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也不再出門了,每天 24 小時跟著我,就連我去衛生間都要守在門外。
顧母來時,滿臉欣慰,她勸我:
「清月,阿深對你是特別的,他只是嘴硬,其實是不想你離開的。」
我想了一晚上,都沒想明白這個特別是什麼意思?
以前我對他主動討好的時候,他愛答不理。
不可能我要離開了,顧深反倒不舍了?
於是我找到了顧深,想和他談談。
「為什麼不要我離開?」
我想起之前的話,又重複一遍:
「我沒有插足別人感情的愛好。」
顧深說:「不是插足。」
「哦,那就是許諾諾是小三了?」
「不是。」
顧深像是有些焦慮,一直無意識敲著手指:
「你不是,諾諾也不是。」
我被繞暈了,開門見山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顧深沉默了一會:
「你得留下來,幫我解決慾望。」
曾經的顧深是不近女色的高嶺之花。
自從開了葷,慾望就變得極重,不發泄就會變得暴躁易怒。
「你可以去找許諾諾。」
「不行,我跟她沒有結婚。」
「那就結婚。」
「諾諾說了要把三個弟弟供到大學畢業,才考慮結婚的事情。」
顧深盯著窗外看了一會,轉過頭,像是解釋:
「諾諾她和你不一樣,只有結了婚才願意和我親近……」
什麼不一樣?這句話幾乎讓我窒息。
因為許諾諾單純,因為顧深喜歡她尊重她,所以不願意找她發泄。
而我呢,在他眼裡,下賤廉價,隨取隨用。
所以,在他跟許諾諾結婚之前,我都必須留下來。
留下來為他解決慾望,留下來為他解壓。
「你如果想找女人,多的是,不用非得強求我。」
我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或許是傷人的話聽多了,曾經讓我撕心裂肺,痛苦難過的貶低。
此刻只是讓我覺得疲累,累到我不想再在顧家呆下去了。
可是顧深仿佛沒聽到我的話。
只是看著窗外,面無表情給我下達指令:
「今天晚上我會來找你,你洗漱好等我」
有錢人是真的很會踐踏人的尊嚴的,短短几個字就能殺人不見血。
他無視我的拒絕,忽視我的抗議,只簡簡單單一個命令。
但我晚上並沒有等到顧深。
因為許諾諾淋雨發了高燒,一個電話就把顧深叫走了。
顧深這幾天他看我看得緊,每道門都死死鎖住,怕我離開。
但今天他走得太匆忙了,一碰到許諾諾他就慌了神。
所以忘記了鎖門,也忘記了房間裡的我。
11.
我打開行李箱,開始整理東西。
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
我在顧家這些年謹小慎微,察言觀色。
除了顧母送我的奢侈品,我幾乎沒有買過什麼。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因為覺得不會長久,所以從來沒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
幾件衣服,幾件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小小一個行李箱,裝下了我的四年。
我來顧家時就是如此,走的時候也一樣輕便。
收拾到那件外套時,我看了許久,沒有帶上。
年輕時天真執拗,把外套洗乾淨後天天躲在酒吧外想還給顧深。
後來我才知道,這種面料不能見水。
有錢人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更何況我一個小小的服務員呢。
我以為顧深忘了我,結果沒有。
但結果太慘烈,比忘了我更傷人更慘烈一百倍。
12.
我拉著行李箱,走到門口時被管家擋住了。
他一板一眼:
「夫人,少爺說你不能離開房間一步。」
夫人?哪門子夫人?我要被氣笑了:
「什麼意思?控制人身自由?」
我一向性子平和,這樣說就算是真的生氣了。
但管家毫不退讓:
「少爺說了不能。」
「他說就對嗎?憑什麼不讓我走,控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不能就是不能。」
........
在我和管家據理力爭的時候,突然一道聲音傳來:
「清月。」
是顧母,她走到我跟前,看到我手上的行李箱嘆了口氣:
「何必這樣呢,你跟阿深之間只是誤會。」
「不是誤會。」
我打斷了顧母的話,將書房裡的照片拿了出來:
「顧深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他想要結婚了。」
只是對象不是我。
顧母看到照片也是一愣,好半天,她才說:
「我們不會讓這個女孩進門的,清月,你才是顧家兒媳婦的首選。」
「可是顧深喜歡。」
顧母雖然平日裡對顧深嚴厲,但她其實很溺愛孩子。
如果顧深堅持,顧家遲早是會妥協的。
我沒興趣當這對鴛鴦反抗家庭 play 的一環。
也沒興趣成為阻擋他們在一起的惡毒女配。
「清月,即便不能當兒媳,你也可以留下,我們早把你當成女兒對待……」
顧母還在試圖說服我。
我嘆了口氣,拿出了那件外套:
「留不下的。」
當年同意和顧家簽合同,錢是一方面,剩下的原因是因為那是顧深。
是在酒吧救我,是送我外套,是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顧深。
少女情絲一經萌芽便肆意生長。
這情絲堅韌、漫長,只要一點點陽光便能頑強存活。
但它不是堅不可摧的,如果永遠是暴雨,永遠是山洪。
那它也會變得脆弱、萎靡,直到徹底沒有生機。
我不想再留在顧深身邊了。
也不想再愛他了。
顧母最終讓開了路,她把我的證件交給我。
最後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清月,我會和阿深解釋,說你只是出去散散心,一個月後就回來。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們都不希望你們真的分開。」
我想說不是一個月,是永遠,是再也不見。
但到底沒辦法對溫柔的顧母強硬,也不想爭執,於是我只是沉默。
最後再看了一眼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我接著轉身,拉著行李箱,毫不猶豫地離開。
13.
畢業後,我進了一家上市公司。
因為能力不錯,升職很快。
後來有個公司挖我,在南方新開了一家子公司,開拓南方市場。
想讓我過去當負責人。
我答應後的第二天,就被顧深發現了。
他發了很大的火,把房間砸了個遍,指著鼻子罵我瞎折騰。
那天晚上,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厭惡我的狀態。
各種道具和小藥丸不要錢地往我身上弄。
直到天亮才偃旗息鼓,我奄奄一息,差點又進醫院。
後來他以家屬的身份打過去電話,拒絕了我的跳槽。
我到現在還能想起他當時偏執猩紅的眼睛:
「林清月,你別想離開我身邊。」
那時候,我以為他這是在乎我,離不開我。
後來再想,其實只是離不開一個趁手的洩慾工具吧。
畢竟我知根知底,又乖又能忍痛。
我翻開了手機,從那些挖我的獵頭裡挑選了一個條件最好的。
也是在南方的公司,待遇優厚,發展蒸蒸日上。
我閉了閉眼,在心裡說了句再見。
再見北方,也再見顧深。
14.
新來的城市靠海。
我本來以為我會不適應南方這種潮濕的氣候。
但經過半個月時間,住下來覺得還好。
新公司雖然沒有以前的公司規模大,但也算不錯的上市公司。
這邊的同事大部分是本地人,性子都很和善。
知道我是北方來的,很熱情地給我介紹當地特色。
於是,我就收穫了一大堆只有本地人知道的特色小店。
每天下班以後,我就會去海邊轉一轉,吹一吹海風。
在顧家的時候,我跟顧深提過好幾次想出去走一走,看看海。
但顧深不同意,他說他太忙了,沒時間跟我胡鬧。
我也不強求,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出門。
但那次旅遊還是被顧深攪黃了。
半夜三點,他給我持續打電話轟炸,命令我立刻回家。
我說不行,結果第二天,顧深就飛過來把我抓了回去。
本來放鬆舒適的旅行,因為我,被迫中斷。
我回去之後,專門買了禮物和朋友們道歉。
大家都說沒關係,但後來,我在朋友圈刷到了他們出去玩的照片。
他們又約了一次,只是這次沒有喊我。
那天晚上我難過了很久。
之後便跟顧深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冷戰。
旁邊有剛畢業的情侶正在嬉戲打鬧。
女孩子撒嬌說口渴,男生立刻跑去買了椰子,小心翼翼遞到她嘴邊。
我看著他們這幅青澀甜蜜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
其實真正的喜歡我怎麼會分不出來呢。
只是我以前總是抱有幻想,總會自欺欺人。
我以為顧深討厭女人,卻容忍我接近是因為我是特別的。
我以為他不婚,卻放任管家喊我夫人,是嘴硬口是心非。
但我現在想開了,其實愛不愛已經不重要了。
四年的感情,就跟那件外套一樣。
被我丟下,隨風消逝吧。
15.
來到南方的第二個星期,朋友給我轉發了一條朋友圈:
「清月,這不是顧深嗎?怎麼跟其他女孩在一起?」
偌大的新文標紅字體十分刺眼:
「顧家繼承人為貧困小白花大打出手,富家少爺遇真愛?有錢人中出情種?」
占據半幅版面的照片醒目又清晰。
顧深將許諾諾護在身後,正憤怒地一拳揮向一個中年男人。
照片的背景昏暗吵鬧,但店面有些眼熟,是在一個酒吧。
朋友也看出來了,驚呼:
「清月,這是不是你當年打工的酒吧?我記得你當時也是被人騷擾,這酒吧咋還沒倒閉呢。」
是的,是當年那個酒吧。
許諾諾穿著服務員的衣服,眼眶發紅,楚楚動人。
看向顧深的目光崇拜、委屈,又帶著藏不住的愛意。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但顧深保護的人不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
「以後他的事情不要再發給我了。」
無論如何,我都很感激當年那個救我、安慰我的少年。
我不在乎顧深是因為性格,還是因為自小培養的正義感。
他確實救了我,我也確實感激。
但這四年的冷漠、嘲諷、折磨、疼痛,也讓我真的怕了。
從此往後,他身邊無論是誰,我都不想在意了。
16.
晚上洗漱完,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陌生的號碼,熟悉的歸屬地,接通後,果然是顧深。
他有些不可思議:
「林清月,你竟然敢拉黑我?膽子越來越大了。」
不只是電話,還有微信,其實我從顧家離開當天就拉黑了。
顧深是和許諾諾一直在一起,所以現在才發現嗎?
電話那頭語氣煩躁:
「出去玩玩野了,差不多得了,趕緊回來,明天我就要見到你。」
我拒絕了:「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