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霜雪後續章節

2024-12-05     游啊游     反饋
3/3
「我知道那個晚上對你意味著什麼,一切重來,我自不會讓那些事情發生,對於你,我經不起一點風險了。」

所以上一世扔在狩獵逗留的人,這一世風塵僕僕趕回來。

帶來了御林衛團團圍住,親自守了一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個滄桑過一世的靈魂,又一世得見,原是這般滋味。

李修瑾望著我:「菀菀,我這次雖還是不夠早,也算有驚無險,怕再有事端,便早早表露心跡。」

「我的等待永遠作數,你可以慢慢回答我。」

21

我的確需要一些時間想清楚。

李修瑾似乎也知道這一點,默契地再沒約我出門。

堂姐走後,我的日子平靜下來。

只是那傳言不知現在傳成了什麼樣,議親的人家紛紛踏上門檻,都被我娘一一化解。

對此,我爹也沒什麼意見,他只知道娘答應了我,答應的事便該做到。

「何況你還這麼小,這些人日日上門就想搶人女兒,真是豈有此理。」

我樂得自在,只是有時候無緣無故地,會想起李修瑾來。

猜測他在做什麼,他也會想起我嗎。

還有我都沒問過上一世我死後,我爹娘如何了。

就這麼過了兩個月,我實在忍不住了,帶上玉牌就想進宮去。

卻在宮門口遇到了許久未見的謝自塵。

他瘦了許多,面頰都有些凹陷下去,昔日風光無兩的京城第一公子,如今更像是躊躇不得志的苦讀書生。

自那個傳言之後,他同鄭月竹一起離開京城,在清河鄭家草草過了禮。

京城只有衛國公夫婦去了,回來之後面色都不好。

國公夫人找我娘訴苦,說也不知道為何,好好的一個獨子,竟離了京城,非要跑那麼遠去給個狼子野心的門閥去作贅婿。

衛國公臉色鐵青,說謝家滿門忠烈,那鄭氏不過一家占山為王的土匪,便是絕了後,也當沒這麼個兒子。

好在國公夫人說著說著,暈了過去,我娘趕忙請來大夫,說是有孕在身,不可思慮。

算是老來得子,這下國公夫婦總算是又有了新的盼頭。

而謝自塵在鄭家過得如何,我並不關心,且京城也越來越沒人關心了。

狹路相逢,我只想快些走過,卻被攔下。

「崔菀,你進宮去做什麼?」

「關你什麼事?」

並不想理會他,卻聽得他在身後道:

「你可知道,你想找的這人,上一世對你爹娘做了什麼?」

「你可知,你被我鎖在謝家之時,你的父母正被那位囚於牢中。」

22

我在宮門五步之距停住,他追上來。

「上一世你在謝家,我爹娘對你都好,這些你以為你爹會不知道嗎?」

「狡兔死,走狗烹,你爹做得帝王師,便最清楚帝王術,他早早便料到會有那一日。」

「把你嫁進謝家,你以為是看著我嗎,是向他的好友衛國公夫婦託孤。」

半晌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所以,你那麼恨我。」

「對,我恨你,恨你是也是來束縛我的,和從小訓練我高門教養的家法戒尺沒什麼兩樣,我不想要一個父母欽定的兒媳,我要的是我謝自塵的妻子,你懂不懂?」

我眨了眨眼:「恭喜你,那你現在有了,一個不被父母認可,卻被你深愛的,妻子。」

謝自塵聞言,像是不堪忍受似的,搖著頭喃喃自語:「不是這樣,不對……」

我停駐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走。

往前,還是退回去。

李修瑾,你到底有沒有?

正當我盯著巍然宮門不知往何處走,宮門敞開,李修瑾身邊的侍衛走到我面前來。

「皇上想見姑娘。」

我隨他進去,穿過森森宮宇,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修瑾。

他身前布條纏緊滲血,面色慘白如紙,朝我苦笑著:

「本不想叫你看到我這幅樣子的,偏偏,總有人想壞朕終身大事。」

23

任我問傷從何來,他就是不說。

任我怎麼阻止,說等傷好了再講,他就是不肯。

偏這麼氣若遊絲地,將前世之事袒露在我面前。

「是太傅與朕商議設的一個局。」

在他的講述中,我第一次得知那些我嫁入謝家後,無從得知的事情。

我爹扶持李修瑾這些年來,樹下不少政敵,這些人想著先除去我爹,好對少帝發難。

後來我爹與李修瑾合力設局,把有異心的朝臣清除後,我爹娘安然無恙被放了出來。

「菀菀,我再是精通帝王術,也不會害了太傅。」

「太傅於我,亦師,亦父……亦岳丈。」

我白了他一眼,被握住的手甩也甩不開。

「我死後,爹娘如何?」

李修瑾本不想說的,但看我固執,仍是嘆了口氣:

「太傅一夜白頭,郡主乍聞噩耗,臥床不起。」

「不過朕護了他們餘下的年歲,最後告老還鄉,流連田園生活,均壽終正寢。」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望著李修瑾,不知該說什麼好。

越不知道說什麼,越會說錯。

「你呢?前世堂姐為妃有孕,後來死了,你也失去了你第一個孩子,你們──」

「她是我殺的。」

「什麼?」我有些跟不上。

「我沒碰過她,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驚詫極了,堂姐與謝自塵竟膽大至此。

若是衛國公知曉,恨不得當場結果了自己的兒子。

想到兩人前世當著我面眉來眼去種種,我對於李修瑾有些感同身受。

「他們二人是夠噁心的,我亦知曉,你殺她應是氣得不輕。」

「我不是為了這個殺她。」

「我不碰她,她卻有孕了,說來正好堵了那些朝臣有關子嗣的說辭,相安無事便可。」

「偏生,她的主意打到了你的頭上。」

我微怔。

我一直覺得堂姐哪怕磋磨我,也不至於要來殺我。

見李修瑾臉色越來越白,我終是心疼了。

「不要說了,好好休息。」

「我怕我不說,你下次又被人挑撥走了。」

「我又不是隨便誰都信。」

我從未見過李修瑾如今這幅樣子,無害到有些柔弱,拽著我不撒手,像是當真怕我跑了。

鬼迷心竅地,我湊近些,啄了啄他柔軟發燙的唇。

「我不會跑的,嗯?」

他兩頰飛紅,看起來比平日那副正經模樣可人許多。

我忍不住,又親了一口。

他一張臉更紅了,雙眼濕漉漉的,低聲喚我:「菀菀……」

「你再來一下,我便不疼了。」

我毫不設防地滿足他,卻在吻畢想撤開,後腦突然被只大手抵住,撤無可撤。

「李……唔……」

而他迎上來,一點點,由淺入深,輾轉著。

又不知道何時,我們的位置對調,我被吻得毫無氣力。

兩具身體貼在一處,迷迷糊糊的,我感覺到什麼。

臉色登時紅得滴血。

李修瑾也怔了怔。

奈何他臉皮厚,此情此景,只會更厚。

蹭著我的脖頸,說話全然亂了氣息:

「菀菀……」

「幫幫瑾哥哥,好不好?」

24

傷口是在半個時辰後裂的,我爹是一個時辰後到的。

他將我提溜回家,開始罵起來:

「若是有心人,算作弒君都可,我們一家三口全完蛋!」

我想起李修瑾汩汩流血的模樣,也是嚇得噤聲。

正抹著眼淚,我爹忽然狐疑地看向我:

「不過只是抱了一下,傷口也能裂成那樣?」

「是真的,爹,我沒有騙你,或許是我力氣太大了。」

心裡卻埋怨起李修瑾,我問他疼不疼,他說對要你疼一疼。

這個壞傢伙!

我爹終是信了,可他與娘都異常淡定。

我不淡定了。

「你們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你們兩這點事我跟你爹早就知道了,上次你夢魘那次,你爹捏著拳頭去宮裡,卻抹著眼淚回來,說的是秉燭長談,還不是被阿瑾哄好了。」

「誰、誰抹著眼淚了?夫人莫要信口胡謅!」

「是你告訴我的,你說阿瑾這孩子不愧是你教導大的,若能成婿也不會便宜了朝堂那些老傢伙──」

「時辰不早了,夫人我們走吧,菀菀也該歇息了。」

爹娘走後,我好生鬆了一口氣。

卻想起方才,臉色又滾燙起來。

實在擔心李修瑾重新包紮好的傷口。

心裡已經盤算好明日怎麼溜出去看他了。

25

李修瑾會受傷,說來是鄭家沉不住氣。

前世鄭家以還兵權為名,要鄭月竹入宮,後鄭月竹有孕,鄭家召集清河各郡兵力,囂張放言說交上去的虎符是假的,若是李修瑾肯立鄭月竹腹中孩子為太子,可得半扇真兵符。

朝堂震怒,大罵鄭家厚顏無恥。

擱至鄭月竹一屍兩命,鄭家起兵,衛國公迎戰,本是首戰大捷,卻被營中士兵說漏了嘴,得知京中兒子縱火自焚還燒死兒媳,心內大慟,給尚在獄中的老友崔遠山寫下告罪血書,後氣絕於戰場。

李修瑾說到此處,握緊了我的手。

「那場戰爭中死去了十數萬人,後來鄭家雖兵敗,仍然是我執政數載,最悔之事。」

「所以你重來一次,想要阻止這場戰爭。」

「孤身在位幾十年,我日日夜夜都會想起那場戰爭,復盤了上千次,一直想要一個不流血的解決辦法,於是從重生時起,便開始往鄭家暗地部署。」

「就像一把傘,再能遮風擋雨,榫卯相接處若是悄然換了,也會漸漸枯朽。」

也不知道李修瑾派去的人如何鼓動,鄭家竟當真派了人來宮內刺殺皇帝。

我心疼地看著換下來被浸紅的繃帶:「也不是完全沒流血……」

李修瑾笑了:「雖然我大敞著門迎客,被刺時卻也是避開了要害,不打緊,只是後面你來了,我情不——」

我捂住他的嘴,惱紅了耳朵,不叫他說下去。

「鄭家推了一個替罪羊出來,你也認識。」

「誰?」

26

再次見到謝自塵,是在囚車上。

他身上披著路過百姓砸的臭雞蛋和殘羹剩菜,還要忍受千萬人咒罵。

「竟敢刺殺我們陛下,幾輩子才出來這麼一個好皇帝!還是我們京城百姓看著長大的!」

「什麼京城第一公子,我看是第一無恥!」

「飽讀詩書,高門子弟,竟養成如此模樣,真讓國公府蒙羞!」

「衛國公戎馬一生,真不該得這麼個兒子,好在早已斷絕了關係,國公夫人即將臨盆,後繼有人。」

……

謝自塵目光呆滯,卻一眼看見我,扶著枷鎖站起身來。

我捏著鼻子,學著上一世他嫌惡我的樣子:「謝自塵,重來一世,你怎麼天天把自己弄得臭氣喧天,是嫌上一世過得太乾淨了麼?」

他無所適從地低著頭,像是找不到一條縫鑽進去。

「我重來開始,只想完成上一世的遺憾,想過隨心所欲的人生,卻不知道為什麼,成了這樣。」

「很多事,跟我想的都不一樣,月竹,並不是真正喜歡我,我……我對你也並非全然——」

「謝世子,你該走了。」

他扒緊欄杆:「崔婉,假若我上一世, 沒有聽鄭家人的話,那般殺你,如果我們過下去, 時日漸久,你會不會,會不會——」

「不會。」

他驚異於我的直截了當,失神望著我:「為什麼?」

「因為有人告訴我,若是我沒死在你的手裡,他是準備來奪我的。」

耳邊響起那人看似玩笑卻十分認真的話:「我想留下的唯一罵名, 本是奪臣妻。」

謝自塵懂了,臨行前, 問我:「我如今下場, 你該是解恨了, 可以原諒我麼?」

我沉默許久, 嘆氣:「好。」

「謝謝。」

看著他一臉釋然遠走,我在原地佇立許久。

直到遠處震天響, 那囚車上突然起了火,轉瞬就將車上的人吞噬殆盡, 只留下哀嚎痛哭。

我淡淡收回眼,轉身叫身邊的人:「走吧。」

這下確實解恨了。

27

鄭月竹把虎符交給我之後,死死握住我的手,宛如握住最後一根浮木。

「妹妹, 我聽你的話,把它偷出來了, 現在呢,不會、不會有人殺我了吧?」

她神情緊繃,雙眼失神, 眼窩深陷是久未睡好的模樣。

刮破的衣裙底下,是被鄭家人打出來的一身瘡傷。

我莞爾一笑:「當然了,我信中怎麼跟你說的?」

「皇上要殺我,鄭家也要殺我, 只有、只有堂妹對我好, 只要聽你的,我就……就能活著。」

「真乖。」

我獎勵了她一顆糖。

「無事就回房去吧,好好躲起來,不要讓鄭家人發現了。」

她點點頭, 照做。

看著她躡手躡腳的背影,我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堂姐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我們之間的情景會倒過來吧。

來日方長,她會習慣的。

也會比我做的更好。

我把虎符當除夕禮物送給李修瑾時,他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的玉牌換的, 你不虧。」

「我還將籌謀多年的東西,居然就被你拿到手了。」

「有什麼獎勵?」

「獎勵你親我一口?」

「?」

「或是我親你一口?」

「……」

「難道你想……可是菀菀, 現在是白天, 我等下還要去找太傅, 萬一遲到……」

「李修瑾!」

「真拿你沒辦法,那就依你,誰叫你這麼能幹。」

「我沒說要唔──」

窗外, 新年第一捧日光綻開,春雪融化,萬物復甦。

-完-
溫澤峰 • 376K次觀看
溫澤峰 • 9K次觀看
徐程瀅 • 14K次觀看
徐程瀅 • 42K次觀看
徐程瀅 • 16K次觀看
徐程瀅 • 22K次觀看
溫澤峰 • 10K次觀看
溫澤峰 • 13K次觀看
溫澤峰 • 10K次觀看
溫澤峰 • 11K次觀看
溫澤峰 • 9K次觀看
徐程瀅 • 7K次觀看
徐程瀅 • 14K次觀看
徐程瀅 • 8K次觀看
徐程瀅 • 30K次觀看
喬峰傳 • 20K次觀看
呂純弘 • 21K次觀看
溫澤峰 • 17K次觀看
溫澤峰 • 6K次觀看
溫澤峰 • 7K次觀看
溫澤峰 • 8K次觀看
溫澤峰 • 11K次觀看
溫澤峰 • 18K次觀看
尚娥媛 • 37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