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沒有了董公子的腳氣薰陶,我重拾食慾。
邊吃邊喝了好多酒。
等要結帳的時候,我已經酒精上頭了。
「沒事的沒事的段先生,我來結帳我來我來!」
我將「搶著買單」這項傳統美德發揮到極致。
段文野:「……」
服務生倒是很有職業素養,禮貌微笑。
「不用的游小姐,段先生一向是記帳的。」
我調出付款碼的動作停下,眨了眨眼。
段文野已經不給我反應時間,徑直走到我這邊。
「還能自己走嗎?」
我思考了一下,任由臉皮以無限大的趨勢擴充。
「那你抱我走,我也能勉強同意。」
段文野輕笑著,大庭廣眾之下俯身將我抱起來,坦然離開。
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久違地侵入鼻息。
瞬間掃清我被董公子熏了近一個小時的萎靡不振。
我的鼻尖幾乎抵在段文野的鎖骨處。
不由靠近又嗅了嗅。
段文野垂眸看在眼裡,語氣淡淡。
「我原諒你了嗎就撒嬌?」
他話是這麼說的,但又把我抱緊了些。
我在他懷裡昏昏欲睡。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叔叔?」
「你怎麼會和游夏在一起?」
我從段文野頸窩裡惺忪地睜開眼。
梁尋正複雜地注視著我,旁邊跟著宋安然。
段文野瞥了他一眼。
「我跟誰在一起,還用跟你報備?」
梁尋緊抿著唇,視線落在段文野抱我的手上。
「游夏喝醉了是吧?」
「她就這樣,喝點兒酒就醉。小叔叔,我了解她,把她交給我吧,省得她一會兒發瘋麻煩你。」
我聞言一激靈,睜大眼看了看沒有絲毫放手意思的段文野,又看向梁尋。
四目相接,我憑本能地吐出兩個字。
「賤人。」
梁尋:「……」
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狐假虎威的架勢瞬間垮台,我倉皇摟緊段文野的脖子。
小聲乞求。
「不能把我給他抱啊。」
段文野笑得胸腔震動,扔下「走了」兩個字,就抬步離開。
14
再次連接上記憶鏈條,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揉著發昏的頭,邊下樓邊做心理建設。
本來已經準備好被爸爸臭罵一頓了。
但看見父親反常的和顏悅色,比見了鬼還可怕。
「夏夏呀,睡得好不好呀?」
我:「……」
不敢說話,完全不敢說話。
「我女兒就是爭氣,嫁也嫁圈內最頂尖的人物。」
我沉思幾秒後,試探地問。
「您打算安排我嫁給那位 57 歲的王董嗎?」
爸爸僵笑了片刻。
「和文野在一起了就是不一樣,爸爸看你都從愚蠢變成可愛了。」
我呆滯住。
腦海里瞬間湧入一些被我遺忘的片段。
昨晚段文野送我到家門口。
我跟安全帶較上了勁。
段文野傾身過來幫我解開時,我忽然抬頭。
嘴角擦著他的唇而過。
段文野沒動,視線從我眼睛緩緩下移至鼻尖下方。
狹小的空間裡,略重的喘息聲都是曖昧升溫的 buff。
當我以為段文野要做什麼時,他驀地壓著我的下巴後退拉開距離。
勾起個譏誚的笑。
「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讓你沒名沒分地白嫖我。」
酒精激發了我的色批屬性。
我眼巴巴地看著段文野的唇,氣餒地癟下了嘴。
我猶記得,這老男人挺會親的來著……
段文野像是為了防止我親他,進家門那一段路,他是極度矜持地扶著我走的。
我爸見到段文野很驚訝,但很快又滿臉堆上笑。
我記不清兩人說了什麼。
唯一記得的是,段文野俯身靠近我的耳邊,聲音放低,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到。
「答應和我結婚,就讓你親。」
似乎怕我不答應,又補充著籌碼。
「任由你親。」
他把我當傻子哄?:)
結婚兩個字震得我有片刻清醒。
今晚幫我趕跑董公子的段文野,讓我有一瞬的心動。
況且,爸爸迫使我聯姻為他爭取利益是勢在必得的。
我最終在眾人面前,以一種絕對清醒的狀態答應了和段文野的聯姻。
對,是聯姻。
在那時的我看來,即便些許好感作為附加條件,它依舊被我定義為妥協式的婚姻。
是權衡利弊後的決定。
直到很久後,見識到段文野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愛的實踐,我才後知後覺——
或許再晚一些,又或許我有了選擇的權利。
但結果都不會變。
籠統來說,在先決條件任意的情況下,我最終愛上段文野,並嫁給段文野的結論守恆。
15
梁奶奶大概是心虛。
在那天烏龍房卡後,她一直沒聯繫過我。
這次我和段文野的訂婚時間確定下來後,她才久違地給我打了個電話。
說中午過去吃個飯。
到了才發現梁尋也在,而段文野還在回來的路上。
梁奶奶有些手腳不協調地來迎了我幾步。
「哈哈,夏夏你來啦,哈哈……哈……」
我看著她乾笑的樣子,一言難盡。
客廳只剩下我和梁尋時,他才擰著眉開口。
「你今天是來商量訂婚的?」
我點點頭,不想跟他多說。
「游夏,你覺得自己有意思嗎?」
男生聲音里透著煩躁。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承認,我發現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
「但你聯合長輩向我逼婚,效果只會適得其反,懂嗎?」
我錯愕地說不出話。
梁尋站起身,撣了撣衛衣。
俯視著我,依舊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態度。
「逼婚沒用,我不去訂婚宴,下不來台的是你。」
我沉默地張了張嘴,復又閉上。
這是梁家。
我現在開口罵他是不是不太好……
16
梁尋的驕傲自滿最終是在飯桌上崩壞的。
隨著清脆的筷子落地聲,梁尋眸子微微顫抖。
「你們說什麼?」
「小叔和游夏訂婚?」
他荒唐地笑了一下,「別開玩笑了,他倆都不是一個輩的。」
段文野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
「很快你倆就不是一個輩分的了。」
「記得叫小嬸嬸。」
我正在糾結要不要醞釀長輩慈愛寬容的目光看向梁尋,他就推開碗沉著臉回了房間。
17
段文野晚上喝了些酒。
剛上車,他便讓司機把擋板升上去。
我瞬間警鈴大作。
出口試探的話被追出來的梁尋打斷。
「小叔,你確定要娶她嗎?」
段文野懶倦地靠在椅背上,摁下車窗。
梁尋越過他,看向我。
眼裡是輕蔑的笑意。
像是已經預判到我潰敗的慘狀。
「小叔,你可能不知道,你即將要娶的人,曾經很卑微,很卑微地喜歡過我。」
段文野咬著煙,低頭擦亮火機點燃。
看不出什麼情緒。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由得有些緊張。
梁尋很滿意我的反應,笑了。
語氣更為悠然。
「游夏有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暗戀我的每一件事。」
「小叔,你這種身份,確定要娶一個喜歡過自己侄子的便宜貨?」
我垂在座椅上的手隨著他每說一句,便攥緊一分。
梁尋畢竟是段文野的侄子。
他會站在我這邊的機率,遠遠小於他相信親侄子的機率。
尤其還是,這麼下他面子的話。
段文野夾著煙的那隻手搭在窗沿。
手腕微微抬起,示意我看向梁尋。
梁尋和我四目相接時,勢在必得地笑了。
「看到了嗎夏夏,小叔讓你下來跟我走。」
「他怎麼可能看得上你?」
段文野沒理他,只是問我。
「剛才他罵你的話,都聽見了嗎?」
我摸不清他的意圖,沉默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光被陰影遮住。
段文野靠近,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個笑。
聲音透著蠱惑。
「游夏,別慫。」
「罵回去。」
我怔然,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他。
「我的存在不止是為你出頭。」
「同樣,也給足了你底氣,讓你做任何想做的事兒。」
他眼眸微眯,輕抬了下眉。
「比如現在。」
「你自己罵回去不是應該更解氣?」
我被他說動心了。
鬼使神差地,真的湊近了窗外。
但開口前,還是回頭跟段文野遲疑地確認。
「真的會給我撐腰嗎?」
男人鼻息中溢出一聲「嗯」。
我抿了抿唇,視線堅定地落在梁尋身上。
撐在窗邊的手不由得攥成拳頭。
詭異的寂靜一瞬後——
「去死吧梁尋!」
「我這輩子最大的污點就是那個筆記本。」
「明天我就重新買一個本子,密密麻麻寫上詛咒你的每一句話!」
梁尋神色驟變,好似沒料到段文野會是這個反應。
他緊緊盯著我,面沉如水。
18
直到司機開車走出一段距離後,我還沉浸在乳腺被拯救的解氣中。
絲毫沒有察覺,剛才為了罵梁尋,我整個身子都靠了過去。
而現在,我依舊跪在段文野腿上。
「舒服了?」
男人施施然的笑意里隱隱透著些玩世不恭的逗弄。
這個問題歧義很大。
我不知道他是在問罵過梁尋後的體驗,還是現在的姿勢……
正當我想故作鎮定地爬下來時,司機不合時宜地一個剎車。
我直接摔進段文野懷裡。
腰後壓到了什麼,很軟。
便探手去摸。
「摸哪兒呢?」
段文野要笑不笑地捉住我的手。
我還坐在他腿上,沒多想就開口。
「我剛才壓到個很軟的東西……」
應該是他口袋裡的煙盒。
段文野緩緩抬眼,握著我的手有些發燙。
「你確定是你手中的東西?」
車內昏暗幾乎無光。
在我低頭去看我的手時,略過的路燈投灑在座椅上。
一覽無餘。
我差點驚叫出聲。
以最快的速度撤開手。
想從段文野腿上下來。
但他不許,摁著我的腰,又撞回他懷裡。
段文野秋後算帳。
「你說軟?」
我欲哭無淚。
「不是……」
「那是什麼?」
我見段文野還有繼續深究這個問題的趨勢,想也不想抬手覆在他下半張臉上。
「別說了,好不好。」
段文野沒扯開我的手,而是抱著我換了個姿勢。
讓我跨坐在他身上。
「你覺得這能堵住我說話?」
溫熱的氣息盪在手心,微癢。
也不只是手心。
還有心尖。
略顯低沉的聲音順著指縫傳出。
我縮回手,無所適從地和他對視。
段文野神色輕佻。
「不如換個地方堵?」
月光映照在他眉眼處,有種寒澗雪松般的清雋。
不規律的心跳輕而易舉撕破我故作淡定的偽裝。
我確定自己被他勾引了。
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攀著他的肩靠了過去。
彼此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對方的唇上。
直至相觸。
我回憶著意亂情迷的那天,接吻全過程。
但大概是段文野喝過酒的緣故,這次他幾乎是一上來就掌握了主動權。
他單手捧著我下頜處,強勢地撬開牙關。
時不時調整適宜角度。
又或是暫時放開,頭偏向另一側,再吻住。
中途,我有片刻清醒。
去推拒他的肩膀。
「司機……」
「聽不到。」
段文野接過話,氣息微微不穩。
「再來。」
隨即,我便再次被他拉進沉淪的陷阱。