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舊歡(含番外)完整全文

2024-12-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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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陸斐搖搖頭:「不要管我了。」

「九殿下,你是心善之人,一直以來,是我欺瞞於你,得到了本來不屬於我的東西。但既然不屬於我,遲早也是要還回去的。」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定自若,至少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可陸玟嘲弄的嗓音還是響在我身旁:「聽聞九弟命不久矣,想不到最後的一點壽命,還用在這樣一個人盡可夫的低賤之人身上,真是可惜了。」

15

晉國天牢的居住環境,比我想像中要好一點。

沿著昏暗狹長的走廊一路走到盡頭,禁衛軍打開牢房大門,一把給我推了進去。

我一個踉蹌,跌坐在稻草之上,仰頭看著生鐵製成的厚重大門在我面前合攏。

天牢濕寒,好在我身上還披著那件厚厚的狐裘,整個人縮在裡面,倒也不算太冷。

此刻靜下來,我才有空努力思考。

一開始,聽聞楚國使臣覲見,我還以為是冷月與寒星的死被發現了。

沒想到竟然是元嘉公主。

元嘉,為何會跟隨所謂的楚國使臣,忽然來到這裡?

如果她一開始就很願意來和親的話,我根本就不會被從青樓里贖出來才對。

而且看陸玟和陸閔這一系列動作,應該與元嘉公主早有串通。

只是他們這樣大費周章地演了這麼一出,也就把我關進了天牢,對陸斐幾乎毫無影響,到底圖的是什麼?

以我的智力,只能思考到這裡,沒辦法再繼續往下想了。

再加上方才宴席間喝了幾杯酒,此刻醉意漸漸湧上來,我擁著狐裘,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遠遠傳來的喊殺聲驚醒,迷迷糊糊地抬眼向高窗外望去,卻只能看到紛紛揚揚的大雪,和天際已經泛白的天色。

我縮在角落,從頭上拔下一根尖銳的金簪,握在手裡,方才覺得心底踏實了一點。

就在這時候,天牢的大門忽然被吱呀一聲打開了,兩聲悶哼響起後,有腳步聲漸漸向我的方向靠過來,越走越近。

我將金簪握得越發緊,目光緊緊盯著牢門的方向。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穿過明暗的光影,站在我面前時,我手中的金簪驀然掉落在稻草上,眼淚也跟著涌了出來。

陸斐站在門外,朝我微微勾起唇角。

被他提在手裡的那柄劍像在血里泡過一樣,泛出一層暗紅的冷光。

他衣衫凌亂,臉頰染血,還在微微急促地喘著氣,可單單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竟然比光還要耀眼。

「盈枝。」他輕輕地說,「不要害怕,萬事有我。」

他上一次對我說這句話,是在三日前。

可我今日才懂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是多麼鄭重其事的承諾。

陸斐拿出一把染血的鑰匙,打開了牢房門。

我從地上站起來,猛地撲過去,抱住他,卻摸到了滿手濕黏。

我心下猛然一沉,艱難地開口:「陸斐……你的身上都是血。」

他將下巴抵在我肩上,隨手扔了手裡滴血的長劍,小心翼翼地抱住我:「不要怕,都是陸閔、陸玟還有……他的血。」

「盈枝,我們回家了。」

離開前,我沒忘記把掉在稻草中的金簪撿回來。

直到平安回到府中,我才知道,他那時候是騙我的。

為了儘快將我從天牢里救出來,陸斐將原本謀劃周全的布局提前了整整一個月,其中難免疏漏。

他被臨死反撲的陸玟刺了兩劍,但仍強撐著來天牢中接了我。

所幸沒有傷到要害。

駐紮在東南的鐵甲軍大部隊,年前就扮作商人,被阿七分批帶入了京城。

他們同在宮中的林沉裡應外合,很快就占領了晉國皇庭中最關鍵的幾處位置。

「他臨死前,罵我亂臣賊子,說我的皇位來路不明,朝臣不會服氣……」

陸斐靠在我肩上,偏著頭沖我笑,「可他不知道,朝中有半數武將早就歸順於我。而文臣,聽聞我要攻下楚國皇城,為晉國開疆拓土,便也不會再反駁。」

「那個位置,該能者居之,他從來都不懂。」

這一瞬,他眼中波光瀲灩,分外動人。

我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塗在他傷口上,沉默半晌,才小聲道:「陸斐,你還是休了我吧。」

他目光流轉,落在我臉上,眼底情緒幽深如潭:「理由?」

「我騙了你。」想到那日在除夕宮宴上發生的事,我仍然覺得心頭髮痛,「陸斐,我不是元嘉公主,只是個出身青樓的賤籍女子,你該娶一個配得上你如今身份的人。」

「……身份。」

他沉默片刻,忽然輕嗤一聲,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冷意,「你倒說說,我如今是什麼身份?」

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他話里的危險。

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馬上就是皇上了——唔!」

我話還沒說完,陸斐忽然貼過來,吻住了我。

這個吻用了點力氣,帶著幾分惡狠狠的意味,我下意識往後躲,卻被他扣住後頸,更緊密地貼了上來。

我們對彼此已經很熟悉了,陸斐很了解我,專挑軟肋下手,親得我指尖都發軟。

直到血腥味飄入鼻息,我才驟然從浮沉的浪潮中清醒過來,慌裡慌張地去摸他後背。

「你的傷口……不能用力!」

陸斐卻按住我的手,目光凜凜地望著我:「我給過你反悔的機會,盈枝,但你已經選了我,除非死,我不可能再放開你。」

我一時怔在原地。

「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心悅你,並非因為你的美貌,或者因為你是公主。何況你也並不算騙我——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

他說著,又一次親了上來,在我唇間低低地笑,「盈枝,你知道嗎?真正的元嘉公主,是從來不碰栗子糕的。」

16

陸斐告訴我,其實他之前就遣人去楚國查探過,知道了一些元嘉公主的小習慣。

「她用了和栗子有關的東西,就會渾身起紅疹;至於跳舞這種事,她自恃身份,更是碰都不會碰。」

他說著,忽然望著我笑起來:「那一日從宮中出來,你一個人將一斤栗子糕吃得乾乾淨淨,我就知道,你絕不可能是元嘉公主。」

我尖叫一聲,氣得撲過去捂他的嘴:「啊啊啊你閉嘴!不可能,那不是我的飯量!」

他竟然從那時候就知道我不是元嘉了。

那我豈不是一直都在他面前拙劣地演著戲?

太丟人了。

但我的心,卻在他與從前相差無幾的眼神和親吻中,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些日子,等傷養好後,陸斐帶著我重返天牢。

在關了我一夜的那間牢房裡,如今關著真正的元嘉公主。

「她指認你,是因為陸玟向她許諾,只要降低我的威望,從我這裡拿到鐵甲衛的兵符,先皇就會立他為太子,到時候,他會立元嘉為太子妃。」

我有些訝然:「元嘉一向高傲,怎麼會看得上陸玟許諾的太子妃之位?」

陸斐輕描淡寫:「楚皇已死,如今登基的新皇與她並非一母所生,且因為之前受過她欺辱,欲置她於死地。元嘉狼狽逃出楚國皇城,一路北上,在邊境小鎮撞見了陸玟的人,這才投靠了他。」

我目瞪口呆。

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陸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笑了一下:「晉國邊境,也有我的人。」

我們剛來到牢房門口,元嘉就一臉怨毒地撲了過來,抓住鐵欄。

「你也配?」她尖聲道,「你這種人盡可夫的賤人,憑什麼頂替本宮的位置?你的蓮花是紋上去的,本宮才是真正的天降祥瑞!」

她滿身狼狽,顯然在牢里過得不太好。

陸斐將我護在身後,淡淡道:「你還有心思考慮這些事,想來是在牢里日子過得還不錯。」

元嘉又恨恨地看向他:「你這個賤種……」

她話沒說完,就在阿七驟然亮出的雪亮刀光中閉了嘴。

陸斐輕笑一聲:「天降祥瑞?這種鬼話說一千次,連你自己都信了?」

元嘉一下僵死在原地。

「當初你母妃為了爭寵,你剛出生半個時辰就給你種下蓮心蠱,令你心口生出蓮花圖紋,作為代價,這蠱蟲日日吸食你的精血,直至漸漸衰敗,你也會早亡——現在你卻說,這東西是祥瑞之兆?」

元嘉神情灰敗,無力地反駁:「你一派胡言。」

「我今日帶盈枝來見你最後一面,並非為了聽你滿口惡言。而是你自己也很清楚,她與你雖非一母同胞,卻仍是嫡親的姐妹。你一口一個賤人,難道不是因為自認高貴被揭穿後的惱羞成怒?」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看元嘉一眼,攬著我肩膀,轉身就走,只是淡淡吩咐阿七:「殺了她,屍身也不必再留。」

身後元嘉憤怒又絕望的唾罵聲,漸漸遠得聽不到了。

我靠在他懷裡,真心實意地誇獎:「陸斐,你真的好會嘴炮啊。」

「……」

「不過你剛才說的那話……」我遲疑了一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摸摸我的頭髮。

「盈枝,你想過嗎,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你和她若無血緣關係,怎麼會長得如此相像?」

我腦中有驚雷轟然一聲炸響。

所以……當初那個騙了我娘的所謂貴人,就是已經病逝的楚皇?

一瞬間,那些蟄伏在我生命深處晦暗的脈絡, 忽然漸漸清晰起來。

元嘉說的不對, 鴇母說的不對。

我並非天生賤命一條。

但也終究往事不可追。

走出天牢, 初春尚且料峭的寒意侵襲而來,卻被陸斐溫熱的懷抱擋在外面。

在他那裡,似乎我不管身份如何,永遠可貴。

陽光輕輕淺淺地落下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偏過頭去。

陸斐坐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終於微笑著擺擺手:「罷了,阿七,你下去吧。」

「而鳳」我話沒說完,就被陸斐截住了。

他笑起來,眼中光華流轉,爾後湊過來,輕輕在我鼻尖兒親了一下。

「哪有什麼真的假的?」他說,「這世上, 本來就只有你一個元嘉公主。」

17

來年冰消雪融。

我的封后大典選在春日的一個黃昏。

是陸斐特意找太史令算過的良辰吉日。

我一大早就被檀雲從被窩裡拖起來, 原本還想賴一會兒床,結果她可憐巴巴地瞧著我:「這是奴婢最後一次服侍娘娘了,娘娘還是快些起來吧。」

我險些忘了, 阿七已經被陸斐封為將軍, 今日大典結束後, 她就要作為準將軍夫人搬到府外去住了。

檀雲替我一層層穿好繁複的皇后禮服, 在髮髻上戴上鳳冠,我望著銅鏡里那個面容瑰麗美艷的女子, 一時間微微恍惚。

從青樓花魁,到冒名頂替公主,到九皇子妃, 再到一國之後。

我這前二十年的人生,簡直過得像做夢一樣。

我挽著陸斐的手,在禮儀官的指引下, 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微微側頭,低聲道:「盈枝, 不要緊張。」

「這一切, 你都受得起, 你都值得。」

「……好。」

我深吸一口氣,反手將陸斐握得更緊。

終於,跨過最後一步台階, 我與陸斐並肩站在了高台之上。

鳳冠上長而繁複的流蘇垂下來,輕柔地擦著耳邊,像是昨天夜裡,陸斐落在我耳畔溫柔的親吻。

而如今,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我心歸處。

(正文完)

她有一雙貓一樣嫵媚又天真的眼睛。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兩國邊境接壤的小鎮上。

來和親的隊伍在驛館稍作休息,她穿著火紅的嫁衣跑出來,對隨行的侍衛說:「我想吃糖葫蘆。」

那侍衛理都不理她,她於是生氣地拽了拽他的衣擺:「喂,我現在可是公主,你不要不識抬舉。」

「唰」地一聲,侍衛拔劍橫在她頸上,冷笑道:「還沒進晉國皇城,就擺起公主的架勢了?我雖不能殺你,在你身上開兩個口子放放血,總歸到晉都那日是能痊癒的。」

她很明顯被嚇到了,於是又很沒骨氣地收回手,慫巴巴地站在那裡:「不吃就不吃嘛,動不動喊打喊殺的。」

我坐在樹上,透過交錯的枝葉縫隙看過去,她的容貌美艷不可方物,上面鋪開的神情生動得不像話。

那一刻,我的心跳忽然奇怪地亂了一下。

離開後我找到阿七,他一臉不贊成:「殿下不該以身犯險。」

我懶洋洋地說:「我只想看看,楚國送來和親的公主究竟是什麼樣。」

「殿下看清了嗎?」

「看清了。」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看似無害,但仍不可掉以輕心。」

正因如此,新婚之夜,阿七先去掀開喜帕,露出她陡然驚喜的神情:「謠言,果然是謠言,夫君真是身體康健。」

我雖不是ṱü⁴真正的晉皇血脈,卻仍然在皇庭複雜的爾虞我詐中長大。

皇宮裡人人戴著面具,說話做事間總要給人下無數個套,她卻什麼都擺在臉上。

甚至不需要稍加分析,我就能清清楚楚地猜到她在想什麼。

也沒費什麼力氣,就知道了她並不是真正的元嘉。

也是,傳聞里那位公主飛揚跋扈,宮人稍有不順她心意,便會被折磨至死,哪裡會像她這樣,被掐脖子也只敢編出拙劣的藉口哄我。

我想了個法子,殺了那個叫冷月的暗衛替她出氣Ṱṻ⁶,卻又臨時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於是叫阿七去喚她過來。

盈枝,他們叫她趙盈枝。

我故意把劍扔到她面前,故意慢條斯理地編著那些奇怪的理由,看著她像只乖巧的鵪鶉一般,明明害怕得臉色都泛白,眼睛卻仍然一片水盈盈的光澤。

她太生動了,有種不屬於這個死氣沉沉的皇庭的美。

可我又想自私地將她留在身邊,於是再三猶豫後,還是答應了與她洞房。

她的身段極軟,嘴上叫囂著要給我好看,動作卻笨拙又莽撞。

我仍然記著自己目前假扮斷腿的身份,卻也因此忍得十分辛苦。

昏黃曖昧的燭光下,她那張如玉的臉被光一照,連額上浸出的汗水也無比魅惑勾人。

像是漩渦。

我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我喚來阿七,讓他命下面的人去查她的來歷,倒是很快就有了結果。

他們說,她從出生起,就待在楚國的一家青樓里,一直長到十七歲,即將被推出來賣高價的時候,被楚皇找了回去,冒充元嘉公主和親,嫁了過來。

再往下查,就是那段一國之君怯ťū́⁺懦到可笑可憎的風流往事了。

說完這些,阿七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我目光淡淡地掃過去:「還有沒說完的?」

他猶豫片刻,開口:「……屬下的人打聽到,似乎九皇妃身上的蓮花,是沒用麻沸散,生生刺上去的。」

「那日楚國宮中伺候的宮人放出來了一批,說是元嘉公主特意叮囑的,九皇妃疼了一天一夜,哭得嗓子都啞了,他們也沒放過她。」

心尖忽然冒出一股尖銳至極的疼痛,我的手在輪椅扶手上驀然收緊,又寸寸鬆開。

「元嘉公主。」

我輕聲道,「阿七,來年春景最是好看,她就不必看了吧。」

後來阿七來回稟,說他殺元嘉公主時,用最鋒利的小刀,一點點片下她胸口的血肉,將那朵金色的蓮花完整地削了下來。

「一共一千四百五十刀,怕她昏過去,屬下特地讓人用參湯吊著她的命,又將下身浸入冰鹽水之中,確保她時刻清醒,人死後,屍體拖去宮外燒了個ṭŭ₉乾淨。」

我點點頭,望著他肅穆的神情,忽然笑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她。」

「九皇妃她……待檀雲極好。」阿七微微紅了臉,「從前是屬下多有冒犯,九皇妃也不曾責怪。」

我微微垂了眼,盯著他:「不曾責怪,是她沒放在心上。若你再不敬她,我也不會顧念你跟我多年的情分。」

這話說得極嚴肅,阿七也莊重地跪下應是。

我頓了頓,又道:「還有,以後叫她皇后娘娘。」

我即位的第二年,晉國的鐵騎踏入楚國皇城,那位剛做了皇帝沒兩年的新任楚皇江流很識時務地遞出了降書,甘願俯首稱臣。

有些時候我無比固執,例如這個重要的時刻,我希望盈枝能與我並肩走進楚國皇庭——以它新主人的身份。

江流見到我們,十分順從地跪下行禮。

我命他抬起頭來,問他:「你瞧孤的皇后,可覺得眼熟?」

他一定認出了盈枝並非真正的元嘉,卻還是很識抬舉地應聲:「皇后娘娘乃是臣妹。」

盈枝就在旁邊捏著嗓子喊了一聲:「哥哥。」

然後又轉過臉,眼巴巴地瞧著我,像是在問:是這麼叫的沒錯吧?

我笑笑,牽著她的手,走下台階去,站在江流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要記得你的話,孤與皇后,還有要用到你的時候。」

再後來,我命人將從前給盈枝紋身的那一處宮殿,一一拆除,蓋上新的。

她出門前特意提著裙擺在我面前轉了一圈,有些忐忑不安地問我:

「陸斐,你看我這麼穿合適嗎?會不會有些過於華麗?朝中那些臣子不會又因為這個說我壞話吧?」

我好笑地把她攬過來,按在懷裡親了下去:「是過於素凈才對。」

做了皇后之後,她似乎也覺察到朝中那些臣子對她的質疑和不滿,打扮得十分簡約,言行舉止也收斂許多。

有一日在御書房,她正伏在我腿上撒嬌,門外太監通傳,說是左相來找我議事,嚇得盈枝整個人從軟榻上蹦起來,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

左相進門,見到她,眉頭一皺,卻還是行禮:「微臣見過皇后娘娘。」

「免禮免禮。」

她拂一拂裙擺,轉頭望向我,「陸……皇上,既然朝中有事,臣妾就先回宮了,今晚記得來吃晚膳。」

議完政事,左相仍然站在書房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淡聲道:「丞相有話,但說無妨。」

「微臣知道皇上與皇后鶼鰈情深,然而如今皇上即位畢竟已過了一載有餘,後宮空虛……」

他望著我的神情,沒有再說下去。

我提筆在摺子上批了字,半晌才徐徐開口:「既然如此,丞相不妨寫一封摺子上來,明日朝政再議此事。」

晚上回去用晚膳,盈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碟子裡的東西,心不在焉的樣子,連我夾給她一塊她最討厭的芹菜,都毫無察覺地吃了下去。

哪怕做了這麼久皇后,她的心思還是一如從前單純,什麼都擺在臉上。

我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心事重重。

果然,吃過飯,她就伏在我膝上,小聲問我:「陸斐,你打算什麼時候選秀?」

我的手驀然停在她發間:「為何要選秀?」

「就……充盈後宮啊,每個皇帝不都要這樣嗎?」

她苦著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聽說這些日子,晉都中不少人都說你專寵中宮,對朝政極為不利。我想了一下,老皇帝從前那麼寵簡貴妃,還是封了一堆其țūₜ他妃子,你要是不封,他們豈不是要說三道四到明年去?」

我扶著她的頭,讓她轉過來看著我:「你希望我封妃嗎?」

「我不希望啊,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因為被朝臣詬病,被百姓議論——」

她話沒說完,就被我的親吻堵了回去。

我低頭親著她,低聲道:「不用擔心,我留著江流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件事。」

第二日早朝,左相諫言,我即位已一載有餘,盈枝身為中宮皇后又無子嗣,應該廣納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

他說完,一旁的禮部尚書又上奏,說盈枝身為從前的楚國公主,如今為後,難免德不配位。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臣子表示贊同。

我支著腦袋,懶懶地聽著他們吵了半天,直到江流站出來,跪在大殿中央,朗聲道:

「往事不可追,臣如今為大晉臣子,臣妹自然也是Ṫŭ̀ₒ大晉之人。臣心甘情願對陛下俯首稱臣,諸位這般議論,莫非是對陛下的決策心有不滿?」

禮部尚書連忙跟著跪下:「臣絕無此意。」

「皇后從前雖為楚國公主,嫁與孤之後,便一心只為孤著想,也為我大晉出了不少力,孤此前身體不大康健,全由皇后悉心照料才得以痊癒,若論功績,絕不遜於諸愛卿半分。何況如今楚國已是昨日輝煌,江流也已是我大晉股肱之臣,往日之事,休要再提。」

眾臣皆肅穆應是,唯有左相仍不死心:「但如今畢竟後宮空虛……」

我垂眼掃過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便選一批秀女入宮,先不冊封,交由皇后挑選調教。若有皇后看得上眼的,孤便封為后妃, 若是連皇后都看不過眼,那便算了吧。」

左相的動作倒是很快,不出半月, 便著禮部在晉都中選了十數位官宦貴女, 一起送入儲秀宮內。

我讓盈枝去瞧,她回來後, 誠實地告訴我:「雖然都沒有我長得好看, 但你會不會想換換口味?」

她說這話時,已經被我剝得白生生,像顆鮮甜可口的脆嫩果子。

我親了親她雪白細長的頸子, 啞著嗓子道:「的確是想換一換口味的。」

她神情一暗, 氣鼓鼓地卷一卷凌亂的裙擺,就要從我身下逃開。

又被我握住足踝,拽了回來, 湊在ṭű̂⁾她耳畔, 低聲說:「好盈枝,讓我換一換口味……昨日尚宮局送來的新裙子, 穿給我看看?」

第二日她扶著酸軟的腰肢去儲秀宮, 隔日宮中便有皇后浪蕩的風言風語傳出來。

我著人去查,很快找出了那兩個散布流言的秀女, 遣回府中。

又過了幾日,宮中的荷花開了滿池, 盈枝讓人帶著一眾秀女去賞花,不知怎麼,竟掉下水去一個,且正好讓我撞見。

侍衛將人救起來, 渾身濕淋淋的女人跪在我面前, 泣不成聲:「臣女不知何時得罪了皇后娘娘, 竟讓她推臣女入水, 是臣女的過錯……」

盈枝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我跟著笑:「的確是你的過錯, 陷害皇后, 你好大的膽子。」

她被送出宮去, 後來很快嫁了人。

不Ṱū⁴出月余,儲秀宮中的秀女只剩下三人, 且這三個十分主動地來找我求去:

「臣女自知福薄,不敢侍奉皇上,又格外思念家中爹娘, 還望皇上開恩……」

我很爽快地放了她們出宮。

這之後,再沒人跟我提充盈後宮的事情。

倒是盈枝,夜裡跨坐在身上, 得意洋洋地望著我:「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

她身上穿的,是尚宮局新制的衣裙,輕薄至極, 且長長的衣帶一扯就開,十分好脫。

我笑著把人攬過來,輕輕抽掉她腰間的衣帶,指尖按住最敏感的腰窩, 低聲道:「嗯,我這輩子都是離不開你的。」

夏日正好眠,美人正好眠。

是我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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