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皇上保平安完整全文

2024-12-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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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身旁的公公傳過了話,就回去了。

初秋的風有些涼,我站在門外竟有些冷得發抖。

是了,我竟忘了,房間裡的那個皇上,是不會在意人生死的,更何況只是小小的懲戒。

在他眼裡,只有利與不利的區別罷了。

他需要王曦澄為他綿延子嗣時,便連她喝的湯藥都要過問,不需要時,哪怕跪在寒風中也是無關緊要。

我沒有去求皇后。

在皇后眼裡,我也只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我去找了楚婕妤。

前些日子,我是日日悶在蕊畫軒,可卻不是做了聾子、瞎子,楚婕妤這個人,早在一入宮我就盯上了。

她不像吳昭儀和淑妃,她和我一樣,慣有些心機。

上一世,她可是我的眼中釘。

最了解一個人的,不是她的朋友,而是敵人。

她最愛的,除了榮華富貴,還有一樣東西。

那就是古琴。

而恰恰,我一早就搜羅到了春雷。

當抱琴抱著那把春雷到的時候,楚婕妤正巧走到院子裡。

「楚婕妤!」

我示意抱琴站在我身後,開口道。

「宋婕妤怎麼有空……」她話未說完,便看到了那把古琴。

「那是……」她杏眸中滿是驚喜。

「春雷。」我點點頭。

「真的是!」即便平日裡再有心機,此刻她也只是個愛琴如命的痴女罷了。

「春雷。竟真的是春雷。傳聞這把古琴早就流落到民間,我遍尋不到,沒想到竟在宋婕妤這裡……」

「我也是偶然間尋到的。」

「我能否一試?」楚婕妤抿了抿唇問道。

「這古琴我原是想送給王美人的,她今日……不甚開心。」我遲疑地看著楚婕妤,刻意免去她罰跪的事。

「多虧了宋婕妤提醒。」楚婕妤一瞬便緩過來神,「去,快請王美人回去休息,今日本就是一場誤會。」

「改日,我必定登門去瞧瞧王美人。」楚婕妤說罷,便直勾勾地盯著抱琴懷裡的春雷。

「我聽聞楚婕妤琴藝冠絕,想必春雷在你手中才不至蒙塵。」我嘆了一句,「抱琴,將春雷贈予楚婕妤。」

楚婕妤雙手捧著春雷,卻是向我福了一身:「多謝宋婕妤成全。」

這就是她與我最大的不同,她雖有些心機,可對於摯愛之事從不作假。

也只有這一點ẗůₜ,勉強稱得上些許可愛。

待我去見王曦澄,她整個人縮在被窩裡,小聲抽噎著。

「澄兒?」

我輕喚了一聲。

她這才鑽出來,撲到我懷裡,露出紅腫的臉哭得更大聲了:「姐姐!澄兒臉疼!」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也要腫了。傳醫師看過了嗎?」我擦著她的眼淚,輕聲安慰。

「這副樣子,我才不要看醫師!姐姐,你也會一點的,你幫我找點什麼擦擦好不好?」

她抓著我的胳膊央求,我只得點點頭:「好了,我幫你。」

好在她宮裡備了些活血化瘀常用的藥材,給她敷好以後這才老實地靠在床上。

「姐姐,那架春雷很難得吧?」

「有什麼稀奇的,你我都不是擅琴的,即便是號鍾在我們手上也是無用。」我安慰道。

王曦澄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一臉的茫然:「姐姐,在皇上心裡,他究竟是最愛誰的?」

「他是皇上,我們是妃子。我們與他之間,有的不是愛,而是依附。我們依附於他,而他卻不是非我們不可。

「所以不要說愛不愛的,敬畏他、侍奉他就是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王曦澄講這些,看她似懂非懂點頭的模樣,我笑了笑:「好了,你休息吧。」

21.

皇后有孕、淑妃被禁,後宮爭寵已是各憑本事。

彈琴、跳舞、唱歌、裝病,這些手段層出不窮。

我卻是乖巧地躲在蕊畫軒,沒有任何動作,閒來無事還偷偷在院子裡養了幾隻母雞和兔子。

所以當皇上習慣了鶯鶯燕燕,路過蕊畫軒聽到幾聲雞叫的時候,探著腦袋走了進來。

「你倒是逍遙。」

皇上見我正趴在石桌上揉白兔,氣笑了。

「往日覺得你是個手段多的,怎麼現在倒躲起來養雞摸兔了。」

我一本正經地抬起頭:「我是怕有一天惹惱了皇上被禁足,外頭那些奴才趁機斷我的吃喝,所以未雨綢繆,早早準備。」

話剛說完,皇上便冷了臉:「你在說朕刻薄淑妃?」

「臣妾不敢。」我連忙跪下,「淑妃娘娘被禁汀蘭殿,情況如何臣妾並不知,可臣妾看昭儀姐姐如今卻是連個美人都不如,便由人推己,若有一天我落了勢,怕是連昭儀姐姐如今都比不上。」

「哼!一群捧高踩低的狗奴才!」皇上眉頭一挑,朝一旁的公公說道,「去,把這件事給朕辦妥了。」

「遵旨!」

「皇上。」我聞言抬起頭,巧笑道,「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今天把它烤了吧。」

「烤了?」皇上驚問。

「對啊,你瞧這兔腿,多肥,烤的時候那油花滋滋的。」我故意說得誇張,逗得皇上直笑。

他笑了一陣,握住我的手:「闔宮上下,就數你主意多。朕當真是著了道了。」

我搖搖頭,乖巧道:「我只是每天都在想,皇上會喜歡什麼,怎麼才能皇上輕鬆些高興些。」

「嘴也甜。」他眼帶笑意,向我靠過來。

即便我有諸多手段,可後宮榮寵我從不獨占,我更樂得在各宮其他妃嬪那裡摸魚聊天看話本子。

如今都知道我的菜園子哄得皇上邁不開腿,各宮都種了各自的菜園子。

我更是四處拉著自己宮裡的人四處傳授菜園的種植經驗。

整個後宮有種前所未有的,奇怪和諧。

原先,兩個妃子見面先姐姐妹妹客套一番,如今兩人見面,第一句總是問:「發芽了嗎?」

若發了芽,另一位必定是欣喜的甩著帕子:「發了發了,長這麼高了。」

有時,皇上會問我,為何總是如此與眾不同。

我搖頭只說,自己只是想要皇上永不厭倦。

心裡卻想著,只要不對你動真心,後宮中的每一個女子都是與眾不同的花骨朵。

在淑妃禁足解開之țų₈前,皇上下了聖旨,皇后有孕,後宮同喜,我晉為昭容,王曦澄晉為婕妤……眾位妃嬪除了犯了錯的,大多都晉了一級,算是皆大歡喜。

22.

淑妃半年禁足解封時,我正在王曦澄那喝茶。

她倒是沒種什麼菜,卻是養了一群小奶貓,每天在園子裡逗貓逗的,隔老遠都能聽到她令人窒息的尖叫聲。

難怪這段時間皇上每次來蕊畫軒,聽我提起王曦澄,都會一言難盡地看著我說:「她現在已是不需要朕的了。」

「淑妃娘娘今日就能解封了。」王曦澄懷裡抱著一隻奶貓,將頭埋在它的頸窩裡說道。

「禁足了半年,想來應該是悶壞了。我們也該去請個安的。」

「嗯,姐姐說的是。」她點點頭,卻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怎麼了?還害怕呢?」

她將頭從毛茸茸里抬起來,委屈唧唧地哼哼:「那時候確實很嚇人,現在過去,她知道你跟了皇后肯定又要欺負你了。」

「不怕。如今皇后已經無暇顧及後宮諸多雜事,協理六宮的權柄還是要在淑妃手中。」我將貓咪從她懷裡抱過來笑道,「快去洗洗換身衣服吧,渾身上下都是毛,合該你才是貓。」

「好吧,聽姐姐的。」

待我拖著她一同去請安時,已有幾個姐妹請了安回來。

她們說,淑妃娘娘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

路上碰到了吳昭儀,她看見我,有些彆扭地笑了笑:「宋昭容好風采。」

「昭儀姐姐安好。」我應道。

淑妃確實變了許多,原本有些豐盈的,如今卻纖瘦得讓人心疼。

她看到我來,只略抬了一下眼皮子:「宋婕妤,不對,是宋昭容了,如今還來我這汀蘭殿做甚,清坤宮是容不下你這個趨炎附勢的小蹄子了嗎?」

「淑妃娘娘安。」我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淑妃娘娘如此精神,妹妹放心多了。」

「你們回去吧,本宮安好得很。」

吳昭儀幾次張了張嘴,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同我一道走了。

「淑妃娘娘確實變了。」

出了汀蘭殿,王曦澄才輕聲道:「以前見到我們,定是要連罵帶摔的,可今日,雖說罵了兩句,可神情卻沒有絲毫惱怒。」

「禁足了半年,想來許多情緒都磨平了吧。」我說道。

淑妃禁足,本就是為了避一避皇后有孕的鋒芒,否則以她的脾性,斷不能讓皇后在她眼皮子下平安有孕。

如今皇后胎像已穩,已是時候謀劃別的了。

而這事兒淑妃去做,比我去更穩妥。

畢竟在宮外,她的勢力比我更有利。

23.

具體如何去籌謀,我並沒有去問淑妃。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她就越安全。

我也越安全。

說來奇怪,儘管如今皇后有孕,她依舊能有本事讓整個後宮都無所出。

只她一人,歡歡喜喜。

今日,我依舊熬了兩碗避子湯。

湯藥剛剛煎好,皇上卻突然推門而入。

「宋昭容,朕聽聞你常飲藥,有些擔憂,今日特意請了院使來瞧瞧。」皇上說著,將我與王曦澄隔了開,擋在桌前。

似乎是生怕我碰翻了湯藥。

「院使,好好查查,這藥究竟有沒有用,為何宋昭容喝了這麼久也不見停藥。」

我看向皇上,他眉心緊鎖,從進門後便沒有看過我一眼,全然不似是關心我的身體才來查湯藥。

倒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索性跪在一旁。

片刻後,院使才開口:「回皇上,這湯藥確實有溫補之效,常服能強身健體,固本培元。昭容娘娘常飲也可。」

「你呢!」皇上指了另外一個醫師問道。

「如院使所言。」

接連問了三個,他的眉頭才鬆開。

扶起跪在一旁的我笑道:「如此朕放心多了。」

「多謝皇上垂愛。」

我冷著臉謝恩。

皇上似乎也察覺到我的不快,擺了擺手:「送進來吧。」

綾羅布匹,金銀珠玉堆滿了我的寢殿。

「你如今已是昭容,也該添置些新的衣物首飾。

「既然湯藥無礙,朕前朝還有事,回頭再來看你。」

說罷,留著一屋子的賞賜,離開了蕊畫軒。

待他走後,我關上了房門,遣走了其他宮人。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王曦澄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嚇死人了。」她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低聲嘆道。

我坐定,喝了口茶,才緩緩開口,「你早就知道了?」

她坐在地上也不起來,揪著手裡的帕子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嗯。」

昨日,她突然讓自己的貼身宮女給我送了一盒子桃酥,並囑咐我一定要今日吃了,不然就不酥脆了。

我掰開桃酥,在裡面發現了她的一紙留言:皇上明日去查藥。

我默默將紙條混著桃酥吃下。

我早就同王曦澄說過,所有妃嬪宮中都是有耳報的,言行舉止務必仔細小心。

沒想到,第一次如此謹慎,竟是送了這麼一句話。

看上去我依舊是平心靜氣,可實際上我早已被紙條上短短的幾個字驚得心神不寧。

不是為皇上明日來,而且因為王曦澄竟冒險將此事告知於我。

若非她知道湯藥有問題,絕不會如此!

當時,我一下就慌了神。

可眼下卻不是發慌的時辰。

皇上要來查湯藥,必定是之前的藥方被看出來了端倪。

我只需老老實實按著那個藥方煎藥,不去挑揀制避子湯即可。

若不是她提前告知,今日恐怕就前功盡棄了。

剛才面對皇上時,我都沒有這樣慌亂,現在只覺得愧疚不安,不敢看她。

「澄兒你聽我說,我有我的考慮,只是現在不知該怎麼告訴你。」

「我……」

我正想著是不是該將子貴母死的事情告訴她,可以她的脾性,知道了以後定然又是心驚膽戰。

「姐姐!」王曦澄從碟子裡撿了一顆蜜餞扔進嘴裡,這才繼續說道,「姐姐不用解釋。」

「姐姐你通醫理,又熟悉藥材,備案的藥單必定是不實的。

「我當時擔心有人會拿藥方做文章,特意將藥方給了家中的一個長輩,讓他幫我仔細看一看。

「過了幾天,來了信,信中說有一個有名的江湖郎中看了方子,說方子本身沒有問題,只是其中的幾味藥若是單獨用,是有……」

王曦澄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避子之效。只是藥性低,每七日便要喝上一副。」

……

「那你為何?」

我心中隱隱有些發疼,她早就知道,卻還一直在我面前配合著我,從未多問我一句。

以她的性格,早該問我的。

「雖然姐姐入宮後就變了許多,可對澄兒卻是比以前還要好。澄兒是個笨的,只靠著姐姐才勉強在宮中站穩了腳,讓爹爹在朝堂中也多了分倚仗。

「姐姐這樣定是有道理的,更何況淑妃娘娘和昭儀姐姐接連出事,我若真的有孕,恐怕也是保不住的。平白還要受些罪。

「姐姐,澄兒不會亂說的。」

說著她拽著我的衣袖巴巴地望著我:「皇上他昨日匆匆來問我一般都是何時吃藥。我覺得有些不安,這才想了轍告訴姐姐。

「絕不是澄兒從中作梗。」

我簡直被她氣哭了。

怎麼到她嘴裡,反倒是她做錯了什麼似的。

分明是我瞞著她做了傷害她的事情啊,怎麼她反倒不怪我,還一副生怕我氣惱的樣子。

她怎麼會這麼傻?

像她這樣獨自在後宮,早就被生吞活剝了,哪裡還有命在。

我一時竟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從碟子裡又挑了一顆蜜餞放到她手心:「有姐姐在,定護你周全。」

24.

解了禁足的淑妃,以身體不爽為由遲遲不曾去向皇后請安。

皇后也樂得自在。

只是每次我去請安的時候,皇后總是一副不甚高興的樣子。

「妹妹這些日子,籠了不少人心。」她微微一點笑意,眸中卻儘是寒霜。

「妾只是覺得有趣,貪玩罷了。」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好。」

從清坤宮出來,我依舊去各宮娘娘們的住處轉悠,如今的小菜地當真是生機勃勃。

原本我還是有些擔心的,這些嬌養的娘娘會看不上這小菜地。

誰想到,卻像是激發了什麼隱蔽的能力,個個都成了種菜小能手。

雖然大部分時候都還是由宮人打理,可摘菜的時候卻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甚至如果知道哪個宮裡的菜快熟了,還要搬著小板凳陪摘。

很快,宮中妃嬪種菜的事情便被京中的其他貴婦得知。

幾乎是一夜之間,自家庭院種菜竟成了一件風雅極致的事。

直到一場罕見的大旱讓整個中原幾乎陷入死地。

宮中因為近幾個月減少了蔬果的採購,節省了一大筆開支。

原本皇上並不覺得如何,可現在大災當前,他才猛然發現節省的開支能多買下不少糧食送往災區。

就連京中募捐時,往日不肯配合的貴婦們竟也捨得掏出不少錢財。

派人一問才得知,這些貴婦自開始在自家院子裡種菜後,才知道原來種成一棵菜竟是如此不易,眼看著大災當前,竟都生了不少同理心。

大災稍緩,皇上便迫不及待來了蕊畫軒,他急於告訴我,我喜愛的小菜地竟為他換來了金額龐大的募捐款。

可只有我知道,這是我打一開始就布好的局。

興許還有許多辦法減少災情的傷害,可我只是一介后妃,擅自干政越權是要沒命的。

而我如今要做的,只是偎在他懷裡:「有如此為百姓殫精竭慮的皇上才是他們之福。」

雖然我至今無子,卻依舊被皇上提為了德妃。

即便有些許不滿,可我如今寵冠後宮,即便是淑妃見到我,也要禮讓三分。

無人敢中傷我分毫。

畢竟,皇上金口玉言,稱我有旺國之氣運。

即便是皇后,也未曾有此殊榮。

儘管朝堂之上彈劾之聲偶有,可我的無心之舉確確實實為災民帶來了許多賑災款。

待我冊封之禮畢,去向皇后謝恩時,她以身體日漸沉重,略感不適為由,讓我回去了。

這本是她最後一次受我大禮的機會。

25.

算一算時間,就是這幾日了。

淑妃禁足解開後,皇上去汀蘭殿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據說,每次皇上去,淑妃都以身體不適為由不留皇上夜宿。

次數一多,皇上也不願再去。

畢竟後宮比她年輕貌美的女子,多的是。

僅是她解開禁足後,就有三個女子被送入宮中。

有時,我也會想,那日皇上為心疼淑妃紅的眼,是不是只是他心疼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我讓抱琴收拾了一些皇上賜的補品,又去了一次汀蘭殿。

「姐姐,聽聞你總是身體不適,妹妹特意帶了一些上好的燕窩,人參。」

「妹妹卻是越來越光彩照人了。」淑妃靠在軟榻上,輕飄飄地說道。

「姐姐前些日子想做的事兒可做成了?」

「些許微末小事而已。」淑妃渾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

「姐姐舒心就好。」

我心中瞭然,大事已成。

「只是妹妹,」淑妃當下茶盞,一雙杏眼看向我,「你如今已是德妃,當真是好本事。姐姐我自愧不如。」

「姐姐說笑了。」我垂首,「一切都是皇上憐惜。」

淑妃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

我心中是有些不安的,只是淑妃既與我無仇無怨,如今並不想再與她多做爭鬥。

只希望她之後莫要自尋煩惱。

我日盼,夜盼,這一日終於來了。

皇后臨盆,整個後宮都在為她祈福。

只有皇上神色莫測,分不清是緊張還是擔心。

這是後宮即將誕生的第一個孩子。

皇后體弱,一直從前一日的傍晚到清晨,才傳來了好消息。

這期間,最緊張的莫屬我與淑妃。

畢竟,不到最後,誰都不願做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事。

「恭喜皇上!皇后誕下小皇子!」待婆子從宮中出來報喜的時候,我發現她微不可察地衝著淑妃搖了搖頭。

淑妃原本緊抿的唇鬆開了一些,笑意清淺卻滿是真真的快意:「恭喜皇上!」

「恭喜皇上!」

我躬身行禮。

只瞧著皇上露出一個牽強的笑:「皇后辛苦了,誕下嫡長子。」

嫡長子。

最好的太子人選。

當初我誕下長子的第三天,便得了一杯鴆酒。

如今皇后,想必皇上感念她如此辛勞,會多候一些時日吧。

皇后產子的第二天,皇上便大肆封賞了皇后的母家,就連家中年幼的孩子也有了爵位。

這是莫大的榮寵。

只有我與淑妃知道,這是在做最後的安撫。

在皇后誕子後,我再未去過清坤宮,連再看她一眼都覺得生厭。

即便皇后派了人來請,我也只推託說近日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皇子。

26.

很快,擬冊封太子的聖旨便下了。

我著了一身緋紅,戴著自己最愛的赤金流蘇,一步一搖,聽著流蘇在耳畔細碎的聲音,走進了清坤宮。

皇后華服在身,姿容艷麗,瞧見我時明顯有些驚異。

「德妃今日怎麼想起來我這清坤宮了。」

我緩緩福身:「今日冊封太子的旨意已下,臣妾特來恭賀皇后。」

「德妃如今盛寵,按理說也早該為皇上添個孩子的。」

「臣妾福薄。」

話音剛落,我便見著皇上身旁的貼身大太監端著一個鑲了金邊的紅盤子走了過來。

「皇后娘娘,皇上感念娘娘誕下皇子,特賜御酒一杯。」

「什麼?」皇后本已跪下,聽到這話抬起頭,慍怒道,「本宮誕下太子,就連本宮母家都盡數封賞,只本宮一杯御酒?」

「皇后娘娘,請。」

公公心知肚明,畢竟皇上這時連端莊淑慎這樣的旨意都懶得擬了,只草草說一句話。

皇后在後宮多年,哪裡還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登時站了起來:「這是鴆酒?皇上要賜死本宮?為何?」

「為何!」

「德妃娘娘……」公公瞧見我還站在不遠處,有些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既然皇上封賞,皇后便從了吧。本宮也不便在此,先行告退。」說罷,我又最後福了一身。

「德妃!你個賤蹄!」皇后猛然醒悟,指著我的方向叫罵,「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皇后娘娘在說什麼呢?臣妾聽不懂。」我站在遠處應道。

「早早就來教我如何籠絡聖心,又叫淑妃禁閉在宮內不能與我作對,好讓我安心養胎!你到底使得什麼狐媚招數!

「宋容!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拚命叫罵,可身旁的一群小太監早就將她困在了原地。

無論她怎麼撕扯用力,都是徒勞。

「我是太子生母!你們安敢!」

她最後大叫了一聲。

我站在宮門口,遠遠瞧著鴆酒被灌入了她的口中,這才轉過身。

「皇后娘娘,臣妾只知天道昭昭,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你害死過的那些人,都在等著你呢。」

27.

皇后產後突發惡疾,無力救治。

驚聞此噩耗,皇上罷朝了一日,特意去了尚書令府中安撫老臣之心。

我躲在蕊畫軒只覺得好笑。

「姐姐,皇后明明身體康健,為何?」王曦澄又來蕊畫軒蹭糕點,吃著還不閒。

「可能有舊疾吧。」我隨口應著。

「姐姐,那個湯藥呢,今天該喝了。」她將糕點盡數塞進嘴裡問道。

「不喝了。自今兒起不必喝了。」

王曦澄似懂非懂,只點點頭:「聽姐姐的。」

太子年幼,如今,總是要有人代為撫養。

我與淑妃,同為妃位,都是太子養母的最佳人選。

可自從皇后死後,淑妃便閉門不出,即便是我去問安,也只說身體不適。

皇上幾次派人去請脈,都無功而返。

太子便理所當然寄養在了我身邊。

重生這一世,我終於躲過了那杯鴆酒,還穩居在後宮中最尊貴的位置。

我將整個後宮重新整修一番,派了不少醫師隨行,將所有有問題的東西都一把火焚了。

沒想到,皇后這些年竟在後宮中埋下那麼多的東西,真是辛苦她了。

待皇上知曉後,很久沒有再來清坤宮。

是了,如今我搬進了清坤宮。

畢竟ƭų⁰原先的蕊畫軒太小,太子與我一起住在那不合規矩。

再來的時候,他只問了我一句:「你何時得知的。」

我搖搖頭:「皇上在說什麼?」

他捏著我的手腕,眼神中儘是怒氣:「不然你為何不是在幫淑妃,就是在幫皇后,怎麼不見你為朕生一個孩子!」

「皇上……」我泫然欲泣,跪倒在地,許久才哽咽道,「入宮不久我便察覺自己葵水總是不准,偷偷尋了一個郎中,趁著宮女探親日那天溜到了門口,診了脈,說我氣弱體寒,不宜有孕。」

「這才……這才四處為皇上籌謀。總想著自己無所出,對不住皇上……」

「請皇上下旨廢了臣妾吧!」

說罷,我泣不成聲。

……

「宣院使。」

皇上面色雖仍冷,可怒氣已是消了幾分。

我原本是不願如此的,可皇上生性多疑,又聰慧異常,如果不這樣,今日怕是要血濺當場。

院使診脈後搖搖頭:「德妃身體耗損過度,確實難以有孕。若是好生調養,再過幾年,說不定能有所好轉。但也是可能。」

「德妃,你怎麼不早告訴朕!」

皇上這才輕柔地握住我的手,責怪道。

「皇上日夜操勞,臣妾不願皇上再擔憂。」

不多日,我便晉為了皇貴妃。

雖然後位空懸,可後宮之中以我為尊已是事實。

更何況,自我執掌後宮後,喜事頻出,幾個妃子接連有孕,只王曦澄總纏在我身側。

我讓她不要總想著逗貓,她只說,有我護著就夠了。

皇上是個靠不住的。

我只得笑著隨了她了。

我旺國氣運之說辭越說越真。

就連太后如今見我,也喜笑顏開,稱我比先皇后更有國母之運。

我只笑著說,一切全賴皇上國運昌隆。

28.

10 年後。

皇上突發惡疾,不治而亡。

臨死前,他握著我的手說:「幸而有你,我可放心去了。」

至死,他都不知,我算計了他十幾年。他只當我愛他入骨,只當我賢德端方。

太子登基,是為端啟皇帝。

我即位太皇太后,因新皇年幼,尚需我垂簾聽政。

如今,再沒有人能對我生殺予奪。

我說過,我所求,再不是方寸寵愛,而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如今,我終於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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