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一個小殼子,將骰子裝了進去,做成吊墜掛在脖子上。
而吊墜的長度正好可以讓骰子落在我的心口處。
到達B大那天,我看著古樸的大門,好像一下子理解了為什麼盛於然會喜歡。
我帶著盛於然從大門去看了校史館了解了這座百年大學厚重的歷史。
看了看圖書館,鏡湖,情人林,還進教室旁聽了一節課。
逛了整整一天,離開B大的時候,我對著盛於然說
「B大真的很好,可是我這輩子是不能在裡面上大學了,這可是你欠我的,下輩子你要陪著我來B大上學。」
「好好好,我肯定陪著我的姑奶奶,我哪敢不從啊。」
又帶著盛於然在B市玩了幾天,那些地方都是曾經盛於然說高考完要和我一起玩的地方。
我全部都記下來了,並且成為了我高考結束計劃中的第一個環節。
回家時,盛於然還依依不捨。
我出口嘲諷道
「這麼不舍的啊,我乾脆給你埋進B大算了。」
盛於然趕忙表忠心說我去哪他去哪。
回到家後,爸媽告訴我已經被A大錄取了。
盛於然在旁邊或許是邊點頭邊評價的。
「這A大效率還挺高。」
休整了一天,爸媽商量著要準備給我辦升學宴這件事。
盛於然哪怕知道我父母聽見還是在旁邊不停的附和幾句。
他們聊的正開心的時候,我突然開口。
「那就順便把我和盛於然的定親儀式給辦了吧。」
瞬間整個家安靜了下來。
爸爸拍著桌子說我胡鬧,媽媽幫我爸順著氣說我肯定在開玩笑,就連一直沒住過嘴的盛於然也閉上了嘴。
我抬眸定定的看著我爸,很堅定的說
「我說我要和盛於然訂婚,並且我要讓你們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我爸被我氣的揚起手就要扇我,我沒有躲,倔強的仰著頭看著我爸。
我媽眼中全是對我的心疼,伸手去拽我爸的手勸我爸有話好好說不要想著動手。
最後這一巴掌也沒有落下來,我爹只是很生氣的讓我回屋子自己反省。
我坐在書桌旁,無聊的用筆在隨便找來的空白紙上寫著盛於然三個字。
而盛於然本鬼魂就在我耳邊一直念叨
「清月你這是幹什麼,我都死了,大家都知道你為什麼還要和我訂婚。」
「因為我們說好了,高中畢業就訂婚呀,我親愛的未婚夫。」
盛於然被我一噎,然後轉了話頭
「他們都接受我死亡的消息了,你為什麼還不接受。」
「我沒有不接受你死了的事實啊,可是你現在不還在我身邊嘛。」
死了兩個字被我咬的很輕,盛於然說的沒錯,我不肯接受盛於然已經死了。哪怕他父母都已經接受了。
「清月承認吧,我已經死了,可是你的未來還要很長的路可以走,不能因為我一顆已經枯死的樹而放棄一片森林。」
「盛於然,你也承認吧,你愛我,你不可能接受我和別人在一起,恩恩愛愛,聽著我親口說愛他。」
「可是清月……」
「盛於然你別說話了,事實就是這樣,我們都無法勸說自己騙過彼此,你就乾脆大大方方承認喜歡我愛我,想讓我和你綁定在一起吧。」
這次過後,盛於然單方面和我開始了冷戰。
我嘗試哄他,可是我突然發現,盛於然好像真的要消失了。
七
盛於然不是要和我冷戰,而是他的魂體已經很虛弱了。
他無法支撐在我清醒的每一個時刻給予我回應。
等盛於然再一次可以和我很正常的交流的時候,我的眼前出現了朦朦朧朧的一團霧。
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盛於然事實證明那確實是盛於然。
盛於然還不知道我可以看見他,只是他突然變得很平靜溫柔,不在和我針鋒相對。
盛於然告訴我,他要走了,真正的要離開我了。
等我開學去報道那天后,盛於然他就要消散去追尋他的自由,不在困在我的身邊。
我不敢相信的朝著面前那團霧抓去,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穿過了那層霧。
我怔怔看著雙手,淚水已經一顆一顆砸在手上,我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於然,真的,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嘛?」
我小心翼翼的詢問,帶著一絲希冀,一絲對盛於然也捨不得我的豪賭。
盛於然只是很平靜的告訴我
「不可以,清月你要學著接受我已經死了的事實。」
我瘋了般不停的妄圖抓住那團霧。
「不是的,你就在我眼前你還可以和我對話,你怎麼可以死了。」
盛於然沒有在說話,我脫力的倒在地上。
「盛於然,我本來都要接受了的,是你又給了我希望,你怎麼捨得讓我再次去接受你已經死了的事實。」
我感受到盛於然輕輕擦過我的眼角,試圖抹去我的眼淚。
可是那滴淚還是順著我的臉頰滑下去。
盛於然的嘆氣聲將我心底最後一絲隱秘的期待磨滅。
距離上次我和爸媽吵架已經過了三四天了。
這幾天,我因為盛於然的消失而搞得自己憔悴不已。
我出現在爸媽面前的時候他們眼中不要掩飾的都是對我的心疼。
可是我執拗要和盛於然訂婚惹惱了爸爸,於是爸爸也不好拉下臉關心我。
我走到爸爸面前
「爸,我想通了,盛於然……盛於然已經死了,我不能和他訂婚。」
媽媽已經哭了出來,爸爸將我摟進懷裡。
「還會有的,還會有喜歡的。」
我已經哭不出眼淚了,看向盛於然的方向。
「我真的還會有喜歡的人嘛?」
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可以給我解惑,但是人人都這麼勸我。
我提前去了A市,在盛父盛母的帶領下。
我去了他們撒下盛於然骨灰的地方,我指著那裡,對盛於然說
「你看,你原來真的死了,就在那。你去追你的自由了,你不要我了。」
我的聲音也慢慢的平靜,我面上神色也很平靜,悲傷的話語像是特定情景下被觸發而已。我就是一個沒有感情念台詞的NPC。
八
盛於然要離開了,他在離開前終於從一團霧變成了生前的樣子。
只是等比例縮小了而已,你別回有點手辦的意味了。
「清月,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幫我帶幾句話給我爸媽。」
看到盛於然,記憶中已經變得模糊的盛於然再度清晰。
我又開始思念那個在我面前會耍寶犯賤的盛於然了。
我將所有對盛於然的愛意隱藏起來,我只敢展露一點點。
我真的不能一次次讓盛於然勸我去接受他的死亡,勸我放棄對他的愛。
「你就幫我說,我很愛很愛他們,他們一定要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盛於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將我刻入骨髓。
他的嘴唇動了動,好像說了什麼,我問盛於然,盛於然卻搖了搖頭表示什麼都沒說。
我看著盛於然,雖然他沒有說出來但是我就要看懂這幾個字的唇語。
盛於然說「你也是,清月,我愛你。」
盛於然說他愛我,可是他不承認,眼角又有點酸澀,想哭,可是我再一次壓了下去。
盛於然要走了,要去追求自己的自由了,我不該再用我的愛意去捆綁他,我不想讓他走的時候都帶著我沉重的愛。
上學報道前,我拜別了盛父盛母,並且將盛於然的話告訴了他們。
他們可能會認為這是我說的,畢竟他們不知道盛於然的靈魂可以和我u對話。
我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盛於然對著盛父盛母磕了三個頭,算是徹底拜別盛父盛母。
然後對我說
「清月帶我看看你要待四年的大學長什麼樣子吧。」
他的靈魂看起來變得透明了些許。
我不敢耽誤,我報道完,連宿舍都沒有去就帶著盛於然走遍了A大校區。
最後在太陽要落山的時候,我和他坐在校園長椅上看著夕陽將天邊染紅。
「感覺A大比B大好,清月好好學習,不可以偷懶哦。」
盛於然此刻已經消散的仿佛風一吹就徹底離開我。
我壓下心中酸澀,笑著回懟一句
「拜託,我可是勤奮刻苦的學霸,肯定好好學啊。」
「那挺好,清月。」
「誒。」
只是我這聲回答,隨著一陣風被帶走。
隨之帶走的也有輕輕喚我清月的盛於然。
盛於然走後,我的淚水決了堤,徹底抑制不住,我不在乎任何人投來的目光,放放任自己哭的痛快。
後來,盛於然好像真的從我的生命中淡了出去。
在寒假要回家的時候,我又去了海邊,準確無誤的找到盛於然骨灰拋灑的地方。
「盛於然,如果面對死別是人生必修課,那你可不可以給我這門課打滿分啊。」
愛人的離去從開不是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而是一生都連綿不絕的細雨。
那枚骰子被我一直珍藏於心口。
「盛於然,你所感受到的每一次新的悅動,都是我在一遍遍說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