心吶!」
「陛下初次上朝,有些規則應該明白。作為帝王,有時候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此方能昌盛!」這是三朝帝師說的話。
我輕笑:」很好,眾臣可還有其他想法?」
此刻永寧侯義子出列。
「臣以為,陛下身為天下人的表率,應當秉公執法。若一朝天子為了名聲而不顧是非黑白,那天下還有何人敬重陛下?」
「說得好!」我緩緩起身。
在他們意外至極的目光中,我開口。
「禮部尚書,三朝帝師,二人年事已高,解甲歸田。諸位可有異議?」
其餘人見我眸光不容置疑,紛紛跪地:」臣等無異議!」
兩人頓時大鬧朝堂,罵我昏君,甚至還以女子之身來攻擊我。
後來,我用天子劍劃破了他們的衣袖。
「若有不服者,誅九族!」
此後,再無人敢在朝堂上挑事。
果真,權勢是天下最好用的東西!
登基第三年,我制定新令,廢除舊制,鼓勵女子發家致富。重視農業,發展實業,與他國通商,倡導海外貿易,派人下西洋……
大雍出現東西二市,北疆大營聞名天下。
經濟軍事一度處於當世領先地位,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
誰規定,統治者一定要為了平衡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規定,皇帝一定要畏懼史書工筆?
我活在當世,千秋功過,自有後世評說!
13
師雲依番外
我是師雲依,是所有人眼中的」戀愛腦」。
可沒有人知道,我只是被劇情控制的工具人。
從我記事起,就沒見過母親。
別人一對我好,我便會感動的無以復加,毫無保留。
直到有一次,我被關係最好的夥伴背叛。
她用腳踩著我的手,神情得意:」若不是你爹是永寧侯,誰會願意跟你這個剋死娘親的賤人走近?」
當時,我的腦海被」剋死娘親」、」賤人」這樣的字眼占據。
就在我自責,甚至想要尋死之際。
君璟熙出現了。
她像騎士一般,趕走了欺負我的人。
從此,我的生命多了一縷光芒。
她成了我唯一的摯友。
我與她徹夜長談,同榻而眠。
一起談人生,談理想,比真正的姐妹還親近。
直到及笄那年,我發現璟熙變了。
她目光沉沉,眸中是我再也看不懂的滄桑。
後來,她同我談民生,談人心,言語之間多了指點江山的大氣和格局。
我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我,早已跟不上她的腳步。
她光芒萬丈,心懷天下。
而我只想圖個安穩,趨於小情小愛。
再到那次,她去體察民情時,狀元郎風臨澈性情大變,感覺與璟熙的情況類似。
我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便去找了欽天監監正。
沒想到,他讓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場面——
我看到了我們的前世。
看到我們都生活在話本子裡。
看到了那個外來者。
可我更恨那個」為愛痴狂」的自己。
我告訴監正,我要救她。
可監正說,這輩子要想保住璟熙的武功,就必須走劇情,讓她恨我,達到」摯友離心」。
回去後,我一宿沒睡。
因為我極其不舍。
十多年的情誼,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坐到破曉之際,我終於決定,」愛」風臨澈,好好做一個」戀愛腦」。
前世,她的武功被廢,我什麼都做不了。
可這一次,我想為她做點什麼。
她回京後,我不斷挑釁,不聽勸。為了」愛」風臨澈激化矛盾,甚至與從小疼愛我的父親斷絕關係。
事實證明,我的演技的確爐火純青。
騙過了世人,也騙過了她。
她果然不再管我了,與我形同陌路。
那次,劇情終於走到」武功盡廢」的時候,看著她被風臨澈算計,嘲笑,我真的想忍不住殺了他。
可我不能。
因為,我想要她脫離劇情壓制,好好活著。
太子和風臨澈叛亂逼宮的那日,我看到了璟熙的囂張和狠辣。
這才是真正的她啊。
我的摯友,本該是翱翔九天的鳳凰,是指點江山,毫無軟肋的帝王!而不該是武功盡廢的將軍,更不該是被情感拖累的嬌弱公主!
為她擋劍的那一刻,我很慶幸。
因為這一次,我這個」工具人」終於有了點作用。
我閉上眼時,看到她流淚了。
其實,她還是在乎這段友情的吧!
可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了。
因為,我不想當工具人,我只想為自己而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